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赵之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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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作者自序

赵之谦,是清朝咸丰到光绪年间书法家和篆刻家,更是我国金石画派的前卫大师,吴昌硕、齐白石步其后尘,使我国近代艺术出现新奇的面貌。

我写《赵之谦传》的过程,十分漫长。

大约二十年前,我在画册上见到赵之谦的画像,身穿长袍,面带微笑,但那种笑不是愉悦的笑,而是眉宇间充满挑战的笑。鼻端下的两撇胡须,配上唇下的一丛短须,衬托出嘴巴对世人冷嘲热讽的笑。

他在画像上的题词,尤其使人感觉意味深长:

群毁之,未毁我也,我不报也;或誉之,非誉我也,我不好也。不如画我者能似我貌也。有疑我者,谓我侧耳听,开口笑也。

叔四十二岁小像,杨憩亭画,家晓村补成,朱松甫装池,自题记。

赵之谦,绍兴会稽人,初名铁三,后来改名益甫,中年以后才定名为之谦(本文为求统一,自幼至晚年均以之谦称之)。

叔是赵之谦的字。四十二岁,是一个人的黄金年代,往往事业有成,青年时期的锋芒和叛逆性,经过多年的历练逐渐收敛起来,处世态度也日趋圆融。但从画像的神情和题词看,这位四十二岁的艺术家,仍旧面对着种种毁谤和误解,除了少数知己之外,他以一贯喜笑怒骂的态度,迎向社会的压力。

从资料中,知道有位对他识拔、教导以及抱持无限期望的长者,在咸丰十年太平军首次攻打杭州时战死。死后却遭人毁谤,罗织罪名,致使清廷下诏,夺去他一切荣誉和恤典。赵之谦为了替他洗雪这种冤屈,写了一篇雪冤状,由浙江到福州,由福州到北京,经过多年奔走投诉,伏阙鸣冤,使那位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长者,终于沉冤得雪。

三十四岁那年,他在变乱时起的温州为生活奔走,妻女病逝于太平军占领下的绍兴。噩耗传来,他痛不欲生,刻印造像纪念亡故妻女,自号“悲盦”,到四十二岁画像那年,仍旧过着鳏居生活,到处漂泊。从这些事情看来,他是位极重情义的人。

他的篆刻、书法、绘画和文学表现,充满了强烈的个性,却也毁誉参半,未成定论。连他绘画的师承也言人人殊。这一切都引起我研究赵之谦的兴趣,想为他的生平、艺术和思想,理出一个轨迹。

会稽赵姓,原住绍兴府的嵊县,明代北迁,进入绍兴府城,落籍于会稽县。

入清以后,这个庞大的家族,分成大坊口、观音桥和广宁桥三处居住。赵之谦是迁入府城后第十五世后裔,属于大坊口赵姓。观音桥赵姓,于乾隆年间建筑一座布局幽雅的“赵园”,规模之大,树石流泉之胜,可以媲美宋时号称绍兴第一花园的沈园。赵园后经修建,更名“省园”,现为绍兴儿童公园;赵之谦虽然不是观音桥赵姓的后裔,但他逝世百年后的纪念馆,却设于此园之中。

由于生长在战乱时代,赵之谦三十岁以前的著作,几乎全部付之一炬,其后作品也散失各地。在两岸尚未开放交流的年代,搜集赵之谦资料相当困难。

当时花了好几年工夫,所集聚的资料仅够写成中篇传记《晚清的艺术怪杰赵之谦》,刊于一九八二年六至八月的台湾《艺术家》月刊。

其后,陆续在台湾《联合报》国学资料馆的显微胶卷中,影印到赵之谦的诗集和文存。并蒙香港《大成》杂志惠赠几篇有关赵之谦的文字影印。

直至两岸开放,结识之谦族侄赵而昌先生;他曾任上海人民美术社及上海古籍出版社编辑,并被推荐参与上海文史馆工作。蒙赠经他释文和标点的《赵之谦尺牍》、之谦所著《章安杂说》及他所撰的《赵之谦的生平》、《赵之谦年谱》等。此外,尚有影印清末民初出版的之谦手札多种。这使我撰写赵之谦传记的资料,更为丰富充实,在此谨向而昌先生致诚挚的谢忱。

一九九二年至一九九五年,我在《台湾美术》季刊,陆续发表《赵之谦生平、艺术的研究》等论文和年谱,是我重新撰写这部传记文学的必要步骤,也使我对赵之谦生平、艺术源流与发展能了然于胸,融会成传记,藉文学手法,重建他生活和他所感受到的时空。

《赵之谦传》蒙台湾《历史文物》月刊连载,并出版单行本,谨表诚挚的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