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在宇宙中摇滚:“宇宙之王”霍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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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生命的馈赠

与众不同的家庭

什么样才能算得上成功呢?有人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他高高在上的光环底下是别人的血和泪;有人说,狂风扫落秋中叶,它的洒脱下面是叶的哭泣、树的悲鸣。那么这一切能算是真正的“成功”吗?

大多人不知道答案,或许很多人对此感到迷茫,曾经有人问霍金,你认为自己成功吗?他会摇头否认,不管他在事业上创造了怎样的辉煌,他的心都有一个窟窿,那里隐藏着他今生一个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站起来跟孩子们做游戏。

看到这里,人们忍不住心酸,不管世人曾用多少华丽的笔墨来书写霍金的成功,将他作为一个伟人来歌颂,而在他的骨子里,他只是一个简单的男人,他眼中的成功只不过是能给孩子们带来欢乐、能陪着他们一起做做游戏,仅此而已。

每当阳光洒在草地上,他远远看着简托着疲惫的身子与孩子们嬉戏的时候,他眼底会不经意流露出无奈与感伤,他的心会抛在阳光底下,被灼热的火焰烘烤得阵阵作痛,他注定要亏欠他们,因为不管他多不愿意承认,他都是个残障。在家庭生活中,无能为力是最简单亦是最折磨人的“借口”。就因为霍金明白,所以他曾妄想并且强迫自己必须尽可能地忽略自身的残障,要对生活保持着乐观积极的展望,他努力坚持着,以便让自己不被身体的状况打倒。

然而霍金家的孩子们还是敏锐地意识到,他们家与朋友们家是不同的,虽然父母都尽可能地想办法给自己提供一个正常的生活环境。霍金的女儿露西曾经坦言地说,她之所以有一个正常、幸福的童年,那是因为母亲做出了很多努力,那是因为外公外婆是和蔼的人。

不可否认,从露西有记忆以来,父亲一直是一个疾病缠身的人,就像风中的一盏纸灯笼,随时会飘零一般,并且慢慢学会了保护自己的父亲,当有陌生人给予无礼的注视时,露西和她的兄弟们便回以同样的注视目光,他们想让他们明白,自己在遇到这种注视的目光时是怎样的感受。

其实,这些事情是任何人都无力来改变的,就好像我们知道秋天来了,叶子就会飘零,百花就会凋谢,不管我们多不想、多不愿,它都是铺满黄昏的小路。当月亮在夜空中燃亮苍凉的空洞,霍金会在自己的书房中长久地发呆,他明白人生就是一条艰辛的路,充满着无奈与无力,而人类自身又是轻小的沙粒,挣扎着、拼搏着,心慢慢地在现实残酷的打压中荒芜,他寻求过解决的方法,每每在宁静的空间里,自己孤独待着的时候,他会沮丧,面对简和孩子,他更会愧疚。

他面前不远的地方放着父亲精心为自己配置的药,当时霍金被诊断患有运动神经元症,只能再活两年的时候,他沮丧了,想过放弃,但是简出现了,带给了他希望和激情,他要为她奋斗,而今日,孩子降生了,他有了美好的家庭,他要为这一切奋斗,但是不管霍金多么坚强,他都不能不承认,这个病就像巨大的黑洞,牵引着他薄弱的身体,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有许多病例显示,这种病会不规则地跳跃发展。有些时期变化很少,可能会持续数年,然后也许再来一次迅速的恶化,接着又变得几乎都没有什么改变。20世纪60年代的后半期,一波迅速的恶化使他不得不放弃手杖而改用拐杖。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霍金发现沿着螺旋楼梯上二楼的卧房越来越困难,他的朋友们曾吃惊地注视着他足足花了15分钟,才从第一级楼梯走到睡房门口,最终他丢弃拐杖,坐到了轮椅上面。

他可以忍受命运对自己的绝情,但是他不能忍受它加注在简身上的重担,她必须要肩负起家庭的两个职务,养育孩子、料理家事,还要照顾自己,其实霍金心里也明白,她不是没有抱怨的,她曾经说:

当我与他结婚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可能有自己的事业了,繁重的家务只能容许我们其中一个人拥有事业,而那个人必须是霍金,然而我不得不说,在开始几年里,我感到十分困难也很泄气,我觉得自己尽做家务苦工,而霍金却总是得到光辉灿烂的奖项。

