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蒙古密藏1:发现成吉思汗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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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绝处逢生

晚上,同样是诺敏和包绮丽,还有婶婶她们睡在一个毡包,宝音与阿其勒图大叔睡在一个毡包里。

躺在毡子上,诺敏默默地流泪,她想起查干夫姨妈骂她的那些话就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她想如何请求母亲宽恕,或者她可以去父亲经常饮马的苏布拉嘎湖中投水自尽。可是她想起奶奶生前曾对她说过,人的生命是尊贵和神圣的,自杀是一种可以将人打入黑暗地狱的大罪,只有长生天才有权力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她可以不顾父母的养育之恩而走向绝路,可是宝音怎么办?难道让他忍受失去爱人的痛苦吗?可如果活着,在草原上谁会容纳一个惹怒了长生天的人呢?家族的荣耀已经断送在她手里了,将来父亲如何肯原谅她呢?她也许猜想到她和宝音的情缘会这样匆匆而尴尬地结束。如何向父母解释发生了什么事呢?而查干夫的姨妈明确地告诉她,查干夫家族的人会找上门来让她家里人好看。命运已经带着她走到了一个最难抉择的十字路口了,旨在告诉她,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必须承受这样的后果。

恐慌像清晨草原上笼罩的大雾,深深地将她裹住,她拼命地想从中挣脱。她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才知道她正躺在一团黑暗当中。毡包外,苍凉暮色已转换成雨夜,雨水斜扫下来敲打着毡包,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她趁着母亲和包绮丽熟睡之际,偷偷地溜了出来,回到她的闺房。她穿起那套只有在喜庆的日子才穿的美丽服饰,这套衣服是奶奶家族传下来的,可它像新做出来的一样。奶奶说,每一个穿上她的人都会无比珍惜,直到她手里,年轻的时候只穿过一回,就珍藏了起来。她走出帐外,走向茫茫草原,她要去父亲经常饮马的苏布拉嘎水草湖。

6点钟不到,天空刚开始由黑紫色而渐渐出现鱼肚白。天已破晓,晴空万里,没有雨后的迹象。站在岸边,她又一次想了想一旦查干夫家族的人骑着马来家里闹事的后果。因为她是出身于珠腊沁家族的人,而现在她却让尊贵的珠腊沁世族蒙羞,她一想到这些就不寒而栗。她心里默默地哀求得到父亲和母亲的宽恕,祈祷父母能够明白她的所作所为。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身边一些白色的野花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很想摘下它。这是一种美丽的野花,花骨朵仿佛洁白的百合花,乍一看它的样子就像是文在她右手背上的蝙蝠图案,是那么妖娆迷人。当她摘下它捏在手中时,突然花朵散发一阵阵幽雅清淡使人沉醉的奇香,这种香味是她从未闻到过的。于是她忍不住多闻了几下,然后闭着眼睛陶醉在这一刻芬芳中。

她睁开眼睛好像看到奶奶,她就站在苏布拉嘎湖面上招手。

“奶奶,是您吗?我看到您了,真的是您吗?”诺敏轻吟着。

“孩子,来吧,跟奶奶来吧。”奶奶张开双臂召唤着她。

她感到无比愉悦,手里拿着那朵野花,慢慢走向湖畔,踩着柔软的草地上向湖中走去,一只绣花的平底鞋也落在了湖边。

就在水淹没她时,她似乎一点都不觉察,反而向着她身后的方向投去深情的一瞥,然后消失在幽深的苏布拉嘎湖中。

而在阿其勒图的毡房,里外却乱成了一团,大家都在寻找着诺敏的下落,尤其是宝音,他的心里七上八下,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心里此刻什么都不怕了,只希望她能回到他身边。

“诺敏一定是去了她的那嘎其(舅舅)那里,不用担心,我了解那孩子。”婶婶宽慰大家说。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诺敏平时可不这样,你们到底做了什么?”阿其勒图对着婶婶抱怨起来。

