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民国高官私人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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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宋家二小姐为爱出走

1.半夜翻墙为爱私奔

但是年少的爱情是不能被压抑住的。越是漠视,它越会在孤独的午夜疯长。庆龄准备了充分的理由向父母说明:爱情是不以年龄、贵贱、贫富、种族、肤色而被隔绝的。真正的爱情是心灵的沟通,是超越一切利害关系的精神的吸引。她相信自己可以说服父亲。毕竟她所深爱的男人是那个让父亲也一直绝口称赞的革命家啊。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宋查理勃然大怒,他双手颤抖地指着宋庆龄,久久说不出话。直到宋霭龄闻讯赶来,安抚父亲平静下来,锁上门,召开一场家庭会议。

宋庆龄满怀激情地为自己地爱情辩护。宋查理紧攥拳头,满脸怒火。倪桂珍坐在一边低头不断地擦眼泪,宋霭龄却带着一副看戏的表情,冷笑着看着妹妹,似恼非恼,似怨非怨。她也曾经暗恋过孙中山,但是孙中山却毫无回应。如今妹妹不是等于给自己难堪么?

宋庆龄慷慨激昂地讲述自己对爱情和婚姻的看法。宋查理几次打断她,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哑了。谁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比她年长将近30岁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同辈,多年好友,乃至自己深知他历任妻妾的内幕。但除了这些世俗的原因,他还有其他立场去反对这桩婚事。一旦庆龄和孙中山结婚,意味着宋家和中国革命将背负相同的命运——或者一起登上顶峰,或者一起跌入深渊。在对于一个尽心尽力保护全家的父亲来说,无异于一场赌博。更严重的是,他今后将以何种面目面对孙中山,面对那些共同打拼多年的同志?

宋查理的脑子被各种恼人的假相塞得满满的。他无法理清头绪,到最后只能采取最消极的办法:将庆龄软禁起来,不让她再和孙中山联系。

庆龄真的着急了,她大声抗议:“在这样的家庭里,竟然还出现包办婚姻?什么民主,什么自由,都是假的!你根本就是假革命!”她弱小的呼喊声很快被阻挡在紧闭的房门之内。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人同情她的处境,没有人支持这桩婚姻。连她的姐妹都坚决站在反对的立场上。

宋霭龄在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上,表现出和父亲心连心的姿态。宋查理还没有考虑好该怎么办,霭龄就为他介绍了一位在基督教会认识的名门子弟,并且暗示父亲:“这人跟二妹年纪相当,家境也很好,很有前途。”

宋查理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把霭龄的建议奉为上策。他把这位名门子弟请到家里,匆匆和庆龄见上一面之后,就向外宣布:庆龄已经订婚。

宋庆龄心急如焚。当她听从爹地的命令,严装下楼会客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样简单的交际其实是一场要绑架她出嫁的阴谋。她急不可待,连忙写了一封信向远在日本的孙中山求救。

孙中山已经快一个月和宋庆龄失去联络,宋查理对他的去信也是不理不睬,这让他敏感地察觉到自己和庆龄的事已经成了半公开的消息。他也收到党内外不少反对的意见,他决定不再隐瞒,勇敢地站出来承认:“我不是神而是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我是革命者,不能受社会习惯所驱使。包办婚姻是中国将要废除的制度,我愿意离婚,娶宋庆龄为妻。”

在日本借住在梅屋夫人家中的孙中山总是发呆,心神不宁。仿佛一闭上眼,庆龄的影子就会在他面前晃动。她是那么漂亮,对革命那么热情,对学习工作是那么积极。她给了他多少支持,分担了他多少忧愁,一起工作让他们两个人都不感到疲倦。而如今她一离开,每项工作都不再顺手,自己的斗志也逐渐消退。

