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仁德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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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大屿山之梦

人都是有追求的,只是追求的方式和内容各个不同罢了。人们,还是先从自己做起吧。

1992年10月,大和尚接到出访香港的邀请。

临行前的一天,他在丈室里接待了一位非同寻常的客人。这是一位老者,他穿着破旧的中山服,蓬乱的头发和下巴上的胡子已经花白。老者的腰背佝偻着,他小心翼翼地走进丈室,显出一副老迈龙钟的样子。

侍者拦住了他,因为经常会有一些居士找上门来,他们或是为一些莫明其妙的纠纷,请求大和尚的调解,或是缠着大和尚,说他们那儿有一所小庙需要修建,请求大和尚给予支持云云。

“让他进来吧,”大和尚说。他从来人的脸上的确找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印痕,但是,他无论怎样搜寻记忆的仓禀,仍是无法找到那稍纵即逝的内容。

老者终于说话了:“大和尚,您真的记不起我了?我是道信哪。”

“道信,是你?”

大和尚终于认出了对方,自从四十年前两人从终南山分别之后,从此天各一方,不得音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道信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与此同时,那昨日曾有的许多往事一下子涌现到他的脑海里:古林寺柏树林下的谈禅论佛;求法路上的同甘共苦;还有终南山的种种苦行……,在这一刻,他似乎一下子又回到四十年前,回到那个充满稚气和朝气的黄金时代。然而他不能不悲切地感到,世事无常,原本一个年轻勃发,充满朝气和锐气的年轻僧人,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如此的模样?显然,这几十年来,道信生活得并不如意,这从他那呆滞而一派沧桑的脸上可以看出。然而大和尚不知道,道信性格中的那种浮躁和见异思迁,正是造成他人生悲剧的一个重要原因。而佛门的功夫,原就是需要那学佛的人一门深入地去修,去行的啊!原来自终南山一别,道信去五台山改显学密,但还是耐不住密法的那种空廓而深邃的功夫,不久还是回到他家乡的一座小庙里当了几年家。1966年,“文革”爆发,他所在的小庙被“破四旧”了,于是,他不得不在人到中年的时候返俗还乡,并娶妻生子。直到中央三中全会召开以后,宗教政策得以落实,他终于还是感到在家的生活于他其实并不相宜,于是,当他听到老友仁德师的消息之后,特意赶到佛教圣地九华山,希望能得到旧日道友的帮助。

“还记得当年在太慰庵里我希望拜您为师的事吗?现在,我专程赶到这里,正是为补当年的那个缺憾来的。大和尚,这一次您可一定要成全我啊。”道信说着,便扑倒在地,久久地不肯起来。他的泪水濡湿了额下的一片地板。

大和尚上前将他搀了起来,说:“难得你最终还是归了佛门,但你已经失戒多年。你且先在一座小庙里发发心,待明年本山放戒之时,你再重新补戒好吗?”

“好,我听您的,”道信说,“但是,我这一次是必得要求您的戒的,以您为师,是我久有的愿望。”

大和尚笑了笑说:“还是以戒为师好吗?”

道信似乎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怀着惭愧的心情走出了大和尚的丈室。望着道信远去的身影,大和尚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忧愁。

第二日,一架银白色的波音747客机从上海虹桥机埸腾空而起,它的终点是中国南方的大都市广州。

下午2时40分,当穿着杏黄长衫的仁德大和尚一行走进波音747客机机舱的时候,机上的乘客大都侧过头来,向几位僧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这并不怨乘客们的少见多怪,1991年的飞机上,人们一般还很少看到出家人的身影。而大和尚与弟子慧开此行的最终一站,是被称为“东方之珠”的美丽都市——即将回归祖国大陆的香港。

和尚的这一次香港之行本不在计划之中。时令已是十月,也就是说,年底快到了,在这段时间里,他根本没有时间出访。但他由于今年太过于劳累,身体一直感到不适。来九华朝山的香港实业家,和尚的皈依弟子黄永发居士看到师父的气色不是很好,非常担心,于是再三坚持邀请他到香港走走。和尚经不住黄居士的热情,更重要的,他很久以来一直向往着香港的天坛大佛,这大佛牵动了和尚心中久有的一个念头,他也想利用这次的香港之行,去实地参拜这尊世界目前最大的铜佛。

