书城古言禁宫绾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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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探望

被佟氏闹了这一会,我只觉得有些乏了。正预备回去,景馨宫的宫门咯吱的缓缓打开。荷欢一躬身向我与颐溪屈膝问安:“两位娘娘,皇贵妃有请。”

颐溪含着笑飞快的与我对视一眼,我敛了怒意微微颔首,木槿忙道:“有劳姑娘带路。”荷欢笑吟吟的直了身子:“请两位娘娘移玉步随奴婢往侧殿来。”

许是刚见识过了佟妃的丫头玉红,只觉得眼前的荷欢是顶好的性子。颐溪似看出了我的心思,目光也含了一丝赞许之色。

两人犹自带着笑,缓身来到了侧殿。

“乍暖还寒时最难将息,今儿也不知道刮的什么风,竟把两位荣宠的妃子,吹来我这荒蛮之地了。”兰氏立在侧殿外一棵腊梅树下叹息,枝桠上的梅花早已凋谢的所剩无几。

原以为兰氏的伤很重,如今看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心头有一丝的不悦。兰氏只的淡淡瞟了我与颐溪一眼,垂下头去,郁郁道:“嬛妃见我现在这个样子,大抵应该是很愉悦的罢?”

颐溪微微屈膝,犹自笑道:“皇贵妃病中,臣妾特意与嬛妃前来问候。如今见娘娘能下地走动了,心头才微微松了些。只是娘娘需要谨慎着身子。万万不能贪凉。”

“伤在心上,也不在心上,病却是在心里。”皇贵妃的话弯来绕去,我听着很不舒服,勾起唇角轻轻一笑,才道:“皇贵妃许是伤了心罢,伤了身子或许有好起来的一日伤了心恐怕会落下病根了。只怕日后逢阴雨天便会发作,疼痛难忍相伴终生。”

“原来你是奚落我来了,来瞧我的笑话。”兰氏的面庞惨淡的没有血色,昔日艳丽的朱唇也失了光泽,看上去干巴巴的。尽管如此,美人也总是美的。

兰氏周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哀怜,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呵护她。尤其是那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比起昔日的孙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自顾自的落座在荷欢搬来的梨花木葫芦纹椅上:“连我都为皇贵妃此时的模样着迷,皇上若是见了,必定心痛不已,恨不能捧在掌心上这么呵护。”缓了口气,又睨了木槿一眼,木槿忙递上了娟子。

拭了拭鼻尖上的薄汗,我才接着道:“只是我不明白了,皇贵妃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任由自己关在这院子里,荒芜了一宫的梅花。不可惜么?”

“怎么会?孤芳自赏岂不惬意。况且,还能捎带着顺了嬛妃的心意。何乐而不为?”兰氏说了这许多话,明显因伤势的缘故有些底气不足。荷欢赶紧扶了她道:“主子该进药了。”

兰氏淡漠的睨了我一眼,方才缓身坐下。刚坐稳,便有两名粗婢捧着两碗不同的汤药呈上来。瓷碗内的药汁我一眼就能分辨,可偏偏银碗内还有些浑浊的汤汁,并不知是何物。

颐溪似乎也不明所以,只淡淡的笑着。兰氏也顾不得我们在或不在,一仰脖将温热的药汤子顺势一饮而尽。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却蹙紧了秀眉花容扭曲,不住的咳嗽。

“主子,快,喝着参汤。”荷欢忙递银碗给兰氏。兰氏强止住咳嗽,又是咕嘟咕嘟的咽了下去。

灌药汤子许久是她这么个样子罢。我和靖的瞧着,缄默不言。却可惜了云绕那丫头,兰氏竟然没死,却赔上了她的性命。

只怪我低估了轩辕对兰氏的情意,事到如今却只能懊悔不已。

不过我也算明白了,何以兰氏按兵不动竟能忍耐到此时。从来遇刺受伤,到如今,轩辕只在当天瞧过她一回。知她险象环生,便置之不理。兰氏定是吃不准皇上的心,这才不敢造次。

二来,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服用汤药不算,且还要用人参续命,可见兰氏的伤并不如我想的这般轻。思忖间,心郁便舒缓了不少。

荷欢以素锦的丝帕为兰氏拭去了唇瓣的汤渍,才缓缓道:“主子可觉得好些了么?”兰氏“嗯”了一声,声音略显疲惫:“该瞧的,想是嬛妃也瞧了个清楚,我也乏了,你们走罢。”

“啊!”我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唤住兰氏:“皇贵妃等等。”

兰氏有气无力道:“嬛妃还有什么话说?”