梅屋夫人感觉到孙中山的不对劲,亲切询问。孙中山向她坦承:“我忘记不了庆龄,遇见她,使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爱情,体会到了相思的痛苦以及恋爱的喜悦。”梅屋夫人沉默了一下,喃喃地说:“难怪了。”孙中山接着说:“我还有一个结发妻子卢夫人,这段婚姻是父母包办的,可她为我生了三个孩子,并且替我赡养父母,这是中山不能忘记也无法报答的。但为了中国革命我在外奔走,长期和她两地分居,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但我知道,包括孩子的养育费、生活费等等,我已经亏欠她太多,我自己也知道发生这种事绝不应该的,但无论如何,我都克制不住心中的想法。”

梅屋夫人点头说:“那你怎么打算的呢?”

孙中山说:“我是革命者,就不能做出纳妾的丑闻。我已经决定和卢夫人协议离婚,要和庆龄堂堂正正的结合。”

梅屋夫人说:“宋庆龄小姐的年龄与您的子女年纪差不多,如果您要与宋庆龄结婚的话,那可是要折寿的呀。”

孙中山坚持说:“不要紧,如果我能与宋庆龄小姐结婚的话,哪怕我结婚后第二天就死去,我也不会觉得后悔。”

梅屋夫人紧按胸口,非常感动。她沉思了片刻说:“我明白了,孙先生不必再烦恼了。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帮助您在日本申请手续办婚礼。您也尽快办妥离婚手续,把庆龄接过来吧。”

孙中山大喜,连声道谢。

孙中山立即派贴身秘书朱卓文前往原配夫人卢慕贞那里协议离婚。在信上,他告知了自己要同宋庆龄的结合是出于爱情和革命的双重目的,希望夫人理解。孙中山担心读信的人解释不清楚,又把卢慕贞接到日本,当面向她说明、请求。卢是个缠足、没读过书的农村妇女,但通情达理的她很理解孙中山的举动。她答应了这个唐突的要求。

此事刚刚办妥,孙中山就接到了宋庆龄从上海发来的急函,简述了自己被软禁的经过和订婚的详情,要求孙想办法去搭救。

孙中山火急火燎地给宋查理写了一封挂号信。在寄出之后他仍不放心,还是派朱卓文前往上海。

朱卓文到上海,租下了一两间相邻的房子,作为居住和办公的场所,似做长久居留的打算。然后,他去宋家请求让宋庆龄做自己女儿的英文老师,每周过来辅导。宋母答应了,在“家庭教师”这工作的掩护下,宋庆龄秘密和孙中山联系,商量婚事,等到计划好出行的当天,宋庆龄装作去上课的样子,镇定地从父母窗外走过,其实不舍的眼泪已经荒漠满眼眶。等到她到达朱卓文的住所处,几人一起把她次第送来的行李运向上海码头。宋庆龄一登船就避入头等舱,生怕事情有变。

等到轮船起航,她才像从笼中挣脱的小鸟,站在甲板上尽情呼吸海的味道。她理了理被吹乱的秀发,眺望上海的万家灯火,又望向大海彼岸,从忧伤的神情里流露出一丝平静的喜悦。

10月24日下午,宋庆龄转乘火车到达东京火车站,孙中山驱车前往接她。他们终于以自由之身在异国重逢了。

抚摸着彼此消瘦的面庞,他们相视微笑。孙中山轻声问:“为了我和你的家庭闹翻,值得吗?”

宋庆龄莞尔一笑:“在船上,朱先生已经把你离婚的事情告诉我了。我还能有什么不知足的吗?一切都是值得的。”

孙中山说:“我如果不离婚,别人会把你当做我的妾。这种花边新闻会损害革命的。”

宋庆龄点点头,她心里已经没有任何后悔和愧疚。

这是他们在革命的低潮中,倍感幸福的时刻。

2.宋家最朴素的婚礼

1915年,宋庆龄与孙中山在廖仲恺、山田纯郎等人的陪同下,前往牛夯区袋町五番地日本著名律师和田瑞家中办理结婚手续,并由这位律师主持签订了婚姻《誓约书》。签字后,和田瑞律师在家中举办了简单的宴会,表示庆祝。

下午四点半,他们回到大久保百町三百五十番地的梅屋庄吉家举行茶点宴会,作为公开的结婚典礼。

车子在路上疾驰,宋庆龄向窗外看去,有些好奇地问:“怎么满街都是花车?今天是什么日子?”