今年以来,和尚虽然很累,但心境很好。在去年九月九华山佛学院开学典礼以及转轮宝殿地藏铜像安奉仪式结束之后,当年十月,中国佛教协会在北京召开了部分常委会议。会上,赵朴老就九华山佛学院的成立,针对当前僧伽教育问题专门强调:“要将培养佛教人才当作头等大事来抓。”“当前和今后的一个时期,中国佛教最紧要的任务,第一是培养人才,第二是培养人才,第三还是培养人才。”朴老还指示:“各级佛协,各重点寺庙,诸山大德长老要拿出主要精力,投入人力和财力,办好佛教教育。”

就是在这次重要的会议上,中国佛协就仁德法师和圣辉法师《关于在九华山举办中国佛学院寺院执事进修班可行性报告》进行了认真的讨论。大家一致认为,《可行性报告》对在九华山办寺院执事进修班的论证是科学的,合理的。尤其通过九华山佛学院的成功开办,可以看出,九华山佛协有能力,有条件办好中国佛学院寺院执事进修班。会议委托仁德法师和圣辉法师立即着手筹备“中国佛学院九华山寺院执事进修班”。

在九华山当地党政领导的支持下,经过半年的周密准备,在后勤保障、校舍建设、师资配备和经费筹措等工作一切准备就绪后,1991年9月6日,中国佛学院九华山寺院执事进修班如期举行了开学典礼。首次进修班31位学员来自全国18个省市的重点寺庙。他们中间最大的54岁,最年轻的23岁;其中17人为监院,其余为副寺、知客、总务、都监等。用一句在俗人的话说,他们都是中层以上的领导干部,是支撑中国佛教的部分梁柱。

进修班早已顺利开学,现在,从各地而来的学员们正在按照预定的课程按部就班地上课。山上的事情有他的高足圣辉在那儿全面负责,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因此,他觉得能出来走走很好。

10月13日,香港访问的首站便到了位于九龙尖沙嘴的西方寺。这座正在建设之中的西方寺规模略小于九华山的祗园寺,它坐落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小山脚下,透过密密的树林,可以看到不远处那片蔚蓝色的大海。海风轻轻地吹拂着沙滩边的绿树,并将一股微咸的气息吹送过来。

西方寺的住持永惺法师年前曾拜访过九华山,他创办的《菩提》杂志是一份广泛介绍佛教活动及佛教学术交流的刊物,不仅在港地,即是在内地佛教界,同样有着相当的影响。似乎是事先预知大和尚一行的到来,这一期的《菩提》特辟出版面,以图文并茂的方式专门介绍地藏道埸九华山。

当仁师一行来到西方寺的时候,该寺的大型佛事活动“水陆法会”刚刚结束。让人感动的是,西方寺的这次“水陆法会”,正是为了对刚刚发生的内陆水灾地区的一次特殊的募捐,所有法会的收入,均无偿捐赠给受灾地区的人民。再过五年,香港就要回归到祖国的怀抱,而香港佛教界朋友们那一颗颗大悲之心,却一直与内地联在一起。

第二日,大和尚一行前往佛联会拜会香港正觉莲社的觉光大师。觉光大师是香港佛教界领袖,是一位在佛俗两地都倍受尊敬的大德。他创办和主持的“正觉莲社”目前是香港最大的佛教社团,这是一个由佛教四众弟子(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联合组成的佛教团体。正觉莲社在四众弟子的共同组织下,除开展各种佛教活动,更本着大乘佛教回向社会的原则,兴办了许多社会慈善机构和社会服务事业。

佛联会的大厅里,早已布置好了一个精美的欢迎会埸,香港佛教界一些著名的大德如智开、大光、圆果等法师以及香港各界居士一百多人早早地等候在这里,欢迎地藏道埸的客人仁德大和尚的到来。

