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禁宫绾暒传
1124800000340

第340章 :忍到何时止

“皇上,允瑗和允珧才交给嬛妃带了不过一天,就害了病。说是奶娘才喂下去的奶水,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呕了个干净。分明是嬛妃没有仔细照料之过,臣妾不过是小惩大诫,还望皇上明察。”

皇后先发制人,我并没有马上辩解。轩辕只淡淡睨了我一眼吗,示意玢桃先扶了我坐下:“连朕也是刚知道允瑗允珧吐了奶,皇后怎么这么快便收到风声兴师问罪了?”

轩辕不紧不慢的语调,含了一丝凉薄之气。他抚了抚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缓身端坐,饶有兴味道:“暂且不说这事,绾暒乃是允瑗、允珧的亲母妃,难道会害自己的骨肉么?皇后这样越俎代庖究竟出自何意,朕当真是看不明白。”

“皇上……”我与皇后几乎异口同声。

她只剜了我一眼,却没有更多的表情,兀自开口道:“这段时光,臣妾一直将允瑗允珧当成亲骨肉一般照料,如今两位皇女害了病,如同疼在臣妾的心尖上一般。皇上却说臣妾不过是嫡母,这样刻薄的话,岂会让臣妾不伤心?”

“卿帼!”轩辕狠狠朝桌几上一拍,震动的杯盏翻倒茶汤洒了一地。“朕册封你为慈惠皇后,你如今可还当得起‘慈惠’这二字?”

若不是轩辕气恼至极,想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见他嘴角微微抽搐,额上青筋暴起,便知他要说出什么重话来。

忙挣开玢桃扶着我的手,径自上前一步屈膝道:“皇上息怒,请听臣妾直言一句。皇后娘娘之所以这样生气,皆是出于对两位皇女的爱重与光怀。也确实是臣妾的疏失,一时心切执意将允瑗、允珧带回了自己的未央宫。皇后娘娘病中,还要为臣妾与皇女操劳费心,实在是臣妾的罪过。”

目光荡漾着一缕愧疚,我微微屈膝向轩辕拜倒:“求皇上不要责怪皇后娘娘,绾暒甘愿受罚。”

言罢我捂着自己热辣肿胀的面庞,言不由衷的对皇后敬道:“皇后娘娘的教诲,臣妾谨记于心,断然再不敢疏忽了。”

皇后虽不情愿,但也无法,只得敛住了所有的怒意平复了情绪道:“也是臣妾一时心急,怒气上脑子,糊里糊涂这才冲撞了皇上的龙威。臣妾请求皇上责罚。”

说这话,皇后恭敬的朝轩辕施了个大礼,轩辕嗯了一声算是体谅了。皇后缓缓起身,却摇摇晃晃险些歪倒,幸而宝淇眼尖将皇后扶住,方才站稳。

“今日之事,朕念在皇后一番爱女之情,也就不予以追究了。只不过,皇后的身子不好,好生将养也就罢了。朕自会交代皇贵妃与庄夫人一并分担后宫诸事,皇后且不必劳心。”轩辕看似为皇后分忧,实则竟是没了皇后的实权。

心里有一丝快感,但更多的则是惶恐。

当真是不希望皇后就这样认输,毕竟游戏这才刚刚开始。有朝一日,我也定要皇后服服帖帖的拜倒在我脚下,也让她尝尝随意遭人****、丧失至亲的滋味。

无疑,端阳王会是一个好帮手。

“臣妾告退。”皇后含着满腔的羞愤与怨怼,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败兴而归。轩辕这才卸下了方才的冷傲,柔声道:“让你受委屈了。”

不等我开口,轩辕便吩咐道:“去请御医过来,给嬛妃瞧瞧。”玢桃轻轻屈膝应下了,便委身退了出去。

“臣妾知道皇上是为臣妾好,但皇后心中有气也是因为皇上先前罢免了臣妾的罪责。身为后宫之主,难免会有写顾虑,毕竟皇后是皇上的结发妻子。一切不过是出于皇后的爱重。绾暒求皇上顾全大局,不要怪罪皇后娘娘。”

我这么说着,泪珠子夺出了眼眶。轩辕忙走近我身旁,细细瞧了瞧我肿胀的面庞,怜惜道:“都伤成了这个样子,你还要为旁人说情。若非皇后,朕当初也不会无信你会下毒……”

轩辕的话着如同冰雾一般,直激得我一颤。莫非轩辕知晓了那下毒之事皆是皇后的注意?如若不然,又怎么会冒出这番话来?

可若当真是相信了,为何知悉实情缘由之后不将我放出来?

这样想着,不禁蹙了眉头。为什么君王的心思,永远不能开诚布公的说出来,哪怕是对着自己心中所爱之人?