孙中山的表情有些凝重,他郑重地说:“那是日本人正在庆祝占领中国青岛。”

宋庆龄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露出低落的神色。孙中山微微一笑,拍拍她说:“我们的工作还有很多,但是都放到明天吧。今天你是新娘子,该好好地休息一下。”

梅屋吉家二楼的大套间已准备完毕,原本30个座位的客厅里,又加了20个座位。正面大厅的壁龛前面,八开面的金凤屏风金碧辉煌,左右两边是中国制造的紫檀木架子,各放着一个青瓷大花瓶,里头插着盛开的菊花。颜色搭配得热烈醒目,隆重大方。

梅屋家的人已经忙碌了一整天,午后起,便不断有汽车停泊在周围,大约五六十个客人相继到来。这些人中有日本政界人士,有真诚同情和支持中国革命的志士,有企图通过中国革命实现各自目的的人物。

梅屋家五岁的小女孩偷偷跑出来看热闹,在座的人都是梅屋家的常客,但是他们看起来格外兴奋,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喝酒庆祝。就在座位快要坐满的时候,孙中山和宋庆龄搭乘梅屋先生的车子赶到了。

宾客们立刻赶到门口迎接。孙中山穿着西装,从第一辆车子下车的同时,向车内伸出手,扶着宋庆龄下车。美丽的新娘头戴大大的无檐帽,身着粉红色带淡绿色花朵图案的裙子,衬裙白色,手中还拿着一束百合花。在座的人先是为她的美貌沉默了瞬间,随之即报以热烈的掌声。梅屋的女儿站在旁边一动不动,似乎也为她惊为天人的容貌所折服。

一对新人手挽着手进了门,并走向右手边的中庭。早就等在中庭的照相馆的摄影师从不同的角度拍摄照片。客人们簇拥着二人,纷纷向他们问候。就在这时,梅屋夫人发现了偷看的小女孩,很严肃地吩咐女佣:“把小姐带回房间。”

小女孩着急得满眼是泪,大声说:“我要看新娘,我要看新娘。”女佣把她抱在怀里,附在耳边小声地说:“孙先生同宋小姐将在二楼举办结婚仪式,我们上楼,一会儿看。”

宋庆龄似乎听到了小孩的哭闹声,循着声音找了一下,对着梅屋小姐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她摘下无檐帽,交给梅屋夫人,被领到房间整理仪容。

宾客们佩戴上鲜花,在铺着白布的整齐排列的台子前就坐。孙中山换上黑色的外套,等待着新娘的到来。宋庆龄一身装扮简洁高雅,毫无富贵庸俗之气。她淡淡的妆将她的清秀素雅衬托得更加超凡脱俗。

梅屋先生和梅屋夫人作为此次婚礼仪式的证婚人,站在最前面。孙中山同宋庆龄互相敬酒,犬养毅唱起了祝福的民谣。然后,由头山满为证,孙中山同梅屋庄吉,宋庆龄同梅屋德子结为义兄弟及义姐妹,在他们互相敬完酒以后,客人们愉快地互相举起酒杯,庆祝这场正式而伟大的结合。

这对革命者先驱一生见证过许多伟大仪式,相比起来他们的结婚仪式可以说是极为朴素。除了欢乐的笑声外,没有喧闹的伴奏;除了幸福的笑容外,没有更华丽的装饰。宋庆龄和孙中山并肩坐在一起,接受大家的祝贺。这还是第一次他们以夫妇身份公开一起亮相,庆龄有些害羞,但是仍然表现得大方而得体。梅屋家的小女孩躲在门外痴痴地看着,不停喃喃地说:“她真美。真是太美了。”

宋庆龄和在座宾客见过一圈之后,察觉有些不对。但她不敢太过声张,只带着疑问轻声询问孙中山:“除了陈其美先生,为什么不见其他跟你一起流亡的革命同志?”

