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典”亲谗远忠者亡。
注曰:“谗者,善揣摩人主之意而中之;而忠者,推逆人主之过而谏之,谗音含意多悦,而忠者逆意者多怨;此子胥杀而吴亡;屈原放,而楚灭是也。”
“解译”谗言是小人的专利,忠言是正直者的墓碑。其实,哪一个领导都知道“亲谗远忠”的后果,可就是做不到,历史上因此而败亡的人数不胜数。而小人历来被人们痛骂、鄙夷,可他们却常常能够活得很滋润,一个个都得志起来。
如此说来,领导与小人之间好像天然有某种亲缘关系,往往一拍即合。这其实就是人性中的供需关系。
小人好浮夸,善于溢美之词。汉代刘向曾说:“小人之言,多而虚。”意思是:这类人巧言善辩,夸夸其谈,尽说好听的。而一般人尤其是领导,都有点好大喜功的毛病,喜欢听顺耳的,谁愿意成天“良药苦口”呢?于是谗言者专攻这些弱点,往往说到对方的心坎里。一个喜欢听,一个喜欢说,供需平衡,自然市场广大。
其次,谗言者还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贪功委过。什么好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什么坏事都往外面推,并不厌其烦地夸大自己的成就。而许多领导人都有些官僚,容易被迷惑,结果小人就得志了。一个官僚成性,一个善于钻营,也是某种供需关系。
“原典”近色远贤者昏。
王氏曰:“重色轻贤,必有伤危之患;好奢纵欲,难免败亡之乱。如纣王宠妲己,不重忠良,苦虐(雪楷义)万民。贤臣比干、箕子、徽子,数次苦谏不肯;听信怪恨谏说,比干剖腹、剜心,箕子入官为奴,徽子佯狂于市。损害忠良,疏远贤相,为事昏迷不改,致使国亡。”
“解译”夫子说“食色性也”,好色也是人的天性之一,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关键在于把握好尺度,君子好色而不乱,好色而不迷。
中国的史臣历来有为君王讳的传统,将君主治理失败的责任推给女人,这是其中的一种表现。于是,历史上就有了许多因色而误国的所谓教训,可笑的是,有些无聊的文人还津津乐道。
商纣王宠爱妲己、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就不用说了,南朝陈后主宠信美女张丽华与孔贵人,直至亡国,在南京留下胭脂井的风流遗迹。司马炎后宫两万多美女,每日乘羊车游园,住在车停处的美女那里,害得美女们在门口放些青草引诱那拉车的羊。还有明末李自成抢了陈圆圆,激得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
其实,国破家亡干女子何事?即使有因色误国者,那也是因为自己把持不住,同样不干女子事。
中唐以后,武则天将李氏宗亲都流放了,其中就有后来的中宗李显。中宗这个人非常软弱。在患难中,每当中宗陷入绝望之中时,都是他的皇后韦氏给他以力量和信心;每次武则天派人来访,都由韦后出面周旋打点,韦后的伶牙俐齿,使他们渡过了不少难关,因而中宗对韦后十分感激。他曾握住韦后的手立誓说:“异时若复得见天日,唯汝所欲,不相禁止。”
韦后是极有野心、权力欲极强的女人,中宗复位后每次上朝,韦后都坐在他身后的帷幔中,如同当年高宗李治和武则天一样。大臣桓彦范上书劝谏,李显不予采纳,韦后便开始大肆干预朝政。
所以“近色”不应该受指责,但“远贤”那就大大不对了。明朝崇祯皇帝不近色,但远贤了,同样是国破家亡。
“原典”女谒公行者乱。
注曰:“如太平公主,韦庶人之祸是也。”
王氏曰:“后妃之亲,不可加于权势;内外相连,不行公正。如汉平帝,权势归于王莽,国事不委大臣。王莽乃平帝之皇丈,倚势挟权,谋害忠良,杀君篡位。侵夺天下。此为女谒公行者,招祸乱之患。”
“解译”“谒”的本意是禀告、陈述,就是发表自己的意见。唐代有一种诗,叫“干谒诗”,就是为推销自己而写的诗作,相当于现在的自荐信,只是更加有文才。比如,唐代诗人朱庆余,在临考前给张籍写了一首七言绝句:“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眉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此诗借新婚之后的情事,把自己比喻成即将拜见公婆的新媳妇,把张水部比喻成公婆,探听虚实,真是太有才了。
女子议论朝政大事,就称为“女谒”,如果意见被采用了,就叫“女谒公行”,意思是:大事不好了,女人干预朝政了!
黄石公毕竟是秦末汉初之人,出于当时的社会礼法,对女人的歧视是难免的。客观地说,在中国2000多年的封建社会里,女人干预朝政或者外戚干预朝政的时候并不多,最突出的大约只有汉代、唐代、清代的一段时间。比如说,唐代就有多名妇女冲击过朝政:武则天、太平公主、上官婉儿、韦后等,但她们的时问都不长,多数的暴政还是由男人们造成的。
“原典”私人以官者浮。
注曰:“浅浮者,不足以胜名器,如牛仙客为宰相之类是也。”
王氏曰:“心里爱喜的人,多赏则物不可任;于官位委用之时,误国废事,虚浮不重,事业难成。”
“解译”设官任职,必须出于公心,这样才能网罗天下人才,共同完成大业。一个朝代或者一个单位,如果出现任人唯亲,那就是走向下坡的开始,整个事业的根基就出了问题,政治腐败、社会动荡就会随之而来。
从历史上讲,“私人以官”的现象在中国是很普遍的,因为皇家的土特产品就是官职,除了正常的任命之外,还有很大的通融余地,想给谁就给谁。再加上中国人重情,当官的一动感情,就会把官职当礼品送给别人,而不考虑这个人是否是块当官的料。
还有一条,中国人在骨子里就有占山为王的“封建割据”的情结,每一位当官的,都有山大王心理,每到一处,总是会精心培植自己的势力圈子。这样一来,顺我者当官,逆我者靠边,“唯才是举”一般很难做到。
在官场上,最下作的就是买官鬻爵,将官职当商品,就跟萝卜、白菜一个样,公开叫买,这样的吏制就跟洪水猛兽差不多了。
晋武帝司马炎在南郊祭时,感觉很不错,就问随行的左右:“我可以和汉代的哪个皇帝相比较啊?”校尉刘毅是个直性人,回答说:“可比汉代的灵帝和恒帝。”司马炎听了后不以为然说:“我虽然德行不是很高,但总比他们要强点吧。”刘毅说:“这两位皇帝都卖官鬻爵,但是他们将卖官得的钱都入了国库,可陛下您呢,将卖官的钱都装进了自己的腰包,从这点上看,您还不如他们呢。”
“原典”凌下取胜者侵。
王氏曰:“恃己之勇,妄取强胜之名;轻欺于人,必受凶危之害。心量不宽,事业难成;功利自取,人心不伏。霸王不用贤能,倚自强能之势,嬴了汉王七十二阵,后中韩信埋伏之计,败于九里山前,丧于乌江岸上。此是强势相争,凌下取胜,返受侵夺之患。”
“解译”在自然界中,由于地势的不同,会形成一个水压差,造成水向下流。在社会中,由于地位的不同,会形成职位上的差别,造成上级不好的情绪向下渲泻,这就是以势压人,以权欺人。如果遇到这样的领导,下属肯定会怀恨在心。
如果一个单位上下关系紧张,大家离心离德,原因肯定在领导。《孟子》里说:“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因为下级是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与领导闹不团结,那不是老鼠戏猫,自讨死路吗?