这也不能怪简,人心就是湖水,总会因风的存在而掀起波澜。岁月是一把锋利的刀,残忍地削去流年,将苦水宣泄,那其中的滋味,简只能独自品尝,她寂寞过、孤单过,伸出双手,她试图要丈夫一个拥抱来缓解一身的疲劳,但是面对她的只是一个比自己的孩子更需要照顾的病人,他眼中有着怜惜,但是在繁复的日常生活中,这根本没有实质的帮助。

人或许都是贪心的吧,尽管简知道他是无奈的,却也会生出积怨,天长日久,简丧失了往日的激情和互倾心声的欲望。其实简亦明白,霍金是个顾家的男人,他总是尽力做到最好,担负起家庭的开销,当他休息与孩子们一起玩的时候,最喜欢表演他的轮椅特技,在西路的花园里玩捉迷藏时,他一向横冲直撞,而令人遗憾的是,他不能与孩子们玩其他的动态游戏。

望着霍金单薄的身影,简会心酸,更会无助,她不能不承认自己只是一个女人,她也需要别人照顾。记得曾经在一个温暖的夏日傍晚,一个记者来采访他们,那时,简正好教孩子们——罗伯特、露西,还有后来的提莫西玩板球。第二天,那位记者就写道:

在许多方面,她必须身兼父母两职。即使她在学生时代练习板球烦得要命,有时候还会受到飞球的惊吓,但她花的心血没白费。

其实他忘记写了,这是一个母亲的天性,她们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在一个健康正常的环境里长大,她必须教自己的两个儿子玩板球,必须让他们懂得一个男孩子从小就要拥有的胆略与坚持。

这样苦闷的生活还是使简对他们的生活与自己在其中的角色渐渐开始有了不同的看法。那时候正处于西方妇女的觉醒与社会地位产生巨大改变的时期,而这毫无疑问地改变了简对自己角色的认知,她乐意扮演护士,也愿意支持她的丈夫成就辉煌的事业,并且还要几乎独自照顾这个家庭,她做得很好,迎来很多人的赞赏,但是她有一种越来越强的感觉,那就是身为受过高等教育的妇女,她竟然完全被忽视了,她开始感到自己只不过是伟大科学家霍金的助手,何况剑桥并不是一个容易待的地方,压力会迫使自己想要在学术上找到出路。简感到十分难过,她只看到自己为霍金创造了一切条件,同时还要抚养两个孩子,然而荣誉全归了他。

面对一切压力,简决定要做点儿什么改变这种情况。于是,她开始攻读中世纪的语言博士学位,专攻西班牙语与葡萄牙文诗歌,这并不是一个愉快的经历,她心里被装置了两根绳索。当她读书的时候,她想着应该陪孩子们玩,然而当她陪孩子们玩的时候,她又想着读书了。这两根绳索不间断地撕扯着简,让简筋疲力尽,但是她还是设法完成了学业,成为剑桥的一名中学教师。

可是她做了这么多的努力,那种“附属品”的感觉竟然还未完全离开过她,甚至越来越严重。当她与霍金参加一些正式集会时,简的这种感觉会愈发强烈,她跟随在霍金后面,却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她累了!

作为一个女人,她累了;作为一个妻子,她苦了;作为一个母亲,她却不能放弃责任。人生真是一个残酷的考验,刚出生的时候,你是你,慢慢地成长着、经历着,最终你变得已经不再是完整的自己了。

你的方向已不是我的彼岸

人们总说,人生何处不相逢。每一天我们都在邂逅,每一天我们又都在离别,有的时候,一个轻轻的转身,或许就是一生一世,从此后会无期,永不相见。有些人纵然转身,因为彼此牵挂,终会受情感召唤,重新相聚到一起,这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缘深缘浅。

霍金和简之间的缘分,经历了暖春,走过了盛夏,慢慢地步入秋季的萧索,没有苍凉,只有淡淡的叹息,其实,看惯了草木的荣枯、秋月的圆缺,人生无常的聚散除了会留下淡淡的惆怅外,最终总让人无言。当碧云漫天,黄叶飘零的清秋,简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的心在无助中已经飘零,失去了春色。