“没什么,一切都好好的,你就不要再抱怨了,过几天她就回来了。”婶婶的手在颤抖,她极力替宝音和诺敏隐瞒着真相。

诺敏其其格不知自己什么时候醒来了,她睁开眼睛,发现她自己穿得整整齐齐,躺在草原的一片芨芨草丛中。她惊恐地四周打量着,有点迷迷糊糊,她想自己一定是因为太疲累而睡着了,可是她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地方,似曾相识,但却又不是离家近的地方。她的心怦怦在跳,好像她在拼命奔跑。突然她想起了见到奶奶并走入湖中的那个情景,她想自己一定是产生了幻觉。

她刚翻起身,就看到一个穿着古怪的人骑着马奔跑过来,手里还挥舞着马刀。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拔腿就跑。那个男人跳下马来,对她紧追不舍,并且还对她大吼大叫,听起来像是蒙古语的某种方言,但比较古老。她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时候她唯一想的就是宝音,她想念他,并且希望他能从天而降,解救她逃出这个恐怖地带,想到这里,她委屈地哭了起来。

穿过一片沼泽地,她看到了来时的那个湖,她高兴起来,因为找到这个湖就意味着离自己家不远了。可她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回家的路,四周都是空旷的原野,没有毡包,没有牛羊。她又恐慌起来,身后那个追他的男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她躲着那个男人的拉扯,尖叫道:“父亲!宝音!”

她身后的那个人也在大喊:“别跑了,跟我回去吧!”

终于精疲力尽了,她踉踉跄跄地倒下了。

那个男人一把抱起她,表情蛮横严厉地瞪着她:“终于抓到你了,我要带你去见我们的铁木真首领。”

“什么铁木真?放开我!放开我!”诺敏双脚乱蹬着试图挣脱。

“好倔强的丫头,到了我们首领那里我自然会放开你。”那个蛮不讲理的男人咧着嘴笑嘻嘻地说。

直到她被放在马背上,而且被那个粗鲁的家伙紧紧地勒着脖子策马奔跑的时候,她终于泄气了,她怀疑自己被抢了。

快到一座大毡包的时候,粗鲁的男人将她放下马背,拽住她的胳膊向大帐走去。她走了几步就闻到一股烤羊肉的味道,挺直腰向前看了看,发现不远的地方有一堆篝火,烤羊肉的味儿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她还看到有几个腰间挎着马刀的人在火堆旁啃着骨头,在火堆周围有几个小帐篷,有几匹黑色的马正在吃着草料。

“哈!凶猛的猎鹰又捉到了嫩白美丽的兔子!”其中一个满嘴油腻的人举着一块骨头憨笑着说。

“小心香喷喷的羊肉落在马粪上!”拽着她的男人笑答道。

在一阵狂笑声中,她被那个叫博尔术的人推进了毡包。

她看到一个五官端正、相貌堂堂的人正在打量着她。她丝毫不惧怕,反而瞪着这个身穿长袍马夹、身躯伟岸的年轻人。在他身边还有两个仆人,他们的脸庞黝黑,丝绸和绣花组成的衣着看上去华丽花哨,脖子上戴着银项圈,毕恭毕敬地伫立在那里。相比之下,这位穿着长袍马夹的年轻人却有点朴素,只是他腰上挂着的弯弯的长马刀特别醒目,肩带和刀柄上都镶了黄金,看上去非常威武。

“铁木真首领,我找了大半天都没找到人,倒是发现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我就给您带来了,也算没白跑一趟。”那人行礼道。

“博尔术,这个姑娘是谁呀?她看起来很古怪,好像不是我们蒙古族的姑娘吧。”铁木真摸着自己的下巴说。

“你们才古怪呢,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诺敏见这位被称为铁木真的人没有什么恶意,这才大胆地问道。

“姑娘,听起来你说的话也很新鲜,不过我们还算能听得懂,你的家在哪里,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什么亲人吗?”铁木真关心地问。

“我叫诺敏其其格,我是找我奶奶来到这里的,你们送我回去,我要回家。”她站起身来说,灰色的眼睛,娇嫩的皮肤,目空一切的神态。

“诺敏其其格,这个名字倒是没听说过。你的奶奶叫什么名字?我们可以帮你找她。”铁木真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奶奶叫速赤吉勒。你们认识吗?”诺敏偏着脑袋问道。这句话一出口,却惊得铁木真和博尔术面面相觑。

“不如把别勒古台喊来,看看他认不认识这位姑娘。”博尔术建议道。

“好,把别勒古台请到我的金帐。”铁木真对帐门口的侍卫说。

“铁木真……”诺敏嘀咕道,心里泛起了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里?”