“原典”名不胜实者耗。
注曰:“陆贽曰‘名近于虚,于教为重;利近于实,于义为轻。’然则,实者所以致名,名者所以符实。名实相资,则不耗匮矣。”
王氏曰:“心实奸狡,假仁义而取虚名;内务贫饕,外恭勤而惑于众。朦胧上下,钓誉沽名;虽有名、禄,不能久远;名不胜实,后必败亡。”
“解译”滚滚红尘中,大家匆匆忙忙干的事只有两件,一为名,一为利。要么因名博利,像前几年的超女,先成名后取利;要么因利成名,如这几年的企业家写书,先得利后成名。人们总是想将好事占尽,名利双收。
在这股大潮中,大家也发现了一个现象:大凡迅速成名的人,几乎都是短命的,各领风骚只几年。为什么呢?名与实不符,许多人事后证明都是徒有虚名,弱小的身躯根本撑不起那顶大帽子,最后被压趴下了。
历史上,名与实相符,可以成就大事,如三国时期的诸葛亮,刘备三顾茅庐请他出山,冲着就是他的名。但名与实不相符,则可杀人。《三国演义》第九十五回:“司马懿回到寨中,使人打听是何将引兵守街亭。回报曰:‘乃马良之弟马谡也。’懿笑曰:‘徒有虚名,乃庸才耳!’”结果有了诸葛亮“浑泪斩马谡”。
战国时,秦国和赵国因为争夺上党地区,发生了战争。赵国先派廉颇与秦军对峙,后来中了秦国的反间计,派著名将领赵奢的儿子赵括领兵出战。这个赵括喜欢纸上谈兵,而且在当时颇有些虚名,但就是没有实际带兵经验,典型的名实不符。
当得知赵括为将,蔺相如就对赵王说:“赵括只懂得读父亲的兵书,不会临阵应变,不能派他做大将。”甚至连赵括的母亲也找到赵王说:“他父亲临终的时候再三嘱咐我说:赵括把用兵打仗看作儿戏似的,谈起兵法来,就眼空四海,目中无人。将来大王不用他还好,如果用他为大将的话,只怕赵军断送在他手里。”赵王不听,依然用赵括为大将。结果四十万大军,被秦将白起坑杀。
“原典”略己而责人者不治。
王氏曰:“功归自己,罪责他人;上无公正之明,下无信、惧之意。赞己不能为能,毁人之善为不善。功归自己,众不能治;罪责于人,事业难成。”
“解译”有一种领导最让下级看不起,那就是贪功委过。单位里一旦出了问题,领导会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而对别人的问题,会拿放大镜去看。遇上这样的领导,还是走为上策,因为这个单位是搞不好的。
无论任何单位,都有一条潜规则:出了问题总是要有追究者的,一旦你成为问题的追究者,也就获得了责任豁免权。只追究别人的责任却不需要为自己的过失承担责任。那么一般由谁来追究责任呢?肯定是领导。所以,领导有天然的免责权,如果自己再主动委过,那面目就可憎了,而属下早晚都会成为“替罪羊”。
用羊替罪的习俗来自古犹太教。古犹太人把每年的七月十日定为“赎罪日”,并在这一天举行赎罪祭祀。仪式通常是这样的:通过拈阄决定两只活公羊的命运,一只杀了作祭典,另一只由大祭司将双手按在羊头上宣称,犹太民族在一年中所犯下的罪过已经转嫁到这头羊身上了。接着,便把这头替罪羊放逐到旷野上去,即将人的罪过带入无人之境。最后,再把那赎罪的羊烧死。
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无论何时,都应该成为领导者的座右铭。
“原典”自厚而薄人者弃废。
注曰:“圣人常善救人而无弃人;常善救物而无弃物。自厚音,自满也。非仲尼所谓:“躬自厚之厚也”。自厚而薄人,则人才将弃废矣。”
王氏曰:“功名自取,财利己用;疏慢贤能,不任忠良,事岂能行?如吕布受困于下郡,谋将陈宫谏曰‘外有大兵,内无粮草;黄河泛涨,倘若城陷,如之奈何?’吕布言曰‘吾马力负千斤过水如过平地,与妻貂蝉同骑渡河有何忧哉?’侧有手将侯成听言之后,盗吕布马投于关公,军士皆散。吕布被曹操所擒,斩于白门。此是只顾自己,不顾众人,不能成功,后有丧国,败身之患。”
“解译”把什么好事都揽在自己怀中,享受在前,吃苦在后,而对下属的利益不管也不顾,甚至百般限制。这样的领导,终竟会被下级唾弃。
吕布被困下邳的时候,有人对他说:“现在情况很不好,外面有大军围困,城内又无粮草,如今黄河水又在猛涨。城破之日该怎么办呢?”吕布说:“我的赤兔马,驮上千斤过河如履平地,我和妻子貂蝉骑马渡河而去,有什么发愁的?”听听,这叫什么话。一个大将,弃自己的部下于不顾,只考虑自己如何逃生。结果,吕布的一个手下,偷走了赤兔马投了关公,其他的人一听这话,一哄而散。吕布顿时成了光杆司令,被曹操擒杀。
“原典”以过弃功者损。
注曰:“措置失宜,群情隔息;阿谀并进,私徇并行。”
王氏曰:“曾立功业,委之重权;勿以责于小过,恐有惟失;抚之以政,切莫弃于大功,以小弃大。否则,验功恕过,则可求其小过而弃大功,人心不服,必损其身。”
“解译”赏功罚过,是领导手中的两件宝。用得好,可以激励工作热情;用不好,就是祸乱的根源。怕就怕领导有功不赏,专盯人的小毛病,一有小过则重罚。跟着这样的领导,不会有好果子吃。