早在70年代,霍金和简两人彼此之间就渐渐增长了怨愤,这其中最大的鸿沟就是宗教的问题。简自小被教养成一名挚诚的基督教徒,有着十分强烈的宗教信仰,在信仰的光环中,她拥有了乐观与宽容,这也是她能跟霍金走到一起的关键所在。

简是一朵清澈的莲荷,有着自己的信仰和心之归属,而霍金就像山谷中挺立的青松,他虽不能算是无神论者,但亦有自己的路要走,在很多时候,他只是发现无法将宗教信仰的思想吸收到他的宇宙观中。霍金的观点接近爱因斯坦,他觉得人类就是微不足道的生物,生活在一个极普通、小小的行星之上,处于千亿个银河系之一的外围,所以他很难相信上帝会把人类当一回事,甚至注意到人类的存在。

在历史上,并不是只有霍金这样诉说,许多哲学家与物理学家都发表过相近的观点,但是前提条件是他们都没有患有运动神经元症,没有给自己的生活带来多少困难。

当然,也有许多科学家有着很强烈的基督教信仰,有的人甚至还声称霍金没有资格论断宗教,因为他对宗教一无所知,在这里不能不询问一下,究竟要拥有什么资格才能论断宗教呢?

我们不能否认霍金的工作领域的确对宗教产生冲击,因为他研究的是宇宙的起源与早期宇宙历史,但是世界上还有哪一门学问比这更接近上帝、更接近宗教呢?

上帝的仆人判决伽利略在悲惨境遇中孤独地度过余生,那是正确的?他们因为布鲁诺敢于提出相反的宇宙观,而用火刑将他处死,这也是正确的?人类历史上有多少因为宗教而掀起的恐怖与痛苦,也全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吗?如果真是如此,那便无话可说,能感觉到上帝在哭泣。

随着名声的增长,霍金花在出国旅行的时间又增加了许多,他每一年都要去世界各地作演讲。简开始较少跟随他去国外旅行,她要在剑桥照顾日渐长大的孩子,虽然家人不能每次都跟随在他的身边,但霍金绝对没有忘记他们,彭罗斯还记得一件小事情,有一次,回程的班机误点了,他们必须在机场休息室等待几个小时,霍金偶然看到一家商店的玻璃窗里陈列着一个讨人喜欢的玩具,便拜托彭罗斯替他去买,作为送给露西的礼物。在后来的候机时间中,那个粉红色毛茸茸的大玩具动物一直放在他的腿上,几乎把他的身体都掩盖了,但是掩不住的却是他浓烈的父爱。

每一个生命来到尘世,都是因为有父母的关爱,在他们成长的道路上都灌注着家人的心血,不管霍金陪伴在子女身边的时间多么少,他跟简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他都是一个顾家、爱家的男人。

1981年,梵蒂冈的教皇科学院举办了一次宇宙学会议,简陪着霍金一同前往参加。轻轻的风,淡淡的云,霍金坐在轮椅上沉默地看着教皇在大会上致辞,他虽面容平和,但是他的话语却像冰冷的水一样浸进人们的心里,他在警告物理学家不要对宇宙如何开始和为何开始的问题挖掘得太深,这完全是神学家的问题,他们不要超过这条线,而且任何关于宇宙起源的科学假设,科学本身根本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只能依靠形而上学。

在这里,霍金真正地见证了什么叫一朝天子一朝臣,霍金记得1962年教皇约翰二十三世宣称,他希望科学家全都要以伽利略为榜样,自己也在1981年的梵蒂冈会议上发表过“无边界”的假设和他的宗教含义,当时场面非常热烈,而此时望着台上的教皇,霍金眼神深邃。

会议结束之后,所有的嘉宾都被邀到教皇的夏季居所甘多尔福堡,因为客人中不仅只有那些科学家,所以安全防范很是严密,如果大家都关心世界新闻的话,想来都会清楚其中的因由。1981年的确堪称为黑暗的谋刺事件肆虐的一年,首先是披头士歌手约翰·蓝侬被一个精神病患者麦克·查浦曼射死,成千上万的歌迷受到极大的震撼,将之视为一个时代的结束,然后是刚就职不久的雷根总统被一颗0.22口径的子弹射中胸口,不到两个月,教皇约翰·保罗二世也被从勃朗宁手枪射出的4颗子弹击中,其中一颗射入肠子,差点儿因此致命。世界被笼罩在黑色的杀气里面,所有职位重要的人都有了自保的意识。