片刻之后,别勒古台脚步沉重地冲进大帐,盯着铁木真就喊叫道:“大哥,什么姑娘?她怎么认识我母亲?”

铁木真向他使了一个颜色,示意让他看帐中站立的诺敏其其格。

“哥哥,我不认识这个姑娘,这是从何处来的?”别勒古台打量着诺敏,然后粗声粗气地说。

“这就奇怪了。”铁木真思索着,然后又问诺敏道,“诺敏其其格,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阿其勒图。”诺敏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些人。

“你们有谁听说过这个人吗?是哪个部族的?”铁木真转向博尔术和别勒古台问道。

“没听说过这个人。”博尔术说,别勒古台也摇摇头。

“你就是成吉思汗铁木真?”诺敏望着铁木真问道。

“什么成吉思汗?”铁木真惊奇地望着她问道,“我就是乞颜部的孛儿只斤·铁木真,成吉思汗是谁?”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铁木真问道。

泪水涌上了她的眼眶,她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啜泣。她哼了哼,勉强浅笑一下,然后像心碎了一样痛哭了起来。

“我的丈夫齐·宝音……”她双肩一抖一抖,一边哭一边压抑着心中的凄楚,“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想找我的丈夫。”

铁木真听到这里,有点怜悯她,他很想为她做些什么能够使她觉得舒服一点,然而他毫不清楚她的这些难处应该如何去解决。

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再次升起。一线阳光透进大帐照在她的秀发上,把她的黑发披上了金色。她的脸上充满了幼稚和天真的表情,同时又带有几分失落感。

铁木真一干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于是就吩咐内侍说:“把这位姑娘带到豁阿黑臣那里,好生服侍,吃饱了好好休息一下,可怜的孩子都说不清他家人是谁,也找不到她的家人了,以后就让她跟随在我的母亲身边吧。”内侍带着诺敏走出大帐,她忍不住回头看了铁木真一眼。

铁木真本想让博尔术请札木合来帐中议事,却听到帐外喧嚣声骤起,部众似乎都在欢呼着。

“什么事?听起来他们这么热闹。”铁木真扬了一下眉毛,走向帐外。到处奔腾和洋溢着无比热情的浪潮,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欢呼、手舞足蹈。

“是孛儿帖妃生了孩子,铁木真您要做父亲了。”博尔术望着欢呼的部众们说。

“是啊,大哥,你要做父亲了,我要当叔叔了!”别勒古台笑呵呵地说。

而铁木真却并不怎么高兴,甚至变得严肃起来。他转身进了大帐,一会儿又低头走出来,直往母亲诃额仑的毡帐走去。

“铁木真这是怎么了?”博尔术望着铁木真的背影问道。

“心病啊。自从他从蔑儿乞惕人那里夺回嫂子后,就没见他笑过。”别勒古台语重心长地说。

“那有什么,蒙古草原上的女人就是男人的随身物,不就是这样被抢来抢去的吗?”博尔术喃喃道。

“什么话!你的女人没被抢,所以你才会这样说。”别勒古台瞪了他一眼。

“你母亲还没着落呢,我是心痛啊,你说说那些该死的蔑儿乞惕人怎么这么坏,今后见了他们,我不会放过一个。”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找到我的母亲,我要杀光蔑儿乞惕人,为我母亲报仇。”别勒古台咬着牙关狠狠地说。

诃额仑的奴婢豁阿黑臣见铁木真郁郁而来,双手端着一只银盆垂首站立在那里,银盆里有一只舀水用的葫瓢,还有几条漂着银白色肚皮的死鱼。一只黑色的大狗在她身旁贪婪地盯着盆子,温顺地摇着尾巴。

“母亲还好吗?”铁木真说,沉着的表情和谦恭的眼神以及热情的声调,在他身上无不体现着崇高和稳重。

“她在孛儿帖妃子帐中,您去看看吧,孛儿帖妃为您生了健康的儿子。”豁阿黑臣瘦削而苍白的脸上溢出从未有过的幸福的笑容。

铁木真点点头,欲转身往孛儿帖的毡帐,然而刚走几步就停了下来,他望着豁阿黑臣欲言又止。

“尊贵的主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她沧桑的目光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