话刚问完,她似乎也明白了缘由,闭上了嘴。

孙中山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猜出来了。这些同志们不出席,是因为他们都反对他离婚。离婚在当时的中国来说是个极其超前的观念,封建礼教认为休妻是家庭的丑闻,协议离婚更是闻所未闻。可见,即使是这些从事革命事业的有志之士,也不能完全剔除旧道德观念的影响。此次婚礼,给他们的请帖是最早一批发出的。但是看来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全体缺席,似乎在暗中抗议孙中山的先离后娶。

宋庆龄的表情又有些不自在了,但很快,一只温暖厚实的手掌握住了她略带冰冷的玉手,暖着她。她转过头去,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在说:“他们不来有什么关系?这个仪式对我来说唯一的意义就是有你参加。”

11月5日,头山满在朝野精养轩主持有十多人参加的招待会上,向世界宣布了孙中山与宋庆龄这对革命者结为伉俪的消息。招待会上展示了结婚仪式上客人围着新郎、新娘所摄影的照片。这也在历史上为这对革命者留下了最生动最人性的写照。

此后不久,宋庆龄在给卫斯理女子学院一位同学的信中写道:“婚礼是最简单不过了。因为我们都不喜欢铺张和仪式之类的东西。我很幸福,在英文信件方面我尽可能帮助我的丈夫。我的法文大有长进,可以阅读法文报纸,能容易地边看边译了。你看,结婚对我说来好像是上学一样,只是不用担心考试罢了。”

3.惊世之恋让父女反目

就在孙中山和宋庆龄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之中时,远在上海的宋氏家族却是鸡犬不宁。

宋庆龄前往日本的当天晚上,宋家就闹成了一团乱。见女儿出门上课迟迟未归,宋家父母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而派去朱家的家仆一回来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嚷道:“朱家的房子已经全空了,所有人都搬走了,小姐也不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倪桂珍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等她在床上悠悠醒转的时候,宋查理和宋霭龄都在床边陪伴。他们已经知道了庆龄逃跑的消息。宋查理不停地走来走去,神情暴躁,眉头紧锁。宋霭龄则是带着一抹冷笑,慢悠悠地吹着一碗参汤,一勺勺送到母亲嘴边。

倪桂珍虚弱却焦急地喊道:“庆龄去哪儿了?不会出事吧?你们那样地逼她,她能去哪里呢?”

宋霭龄说:“这事肯定不是二妹一个人想出来的。我看问题出在朱卓文身上,而朱卓文就是孙博士的秘书。恐怕此时,庆龄已经在朱先生的护送下,和孙博士会面了。”

宋查理气得浑身颤抖地说:“私奔,这种事情竟然也发生在我们这样新式的家庭里。这要是张扬出去,我还有什么面目见我的教友和同志们。”

倪桂珍气愤地说:“你现在还在想面子,面子有女儿的安危重要么?庆龄也是太傻,爱上一个大她那么多的男人,她这辈子都是要吃苦的!”

就在全家人坐立不安的第二天,报纸和电报送到了宋查理手上,宋查理瞄了一眼,就像被电到一般弹跳起来。他迅速拆开电报,匆匆浏览了一遍,抬起头对全家宣布:“在日本的同志告诉我,庆龄要和孙博士在日本结婚。婚礼明天举行,请帖已经发出去了。”

一听这话,倪桂珍又忍不住放声哭起来。宋霭龄一面替母亲捶背,一面说:“事到如今,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了。我们再反对,只是会让别人看宋家的笑话。依我说,我们干脆就顺水推舟,接受二妹跟孙博士吧。现在孙博士已经受到全国革命同志的爱戴,他的地位又高,追随者又多。如果我们跟孙博士有了这样一层姻亲关系,将来宋家,还有孔家都会大有发展。”

听了最宠爱的女儿这样一番在情在理的分析,宋查理的情绪也慢慢平息下来。他思前想后,也是别无他法,最后他叹口气,站起来说:“我要收拾行李,这就赶去日本见庆龄。”

倪桂珍说:“你还有病在身,让你去日本我不放心,还是让霭龄他们夫妻去一趟吧。”

宋查理斩钉截铁地说:“不!谁去我都不放心!”