这次教皇在甘多尔福堡接见访客,是自刺事件以后第一次公开露面。他先发表讲话,客人再被逐一引见。来访者从讲坛的一端进入,跪在教皇面前,轻声与教皇交谈几句话,然后再从讲坛另一端离开。整个场面都笼罩在神圣及庄严的气氛中。终于轮到霍金了,气氛多了些许淡淡的窒息,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他们都清楚霍金在几天前刚发表的“无边界”假设,以及可能不需要造物主的理论。

此时此刻,他终于要跟这位天主教的领袖面对面了,对于千百万信徒而言,教皇就是上帝驻地球的使者,而霍金无疑就是来打破这一传统的,亦让人不能不叹服的人。而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霍金的轮椅停在教皇面前的下一秒中,教皇竟然站起身,对着霍金跪下了。

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许多天主教徒更是备感不快,他们不是科学家,更不熟悉霍金的最新理论,对他们来说,霍金的见解与正统天主教的教义刚好南辕北辙。教皇这样的举动无疑会引起误解,他怎么能这样“降低身价”?空气里滚动着让人屏息的沉闷。

起风了,冷飕飕地包裹着每一个跳动的心脏,如果说上帝能净化一个人的灵魂,那么霍金就是一首励志长歌,告诉你要怎么活着、该怎么面对自己的人生。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过迷茫期,有的长,有的短,不管长与短,决定权都在你的手里,不一样的选择决定着不一样的人生,哭与笑、荣与辱都仅在一念之间。

婚姻是一艘飘荡的船

年少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年轻,生命充满了翠绿的春意,所以总喜欢霜染枫林的深秋或许白雪飞舞的寒冬,向往在萧索的山路中漫无止境地前行,哪怕月迷津度,亦不会担心寻不到红尘的归路。那个时候,世界是诗,生活是画,而如今,流光老去,无法制止心底疯狂涌起的欲望,开始贪恋万紫千红的春天,总希望未来的日子可以花红柳绿、莺歌燕舞。

霍金的声望就是那点点花痕不断地提高,他接连3次出席了哈佛的莫里斯·洛布讲座,他天才的头脑里慢慢形成了一个想法,就是能不能将他看似枯燥乏味的研究写成一部通俗读物,在他看来,所有人都对宇宙是怎么运行的感兴趣,只是不能领会数学方程式。

那个时候,霍金的经济条件并不是很好,他所取得的成就并不能支付重大的开销,他本身就需要很多人的照顾,还有整个家庭的负担,罗伯特已经在私立学校接受良好的教育,露西也有11岁了,霍金当然希望她也能上私立学校,因此他不能不为世俗的生活着想。

在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否认,在这个繁复的俗世里面,每个人都是俗人,每个生命都要为自己生存在这个尘世奔忙,这没错,更应该鼓掌喝彩,毕竟他们的意识中还有一份责任。不要以为每天喝着清风、饮着雨露就是高尚,那些只不过是幻想者的诳话。

生活是一首凄美的歌、一条艰辛的路,每一天都要付出汗水与挣扎,而真正能做到两袖清风的又有几人?杨家将一门忠烈,为了保全名声,付出了多少血与泪、多少鲜活的生命;诸葛亮为了报答刘备的知遇之恩,用尽心血、算尽心机,最终为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东征西讨,送了老命;勇者如此,智者亦如此,何况我们平凡的人,在人生的浪花中,注定要沉沉浮浮,为世俗奔忙。

霍金的成就越来越大,声誉越来越高,这必定会吸引别人的关注,而约翰·博斯路就是慕名而来的一位,他是科学新闻的工作者,为霍金撰写了第一部长篇传记,这部书于1985年出版,刮起了一阵“霍金风”,世人争先购买,霍金的声望再一次提高了。