“你和孛儿帖受苦了,我是不会饶恕蔑儿乞惕人的。”铁木真严肃地说。

“主人,这是尊贵的主人自己决定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奴隶,又怎么敢听主人说这些事呢?”她说着低下头,表现出恭敬的神态。

“我想知道,在该死的蔑儿乞惕人那里,孛儿帖是不是为赤勒格儿生了孩子?你是我最信任的亲人之一,请你对着太阳告诉我,你心里最真诚的话,她到底有没有为他生孩子?”铁木真一字一句地说,语气沉稳。

“主人……”豁阿黑臣放下银盆,瞥了一眼太阳说,“孛儿帖是怎样对您说的呢?”

“我怎么能开口问她呢?”铁木真有点不好意思地躲闪着她锐利的目光。

“尊贵的主人,我对着太阳发誓,尊贵的孛儿帖妃有长生天的护佑,她并没有受到那些卑贱的蔑儿乞惕人的凌辱。”她说得很慢,但话音异常清晰。

“她带来的那个女婴德萨兰是谁?”铁木真小心地问道。

“被赤勒格儿抢走之时,孛儿帖就已经有你的骨肉了,你说德萨兰是谁?”豁阿黑臣盯着他反问道。

铁木真听到这句话,盯了她好长时间,然后转身又开始走向孛儿帖的毡帐。

豁阿黑臣看着他的背影,撩了撩额前的银白色的头发,此时,过去那一幕浮现在她的眼前……

孛儿帖与铁木真成婚几个月之后就被蔑儿乞惕部首领脱黑脱阿抢走了,他强迫孛儿帖嫁给赤勒格儿,并警告赤勒格儿不许立她为正妻。然而,软弱的赤勒格儿在美貌的孛儿帖面前更像一只温顺的绵羊,豁阿黑臣一直侍奉着她。

又过了几个月孛儿帖便生下了一个女儿。她知道一旦被人抢走,就意味着这一生就要跟着这个男人了,虽然她心里只有铁木真,但与铁木真再度结合在她心里已经成为不可能。她为女儿取了个名字叫德萨兰。

“她是个孽种,你欺骗了我!”赤勒格儿摔掉了酒碗,大发雷霆。

“当然不是你的女儿,我来时她就已经在我腹中了。”孛儿帖冷冷地答道。

德萨兰的降生使赤勒格儿作出一个错误的决定,而就是这个决定最终让他走上不归路。为了惩罚孛儿帖,赤勒格儿将她赶出大帐,让她带着德萨兰和豁阿黑臣住进只有奴婢才住的帐篷。

诃额仑毕竟有母亲的善良和慈爱之心,当她听到这样的消息,就对铁木真说:“孛儿帖去之时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她们母女二人被赤勒格儿欺凌,生活得还不如你帐下的奴婢,难道你忍心让她们母女受罪吗?”

听母亲这么一说,他的心开始沸腾起来。他在诃额仑母亲面前大怒,发誓要为自己报仇,夺回自己的女人。

豁阿黑臣那天记得很清楚,铁木真大军到来的时候,孛儿帖很平静。

“我们女人,又能让自己成为什么呢?”想到这里,豁阿黑臣说着叹息一声,然后端起银盆朝不远处的小河走去。

孛儿帖躺在毡帐内的牛皮和木头制成的大床上,脸色虽然苍白但遮蔽不住她喜悦的神情。诃额仑抱着孩子细心地端详着,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是笑容。

见铁木真进帐,七八个婢女匆忙丢下手中的活儿,纷纷上前迎接他,有的婢女跪地吻他的袍襟,还有的轻轻地搀着他走路,大家的脸上都荡漾着暖融融的笑意。诃额仑举起婴儿,好让孩子望见他的父亲铁木真。