三国时的张飞被属下在一个黑灯瞎火的夜晚暗杀了,原因就是赏罚不公,小过而重罚,积怨太深。相反,赏罚适当,则事倍功半。
有一天,某工厂男浴室屋顶灯泡坏了,浴室里一片漆黑,工人们都吵吵起来。厂里通知电工去换,但谁也不去,领导发话了:“谁去换灯泡,给100元。”一会儿浴室顶上七个灯泡全换好了。厂长说道:“这笔钱从集体奖金中扣。”并做了一个规定,以后公共场所灯泡坏了,假如电工们不去换而别人去换,那么换一个灯泡就拿100元奖金,这笔钱一律从电工组奖金里扣。从此,再没发生过黑灯瞎火的事情。
凡有大功,后来被小过重罚者,那就不属于管理的范畴了,几乎都是政治阴谋,如历史上的“杯酒释兵权”、“火烧庆功楼”等。
“原典”群下外异者沦。
注曰:“人人异心,求不沦亡,不可得也。”
王氏曰:“君以名禄进其人,臣以忠正报其主。有才不加其官,能守诚者,不赐其禄;恩德爱于外权,怨结于内;群下心离,必然败乱。”
“解译”一个单位里,如果职工有意见,不能向上直接反映,而是向外渲泻,甚至到处告状,这说明上下离德,这个单位就危险了。如果问题不解决,早晚会沦亡的。《淮南子》说:众人相助,虽弱必强;众人相去,虽大必亡。
白菜总是从心里往外坏,一个组织也一样,怕就怕内部不团结。能够打倒一个组织的,只能是组织自己,而不是外部的势力。中国历史上曾经被无数边北族外侵,政权被改变了许多次,但中国这个社会组织却一直超级稳定,始终打而不倒,败而不亡。中华文明,就像一块磁石一样,不论在任何情况下,能都将风雨漂摇的社会紧紧吸附在一起。
“群下外异”的极端就是众叛亲离,如果当领导当到这份上,那就没有救了。春秋时,卫国的公子州吁,有些气力,也喜欢打仗。他见哥哥桓公是个老实人,就把卫桓公杀了,自己做了卫国国君。他也知道,这个王位来的不正当,害怕别人反对他,所以就到处发到战争,卫国人把他恨透了。鲁国的国君隐公听到这些情况后,问大夫众仲说:“州吁这样干,能长久得了吗。”众仲回答说:“众叛亲离,难以济矣。”结果没到一年,卫国的老臣石醋,借陈国之力,把州吁杀了。
“原典”既用不任者疏。
注曰:“用贤不任,则失士心。此管仲所谓:‘害霸也。’”
王氏曰:“用人辅国行政,必与赏罚、威权;有职无权,不能立功、行政。用而不任,难以掌法、施行;事不能行,言不能进,自然上下相疏。”
“解译”对有真才实学的人,顾虑重重,不用有些可惜,用又有些心理障碍。有些领导就采取了折中的方案——“既用不任”,就是任而不放权,扶上马还要送一程、二程,甚至有些人更过分,不得已用了人,再设置许多的限制。这样的领导最终的结果就是孤家寡人,被所用的人疏离。
春秋时的孔子,是一个比较倒霉的人,他不论去哪里,都受人尊敬,待以上宾之礼,好吃好喝,但就是没有人用他。历史上不少有才能的人,都有过被“雪藏”的经历。为什么呢?因为当领导的对有才干的人,有两种不好的心理:一是妒忌,二是恐惧。
三国时的周瑜就是一个妒忌心很重的人,诸葛亮跑到江东商议孙吴联盟,共抗曹操八十万大军。周瑜十分妒忌诸葛亮的才能,却又不得不用诸葛亮之计,所以一边用一边为难,为后人留下一幕幕精彩的好戏。
而三国时的刘表对刘备则是完全的恐惧。刘备投奔刘表,被待以上宾之礼,那个热情就甭说了。但刘表在心理却十分恐惧刘备,给了他一些兵马,让他驻扎在新野,离得远远的。当刘备打败曹操的进攻,名声大振,四方豪杰归附时,刘表的恐惧心就更加严重了,再也不听刘备的建议。
“原典”行赏吝色者沮。
注曰:“色有靳吝,有功者沮,项羽之刓印是也。”
王氏曰:“嘉言美色,抚感其劳;高名重爵,劝赏其功。赏人其间,口无知感之言,面有怪恨之怒。然加以厚爵,终无喜乐之心,必起怨离之志。”
“解译”为人应该大气,尤其是当领导的,在论功行赏的时候,千万不要小肚鸡肠,一毛不拔,否则会伤了大家的积极性。
气量的大小,有时是与生俱来的,有的人天生就吝啬。《朝野佥载》有这样一个故事:韦庄这个人读书很多,有些才气,就是吝啬得要命,每天数米做饭,称柴烧火。烤熟的肉如果少了一片,他立即就能觉查出来。当他八岁的儿子死时,妻子准备让儿子穿着平时穿的衣服下葬,韦庄却舍不得,临了还是将衣服剥了下来。又舍不得买棺材,只用一领旧席子将儿子裹了出去。到了掩埋的时候,他又舍不得席子,将席子从儿子身下撤出来。完事了,他挟着席子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哭。
项羽就是这样一个吝啬的人,他的将领跟着他东征西讨,屡建战功,可是他把刻好的印拿在手里转来转去,磨得陵角都没了,就是舍不得给人。后来他手下不少人跑去投了刘邦,自己落了个乌江自刎的下场。
更有的领导,论功行赏时都不舍得给部下一个好脸色,阴沉个脸,因为他们太心痛了。春秋时越国勾践用范蠡、文种之计,灭亡了吴国。但在大宴群臣时,勾践始终阴沉个脸。宴会结束后,范蠡说:“越王这是不想将灭吴的功劳归于臣下,看来越王是有疑心了。”第二天,范蠡辞别了勾践,驾一叶小舟,飘然而去。