同年,霍金获得了皇家天文学会的金奖,他身边的每个人都很振奋,于是霍金与家人、护士、几位学生,以及劳拉·金切一起举办了一次超家庭规模的大型活动,他们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到位于日内瓦的CERN(欧洲核场研究理事会)去,那时,霍金等人会在那儿研究粒子加速器;与此同时,霍金家的其他成员在那儿欣赏日内瓦湖的景色;而简决定要去德国拜访朋友,夫妇俩计划等霍金忙完《时光简史》的改写工作后,一起参加8月份的华格纳音乐节。

8月初的一个傍晚,当护士帮助工作完毕的霍金上床休息后,就回到了隔壁房间休息,等她看完一篇杂志文章,看看墙上的时间,开始对霍金做整夜每隔半个小时的例行检查时,她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气息正缓缓围拢了过来,大约凌晨3点,当护士走进霍金的房间,就发现他已经醒着,而且呼吸困难,脸色发紫,喉咙正在咯咯作响,护士大惊,恐慌而震动,但这并没有影响她的理智,她立刻给医院打了电话。

霍金被紧急送到日内瓦的市立医院进行抢救,欧洲核物理研究机构当局几乎同时接到了通知,雅各博士在拂晓之前赶到,被告知霍金仍在险境中。医生们认为霍金的气管堵塞了,并且可能患了肺炎。

运动神经元症患者比其他人更容易感染肺炎,许多人也是因此致命的。雅各博士很是焦急,他命令手下立刻与简联系,几经波折后,终于找到了正在欧洲旅行的简,当她得知霍金得重病在医院抢救的消息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在玻璃窗外看着自己的丈夫,简的心被慢慢地撕裂,那一刻,她忽然感觉到生命的脆弱与卑怜。风很冷,紧紧地包裹着万事万物,简真的希望自己可以在风里冰凝自己的思想和感觉。

霍金的身体衰弱到已经连医生都无法了解他本人的心意了,于是医生就问简是否愿意让他停止使用生命维持设备,任由他死去。

呼吸从简的肺部被猛力地抽离,恐惧像魔鬼的手掌抓住了她的心跳与心魂,她颤抖与惊恐,坚决要求医生别这样做,她说:“霍金是个伟大的科学家,他那么热爱着自己的生命,那么坚强地生活,请你们救救他!”

医生当然明白简的意思,望着简,他还是理智而残忍地向她具体说明了霍金未来的身体状况,他必须动一个气管切开手术,也就是在他的声带下面的气管上开一个永久性的洞,因为喉咙是一个高敏感区,用旁通管取代了以后,咳嗽就会停下来,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他本来还能含糊不清地说话,动了手术以后,他的语言能力就永远丧失了,这也意味着他的余生需要不断地受到监护,从每天要护理几个小时变成连续24小时都要护理的病人。

泪水轻轻地从简的眼眶中滚落下来,那一刻,她坚信是上苍在考验她,她真的想逃避,她已经很累很累了,但是望着病床上的霍金,简逃不掉、躲不开,他是她深爱过的男人啊,更是她3个孩子的父亲,她不能让他死,绝对不能!拉着医生的手,简坚定地点着头,祈求他们救救霍金。

医生深深地凝视着简,好久,他点了头,他敬佩这个女人,一个在逆境中挣扎得太久的女人,如今义无反顾地将自己抛在了熔炉中,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霍金做了手术,他的身体在简的细心照顾下慢慢恢复了,等病情稳定的时候,剑桥大学花钱用救护飞机把他接回了剑桥城,飞机缓缓降落,等待已久的医生立刻围了过来,一路护送他到医院的加护病房。他们曾经有过把呼吸器拿掉的大胆想法,让霍金独立地自然呼吸,然而刚刚拿掉,他的呼吸就阻塞了,气管切开术成了一个无法避免的手术。

霍金在病危的时候做了一个生动的梦,他梦见自己乘着七彩的热气球在蔚蓝的天空中飞翔,像是一种希望的光芒将他缓缓笼罩,望着儿子罗伯特考出的优异成绩,霍金终于笑了,他的儿子跟他一样,被剑桥大学录取了,开始主修的是自然科学,这对在凄风苦雨中挣扎得太久的家庭来说真是可人的消息,将霍金病重的沉闷吹淡了许多,简知道什么叫微笑了。

霍金的手术做得很成功,身体有了很大的好转。就许多方面来说,霍金这一次又很幸运,他能活下来也真是侥幸,许多运动神经元症患者往往是因这种病而引发肺炎去世的。

1985年8月,《时间简史》这本将颇为畅销的书差不多快完成了,霍金也收到了一些预付金,刚好能应对突如其来的财务危机。然而简是一个心思细腻、考虑长远的人,现在一切都尚在掌握之中,但是时间一长该怎么办?如今霍金需要全天候的护理,那本书的预付金是根本不可能维持多久的,何况那个时候也不能确定它是否成功,而霍金“病了”是不能改写的事实,如果他再也不能工作,他们又靠什么生活下去?