在欢迎词中,觉光大师称香港与内地佛教是“水乳交融,唇齿相依”的关系,他谦逊地希望内地的大德们多到香港走走,多多给予香港佛教以更多的指导。仁德大和尚接着发言,对香港佛教界对自己到来所给予的热情款待表示最衷心的感谢。他说,内地改革开放以来,佛教事业有了很大的发展,这与香港佛教界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他同样希望香港佛教界的同参多到内地走走,就像走亲戚一样。

致词完毕,两地的僧侣开始相互赠送纪念品。仁师带来的纪念品即是九华的毛峰茶叶及九华特产中药黄精。后者是当年金地藏证道九华时的主要食用品。也正是这样的殊胜因缘,黄精成为九华山最受外界欢迎的特产。香港的一些法师曾访问过内地,他们在九华山品尝过这两样精美的食品。因此,他们对仁师带来的礼品视为难得的珍品。而香港佛教界所赠的礼品中除了一批珍贵的佛教图书外,还有贝页经、铜佛以及装有白色舍利的金刚舍利塔等。香港回归在即,一道人为设置了近百年的屏障即将打开,两地的僧人都表示,愿为祖国的统一大业作出自己的贡献。

这一天,给大和尚留下最深刻,也是最为感动的对“护理安老院”的参观。这是一个专门安养孤寡老人的慈善机构,由香港著名实业家李嘉诚先生出资创办,觉光大师主持建造。而建成后的“护理安老院”则由香港政府出资负责该院的一切日常费用。“安老院”的建筑结构和内部设施的完善,的确给大陆客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们走进一处处纤尘不染的房间,他们走向一个个被安养在这里的老人。老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安祥和自足,在优越的条件下,这些走过了历史沧桑的老人在这里享受着晚年的幸福时光。每个安养人员都有专人负责护理其生活起居及卫生健康等,而安老院的经管人员,几乎全由信佛的居士义务担任。在这里,人们自觉地将佛教忘我利他的精神落实到社会的方方面面。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一群偏颇的居士们在他的丈室里的争论,其中有人说,佛教是出世的,似乎只有深山里的自修,才是所谓佛教精神。但他们并不知道,佛教更是入世的,“以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业”。正是循着这样的精神,九华山佛教界自建国以来对社会做出了一系列重大贡献:抗美援朝战争时的“中国佛教号飞机”的捐赠、邢台地震时的慈善大募捐、多次援建“希望工程”、还有这几年来为了支援受灾地区而发动的一次又一次赈灾募捐……,所有这一切,都体现了大乘佛教所奉行的“回向”的原则。

在香港的访问,大和尚等所到之处,都有热情的信众陪同在侧,而每天的赴宴,简直是应接不暇。热情的邀请者中,除少数曾朝礼过九华山者外,大多数是从未谋面的虔诚居士。当仁德大和尚穿着杏黄长衫的修长身影一出现在香港的街头,便立刻有热情的市民围拢过来,他们热切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他们有的是居士,有的并不曾接触过佛教,他们是被仁师飘然的身姿吸引而来,他们是被一股超拔于市井之外的仙风道骨吸引而来。大和尚知道,香港市民的热情,一方面是因为对出家人的尊敬,一方面则是对祖国大陆亲人的无尚亲情。真正是血浓于水啊,香港与祖国母亲被迫分割了近一个世纪之久,但是,两地人民的心,却一刻也没有被分离过。

回归,成了大和尚此次访港的最热门的话题。人们盼望着回归,热切地等待着那一天的早日到来。在香港的日子里,所到之处,到处可见大规模的建设埸面,香港的金融界并不因为1997的到来而放弃在香港的投资。在大屿山,推土机在轰鸣,大规模的移山填海的埸面让人看后热血沸腾,一座现代化的国际机埸正在兴建之中。这反映了香港各界对内地安定团结局面的高度信任,香港人也深深地知道,只有内地的安定团结,才能保证香港的繁荣昌盛。

11月2日,正在内地进行佛事访问的圣一老法师得知仁德大和尚到达香港的消息后,即刻赶回香港,专程将仁师接到他退居的小庙宝林寺里作客。

在这座有些闭塞的山地小庙里,为了更好地过一种禅居的清幽生活,主人一直拒绝修筑公路,以防外界的干扰。而更难能可贵的是,虽然是身处繁华的香港地区,这里的僧人却自己上山打柴,自己种菜,真正过着“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农禅生活。相比起来,内地的一些寺庙的确显得有些优越了。人们该知道,佛教的大德们,自古以来即是以苦为乐的啊!