“原典”多许少与者怨。
注曰:“失其本望。”
王氏曰:“心不诚实,人无敬信之意;言语虚诈,必招怪恨之怨。欢喜其间,多许人之财物,后悔悭吝;却行少与,返招怪恨;再后言语,人不听信。”
“解译”空头支票满天飞,可就是不兑现,或者许诺的多,给予的少。这种领导是拿自己的威信开玩笑。
在一家食品商店里,顾客们常常喜欢排成长队在一位售货员那里购买食品,而别的售货员却无事可做。一天,领导问受欢迎的售货员有什么诀窍。他回答说:“很简单,别的售货员在称东西的时候,总是先装得满满的,而后往外拿;而我恰恰相反,先装的少一点,过秤时添上一些,并随便说上一句:‘多送你一点儿,欢迎下次再来’,这就是我的诀窍。”
其实,每位售货员卖给顾客的东西在斤两上都是不多不少的。但是,如果装多了再往外拿,顾客会认为在他的袋子里往外拿,在心理上容易产生缺斤短两的怀疑;相反,如果先装少点,过秤的时候再往里加,顾客会对售货员产生信任感,并且还会以为自己占了便宜。
这就是著名的“阿伦森效应”,是指人们最喜欢那些对自己奖励、赞扬不断增加的人或物,最不喜欢那些显得不断减少的人或物。
“多许少与”正好与此相反,一旦承诺即使还没有兑现,但在人们的心理,它已经是自己得到的东西,没有兑现,或者兑现不对等,人们就会感觉受到了损失。
“原典”既迎而拒者乖注曰:“刘璋迎刘备而反拒之是也。”
“解译”请人吃饭,客人都到了门口,又找个借口将客人赶走,这样的人最遭人恨。千方百计把人才挖了过来,又因疑心重重,不能重用,这样的领导也遭人恨。
三国时益州的刘璋,因为有张鲁的压力,自料无力对抗,所以请刘备共抗张鲁。这下可高兴坏了刘备,他刚借到荆州小居,可孙权总想收回来,搞得他挺心烦。这下好了,居然有人请他入蜀。到达涪城,刘璋亲自出迎,并送给刘备四千兵及巨款。但好日子没过多久,刘璋就起了疑心,多次拒绝刘备的请求。刘备一怒之下,围困成都,刘璋投降。
战国魏人庞涓,曾与孙膑一同拜鬼谷子为师学习兵法,可以说他们是师兄弟。好像庞涓先毕业,回到魏国当了大将军,很得魏惠王的信任。于是他就向魏惠王推荐了师弟孙膑,但等到孙膑来了以后,他又犯了妒忌的毛病,结果将孙膑的施以膑刑,使其残疾。孙膑设计逃到了齐国,成了大将军,率齐军伏击了庞涓。
“原典”薄施厚望者不报。
注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覆之、载之,含之、育之,岂责其报也。”
王氏曰:“恩未结于人心,财利不散于众。虽有所赐,微少、轻薄,不能厚恩、深惠,人无报效之心。”
“解译”帮人一点小忙,给人一点好处,就盼望着别人能重重回报自己,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他们不明白,知恩不报是常情,薄施厚望则有失天理。
战国时的信陵君窃符救赵,赵王设宴慰劳三军,宴席上信陵君很是得意洋洋。这时候他的门客朱亥说:“德有可忘者,有不可忘者;人有德于我,是不可忘;我有德于人,是不可不忘。”意思是:有些德是可以马上忘掉的,而有些德却需要记一辈子。别人对我有恩,我不可以忘记;我对别人有恩,最好马上忘掉。
现在许多人怨恨社会人情淡漠,好心不得好报,甚至做了好事反而成了怨家,比如说借钱给人,经常是钱要回来了,友情也没有了。其实错不在于“知恩不报”,因为这是常情。人们错在“施恩图报”的心理,老想着让人报答,反而整得自己挺痛苦,满肚子怨气。如果把事情想开了,把帮助别人当成快乐自己的方法,就会少许多烦恼,少恩怨。
其实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你真心对别人,即使不希望回报,别人也会对你真心相报。战国时晋国有个人叫豫让,最初是给范氏,然后又给中行氏做家臣,都是默默无闻。直到他做了智伯的家臣以后,才受到重用,而且主臣之间关系很密切,智伯对他很尊重。公元前453年,赵、韩、魏三家分晋共灭智氏。
豫让立志为智伯报仇,刺杀赵襄子,不惜把漆涂在身上,使皮肤烂得像癞疮,吞下炭火使自己的声音变成嘶哑,他乔装打扮使自己的相貌不可辨认,沿街讨饭,就连他的妻子也不认识他了。但刺杀没有成功。
赵襄子责问豫让:“您不是曾经侍奉过范氏、中行氏吗?智伯把他们都消灭了,而您不替他们报仇,反而托身为智伯的家臣。智伯已经死了,您为什么单单如此急切地为他报仇呢?”豫让说:“我侍奉范氏、中行氏,他们都把我当作一般人看待,所以我像一般人那样报答他们。至于智伯,他把我当作国士看待,所以我就像国士那样报答他。”
“原典”贵而忘贱者不久。
注曰:“道足于己者,贵贱不足以为荣辱;贵亦固有,贱亦固有。惟小人骤而处贵则忘其贱,此所以不久也。”
王氏曰:“身居富贵之地,恣逞骄傲狂心;忘其贫贱之时,专享目前之贵。心生骄奢,忘于艰难,岂能长久?”
