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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仁美伏诛谢忠魂王钦毒酒害八王

太宗看罢口词,怒曰:“老贼如此欺罔,罪该拟死,但念潘妃情分,姑免一死。”遂追还仁美等官,各杖一百,俱贬于雷州。又封赠令公为卫国公,七郎为殿前指挥使、醴泉侯,胡延赞不该擅离军位,降三级,杨景不该私离军伍,充徙郑州一年,陈林、柴敢不该领众落草,各杖八十,徒二年。断毕,文武皆散。

六郎出于午门外,放声大哭,谓八大王曰:“臣父子落得如此下场,留此命何用!”遂欲撞死于午门。八王急止之,邀入府中坐定。下人忽报:“潘娘娘到!”八王令六郎入后堂暂避,亲自出府接入。茶毕,潘妃曰:“老父年迈,路途磨灭,难保残喘。今日特来相告,望殿下垂念,安置于京。”八王曰:“娘娘请回,即当入宫进奏圣上。”潘妃辞去。八王又与六郎言道:“如此如此,此冤即雪。”六郎领计去了。

八王入奏帝曰:“臣昨夜梦景不祥,必主有横祸,乞陛下放独角赦与臣领去,以防后患。”太宗即书赦赐之,八王谢恩而退。不久,忽有近臣奏曰:“杨景将潘仁美等三人杀了,今提头在午门外伺候。”太宗听得大怒,命拿下六郎,押赴法场,枭首示众。八王进曰:“陛下适行独角赦,宜赦除杨景之罪。”太宗曰:“斩仁美等人,却原来是八大王之计策也。”不得已,遂宣六郎入殿,言曰:

“念卿保驾功大,此罪悉行赦除。”六郎谢恩毕,径往郑州去讫。

时,太宗未立储君,有冯拯上疏,乞立皇储。太宗怒,贬之于岭南。此后,廷臣无有敢进奏者。七王见不立己,乃与王钦议曰:“帝年已迈,齐王等又谢世矣。日前冯拯谏立东宫,竟遭贬窜,莫非为立长之故,欲以天下传八王耶?”钦曰:“肯定是这意思,不然何以不立殿下?圣上以遗言为重,若不早图,后悔莫及!”七王曰:“汝有何谋可以得立?”钦曰:“以臣计之,若不谋死八王,皇位决不可得。”七王曰:“此谋不可。帝甚宠爱八王,若谋不密,祸反及身。”钦曰:“臣有一计甚密。”七王曰:“汝试陈与我听。”钦曰:“殿下可命人往街坊上寻一个极巧银匠,打造鸳鸯壶一只,一边盛药酒,一边放好酒。趁此春日,去请八王来赏花,即将其壶斟上一杯药酒于八殿下前,又斟上一杯好酒于我殿下前,一齐举杯饮之。八王饮了药酒,立地即死,虽有跟从之人,只说中风,哪晓是药死?”七王曰:“此计甚妙。”遂遣人往街坊上寻好银匠。寻至城西,有一胡银匠,手艺极其精巧,乃唤入府中打造鸳鸯壶。既打毕,献上七王。七王看罢,谓王钦曰:“何日去请八王?”王钦曰:“先将银匠结果,以灭其迹。”七王允之。

王钦命人将好酒灌醉胡银匠,令左右杀死埋于后花园中。事毕,王钦谓七王曰:“殿下可遣人持书请八王明日至后园中赏花。”

七王遂遣内监赍书径往南府八大王前呈递。八王拆开看云:

门外春光无限好,明媚花共柳。值此宫里有余暇,不乐虚过了。敬邀哥王:明日一叙契阔情,先把金樽倒。尚冀春风一惠临,宇第生荣耀。

八王看毕,着内使回话:“明日准来。”内使归见七王道:“八殿下允诺。”次日,八王车驾报到,七王亲出府门迎接,进府坐定,茶罢,七王邀八王入后苑花亭之上坐下,只见花簇似锦,春光明媚。有诗为证:

阳和充塞海天涯,无处江山不物华。

绿偃舞风生麦浪,绯红晓日绚桃霞。

燕抛玉剪裁春色,莺掷金梭织柳斜。

满眼韶光偏得趣,抽黄对白竞天葩。

七王曰:“弟与哥王虽是兄弟,然而情甚疏旷此心歉歉,故当此春光明媚,特请一会,稍叙衷曲。诗有云:‘戚戚兄弟,莫远具尔。’小弟今日此举亦欲效古人之所为也。”八王曰:“这几日身体不爽,酒却难饮,少叙片时可也。苟非兄弟之情,愚兄必定却而不来矣。”七王曰:“哥王身体不快,正要痛饮方才舒畅。”遂令侍从先酌一杯药酒于八王面前。八王病未甚愈,一闻药酒之气,慌忙将袖掩鼻。忽一阵狂风吹倒金杯,药酒倾泼于地,红光迸起,左右皆惊惧颤栗。八王即辞别回府。七王见此谋未遂,又恐八王知觉,甚是懊悔。王钦曰:“殿下休忧,谅八殿下不知情由,必不见咎。以后再见机行事罢了。”