圣一老法师以家居的方式款待了他的老友仁德法师一行。仁师说,希望老和尚能常到九华山走走。圣一老法师笑着说,九华山是我的第二故乡,你就是不请我去,我也会主动要去的。对这位老友,仁师总是有着一种特别的感情。这几年,九华山几乎每年都能看到圣一老法师健朗的身影。九华山一些寺院的恢复,乃至多处佛像的修复装金,都得到老法师的慷慨相助。老友相见,格外亲切。圣一法师知道,仁师此次香港之行,最迫切参观的一处所在即是位于大屿山的天坛大佛。他知道老友的心思,虽然他对仁师的未曾表露的心思不置可否,但是,他理解这位金地藏的守护者。自古以来,对于每一个出家人来说,只要条件允许,谁又不在想着建寺造佛这样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呢?对于一个出离尘世的僧人来说,佛和菩萨,乃是他心中最高的追求和所有的欢乐所在;那是一种至高无尚的境界!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终于看到那尊巨大的佛像了,他安座于大屿山的顶上,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峰拔地而起擎天而出。大佛背倚大海,面向大陆,那独特的构思表达了香港各界对祖国大陆的无限向往和殷切期待。这时,一抹飘忽的云彩从大佛的胸部缭绕而过,随即,灿烂的阳光遍洒在大佛那古铜色的佛体上,那庄严的形象给人一种超拔的力量和雄浑的震撼。近了,更近了,这时所看到的大佛面部微倾,那样慈祥端庄、沉静安祥的神态,仿佛正时时处处地关切着一切向他亲近的人们。大佛向人们伸出他那智慧的大手,像是要将他无尽的慈光普送给这尘世上忙忙碌碌辛辛苦苦的芸芸苍生。

他的热血开始沸腾,虽然他曾无数次欣赏过大佛的照片,但是,今日一见之下,他还是被大佛那雄伟广大的形象深深地打动了。啊,这就是香港,东方之珠的香港因为这大佛而变得更加辉煌,现在,凡到过香港的全世界的人们只要一回忆到这大佛的雄浑震撼,似乎也就看到了香港。大佛,成了香港的象征,香港人因为有了大佛而自豪,大佛也给了香港这颗东方之珠增添了更多的光芒。

从山脚登大屿山顶有两条道路,一条是盘山公路,一条是石阶路。为了表达对大佛的无限崇拜和景仰之情,更多的人们是沿着那条石阶路一步一步地拾级攀登。更有一些虔诚的佛教信众就像我们在九华山所看到的一样,他们是沿着石阶路三步一叩地向大佛亲近而去的,好象唯有以这种方式才能真正表达他们自己对佛的一片虔诚一片恭敬。

他在大佛前久久地匐伏在地,他的头久久地亲近在这片被佛的慈光如此切近地摄受过的土地上。在这样长久的虔敬中,没有人能揣得出这位九华山的山主此刻心中的所思所想,包括跟随他多年的弟子们,他们又哪里能明白一个金地藏的守护者此时此刻复杂的心境和无限的憧憬啊!

这天夜里,和尚睡不着觉,他想再去看看那尊大佛。他没有叫醒弟子慧开,以免影响他的休息。他独自一人悄悄地走出屋子,沿着那条石阶路,向山顶攀登而去。他走着走着,忽然感到他是走在平日熟悉的九华山路上。他走过了一天门,走过了二天门,远处,是那座直插云霄的十王峰,拱卫其左右的其他诸峰一座座峭丽挺拔,气势巍峨。忽然,在他的眼前亮出一道紫红色的祥光,那祥瑞之光笼罩着一整座九华。紫光尽处,一座高大的铜像屹立在那座山峰之巅。那是地藏菩萨!啊,菩萨!他呼叫着,于是,他睁开双眼,原来刚才他作了一个祥瑞之梦。

从梦中醒来的和尚再也无法安睡。

中国佛教的造像艺术几乎是在与佛教的传入同时而进行的啊!