“解译”“苟富贵,勿相忘”,这是中国人的一个普遍心理,也是一条社会的潜规则。如果有人违反了这一规则,富贵了,有权了,就翻脸不认人,这样的人是不会长久的,早晚会被人们的口水淹死。
做人应该以厚道为上,不论地位如何变化,这个根本是不能变的。因为每个人过去岁月里经过的人与事以及积累的经验,都是财富,都值得去尊重。
晋朝时有位大臣名叫陶侃,他是平民出身,后来官为都督,长江以南的地方都操纵在他手里。但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平民出身,每天在家里把一些陶土的砖块,搬进搬出,他说:人的地位变高了,筋骨就易于疲惫,如果安于逸乐,一旦有事,体力吃不消就会误大事了。同时他很节省,把木匠做工剩下来的竹头木屑,都留下了来,堆了几房间,人们以为他太小气了。后来发生了战争,急需战船,但当时很混乱,连造船的竹钉都没地方可买,他就把这些竹头拿出来做钉子用,及时造好了战船。
忘记了自己的过去,淡漠了曾经关心你的人,甚至背叛了帮助过你的人,这种人永远都不会走得太远。尊重过去,才能更好地前行。
“原典”念旧恶而弃新功者凶。
注曰:“切齿于睚眦之怨,眷眷于一饭之恩者,匹夫之量。有志于天下者,虽仇必用,以其才也;虽怨必录,以其功也。汉高祖侯雍齿,录功也;唐太宗相魏郑公,用才也。”
王氏曰:“赏功行政,虽仇必用;罚罪施刑,虽亲不赦。如齐桓公用管仲,弃旧仇,而重其才;唐太宗相魏征,舍前恨,而用其能;旧有小过,新立大功。因恨不录者凶。”
“解译”当领导不能气量狭小,别人对自己的不好之处,要尽快忘掉,而自己对别人的不好之处,却要时时引以为戒。尤其不能记人之过,睚眦必报。记仇不是大丈夫,记仇成不了大事业。
汉高祖打天下时,有一发小名叫雍齿,一直怀有二心,曾经几次反叛。公元前208年,他随刘邦起兵反抗秦王朝,秦军围攻刘邦于丰乡(沛县西),但被刘邦打败。于是命雍齿镇守此地。可是雍齿心有异动,听从魏国人周市的建议,背叛了刘邦。几经反复后,再次归向刘邦,刘邦以其立过许多战功,故未杀他。汉建立以后,刘邦听从张良的劝告,还是封了雍齿为什方侯。
唐太宗没当皇帝之前,魏征曾是太子李建成的老师,在争夺皇位的过程中,魏征帮着太子差点要了唐太宗的命。玄武门兵变之后,太宗杀李建成即皇帝位,并没有因此而痛恨魏征,仍然任命他为宰相。凡历史上成就大业者,都有这样的气量和风度。
“原典”用人不正者殆。
王氏曰:“官选贤能之士,竭力治国安民;重委奸邪,不能奉公行政。中正者,无官其邦;昏乱、谗佞者当权,其国危亡。”
“解译”用人不能光看能力,品德、作风、人性其实更重要。如果人品不好,能力越高,危害也就越大。
历史上最不会用人的皇帝,可能要数光绪皇帝。清朝光绪皇帝载继位以后,想通过变法来增强国力,同时也摆脱慈禧太后的控制。但当时的光绪在朝廷内外根本没有势力,大权都被西太后控制着。于是,光绪皇帝只好重用有些兵权的袁世凯,希望通过他夺回政权。没想到的是,袁世凯到西太后那里将光绪的一切打算和盘托出,结果是光绪被囚禁,六君子被砍了头。
袁世凯本事倒真有些,但人品不怎么样,就是一棵墙头草,随风而倒。后来当国民革命暴发以后,清朝又用他来对抗革命,他又拥兵自重,坐地讨价,再一次把清廷出卖了。像这种人,谁用谁倒霉。
“原典”疆用人者不畜。
注曰:“曹操疆用关羽,而终归刘备,此不畜也。”
王氏曰:“贤能不遇其时,岂就虚名?虽领其职位,不谋其政。如曹操爱关公之能,官封寿亭侯,赏以重禄;终心不服,后归先主。”
“解译”用人有学问,留住想用的人更有学问。人各有志,千万不可强求,如果在价值观、奋斗目标上达不成一致,根本就留不住人才。
当年曹操很想留住关公,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又送官职又送钱财,费尽了心机。但关公得知刘邦的所在,还是封金挂印,义无反顾地破五关、斩六将而去。还有,曹操大破袁绍之后,对袁绍的监军沮授的聪明才智十分看重,真想留下此人。无奈人各有志,沮授不愿降曹,盗马逃跑被发现,还是被杀了。
古人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待遇和地位并非留人的充分条件,聚集一个团队的,必须是共同的文化、共同的奋斗目标,否则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同床而异梦。
“原典”为人择官者乱。
王氏曰:“能清廉立纪纲者,不在官之大小,处事必行公道。如光武之任董宣为洛县今,湖阳公主家奴,杀人不顾性命,苦谏君主,好名至今传说。若是不问贤愚,专择官大小,何以治乱、民安!”
“解译”单位任命干部,最坏的情况就是因人设职,本来并不需要这个岗位,可是有个亲戚要当官,只好新设立一个部门,或者所用非人,导致人浮于事,到处都是吃闲饭的人。如此一来,必将导致祸乱。
历史上朝政之乱,基本上乱于四种情况:宦官、朋党、外戚、地方势力。但根本的原因却只有一个,那就是用人不当。要么是重用“私人”,如宦官、外戚之流;要么是所用非人,如朋党、地方势力之流。明熹宗用魏忠贤,属于重用“私人”,终致朝政大乱;唐玄宗用安禄山,所用非人,终有安史之乱。
汉武帝时十分宠幸李夫人,而李广利就是李夫人的弟弟。此人原无将才,只因是“私人”,汉武帝破格用为大将,率军征讨小国大宛。结果用了四年的时间,动用了十几万军队,才迫使大宛归降。等李广利班师回朝时,手下只有不到二万兵马,损失高达80%以上,而战果仅仅是十几匹大宛良马。汉武帝居然还很高兴,封李广利为海百侯。
“原典”失其所强者弱。
注曰:“有以德强者,有以人强者,有以势强者,有以兵强者。尧舜有德而强,桀纣无德而弱;汤武得人而强,幽厉失人而弱。周得诸侯之势而强,失诸侯之势而弱;唐得府兵而强,失府兵而弱,其于人也,善为强,恶为弱;其于身也,性为强,情为弱。”
王氏曰:“轻欺贤人,必无重用之心;傲慢忠良,人岂尽其才智?汉王得张良陈平者强,霸王失良平者弱。”
“解译”凡强势领导,必有原因。有的领导因人格而强势,有的领导因得人而强势,有的领导因环境而强势。一旦失去了强势的原因,由强也会变弱。所以强与弱无定式,因时而异,因势而异,关键在于如何把握。