“来吧,我的孩子,看看你的儿子,他长得多么像你,像你的父亲也速该啊。我亲爱的孩子,你长大了,你做父亲了。”诃额仑笑道。

“母亲……”铁木真笑着问候道,然后怜惜地望了望床上的孛儿帖。

“铁木真,给我们的孩子起个名字吧。”孛儿帖激动地望着他。

铁木真埋头思索,这时候诺敏其其格却从帐侧走了出来,她笑嘻嘻地望着婴儿,喜悦的神情再次为帐内增添了几分祥和幸福的气氛。

“术赤……”铁木真看着近前的诺敏其其格说。

“术赤?嗯……我觉得这个名字好,就叫他术赤吧,他是至高无上的长生天赐给我们的孩子,第一次来到这里就是我们尊贵的客人。”诃额仑笑呵呵地说。

“母亲,这不是为孩子起的名字,我的意思是……我是说这位姑娘是今天博尔术接来的客人。”铁木真望着诃额仑说。

“无意之语才是天意。”诃额仑笑道,“你看,诺敏其其格一来,你的儿子就降生了,她是尊贵的客人,那么孩子就更应该叫术赤了,就这么定了吧,我喜欢这个名字。”诃额仑和蔼地笑笑。

“是的,母亲,那么就叫他术赤吧。”铁木真笑着从诃额仑手中接过孩子,仔细地端详着他那粉红的小脸颊。

铁木真从诃额仑的腿上抽起那块包裹婴儿的羊毛毡子,细心地给孩子裹上。他抱起孩子走出帐外,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他将孩子高高举起,这时,人声沸腾起来,大家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

“望长生天保佑我的孩子术赤!愿长生天将永远的幸福和荣耀赐予他,让他成为布音泰混(有福气的人)!成为草原上的巴特勒(英雄)!为你们的小主人祈祷吧!”铁木真大声说着。

众人都高叫起来:“术赤!巴特勒!术赤!巴特勒!”

他们在通天巫的指挥下搭建好了神坛,每个部众的人都将香喷喷的马肉干放在神坛边,不一会儿就堆砌了一座小小的肉山。通天巫是受族人的敬重的萨满,铁木真每次打仗都要问占于他,通过他来获知神灵的意愿,然后再决定是否行动。于是,这次,铁木真是让他公开在这里向大家公布孩子尊贵的黄金家族的身份。通天巫开始祈祷,他敲着腰鼓舞蹈起来,浑身颤抖不停,这个时候,大家都明白是长生天显灵了,于是都纷纷跪地,准备聆听长生天的旨意。

“各位,长生天说这个孩子是铁木真首领纯正的血统!他将会成为我们伟大的首领,带领我们大家开拓更广阔的牧场!大家都为我们的小主人祈祷祝福吧!”通天巫的话音刚落,众人如潮般的欢呼声再度响起。通天巫手一挥,众人都一哄而上,开始抢神坛上放的干肉,然后大口吃了起来。

帐中的孛儿帖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博尔术、别勒古台以及者勒蔑站在铁木真身边肃穆地望着密密麻麻的众人。

见铁木真抱着孩子进帐,者勒蔑侧脸问别勒古台道:“铁木真怎么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客人?什么意思?”

“算了,少说两句吧!”别勒古台清淡地说了一句,然后走开了。

“看来这个孩子的来历是有定论了,大家都猜疑他是蔑儿乞惕人的野种,不然铁木真首领怎么会把自己的儿子当作客人!”博尔术作思索状说。

“生性凶残的蔑儿乞惕人……术赤,这个孩子长大了也许会成为一匹凶残的狼!”者勒蔑看了看摸着下巴的博尔术。

“不,他是一只凶猛贪婪的老虎!”博尔术说完,也匆匆走开。

第二天,大营开始向北移走,在经过俺巴孩汗的墓地前,他们举行了一个简单的祭奠仪式,是由铁木真主持的。而这次的祭奠活动却在自恃为大部落首领的札木合来说并不是一个好事情,因为这在各部众看来是决定着谁是纯正的黄金家族的后裔,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预示着乞颜部黄金家族首领继承者的诞生。与铁木真有着同样血统的札木合想自立门户,他并不愿意与他的这位实力还不雄厚的安达共享财富与荣耀。