做父亲的恨不得能插翅飞到女儿身边。他乘船从神户上岸后换乘火车赶往横滨。他希望能赶在婚礼之前,再劝说一下庆龄。可是漫长的旅程一点一滴耗去了他的时间。等到他一路风尘的赶到时,婚礼已经结束了。宋查理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梅屋庄吉的公寓。

门卫奉命阻拦所有没有请帖的人入场,宋查理被非常客气地拦在外头。这个一向非常有风度的牧师破天荒的高声叫喊起来:“孙先生我要见见您!”“夺走我女儿的总理,请您出来!”

屋外的喧哗终于打破了屋内欢乐的气氛。梅屋夫人非常担心地看了一眼丈夫和刚刚完成婚礼的一对新人,正准备到门口去看一看。孙中山立刻站起来,拦住她,面带微笑地说:“没什么,这是我个人的问题。”说完,他再拍拍宋庆龄的手,缓缓的大阔步走向门口。

宋查理正心情复杂地来回走着,忽然就看到孙中山出现在门边。他平静而坚毅的面孔上洋溢着新婚的喜悦,眼神柔和而充满力量。宋查理突然就被这种力量折服了。他来之前就做好了接受这段婚姻的准备。这一下,更是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和气的跟孙中山打了个招呼。孙中山请他进屋,并请梅屋夫人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供他们谈话。

孙中山和宋庆龄并肩坐在一起,拿出两人订立的婚姻誓约给宋查理过目。上面写着:

此次孙文与宋庆龄之间缔结婚约,并订立以下诸誓约:

一、尽速办理符合中国法律的正式婚姻手续。

二、将来永远保持夫妇关系,共同努力增进相互间之幸福。

三、万一发生违反本誓约之行为,即使受到法律上、社会上的任何制裁,亦不得有任何异议;而且为了保持各自之名声,即使任何一方之亲属采取何等措施,亦不得有任何怨言。

上述诸条誓约,均系在见证人和田瑞面前各自的誓言,誓约之履行亦系和田瑞从中之协助督促。

本誓约书制成三份:誓约者各持一份,另一份存于见证人手中。

“right”誓约人 孙文(章)

“right”同上 宋庆琳

“right”见证人 和田瑞(章)

“right”千九百十五年十月二十六日

宋查理沉默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一脸幸福的女儿,看了看这个让自己非常信任的革命同志。突然他低下头去,按照日本的礼仪说了一句:“我的女儿,就拜托您了,麻烦您好好照顾她。”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后来,宋查理又将为女儿准备的丰盛嫁妆送到了日本,包括一套古家具和百子绸缎,平息了社会上关于宋家和孙中山不和的传闻。宋查理虽然为自己当了老朋友和同辈人的岳父而感到难堪,但他还是孙中山的老朋友,在政治上继续和他共事。

宋庆龄晚年提及当初违抗父命与孙中山结婚时,泪水潸然地说:“我爱父亲,也爱孙文,今天想起来还难过,心中十分沉痛。”

虽然没能在一开始就得到家人的祝福,虽然两人年龄相差悬殊,但是他们心灵契合,终身相许,也开始了一段美满的婚姻。然而宋查理回到上海后,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

1917年,宋美龄留学归来回到上海,关于庆龄和孙中山的传闻已经平息下去。顷刻间,美龄成为了社交场上的风云人物,给宋氏父母的脸上重添了光彩。年轻豪俊纷纷登门拜访,表达结亲之意。这让在二女儿的婚礼中倍感屈辱的宋查理仿佛又看到一些希望。