汉代张良,原本是跟随楚霸王项羽,后来翻了脸,才投奔刘邦。可以说,西汉的建立,张良有一半的功劳,在许多重大战略决策上,刘邦都是听从了张良的建议而取得胜利。刘邦曾赞其“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外,子房功也。”
项羽失张良,一事无成,最后只能自杀而死。刘邦得张良,终创一代伟业。因此,刘邦因得人而强,项羽因失人而弱。
唐代早期武功赫赫,不论是对内的统一战争,还是对外的开疆拓土,大唐的铁骑都是全世界当时最强大的军队。为什么呢?因为唐代实行了府兵制,士兵平时在家务农,战时就是军队,有很强的地域性。然而,正是这种兵士强烈的地域性,后来发展成骄兵悍将的割据势力,才有了唐代长达近百年的“藩镇之乱”。
府兵这种制度,原本没有好坏之分,就看怎么来用。凡事都要因势利导,不可一成不变。用其强,守其弱。
“原典”决策于不仁者险。
注曰:“不仁之人,幸灾乐祸。”
王氏曰:“不仁之人,智无远见;高明若与共谋,必有危亡之险。如唐明皇不用张九龄为相,命杨国忠、李林甫当国。有贤良好人,不肯举荐,恐搀了他权位;用奸谗歹人为心腹耳目,内外成党,闭塞上下,以致禄山作乱,明皇失国,奔于西蜀,国忠死于马嵬坡下。此是决策不仁者,必有凶险之祸。”
“解译”领导的重要职责在于决策,但决策必以爱人为本,拿今天的话说,就是要以人为本,这样的决策才能有远见、合民意。如果决策者没有仁德之心,决策的动机不良,就是小人擅权,那样的决策就是危险的。
明代有个大宦官,名叫王振。明英宗时,受皇帝重用,居然独揽兵权。但王振没有一点军事才能,下令出兵麓川。王振的这一决策,完全是出于私心,他不懂军事,又怕别人说三道四,所以想打个胜仗立威。结果用兵几十万,费时近十年,全国半数的收入都被用作军饷,真正得不偿失。后来出于同样的目的,又请求明英宗亲征北方的也先,想借皇帝之威为自己造势。结果也先率大军兵围土木堡,王振大败,明英宗为也先所掳,他自己为乱军所杀。
“原典”阴计外泄者败。
王氏曰:“机若不密,其祸先发;谋事不成,后生凶患。机密之事,不可教一切人知;恐走透消息,反受灾殃,必有败亡之患。”
“解译”“阴计”不是平常意义下的阴谋,而是指机密的计划,比如说,一个企业的营销方案,一个周密的计划,一旦外泄,损失会相当严重。商业计划如此,军事部署也如此。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为了打击同盟国,德国潜艇部队计划用四条潜艇偷袭澳大利亚沿海商船,以此造成混乱。这个计划本来是不错的,但由于此时德国海军的密码已经被破获,这四艘潜艇一出港,就被盟国沿途截击,还没有接近目标,就损失了三艘,只有一艘潜艇到达了目的地。再比如,日本的密电码早就被美国破译,所以日本的许多计划对美国人来说根本就没有秘密,在战场上完全掌握了主动权,美军击落山本座机一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阴计”一旦泄露,对方即可知己知彼,此时明暗已易形,强弱已易势,所以没有不失败的。
春秋时秦穆公准备派孟明偷袭郑国,可是当军队行进到延津时,却被郑国的商人弦高发现。弦高灵机一动,假装成郑国的使臣,大摆宴席欢迎秦军,他对孟明说:“我家国君已经知道将军率大军来到敝国,所以派我大老远赶来犒劳秦军。大家不要客气,放开肚皮吃啊。”孟明顿时起了疑心,驻军不前。他认为:“我们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就是想打个郑国出其不意。现在可好,郑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也许已经准备了很久了。此时再按原计划进行,进攻则坚城难克,围困又兵少难继。”于是,在袭击了滑国之后,就退了回去。
“原典”厚敛薄施者凋。
注曰:“凋,削也。文中子曰:“多敛之国,其财必削。”
王氏曰:“秋租、夏税,自有定例;废用浩大,常是不足。多敛民财,重征赋税;必损于民。民为国之根本,本若坚固,其国安宁;百姓失其种养,必有雕残之祸。”
“解译”厚敛则民穷,民穷则国凋,古人说:“穷天下者,天下仇之;危天下者,天下灾之。”只顾自己,不顾别人,自古都是一个下场,那就是被别人抛弃。
中国文化中讲得最多的是平衡,从阴阳哲学到中庸思想。为什么呢?那是因为中国最缺少的就是平衡与中庸,真是缺什么盼什么。但从秦始皇筑长城、建阿房,到西太后挪用军饷建颐和园,都是“厚敛薄施”。于是,从陈胜吴广到洪秀全,总是一呼而百应。
“原典”战士贫,游士富者衰。
注曰:“游士鼓其颊舌,惟幸烟尘之会;战士奋其死力,专捍强场之虞。富彼贫此,兵势衰矣!
王氏曰:“游说之士,以喉舌而进其身,官高禄重,必富于家;征战之人,舍性命而立其功,名微俸薄,禄难赡其亲。若不存恤战士,重赏三军,军势必衰,后无死战勇敢之士。”
“解译”游士就是说客,他们凭三寸不烂之舌,游说政客,只为博取自己的富贵,唯恐天下不乱。这种人往往朝为布衣,暮即宰相。苏秦就是一个战国时的说客,后来竟然一人身挂了六国相印。
大凡游士盛行的时代,就是机会和财富向少数人集中的时代,干活的人既贫苦,又缺少机会,用现在的话说,一线职工拿不到钱,二线人员却发了财。无论是社会还是单位,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都是走向衰败的开始。
“原典”货赂公行者昧。
注曰:“私昧公,曲昧直也。”
王氏曰:“恩惠无施,仗威权侵吞民利;善政不行,倚势力私事公为。欺诈百姓,变是为非;强取民财,返恶为善。若用贪饕掌国事,必然昏昧法度,废乱纪纲。”
“解译”“昧”有昏暗不明,颠倒黑白之意。当一个社会行贿受贿不再隐秘,变成了一种公开的行为,在光天化日下堂而皇之地进行,那就是政治最黑暗的表现。
清代行贿受贿就几乎达到了开公的地步,“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成了一个被认同的事实。于是,花钱买官——当官赚钱——花钱卖更大的官,成了许多人仕途必由之路,搞得清顺治皇帝都要亲自开会批评:“贿赂公行,照等定价,督学之门,竟同商贾。”明朝皇帝为了禁止行贿受贿,竟将活人剥皮,内充以草,悬挂示警。
