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名旦:柳萍的艺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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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长大后我要去唱“灯影子”

初到隆德,一切事物在柳萍眼中都是新鲜的,也是陌生的。只有这里人们唱的“戏”柳萍听过,那也是父亲自他儿时起就经常哼唱的调子。柳萍开始在“戏”里寻找着打开这个新天地的入口。

人生就像一条东去的河流,谁也不能预料途中会经历什么,在哪里转弯,在哪里停下来变成一湾湖水。柳萍的生活恰恰如此,父亲工作调动,家庭搬迁,冥冥之中这一切似乎早已注定,一条路已经展开,就等着她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走下去。

像很多孩子一样,柳萍的心中充满着梦想,这些梦想有时不切合实际,有时仅仅是她心中一个闪念。一次,老师在课堂上问学生们长大了想做什么,柳萍回答说,想当舞蹈演员,穿上漂亮的衣服在台上表演。这是她随口说出来的,想都没有想。柳萍是个充满野心的孩子,她的梦想经常变化着,层出不穷。

她偶然听到大人们讲起夏季收麦子,就想象如果自己将来是个农民,也能劳动养活自己。隆德县城不大,柳萍读书的学校也有一些城郊的孩子就读。这些来自农村的学生年龄都偏大,他们大都会利用课余时间帮助家里干些农活,如喂猪、割麦子、放羊等等。这引起了柳萍强烈的好奇心。1978年夏收到来的时候,她硬缠着一个同学非要去他家帮忙,同学拗不过,只好给了她一把镰刀,带着她去了麦田。这是柳萍初次面朝黄土背朝天尝试农家的辛苦。

夏初的季节,挥汗如雨。柳萍站在麦田中看到那个同学收割麦子的动作很有节奏,也显得十分轻松,可是镰刀在她手中却格外不听使唤,以至于使她感觉根本不是在割,而是在锯麦子。看着同学割下的麦子越来越多,她有些沮丧,连割麦子的事情都做不好,看来这辈子她无法做农民了,看来做农民的梦想要破灭了。

随着“文革”的结束,各地文化生活开始了复苏。但是到了1978年时,隆德县的文化生活依然很贫乏。人们贫穷,过着自得其乐的生活,忙碌了一天后,坐在门口喝着熬得酽酽的砖茶聊着天,找着乐子。

有时县城里会来一些唱秦腔的艺人,支个场子,鸣锣打鼓地热闹一场。大人们都喜欢听秦腔,但是孩子们却很少去凑热闹,只有唱皮影戏的来了,他们才显出欢欣雀跃的样子。

皮影遍及我国各地,唱腔各异,材料不同,各有各的称呼。北京叫“纸窗影”,湖南叫“影子戏”,福建叫“皮猴戏”,甘肃陇原叫“牛窑戏”,黄河流域叫“驴皮影”。而隆德县的人们很多延续了贺兰县对皮影戏的称呼,叫它“唱灯影子”。

皮影的表演有时在室内有时在室外。皮影要用灯光,在室外必需要等到天黑下来才能演;室内就好办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拿东西遮住窗子,再吊一条白被单,后边用光一照,便可开演。

柳萍有时会被大人带着去看这种戏。一次,皮影戏正在演出时,柳萍见幕前白晃晃的布上,秦将王翦向敌军首领掷出手中宝剑,这宝剑闪着寒光,在布幕上飞来飞去。一时,锣鼓声疾,唱腔声切,气氛颇是紧迫,忽然哐地一响,飞剑穿透敌首脖颈,顿时身首异处,插着宝剑的首级在空中停了一下,然后“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触目惊心。她急忙跑到幕后去看,原来这些全是站在幕布后边正中央的“师傅”一人捣鼓出来的把戏。师傅略带沙哑的嗓子又唱又说又喊又叫,两只手把一桌子的皮影折腾得飞来飞去,兼演全戏所有角色。

柳萍对这个站在幕后的师傅佩服得五体投地,她看到师傅虽然与看皮影的人们隔着一块白布,但是他的表情就像站在台上唱戏演戏一般认真,这使柳萍受到强烈震撼。这时,她又希望长大去当“唱灯影子”的师傅了。

有了这个梦想,每次看皮影她都要跑到幕布后边瞧上几眼,看看那些在幕布上神出鬼没、又哭又笑的灯影子在后边是怎样耍弄出来的。幕布后边的地界挺小,不足一丈见方,叫拉琴击鼓的人坐得密不透风。幕布下边是一条长案,摆着各种道具。其余三面使竹竿扎成的架子,横杆上挂了一圈花花绿绿、镂空挖花的皮影人。严严实实的幕布后边总是充满了神秘感,给她以极大的诱惑。

柳萍和弟弟、妹妹玩耍的时候从此多了一种游戏,用纸张剪成人的图形,粘在一根小木棍上,学着皮影的“师傅”的样子,在灯光里耍来耍去。她的想法总是离奇古怪,每当看到一些新鲜事物,就会因为好奇产生漫无边际的遐想。不久,柳萍将这个游戏玩腻了,慢慢忘记了长大要去“唱灯影子”的想法,脑海又被其他事物占据,展开别的想象去了。

柳萍在懵懂中插上了梦想的翅膀,这些梦想很丰富,舞蹈演员、农民、皮影“师傅”……在她心中有一个想象的万花筒,她用这个万花筒制造一个又一个梦的世界。这些繁杂的梦成为她人生目标的基础,地基一般铺垫了她最初的理想之路。这时她的一个闪念,或许都会成为点亮梦想的火花,照亮以后的人生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