但他最终没有看到希望的曙光变成真正的光明。1918年5月3日,宋查理去世,享年52岁。宋家三姐妹:宋霭龄、宋庆龄、宋美龄一起聚在父亲的病榻旁,和他道别。这也是三姐妹少有的相聚和团结的机会。丧事办完后,两个姐姐分别回到自己的丈夫身边。宋美龄则准备跟母亲一道搬到西摩路的大房子里去。这样的分别仿佛预示着她们将要踏上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

4.孙中山和蒋介石的交往

宋查理1918年去世之际,上海正在经历一场大变化。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西方商人的势力回到欧洲,中国的金融潜力蓬勃发展。中国投资者买下了许多西方人在中国开的工厂,一些新工业,比如橡胶、煤、铁、大豆、石油、棉花、丝绸、香烟和鸦片等无不大发横财。上海挤满了爆发起家的百万富翁。在这样的环境下,上海的金融交易市场也蓬勃发展起来。

1916年前后,深谙西方经营之道的孙中山先生为了筹措革命经费,派朱执信写了一份申请书交给“北洋政府”农商部,申请在上海创设证券物品交易所,经营证券、花纱、金银、杂粮、皮毛等,资金总额定为当时国币500万元。

对于孙中山的要求,“北洋政府”心有余悸。经办人不知交易所为何物,只好托称任何人都应当以法为据,法无此物,则难批复,千方百计加以阻止。因此,对孙中山的呈文没有批准。这件事情也就搁置下来,孙中山先生也没有再继续争取。

这时,一个年轻的军官却对商道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他的名字叫做蒋介石。

孙中山和蒋介石结识早在日本。1906年,年仅十九岁的蒋介石前往日本学习军事,但到日本之后却发现日本的军事学校只接收清廷派去的学生,没有如愿入学。他在日本待了半年,结识了不少革命党人和狂热的军事分子,也沉浸在无比刺激的冒险活动中。他加入了孙中山的同盟会,并结识了其中一个同乡陈其美。此人三十岁,富有领导的潜力,大有作为。他跟蒋介石一见如故,结为莫逆之交。陈其美劝蒋介石回国参加河北省保定陆军士官学校办的甄选班,考取到日本学习军事的资格。1908年初,蒋介石在陈其美的介绍下加入同盟会。

陈其美向孙中山介绍说:蒋介石是学军事的,言语踏实,见解透辟,一定能成为“革命实行家”,是同盟会“真实需要的人物”。之后,陈其美又介绍蒋介石加入国民党,成为国内的最早入党者,提高了他的地位并从此直接参加了孙中山领导的军事斗争。

之后蒋介石为陈其美策划并实施了几起凶杀案,并四处逃窜。虽然他在军事上并无建树,但是却在政界和黑社会结交了一大批朋友。其中包括青帮首领杜月笙、上海银行大亨张静江等人,并且同他们结拜为兄弟。

1915年后,陈其美升任孙中山的国民党中央委员会主席,几乎登上革命运动顶峰。袁世凯多次密谋暗杀他。终于在1916年5月18日,一名刺客在法租界僻静处将陈击毙。

国民党痛失高级党员,人事进行紧急调整。自陈其美去世之后,蒋介石开始和孙中山有了更多的接触,孙中山也把对陈其美的器重转移到蒋介石身上。再加上在军事战略等方面,蒋孙两人的见解也总是相同。孙中山大肆褒扬蒋介石为:忠诚有加,而军事更胜一筹。蒋介石就在这个机会下成为了孙中山的高级助手。