据《佛说四十二章经》记载,早在东汉永平年间,孝明皇帝因“夜梦见神人,身体有金色,项有白光,飞在檐前,欣然悦之”,随即派使者前往大月支国,写取佛经四十二章,并于洛阳城外建造佛寺,又于南宫清凉台及开阳城门上作佛像。

又于《三国志》卷四十九《吴志·刘徭传》记载,汉魏之际下邳相笮融“大起浮图祠,以铜为人,黄金涂身,衣以锦采”。这是中国造像立寺首次见于正史的记载。

至南北朝时期,随着佛教在中国内地的广泛传播,佛教造像也在这时迎来了它最辉煌的时期。而与此同时,与佛教信仰及其宗教生活密切相关的石窟造像艺术,从北印度传入西域,进而流行于内地。留存至今的以洛阳龙门石窟以及山西云岗石窟为代表的佛教石窟造像艺术,体现了中国古代劳动者高超的智慧和精湛的艺术,因而成为中华文明宝库中一朵璀璨的奇葩。

自古以来,佛教的信仰者总是将自己的信仰寄托于造像艺术上。正是这些大大小小、各具特色、神态各异的佛教造像,让我们在研究中国佛教史和中国文化史时有了可靠的历史依据。这是前人为我们留下的宝贵的遗产之一。

九华山的佛教造像大多开始于明清以后,以地藏菩萨为代表的九华山佛教造像,是明清以来地藏信仰者赖以皈依的偶像和精神信仰的重要支柱。堂皇气派的祗园寺大雄宝殿以及坐落于大殿之上的三尊大佛,再现了原始佛教时期佛祖释迦牟尼在祗园精舍说法时的宏伟气派,而肉身殿内围绕于木塔四周的地藏造像则使人真切地感受到地藏菩萨那“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的至善至美的境界,从而激励无数的人们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精神的感召下,为人类的解放和和平事业英勇奋斗。

至于明清以后,直至当代,九华山曾先后出现了十三尊肉身佛,更是以现实的力量表现了佛教的不可思议,是一种精神化物质,物质化精神的人体造像。

佛法的衰危,是佛门中大德所共认的事实,无怪乎生于战乱,成道于社会动荡时期的佛教大德虚云老和尚曾一再告诫弟子们说,生于末法,能护持一片伽蓝,能供养一尊菩萨,当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十年内乱,当中国这艘航船在“文革”的风浪中飘浮沉落之时,首先遭殃的是以中国佛教造像艺术在内的一大批文物的被砸被毁。

一位长年护守于一尊黄杨木雕观音像的老人,当造反派将这尊珍贵的观音像举之一炬之后,老人开始拒绝进食,无论人们用什么样的办法劝她进食,劝她饮水,老人无动于衷,最后,老人以身报佛,为法捐躯。

一位在“文革”中被赶出寺庙的僧人不得不来到一家搬运公司当一名搬运工。十年的劳作,僧人老了,而一旦“文革”结束,老人立即带着他简单的行李,再次来到他原先的寺庙里。面对破烂不堪的寺庙,老人将一万多元钱交给寺庙的管理者,他说,请重塑一尊金身吧。随后,老人往生而去。

1981年,一位遭受同样命运的老比丘尼背着一只沉重的背包踏上了南下的列车。一路的车船劳顿,老人不敢稍稍打一下盹。她的怀里,紧紧地抱着那只背包,唯恐有什么散失。她来到九华山,来到一座形将废弃的寺庙里,终于抖开了那只宝贝似的背包,原来,那是她几十年来行医积攒下来的二十几万元钱。老人用这笔钱不仅修复了这座寺庙,而且重塑了三尊大佛和地藏的金身

在俗的人们一般很难理解一个佛教徒对佛和菩萨的那种贴肝贴胆的感情。人们尽可以对他们的行为难以理解评头论足,但是,人们却不能不承认,他们那种对一种信念的追求精神,却是沉迷于物质世界声色犬马中的人们所难以企及的人生境界。

人都是有追求的,只是追求的方式和内容各个不同罢了。人们,还是先从自己做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