我轻柔一笑,杏眼传情:“我差点忘了告诉皇贵妃,今日前来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探视。皇上交代了,景馨宫里的药材只管拣最好的送来。皇贵妃大可以放心。”

听我这么说,兰氏的双眼蒙上一层心灰,只微微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没有一丝笑意。“若皇上当真观念臣妾,何以不亲自来瞧?”

颐溪似乎不想我说太重的话,陪笑道:“皇上大病初愈,日理万机,无暇顾及也是在所难免的。只要皇上心系皇贵妃,便什么都算有了。”

尽管颐溪之言不过是抚慰兰氏,我却还是觉得很不舒服。或许我不该同她一起来,才是。这样想着,却觉得浑身发冷,有那么个人一直离你很近。

但无论怎么样,你都看不见她的真心。

油然而生了一股无法言语的毛骨悚然,再看看颐溪那笑容,似乎依然宛如春风并没有什么不同。

兰氏已经由荷欢扶着走进了内寝,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如果兰氏的计谋得逞,现在受伤的那个人根本是我,轩辕又会如何呢?

也会跟兰氏讲起我们的相遇,相交甚至相离又再相聚的过往种种么?

“我还要去皇上那里回话,颐妃自便罢。”再没有心思理会她,扶了玢桃的手往外走。却听颐溪在我身后喏诺道:“娘娘不吃心,臣妾不过是想安抚皇贵妃罢了,并没有别的所指。”

尽管我没有停下脚步,心里确实一颤。想不到颐溪玲珑剔透至此,我是半点也猜不出她的心意。而她却连我心底涌起的一丝不悦也清晰的察觉到。

倘若她果真表里如一,无欲无求也就罢了,若是存了害我之心……

我不敢想下去,自觉脊梁嗖嗖的冒着凉风。

木槿柔声道:“主子,车辇已经备好了。方才也着了小初子去瞧过了,皇上这会儿正在御书房作画,就等着主子过去瞧呢。”

“难得皇上有这个雅兴,走罢!”觉得自觉形同木偶,每天被一些不明所以的人东拉西扯的过活,倘若有一天线都断了,我又该如何自处?

还未到坤承宫,车辇便停了下来。我正狐疑是怎么回事,却听玢桃喜音婉转:“主子,大皇子挟正妃、两位侧妃觐见皇上,辇车正停在了前面不远处。

猛的听见“大皇子”三个字的时候,我的眉心不期然的一跳。

“如此,便不打扰大皇子与皇子妃,向皇上请安了罢。我们先行回宫去!”本就不预备凑这样的热闹,况且我与允玹也没什么话好说。

他总是在我最落寞的时候出现,每每总带走了我的太多太多。我实在弄不清楚,他究竟是来帮我,还是来害我。

如今却很好,允玹有了正妃、侧妃,以及数之不尽的各色美女。再不必花什么心思在我身上了。过往的种种,权当是忘了最好。

隔着厚实的绫罗绵锦帘,却听允玹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嬛母妃金安。”我迟疑了没有回话,却听一道柔和的齐声:“嬛妃娘娘万福金安。”

还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允玹这几位妃子想也必是和美端庄的美人。

允玹又道:“儿臣正欲往父皇宫里请安,正巧遇上嬛母妃来,不若一并前往可好?”允玹这样说,我又岂能回避,只淡淡应了声“好”才迟缓的掀开辇帘。

木槿轻巧的递上手来,我就这她的手漫步下辇。

这才注意到允珑一身褐黄色的锦袍长身玉立,好久不见,这孩子又长高了些。或者,在他心里,母妃不过是个称呼罢了,根本从未当真过。

再看允玹身后立着的三位妃子,分别着了正红、粉红、青鹅黄的宫装,看上去犹如春日里最为艳丽鲜嫩的春花春芽。美不胜收。

想那一身正红色宫衣,紧挨着允玹的必是正妃。而身后的立着的分别是两位侧妃。细细一瞧,那粉红色宫装的女子,似乎更为娇丽。然而允玹最为钟意的,必是着青鹅黄的那位。

尽管她立在最后面,宫衣也不是过分华丽的颜色,鬓边一直紫玉的钗却尽诉了允玹对她的恩宠。

若不是真心待一个人好,不会这样谨小慎微的去呵护她。哪怕是一丁点的伤害,也要挡在她身前。大皇子府与皇宫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只不过允玹却做得比轩辕好的多。

我真心替他高兴,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相思相守,确是美事一桩。

谁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朝轩辕的寝宫去。

汪全老远迎了上来,笑着见了礼便喜笑颜开的领了路,我道:“可禀了皇后娘娘前来?”允玹脸色稍稍一变,阴沉一闪而过,却没有开口,只是她身后的正妃答道:“回嬛妃娘娘的话,已经着人去禀过母后,只是这会儿母后身子不爽不便出行。”

我微微颔首,弄不清这母子俩的究竟又唱起了哪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