战国齐威王的时候,有两个官员引起大家的议论,一个是阿(地名)大夫,一个即墨大夫。朝里的大臣几乎都在表扬阿大夫,而批评即墨大夫。但齐威王这个人还是有主见的,他先派人暗中调查了两位官员的政绩,结果发现:即墨大夫政绩卓著,田野开辟,人民富饶,只是不善于贿赂朝里大臣,所以“毁言日至”。而阿大夫统领的地方,田荒民冻,只因他很会行贿,所以人们都说他的好话。齐威王一怒之下,将阿大夫以及说阿大夫好话的人统统放在大锅里给煮了。从此以后,行贿受贿之风被刹住了。
“原典”闻善忽略,记过不忘者暴。
注曰:“暴则生怨。”
王氏曰:“闻有。贤善好人,略时间欢喜;若见忠正才能,暂时敬爱;其有受贤之虚名,而无用人之诚实。施谋善策,不肯依随;忠直良言,不肯听从。然有才能,如无一般;不用善人,必不能为善。
齐之以德,广施恩惠;能安其人,行之以政。心量宽大,必容于众;少有过失,常记于心;逞一时之怒性,重责于人,必生怨恨之心。”
“解译”作为一个领导,要懂得去欣赏人,每个人都有被欣赏处,看到属下的优点,听到很好的建议,要闻善则喜,真心去赞美。职工最烦那种闻善不喜,记过不忘的领导,因为这种人性格里往往有很凶暴的一面。
汉代李广号称飞将军,虽勇武过人,此人性格就有记过不忘的残暴一面。有一次他跟别人在乡间饮酒。回来时路过霸陵亭,霸陵亭尉喝醉了酒上前呵斥李广不让通行。李广的随骑说:“这是前任的李将军。”亭尉说:“就是现任将军尚且不能夜间通过,何况是前任将军!”于是就扣留了李广等人,留宿霸陵亭下。从此以后李广怀恨在心。过了不久,匈奴人侵犯北部边界,汉武帝封李广为右北平守。李广特意请求调霸陵尉与他同行,等他一到军门,二话不说就给斩了。李广一生战功无数,但却未得封侯,王勃有诗云“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这与他为人不睦也有一定的关系。
“原典”所任不可信,所信不可任者浊。
注曰:“浊,溷也。”
王氏曰:“疑而见用怀其惧,而失其善;用而不信竭其力,而尽其诚。既疑休用,既用休疑;疑而重用,必怀忧惧,事不能行。用而不疑,秉公从政,立事成功。”
“解译”人与人的差异是很大,不可能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所以不论是任人做事,还是交朋友,都要区分对待。有些人用其才能,但未必要去信赖他的人品;而有些人尽可以信任他,却未必能够委以重任。一句话,让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
孔子曾说过:“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意思是:可以共同学习的人,不一定可以共同去追求真理;可以共同追求真理的人,也不一定可以一起建功立业;可以一起建功立业的人,不一定可以随便给予权力。海南的黄花梨虽然名贵异常,但将它移种到北京来,注定活不了。
南朝后主叫陈叔宝,此人酷爱文学,写着一手好诗歌,他的《玉树后庭花》流传了上千年:“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映户凝姣乍布进,出帷含态笑巷迎。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可惜的是,他不是当皇帝的料,他不明白“所任不可信,所信不可任”的道理,任用了一帮子喜爱文学的人来治理朝政,结果可想而知。589年,隋将韩擒虎率军进攻,乘江面大雾弥漫,悄悄渡过长江,包围了建康。陈朝军队不堪一击,很快就全军溃败。陈叔宝与张丽华等嫔妃危急之中躲入井中,被隋军抓获,后客死洛阳。“原典”牧人以德者集,绳人以刑者散。
注曰:“刑者,原于道德之意而恕在其中;是以先王以刑辅德,而非专用刑者也。故曰:“牧之以德则集,绳之以刑则散也。”
王氏曰:“教以德义,能安于众;齐以刑罚,必散其民。若将礼、义、廉、耻,化以孝、悌、忠、信,使民自然归集。官无公正之心,吏行贫饕;侥幸户役,频繁聚敛百姓;不行仁道,专以严刑,必然逃散。”
“解译”老子说过:“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刑法对于一个社会而言,永远应该放在辅助的位置,它是辅助道德的养成。如果一味刑民以法,必然离心离德,一遇混乱,整个社会就会轰然倒塌。秦王朝虽然一统天下,但刑法过分酷暴,结果陈胜、吴广登高一呼,整个王朝顿时分崩离析。
严刑酷法之下,不可能有真正的团结。一个国家,一个单位,理当如此。如果有一个领导经常处罚部下,即使每一次处罚都合乎规定,也必会产生民怨。虽然管理离不开规章制度,但如果刻板地执行这些制度,则会是一个失败的管理者。
汉代有个“五百壮士”的故事,说的是秦朝末年,齐国贵族田氏家族起兵造反,这支义军刚开始由田荣统领,但此人无德于民,用严刑统领部众,结果引起叛乱,部众群起而杀之。田荣死后其弟田横继续统领这支军队。这田横与他哥哥不同,凡事身先士卒,宽待部众,深得民心。等汉高祖刘邦统一天下之时,田横不想投降汉朝,于是率领五百人逃到了今天青岛即墨市的田横岛上。但刘邦却很敬重田横,非要他出来做官,田横无奈之下只好自杀。留在岛上的五百人听说田横死了,一起自杀,以身相殉,感天动地。
同样的一伙人,两种不同的领导思维,结果却是天壤之别,一个被群起而杀之,一个五百人自愿相殉,德与刑的区别竟然如此之大。
“原典”小功不赏,则大功不立;小怨不赦,则大怨必生。
注曰:“人心不服则叛也。”
王氏曰:“功量大小,赏分轻重;事明理顺,人无不伏。盖功德乃人臣之善恶;赏罚,是国家之纪纲。若小功不赐赏,无人肯立大功。
志高量广,以礼宽恕于人;德尊仁厚,仗义施恩于众人。有小怨不能忍,舍专欲报恨,返招其祸。如张飞心急性躁,人有小过,必以重罚,后被帐下所刺,便是小怨不舍,则大怨必生之患。”
“解译”管理中无小事,单位里许多的积怨,往往产生于生活中的小事。一旦生怨,绝大多数人会本能地将怨恨放大,不自觉地会寻找更多积怨的理由。所以诸葛亮告诫人们说“勿以善小而不为”,“赏小功”、“赦小过”,都是小善之举。
历史上许多成就了事业的人,都起家于一些小成就。比如说,唐代有员名将——薛仁贵,出身贫寒,只因在随唐太宗征战高丽时,身着白袍手持方天画戟,孤身冲入敌阵,得到太宗的赏识,由此走上成功之路,成为唐代最勇猛的战将之一。反过来说,在不成功的众人之中,又有多少是因为领导“小功不赏”而湮没的呢?