1917年秋天,孙中山和宋庆龄决定在广州建立新基地,以推动二次革命。当时的广州已经脱离了袁世凯的军阀之手。当年11月,孙中山任命蒋介石为他在广州的私人军事顾问。蒋介石抵达广州后,又被任命为粤军作战部部长。实际职务是负责孙中山的警卫、联络事宜。由于孙中山身边阿谀奉承之辈众多,真才实干者极少,所以他不得不日益倚重蒋介石,数次把他从上海召来广州整顿事务。

蒋介石当时得到的多为参谋长、参军一类不掌握实际权力的职务。在孙中山的安排下,蒋介石先后担任过居正的参谋长、孙中山总统府参军、陈炯明的作战科主任、许崇智的参谋长、孙中山大元帅行营参谋长等职。他经常不满于权力受限,受制于人,动辄辞职不干,常常是未获批准就拂袖而去,谁去电报也召他不回。这令孙中山也头痛不已,批评他总是脾气暴躁,心高气傲。

但是这一次筹办证券物品交易所,蒋介石却是极其积极。他纠集了陈果夫(即陈其美的侄儿)、朱守梅、周枕琴、赵士林等人商议。1920年7月1日,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开幕。而陈果夫当经理、朱守梅当协理的上海证券交易所五十四号经纪人号,宝号名称“茂新公司”也在七月开张了,主要的业务是代客买卖证券、棉花。因为本钱不足,陈果夫还经常去“晋安钱庄”通融放款,方便快速扩大经营。

谁晓得“茂新”号子开张第一天就赊了本。因为一位上场的代理人场账不清,让“茂新”开始就亏了一千七百多元。为了避免号子搁浅,“茂新”开革了一名误事的代理人。因为垫不起本钱,开始采取很保守的经营手法,不敢大肆对外拉生意。

但蒋介石的这次投机生意取得了一定的成功。逐渐地,“茂新”的经营慢慢上了轨道,股本由一万元增加到一万五千元,后来又扩增到三万元,生意差的时候,一天赚取佣金三十元以上,生意鼎盛的时候则有两千余元。后来,陈果夫又和朱守梅等友人,组织了一家做棉纱、金银生意的经纪人,号子的名称叫“鼎新”,陈果夫等人同时做棉花、棉纱、金银、证券四种大生意,这时“茂新”真是车水马龙。据陈果夫的讲法,从开始到交易所失败,营业额总在上亿元,佣金收入约为二十余万元。

可是,好景不长,交易所在开办之后的第三年,上海发生了首次的股市崩盘。“茂新”两家号子全部停业关门。结算之后,还亏欠交易所六十万元左右。这时蒋介石想办法填补了亏空之后,又开始寻找新的投机方向。

1921年末,蒋介石出席了在孙中山公馆举办的圣诞晚会,当时他已经娶了第二任妻子陈洁如,并且在上海青楼有一个相好的娘姨姚冶诚。但是他一见到宋美龄之后,立刻心动。

宋美龄刚从美国回来,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加上她惯于美国那派开放大胆的作风,很会交际。除此之外,宋美龄的家庭背景也很让蒋介石动心:她的家族信奉基督教,和美国联系密切;父亲是上海滩有名的富商和牧师,同帮会的关系也不同寻常;长姐宋霭龄嫁给了山西首富孔祥熙;二姐宋庆龄和国民党领袖孙中山结婚。如果能跟她结合,无异于如虎添翼。所以蒋介石似乎忘记了自己尚有新妇、小妾和发妻的事实,完全拜倒在宋美龄的石榴裙下。

当年12月下旬,蒋介石应孙中山的召唤奔赴广东。他借机向孙中山提出做媒的请求。蒋介石一再请求:“我已无妻室,请问先生,宋小姐能够受劝与我结婚吗?”

孙中山略加沉思,坦率回答:“不会的。”

蒋介石并没有放弃,仍然问:“您可以同夫人商量一下。我愿意证明我想娶宋小姐的决心。”

孙中山这才答应。可是当他把经过告诉宋庆龄之后,宋庆龄却反感至极,十分不屑地说:“宁可让小妹死了,也不嫁给那个自称没有妻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