摆在简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辞掉自己的工作,用全部的时间照顾丈夫,不过她并没有护士的资格,而且她这么做,谁来养家?谁来负担孩子们的学费?另外一条路充满了黑暗与可怕的未来,就是把霍金送到疗养院,他在那里不用工作,会渐渐衰弱而死去。

只要想到这里,简就会禁不住打着冷战,霍金的生命刚刚从死神的手里挣脱出来,她不能也无法再忍受一次那样的恐惧,但是如今又该怎么办呢?望着病床上的丈夫,望着孩子凄凉的目光,简的心慢慢地沉下去,沉下去,沉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枯井了,前面就是一个漫无边际的黑色世界,她已经看不到路,看不到希望了。

就在这个时候,简的朋友乔纳森提醒她可以求助一些慈善机构,简很怀疑,这么多年,她一直在为残障人士呐喊,收效甚微,如今又能有谁愿意帮助他们呢?

“试试总比不试的好吧?”乔纳森微笑着说。

是啊!努力一下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吧!简开始向世界各地的慈善机构写信,并且打电话给朋友们,请他们设法与可能愿意帮助他们的机构联络,结果出乎简意料之外,一个美国基金会第一个伸出援手,他们听过霍金的研究工作与国际声望,愿意每年资助他们5万英镑的护理费用,不久之后,大西洋两岸的其他一些慈善机构也有了响应,都提供了一些小额捐款。

这些简直就是杯水车薪,简感到很难过,望着窗外纷飞的白雪,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自己与霍金一直都对国家健康服务处作贡献,此时到了需要帮助的时候,该处所能提供的帮助竟是如此微不足道。如果丈夫是一位没有名气的物理教授,那么迎接他的是不是在家中等死的命运了,他们说世界是暖的,为什么伸出手触摸到的都是冰凉。

泪水轻轻从眼眶中滑了出来,简将自己的头埋进了霍金的胸口,霍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他当然明白简的忧伤,若想摆脱这一切,他必须坚强地“站”起来,重新给家庭带来希望,虽然他也很累了,上苍在残忍的时候就给男人身上增添了更多的责任。

霍金所要面临的第一个难关,就是如何在自己的“闭合宇宙”里挣脱出来,他已经不能说话,也不能写字了,他要依靠什么跟外界交流思想呢?起初有人指着字母卡上的规范字训练他读字母,然而他憋着气读得眉毛都竖起来了,每一次也只能读出一个字母,连交谈都难以进行,更别提写什么科学论文了,霍金沮丧极了。

而就在这时,一个惊人的好消息飞进了霍金的家里,那就是一个“新颖”的电脑,它与霍金在家里与办公室所用的电脑相容,使他能在显示屏画面上从具有3000个单词的菜单中选择单词,只要按一下手中的开关就能逐词移动,这对霍金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震撼,他非常感谢送与他这套程序的电脑专家沃伯特·沃尔托兹先生。

霍金有了这套程序,使他的生活完全改观,甚至比手术之前更容易与人沟通,在演讲或与人简单交谈时也不再需要翻译了。

家里的生计问题解决了,护理又成了第一要办的大事。护理霍金的工作很繁忙,需要每天三班轮换着护理,既辛苦又枯燥,很多人做了几天后都离开了,只有一位长着雀斑的红发女子护理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叫伊莱恩·梅森,有两个可爱的儿子,她的丈夫戴维是一位足智多谋的电脑工程师,他想办法把霍金的电脑屏幕与语音合成器安装到了他的电动轮椅上,使他离开书桌也能够与人交流。