好的领导创造人才,不好的领导则扼杀人才。如果一个单位长期无可用之材,那不是因为单位里的人不行,而是单位的领导不行。
“赏小功”、“赦小过”事虽然小,但唯有心胸博大的人方能做到。曹操被指为奸臣,但此人的心胸确实有过人之处。他曾经攻打张绣于南阳,张绣被迫投降了曹操。可是曹操确实不是正人君子,在张绣降曹之后竟然私通张绣的婶娘,气得张绣挥刀就砍,结果曹操跑了,可是长子昂、侄安民都被杀了,张绣叛逃到袁绍处,这个怨可就结大了。后来曹操攻打袁绍,张绣无处立足,只好又投降了曹操。但曹操的大度令后人吃惊,并没有难为张绣,反而委以重任。
“原典”赏不服人,罚不甘心者叛;赏及无功,罚及无罪者酷。
注曰:“非所宜加者,酷也。”
王氏曰:“赏轻生恨,罚重不共。有功之人,升官不高,赏则轻微,人必生怨。罪轻之人,加以重刑,人必不服。赏罚不明,国之大病;人离必叛,后必灭亡。施恩以劝善人,设刑以禁恶党。私赏无功,多人不忿;刑罚无罪,众士离心。此乃不其之怨也。”
“解译”赏与罚是领导手中的两件宝,但也是两件最致命自杀武器。历史上有人用得好,事半功倍,甚至创造霸业也非难事;但也有不少人用得不好,结果是亡国破家。
春秋末期,吴国出了个著名的政治家、谋略家,名叫伍子胥,他原本是楚国的世家大族。公元前522年,楚平王听信谗言,将伍子胥一家无罪杀害,唯伍子胥潜身逃往吴国。他发誓要倾覆楚国,以报杀亲之仇。
入吴以后,他辅佐吴王阖闾修法制、任贤能,奖农商、实仓廪,又举荐深通兵法的孙武为大将,选练兵士,整军经武,使吴国成为春秋末期最后的一个强国。公元517年,伍子胥率吴军攻入楚国,将楚平王的尸体拖出来,打了300鞭以泄愤。
虽然伍子胥的做法也让后人垢病,但促使伍子胥背叛祖国的,恰恰是:罚不甘心者叛!不平则鸣,不公则反,这是历史的规律。
“原典”听谗而美,闻谏而仇者亡。
王氏曰:“君子忠而不佞,小人佞而不忠。听谗言如美味,怒忠正如仇仇,不亡国者,鲜矣!”
“解译”对领导而言,君子难处,小人易交。为什么呢?因为“君子合而不同”,他们会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努力,却不会失去自我的判断,经常会对领导的决策提出不同的看法,有时甚至是很激烈的批评。所以领导有时会感到很下不了台。唐太宗就曾怒气冲冲地对他的皇后说:我非杀了魏征这个乡巴佬不可,他总是给我提意见,弄得我在朝堂上很下不了台。皇后却说:我应该恭喜您呀!我听说主明则臣下才会直谏,看来您是明主。经这么一说,唐太宗才消了气。可见君子真正难以相处。但君子就像是苦口药,他会帮助你的事业走向辉煌。
而小人则“同而不和”,这种人会与领导保持高度的一致性,整天围着领导转,但却不会为共同的目标而奋斗。所以领导会觉得这种人好交往,每天被马屁拍得舒舒服服。清朝大贪官和珅,在长达20多年的时间里,一直得到乾隆皇帝的恩宠,除了和砷确实有些本事之外,恐怕与他马屁拍得好有很大关系。和砷的座右铭是“以帝心为心”,极善于揣摩乾隆的思想意图,处处变着法儿哄乾隆高兴,皇帝想做的事、想说的话,和珅都会预先想到,这种人哪个领导不喜欢?然而,恰恰是这种人,就像是鸦片,时间久了,早晚会被他害死的。
“原典”能有其者安,贪人之有者残。
注曰:“有吾之有,则心逸而身安。”
王氏曰:“若能谨守,必无疏失之患;巧计狂徒,后有败坏之殃。如智伯不仁,内起贪饕、夺地之志生,奸绞侮韩魏之君,却被韩魏与赵襄子暗合,返攻杀智伯,各分其地。此是贪人之有,返招败亡之祸。”
“解译”能珍惜自己用劳动换来的成果,则活得心安理得,朝夕泰然。如果贪求别人所有的东西,即使得到了,也会寝食不安。
中国有句老话“千夫所指,无疾而终”,意思是说:如果一个人,天天被人指着脊梁骨痛骂,这个人肯定命不长。西方心理学曾经有过一个调查,凡是贪官污吏,在统计学上寿命都不太长。因为这些人做了亏心事,心理上长期处于压制状态,最后都短命而终。看来人不论活得富贵还是贫贱,最重要的是活得心安理得。如果是不义之财,即使家财万贯,终日不得安宁,困守心狱之中,活着还有什么滋味?
明代时江南有位富商,家财丰厚,但他每日不得安静,怕偷、怕抢、怕谋财害命……总之快到了食无味、夜无眠的程度,搞得一家人惶惶不可终日。终于有一天,富商的妻子说:“唉!这种日子有什么意思?你看我们隔壁的那对卖豆腐的小夫妻,每天生活无忧,快快乐乐,欢歌笑语,我们如果能过一天那种生活多好啊!”富有商恨恨地说:“想让他们不快乐很容易。”于是夜里偷偷将一笔巨款放到了这对小夫妻的门口。
自从得到这笔来历不明的钱,再也听不到这对小夫妻的欢歌笑语了,每天做豆腐也无精打采,一到夜里安静得可怕。富商得意地对妻子说:“你听,他们再不唱歌了吧。”过了不久,夜里就听到隔壁在低声吵架,发展到后来就是打架,最后这对小夫妻终于不欢而散了。
“贪人之有者”不但生前惴惴不安,死后也不得安宁。历史上有多少达官显贵死后坟墓被盗,骸骨遗撒四野,一切珍玩荡然散尽。就因为他们生前太贪,墓中珍贵太多,前世之恶死后得报。历史上只有一位帝王坟墓安然,那就是汉代的文帝刘恒之墓,他一生俭约,死后治陵寝都用瓦具。虽经历代兵乱,多数汉代帝陵皆被盗掘,唯独文帝陵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