却说太宗忽一日得疾,危笃之甚。寇准、八王等入内问安。太宗见群臣至,谓之曰:“先帝遵太后立长之言,传位与朕,不期朕忽疾作,恐难总理政事。今齐王等已殒,惟八王差长,朕乃遵太后之遗言,将传位与八王。”八王奏曰:“皇太子青春已富,人心归顺,满朝谁生异论?愿陛下保重龙体,万代千秋。他日纵欲归政,亦当与太子也。倘陛下欲效先帝,将位与臣,臣必披发入山林矣!”太宗曰:“卿不受,将之奈何!”思忖良久,乃问寇准曰:

“八王坚意不受,卿意朕诸子孰可以居天位?”寇准对曰:“择君为天下百姓也,不可以向妇女、中官、亲近的大臣要主意。惟陛下自己作主。见其可以顺服万姓者,以位传之,庶乎可矣。”太宗又宣赵普独近卧榻之前,屏退左右,问曰:“朕欲传位与八王,八王不受,卿言何如?”赵普曰:“先帝已误,陛下岂容再误?”太宗之意遂决,复召寇准言曰:“朕本意欲将王位付与八王,怎奈八王不受。欲付与元侃,卿言何如?”寇准拜贺曰:“万岁!万岁!臣为天下得君庆贺矣。愿陛下不必再问外人,须早立之。”太宗又谓八王曰:“朕没之后,卿宜尽心辅助汝弟。今赐汝铁券免死牌十二道,若遇乱臣贼子,卿即打死,毋得纵容。朕遍观诸将,杨景忠贞,可付以兵权,后当重用,不可妄加斥逐。”八王拜受毕。片刻帝崩,寿五十九岁,时改元至道三年三月日也。在位二十余年。有诗为证:

太宗经世政惟勤,二十余年德及民。

可惜乾符私授子,至今人道悖君亲。

太宗既崩,众文武奉七王元侃即皇帝位,是为真宗。群臣朝贺毕,尊母李氏为皇太后,封王钦为东厅枢密使,谢金吾为枢密副使,进八王爵为诚意王,其余文武各升有差。从此,朝廷军政皆决于王钦之手矣。

却说八王出朝,忽有一人拦驾告状,大叫“伸冤”。八王问曰:

“有何冤枉?”其人哭曰:“小的是胡银匠之子,日前新君欲谋千岁,召小的父亲入府打造鸳鸯壶。其壶打毕,被王钦谋死于府中。有此冤屈,无处伸诉,只得告乞千岁爷爷为小人作主。”八王听罢,怒曰:“那日我见其酒倾地,火焰腾腾,心亦疑之,王钦果在筵中调度。这贼子好狠心肠!”遂接了状纸,命左右取银一锭,赏胡银匠之子。

八王复回驾入到偏殿,只见王钦正与真宗议事。八王向前奏曰:“臣适出朝门,偶有胡银匠之子告王钦谋死他父,臣接得此状来与陛下看之。”真宗惊曰:“王钦未尝离朕左右,哪能干此事?兄王休听小人言也。”八王曰:“为谋臣故,而及于胡银匠,冤屈此人性命!但臣今事陛下丹心耿耿,何听谗佞谋害忠良。且臣要居帝位尚在今日?”王钦奏曰:“八殿下恶臣与陛下议事,恃为皇兄,故妄捏虚情来奏,欺压小臣。臣既谋死了人,往日宜告先帝,何待陛下登位始来相告?且世间哪有这等胆大之人,敢向午门毁谤天子?”真宗未答。

八王听之大怒,抽出金简望王钦脸上打去,打得鼻血长流。王钦绕柱而走,八王亦绕柱赶之。真宗急欲救王钦,言曰:“看朕情分,兄王且饶他这一次。”八王止步,指王钦骂曰:“若再为奸宄,坏我国家,活活打死你这畜生!”言罢愤怒奏曰:“陛下休怪微臣,臣受先帝嘱咐,今秉公除奸,实为陛下社稷计,非私情也。”真宗深宽慰之。

八王既出,王钦跪于帝前大哭。真宗曰:“八王,乃顾命之臣,彼所言者皆是实事,汝不应造言折辩。朕尚不肯忤之,况于汝乎!

今后当避之可也。”王钦叩谢归府,跺脚捶胸,恼恨八王,思报其仇,遂修书遣人星夜送往幽州,奏知萧后,说:“太宗已崩,新君幼弱,朝廷空虚,趁此动兵侵伐,则中原可得矣!”

萧后得书,与群臣商议。萧天右奏曰:“云川耶律休哥屡奏伐宋,今再乘其举丧之际发兵,无有不克。”土金秀奏曰:“宋太宗知人善任,守御边廷之士必是智勇双全者也。今若因王钦一书即便伐宋,恐难取胜,虚费钱粮。臣思忖,必先探其兵之强弱才不误事。”后曰:“卿言将何以探之?”秀曰:“麻里招吉之枪法,麻里庆吉之刀法,与臣之箭法皆极精无比,臣等愿举兵于河东界上,娘娘遣人赍书,约宋人与臣等观兵。宋人若能抵敌,则迟迟进兵,否则即动兵伐之矣。”萧后大喜,遂修书遣人赍往汴京。

辽使至汴,侍臣引奏,真宗展书看之:

大辽太后萧,致书与大宋皇帝陛下:

兹闻有丧,关河阻隔,祭品未施,奈何,奈何!近缔盟好,千载盛事。今不观兵,徒为虚文。故遣驾下三臣,驻扎晋阳,期与会猎一番。庶乎两国之情相通,而四夷闻风慑服。谨此订约照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