每一次变故都是人生的转弯,这一生总有那么一些人,在不经意中走进你的生命,慢慢地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成为你煮饭时需要的薪火,成为你夜归的一盏烛光。缘分总在不经意间敲打你的窗棂,轻轻地,唤人心田,不能离去。

婚姻的黑洞

人生就是一幕戏,我在这场戏中扮演着你,你在另出场戏中扮演着我,角色更替,有悲有喜,有哭有笑。时光流逝,岁月无情,该开幕时总会开幕,该散场时终会散场,而心灵会悄然种上一株菩提,为曾经的守护而温暖,亦会为此时的分手彼此祝福。

祝福是一个很温暖的词语,在寥落的时候会给予你一丝慰藉,在悲伤的时候暖暖地拥你入怀,是一种亲切的、美好的感觉。不管世事如何波澜疯狂,我们仍要持有一份祝福的心态,笑看一切的风云变化。

1990年夏天,结婚25年并育有3个孩子的霍金和简正式分居,这个消息就像一枚原子弹,炸乱了剑桥的天空,轰动了整个物理学术界,无数人震惊错愕,亦成为各大报纸争先报道的头版新闻,一时间风云涌落。

浮萍有聚便有散,缘分有深亦有浅,既然缘尽了,我们又何必非执意守护那枚干裂的果实?轻轻地放开手,微笑地彼此祝福,不是很好吗?只可惜世界上就是有很多无聊的人,总是喜欢以挖别人的隐私为乐趣。

接连几个星期,霍金的朋友和同事都被守候的记者弄得很烦,这些记者企图捞到霍金夫妇婚姻破裂的丑闻,想要抢独家新闻。剑桥的科学界与霍金家的朋友们即使知道这对夫妇为什么分开,也都三缄其口,企图让风波快点儿停歇,让伤痛在细雨中慢慢发酵、腐烂,消失无痕。

简痛着,霍金也痛着,一个原本属于隐私的家事因为霍金的名气而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真是无奈而悲哀的事情。文者的笔可以写出最优美的辞藻,亦可化为杀人都不见血的利刃,他们的追踪报道只会让伤痛更痛。

分居的内幕逐渐流传出来。有流言说,他们婚姻破裂是因为霍金与简渐行渐远,许多年来陪伴霍金到国外旅行并与他度过大部分工作时间的是伊莱恩,所以致使日久生情,霍金最终离开简,与伊莱恩住到了一起。而伊莱恩又是有夫之妇,将整个情况更加添注了传奇性。当然也有报道说简离开霍金而跟乔纳森走到了一起。

人们都习惯将原本平静的故事添加不平静的因素,试图抓住更多人的眼球,不管霍金和简分居最终是因为什么,家庭破裂所造成的巨大悲痛,让每一个家庭成员都逃脱不掉。

罗伯特那时23岁,从剑桥大学物理系毕业,正在读研究生;露西则将近20岁,在牛津大学攻读现代语言,这两个孩子都离家在外独立生活,听闻父母分手的消息之后异常难受,但毕竟已成年,亦能接受,而提莫西年仅11岁,不能完全懂得父母为什么会分开,他跟简在一起的时候,总喊着要爸爸,跟霍金在一起的时候,总喊着要妈妈,望着儿子天真的脸庞,两个大人都心如刀绞。

毫无疑问,分居的创伤对霍金的影响与其他人一样严重,有名的“霍金式”微笑此时已经很难看到了,他总会孤独地待在房间里,长久地凝视着面前空落的天空发呆,浑身上下披挂了一层哀伤的阴影,淡淡的,静静的,像流水一样,不着痕迹却凉入骨髓。

而此时,想保护霍金的人犯下了另一种错误,试图把与常人不同的感觉与情绪加注到他身上,似乎因为他有异常的智力,便不能具有普通人的梦想、希望或激情。

其实不管什么样的天才人物,他们内心的渴望与对情感的激情都是一样的,霍金的好朋友之一施拉姆对别人想制造霍金在感情与众不同的形象感到十分不烦恼,在他看来,霍金是一个正常的人,他喜欢有女人陪伴,他喜欢情调,不然为什么会将玛丽莲·梦露的海报贴在办公室里呢?而霍金与伊莱恩的关系不是基于怜悯,而是因为爱情。

