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美食饮膳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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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韩国饮食有中国古风

从小爱看小说,但对书中描写的许多情节却有些摸不着头绪。举例来说吧:庄子死了妻子,大概没人烧饭,所以吃饭时,拿筷子敲盆,有个说法,叫“鼓盆而歌”,挺没规矩。他唱歌是喜是悲,没人知道,但也留下一个形容丧妻的说法,叫“鼓盆之痛”。我老想:吃饭时干嘛拿个盆?到了看包公传时,这个盆子又阴魂不散,跟着一个老实人告官去了。这下子疑问更大了,土烧的盆子装水,不正应了“瓦罐不离井上破”的老话,颇不合理。这个疑问到了韩国才恍然大悟:原来盆子是装饭用的。

第一回到汉城,几位老友领我去尝尝地道的韩国美食,其中有味“牛杂汤泡饭”,用一个平底的陶盆子装,原来盆子是食器,并非盥洗用具。中国人说“礼失求诸野”,一点也不错,韩国人保留了大量的中华文化精髓。盆之外,用铜器是另一个例子。中国人将“铜器”视为国之重器,用铜制品,显得贵气。直到二十世纪初期,铜器仍是韩国正式饮食时的主要餐具,现在则多为不锈钢取代。前阵子韩剧“商道”中,铜制的食器便是商业活动的重要内容,观众不可不留心。

除了食器有古风外,韩国的饮酒也有中华古风。小时候念《水浒传》,读到英雄豪杰进了酒店之中,多要撂下一句:“不论浑清白酒,只管筛来。”原先见惯了瓶装米酒,也不知道浑酒、白酒长的什么样?也是到了韩国,喝了一种叫“东东酒”的米制酒,才知道浑酒与白酒的区别,也才知道为什么酒上桌前要筛过。水浒传中提到这帮强梁喝酒时都要安排“按酒”,不论鸡、鸭,桃李或是杏脯,在韩国,下酒的小菜还是叫按酒。

韩国人喜欢席地而坐,首尔大学边上,就有许多小吃摊,客人席地而坐,相当自在,用胡麻叶子包了铜盘上烙炙而成的肉片,也颇合我的口味。乡村的小店中另有一种风情,大木板床上一坐,来一坛子白色的东东酒,用个葫芦瓢往碗里舀,一口喝下,配上一些村间的小菜,像极了明人笔下的梁山人物。其中,有一种像是台湾“蚵煎”或是日本“煎饼”的食物,韮菜、肉片或鱼虾之类的配料炒过之后,浇上绿豆面打成的糊,煎成两面黄,令人垂涎。其实在这种地方吃东西,气氛往往比食物内容更吸引人。

朝鲜半岛三面环海,又有洋流经过,所以盛产鱼鲜,韩国菜中,鱼虾自然少不了。可我生性对鱼虾兴致不高,平常也不太吃这玩意,但生在海岛上,额头上就像烙了一个海鲜民族的印。韩国友人在我们这儿念过书,对这里的刻板印象是人人喜欢吃海鲜,所以硬要招待我吃生猛的朝鲜式“刺身”。且说那天,两人到的一家海产店,主人用朝鲜语点菜,我是如坠五里雾中。等到东西上桌,我心中一阵着急,盘中是一堆仍在蠕动的章鱼段。要把这些东西煮熟了吃,我都不见得乐意,何况是生的。但主人盛意拳拳,不能拂逆,只好勉强夹起一段,蘸些酱料,放入口中,这时,还感到章鱼的吸盘在我口腔壁发挥功能。只好赶紧吞下,再喝一大口酒消毒,才稍微安心。

吃鱼不行,吃家禽家畜,我倒是在行,汉城市中心明洞附近的“元祖参鸡汤”就令人激赏。进得店来,四个大字的中堂“白酒黄鸡”说明一切。一斤多重的小子鸡倡,腹中塞了米、水参、红枣,小火慢炖,起锅时一把葱花,顿时鸡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配上泡菜,寒意全消,所费又不多,出店之后,又可以继续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