玢桃从未央宫地窖的存冰库里取了些冰块来,仔细的为我敷了脸庞。许是这一天太过耗费心力了,一到傍晚眼皮子便觉得有些乏累了。

“今日给允瑗、允珧吃了些什么?吐成那个样子不碍的罢?”我想起两个可怜皇女,也是心有不忍。玢桃道:“不过是一些胀气的药材,钱御医用的分量很轻的,吐干了几个时辰不进食,自然也就好了。”

我取下了耳上一对玛瑙的耳坠子,细细瞧了却是一般的货色。镂空的玉盘,嵌了一颗极为平常的珠子,心头不免有些不悦。

“珍制司就送了这样普通的货色来么?到底是不如从前的那些了。且我怎么总觉得宫里的人手似乎不够,前日是小陆子当值守的夜,昨日是,今日又是。其余的内侍都到了哪儿去?就连跟在我身边的促使丫头,翻来覆去也是那么两三个。”

顺手将耳坠子扔在地上,揉了揉越发困累的双眼。才听玢桃小声嘟囔道:“主子先前的饰物,都在西厢搁着,您吩咐了不许去取。所以奴婢只好拿了些珍制司呈上的饰物,按照妃子的等级,定是不如先前那些来得名贵。且还是……还是……”

“还是什么?你只管说。”我径自走到床榻边,无力的坐好。“还是皇贵妃、几位贵妃挑选剩下的。”玢桃咬了咬嘴唇,气恼的不行。若是我不问,想她也不会说出来惹我心烦。

我想着既然也开口了,不若一次说个明白的好。“看你这样子,定也是没少受气,不妨与我说说,省的憋在心里难受。”

没想着一句话,竟把玢桃招惹哭了。她边抹着泪边呜咽道:“主子你有所不知,内务府她们也太欺负人了。按照妃子的等级,这末央宫至少也得有百十来人伺候着,可他们偏偏宫里人手不足,就调了十多名内侍来,粗婢更是少得可怜,区区十人。平日里洗洗涮涮搬搬抬抬的活都干不完,更别说贴身的服侍主子了。”

“小瑞子去内务府要人,竟然给人打伤了脸。还口口声声说些诋毁人的难听话,气得小瑞子病了好几天,硬是躺在床上下不来地。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小瑞子不是气自己的伤,而是看不过去他们这样糟践主子。”

玢桃越说越伤怀,竟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凝脂姑姑走了,奴婢心里也哭。成日里陪在主子身边,又见惯了那些人仗势凌人,主子这才回宫,势单力薄不说。皇上……皇上又那么狠心。真不知这冤枉气得受到什么时候……”

我径自把泪水咽进了腹中,面上一副温和的笑意。轻轻拣了一条柔软的丝帕,近前递给玢桃:“十五六的大姑娘了,还这样不管不顾的哭闹,成何体统。快起来罢,看哭伤了眼睛。”

“主子……”玢桃嘟着嘴,呜咽道:“您不能再受这样的气了……奴婢看着心疼。”

“放心吧,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了。”我将她扶起来,捋了捋念在她面颊上的碎发:“我既然决意回宫,必然不会是为了受罪而来。只不过你要懂得,凡事小不忍则乱大谋。有时候吃点亏,反而是福气也未知可否。”

“去,到西厢那里,把我从前攒下的金银珠宝统统捧了来。”有时候,能用银子办好的事儿或许根本不是什么事儿。

不一会儿玢桃便并了两个内侍,捧着我昔日存下的珠宝回来。“主子,这里,一宫有三盒。”玢桃已经止住了哭泣,犹自带着笑意:“真是不少呢,幸亏皇上吩咐了不准人碰,不然可能都被人夺了去。主子您看看罢。”

“不必了。”我漫不经心道:“都替我分发先去,每人一件。但凡在这未央宫伺候的,见者有份。我记得我有一支朝阳五凤攒珠琉璃金步摇,你看看还在么?”

玢桃忙将盒子打开,逐一检查过:“在的,主子您瞧!”

我以余光清扫一眼,卷翘了唇角道:“把这支金步摇送去内务府执事太监总管那儿去,明日一早便去,就说本宫这里缺几个粗使丫头,让他尽快选些机灵的来。”

“这……”玢桃并不明白:“明明是他们狗仗人势的欺负人,主子何以还要这样殷勤讨好,岂不是让人以为咱们怕他不成,这怎么使得。”看着玢桃气鼓鼓的样子,我真心觉得好笑。这丫头,果真是还嫩着,些许事儿看不透。

“你呀!”我叹息一声,唇边含了一抹凉薄的笑意:“一时精明一时愚钝。不是不想再看我吃苦受屈了么,只管找我的吩咐去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