刚安顿下来,札木合就来找铁木真,两个人在金帐内对饮,同时在勾画着他们未来的宏伟蓝图。诺敏其其格在一边忙着给他们斟酒,而札木合的眼睛总是在她的身上打转,他不明白铁木真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位美丽特别的姑娘。酒过三巡,札木合开始炫耀起他的部众的实力,这让铁木真心中不快。等札木合走后,铁木真一个人把酒自饮,心里盘算着今后部落的走向。

“他就是札木合?”诺敏其其格收拾着桌上的餐具问道。

“是啊,他就是我的安达札木合。”铁木真意味深长地说。

“您这位安达可不是您想的那样好,他将来会与您为敌,会给您带来不尽的麻烦。”诺敏笑道。

“怎么说?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铁木真叹息道。

“他已经在与您谈分家的事了!那种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与人能长久在一个毡包内饮酒的人。”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刚才我还在想,他是不是嫌弃我的财产和部众不够丰厚,我琢磨着他那些话,总觉得不对劲。”

“本来就是,不信以后您就会知道的。”她笑笑说。

“既然如此,还谈什么以后,明天我带着我的人离开他就是了,又何必成为别人心头的一根钉子呢?”他说着,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铁木真斜靠在毯子上,正想与诺敏多说一会儿话,却闻帐外有人来报:“首领,他们找到别勒古台的母亲了!”

诺敏闻讯,急忙看铁木真。他闻报挺身而起,大步走出毡帐急问:“她在哪里?”

“她已经不行了,就在蔑儿乞惕人的营帐不远的松林中。”

“我要去找我奶奶!”诺敏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她冲着铁木真大叫起来。

“告诉别勒古台,也把阔阔出带上,我们现在马上去救她!”铁木真吩咐道,然后去牵他的战马。

在一片密林中,速赤吉勒奄奄一息地靠在一棵树上。见到铁木真和诺敏、别勒古台赶到,她的脸上挂起了一丝浅笑。

“诺敏,我的好孙女,你还记得那天在湖中我们相见的夜晚吗?你看啊,我们的命运是多么奇特啊!”

“奶奶!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诺敏抱着她的头贴到自己的胸前哭着说。

“你以后会明白的。”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然后又沉默了,过了半晌又接着说,“诺敏,你要记得,如果有一天你见到有个拿着金蝠牒的人,切记一定不要与他分开,他将会在你们之间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这样也就让你永远摆脱奶奶的不幸给你增加的痛苦和负担了。”

“奶奶……”诺敏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孩子……”速赤吉勒抓住她的手说,“此刻的你让我非常幸福,我若是能重新生活一次,我宁愿在这里享受这片刻的幸福,也不愿在也速该的家族度过这一生。”

速赤吉勒说着,声音似乎就马上要止息了,死亡的阴影在她幽怨的眼睛周围扩散。她的手开始颤抖着摸来摸去,仿佛想要触摸什么东西,别勒古台跑过来握住她手哭喊着:“母亲,儿子此刻就在您的身边!”

“哦,别勒古台,我的好儿子,你是你父亲也速该的骄傲,你与铁木真一样都是他高贵的血统。我要告诉你,自从你父亲把我抢到他身边成为妾之后,我就没有一天幸福过。而此刻我是最幸福的,因为我并没有遭受到蔑儿乞惕人的玷污,我用我的坚贞保全了名节,我没有给也速该带来洗刷不净的耻辱。你是草原上的巴特勒,而我很荣幸成为巴特勒的母亲!”她吃力地说完这番话又无声息了。

“母亲,母亲!”别勒古台摇着她的手说,“诺敏其其格究竟是谁?她是您的孙女吗?您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孩子,她是我的亲人,但她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她又睁开眼睛慢慢说。

“母亲,儿子一定会为您报仇,您就安心吧!”别勒古台哭泣着说。

“好儿子,我的好儿子……”速赤吉勒眼含热泪望着他接着说,“天下没有永不消散的乌云,没有永不枯竭的流水,没有永不熄灭的大火,就是无比凶猛的狂风暴雨也有平息的时候,难道天下的祥和就不能抚平仇愤的人心吗?我不要你为我报仇,用泥土去堵住泛滥的河水它会更加泛滥,用树枝去扑灭凶猛的大火它会更加凶猛,就让母亲此刻的安宁平息你心中的怒火吧!”

