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来,牛虻躺在狱中,病情非常严重。统领因惧怕他再次逃走而兽性大发,不仅给他戴上了手铐脚镣,而且还用皮带把他紧紧地绑在草席上,只要他一动,皮带就会往皮肉里勒。
牛虻用最大的意志力忍耐着,他一动不动地躺着,病痛更加厉害了。第六天晚上,他的自尊心垮掉了,不得不开口向狱医讨鸦片吃。
医生倒是很情愿给他,但统领得知后,却极力反对。
他说:“牛虻这是在装疯卖傻,想拿鸦片去麻醉卫兵,或者有其他什么别的阴谋。”
这样,牛虻仍然在病情逐渐恶化的状况中度过了第七个夜晚。牢门外站岗的卫兵,整个通宵听着牛虻那撕心裂肺的呻吟,禁不住一阵阵地颤抖。他们都为牛虻的不幸而难过。
十天之后,统领再一次去宫殿拜访主教大人,但是蒙太尼里出门去了,他只好留下话。
晚上,蒙太尼里回来听说统领来过,立刻猜到是为了牛虻的事,便匆匆赶往堡垒。不知为什么,虽然牛虻总给他难堪,但一提起牛虻,总好像有根无形的线牵系着他的心。
“关于列瓦雷士的事,我不得不去找您,主教大人。”
“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新消息。”
统领捋着他的胡须,显得很难堪。
“其实,我去拜访主教大人,是想听听主教大人的意见。因为坦率地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有什么新困难吗?”
“在迎圣体节之前,我们一定要把牛虻处决。”
“为什么呢?”
“为了全城的治安,我们不得不把列瓦雷士处死,否则,到了那天,那些乱匪们一定会借着节日,聚到城里来劫走列瓦雷士。到那时,说不定还会发生流血事件。”
“我认为只要稍加防范,是可以避免这类事情的。听说列瓦雷士病得不轻,他现在好些了吗?”
“他看起来好多了,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什么都干不了了。”统领回答时,想起那些皮带的事不禁微微一笑。
蒙太尼里平静地问:“你真的认为列瓦雷士蹲在监狱里会给本区的治安构成一种严重的威胁吗?”
“我确实这么认为,主教大人。我认为要制止流血事件,就必须在迎圣体节之前把他处决!若是下星期四他还在这里的话,我想节日当天就会有一场非常激烈的战斗。”
蒙太尼里沉默良久,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费拉里上校,你相信上帝吗?”
“主教大人!”上校惊愕不已。
“你相信上帝吗?”蒙太尼里又说了一遍,他站起身来,用探询的目光打量着上校。上校也随即站起身来。
“主教大人,我是一名基督徒。”
蒙太尼里举起胸前的十字架。
“那么你就对着救世主发誓,说你刚才对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上校痴痴地站在那儿,茫然地盯着十字架。
“刚才你请求我同意处死一个人,”蒙太尼里接着说,“要是你敢,你就吻这个十字架,然后告诉我,说你相信要阻止流血事件只能如此,别无其他办法。”
统领稍微沉默了片刻,便俯下身去把嘴唇贴在十字架上。
“我相信这一点。”他说。
蒙太尼里缓缓地转过身子走开了。
“我明天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但是我必须先去见一见他,和他单独谈谈。”
“主教大人,请你听我一句话,我想你肯定要后悔的。昨天,他就托士兵给我捎信,要求面见主教大人,但我没去理睬他,因为……”
“没去理睬他!”蒙太尼里重复道,“一个身处这种困境的人给你捎信,而你居然没去理睬他?”
“如果这使大人不高兴,那我感到非常抱歉。您打算什么时候去见那个犯人呢?”
“现在就去。”
“随主教大人自己吧。如果大人可以稍停几分钟,我会派人让他准备一下。”
统领急忙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他不愿蒙太尼里看到那些皮带。
“谢谢。我宁愿就这样去看他,用不着什么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