人的一生不是只会有一次爱,他爱过简,那份爱是真挚的、纯净的,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时光里,上帝为两个人铺砌了两条完全不同的路,他们越走越远,渐渐失去了灵魂的沟通与交接。

霍金失落而空虚,这个时候,伊莱恩带着清晨的雾气滑进了他的世界里,他只能投降了,虽然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一场可悲的“黑洞”。他与伊莱恩的婚礼在1995年正式举行,简和霍金的3个孩子无一出席,似乎预示着这份婚姻的不被祝福。

甜美还未淡去,恐慌便渐渐临近,2000年就有人发现,霍金常常因为一些不明原因的外伤就诊,先是胳膊和手腕骨折,又过了几天,医生则会被他乌青的眼圈和脸上深深的伤口吓一跳。

同事们询问原因,霍金回应的总是沉默,只有一次,他小声解释,是从轮椅上摔了下来。一年后,在夏天最热的一天,有护士跑来报警,说霍金在他豪宅的花园里因为严重的晒伤已陷入昏迷。她说:“很明显,有人在成心折磨他。”

2004年2月,霍金因肺炎住院,并再次被发现手腕骨折、嘴唇破裂,脸上有被击打的淤伤。接受询问时,他反而质问警方,认为这是对他私人生活的侵犯。但是几天后,他的家人发现,霍金赖以生存的呼吸机甚至被做过手脚。简和孩子做了无数次努力,仍旧打不开缺口,没有人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意外”,霍金的天空中隐藏着叫人恐慌的危机。

2004年4月24日,剑桥郡警方查讯了10名曾护理过霍金的前任护士,其中一位录下了这样的一份证词,她说自己曾经亲眼看到霍金夫人故意把他的手腕卡到轮椅的轮子里;她替霍金刮脸时,他无力而痛苦地躲闪,但显然没有用,一道刀口马上出现在他脸上,很深,足有3英寸;还有一次,她要出去前,霍金特意让她走到他的电脑边,就为了让她看到他打出来的一行字——我不想单独与她在一起。

霍金的第二任夫人伊莱恩成为众人怀疑的对象,刮起的“被虐”风波亦将霍金推到风口浪尖,整个世界再此为之震动,连美国政府都插手,欲起诉伊莱恩。霍金沉默着,面对众人的猜忌和关注,面对伊莱恩慌乱的眼神,他最终轻轻地摇摇头,将狂风巨浪画戟与无形之中,但是他放开了伊莱恩的手,再次选择孤独地面对自己的生活,或许在孤独中,他才是安全的吧。

起风了,夕阳的阳光轻轻漾洒过来,将霍金单薄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他穿着精致的白色衬衫、黑色的笔挺西裤,他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面对阳光,他静静闭上了眼睛,或许在他眼中,这个世界已经披上了一层阴霾的影子,将他从一个如孩童般纯净的心境中硬生生地拉到了世俗残酷且人性残忍的深渊里,他不想掉进去,他需要阳光。

人只有在寂寞的时候才会任由思绪泛滥,将那些被春水浸泡过的发黄的往事读了又读,人们说怀旧是一种孤芳自赏的高雅,将自己降低如尘埃般也未必就是向生活的妥协,像霍金这样内心清澈干净的人,无论面对多么险恶的世俗,都可以做到坦然自若甚至荣辱不惊,因为他始终清楚地明白,不管世事如何纵横万千,自身所要经历的依旧只是似水的流年,过得亦都是寻常百姓的烟火生活,没有人可以真正踏在高高的云端,不被世事洗礼。

这场“虐待”风波,人们给予霍金的更多的是理解。这位与爱因斯坦、牛顿相比较的伟人,当然有着异于常人的高傲心态,你怎么能期待他会低头承认自己连基本生活都不能自理,并且在11年里一直饱受家庭暴力的凌辱?霍金不会做任何解释,真相,因此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

这样也好。

世界本来就是一团迷雾,有着太多的是非纷扰,我们还是选择淡然处之为好。人们始终是敬佩霍金的,他可以让自己轻巧地往来于梦与醒之间,他的睿智博得了世人的敬仰,他的人格魅力赢得了众人的欣赏与喜爱,所以他的人生没有留下太多的伤痕,像阵清爽的风,横扫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