“铁木真……”她停顿了一会儿,转脸对着铁木真唤道。铁木真回过神来,单膝跪地守在她的身边,紧紧地握住她和别勒古台的手。

“速赤吉勒母亲,请原谅您无能的儿子铁木真吧,我没能够保护好您,让您受尽了苦难,就让您的儿子铁木真为您报仇雪恨吧!”铁木真悲痛地望着她说。

“铁木真,你听着,比起你所遭受的苦难,我的苦难又算什么呢?你的苦难当敬奉给伟大的长生天,你已经为你的家族和子民做了太多的事情,就是为了长生天的荣光,长生天一定也能赐给你幸福和安宁。我不需要你为我报仇,手握凝血而生的铁木真,没有人能够阻挡你的意志。我在这片草原上住了二十多年了,刚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只有百余户跟着绿草流浪的牧民。他们习性凶残,过着抢杀掠夺的生活。孩子,我让他们听到了和平的声音,使他们烈马驹子般的习性逐渐和顺,于是更多的人来到了这里,千余户牧民就跟随我们乞颜部族人聚居。我还教给他们生活的常识,好让这些本性善良的老实人尽量保持淳朴生活的幸福。这也是你父亲也速该对我不满的原因,他总担心我的这些做法会妨碍他们,从那以后我就很少说话了,也渐渐疏远了他们……”速赤吉勒说到这里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落到了铁木真的手背上。

“速赤吉勒母亲……”铁木真落下了泪,哽咽着说,“您有什么话就对您的儿子铁木真说,您的话就如赤金一样宝贵,儿子会铭记在心的。”

“哦,好孩子,铁木真,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你的父亲被塔塔儿人毒死之后,他就把你托付给了诃额仑和我,我对你就像我的亲生儿子一样,从没有埋怨过你。我的好孩子啊,你要好好对你的弟弟别勒古台,就当作是纪念我的不幸。我最后一个请求,就是你别忘了你的弟弟别克帖儿,始终记住他是你的弟弟,他很早就离开你了,可你今生之后还有很长久的路要走,如果你忘记了他,跟随你的人也不会跟随你太久。你要时时刻刻怀念着别克帖儿,虽然是你一时的过错,但你们手足之情却是任何力量也摧不毁的。你如果真的爱你的弟弟别克帖儿,那就无论你走到哪里,就用哪里的石头为他垒一个堆子来纪念他吧,他会保佑你的……”

铁木真听了以后肝肠寸断,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向她保证会照着她的话去做。

速赤吉勒的手在别勒古台的手中渐渐僵硬起来。通天巫阔阔出见此情景,马上来到她身旁,脸对着天空挥舞着双手,仿佛得到了神谕。

他高高地举起双手大声说:“伟大的长生天啊,您要接这位善良人去您那里了吗?她就要跟随您前去了,我们都祈祷她能得到您仁慈的护佑!”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就如感到了一股超自然力量那样跪下了,匍匐在速赤吉勒的尸体边。通天巫阔阔出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她眼睛睁大,凝望着天空,仿佛所有痛苦都中止了,生命凝聚在她的嘴上。接着神圣的通天巫拿出一撮灰色的驼毛,然后在一个金罐里蘸上水,擦拭她的太阳穴部位。他闭目又念叨一番,对着临终的她凝视一会儿,突然大喝一声说:“去吧,善良的尊敬的速赤吉勒,回到长生天身边去吧!”

速赤吉勒停止了呼吸,人群中飘荡着阵阵悲号声。

“母亲!”别勒古台愤而起身,噌的一声抽出马刀举向头顶大声吼道,“我要杀光蔑儿乞惕人!我要杀光蔑儿乞惕人!”

一道无声的闪电划破东方的天空,而在西边的乌云上方,一轮太阳发出刺眼光芒。在远处偷窥的几个蔑儿乞惕部的探子就如被暴风雨惊散的几只狐狸,从松林深处茂密的草丛中探出黑脸,面面相觑,然后悄然离去,被他们撩拨过的蒿草又纷纷挺起弯下的枝茎,传出刷刷的声响。

在蔑儿乞惕部首领脱黑脱阿的营帐内,哨探汇报了看到的情景,脱黑脱阿和赤勒格儿、合阿台的眼神和表情都显得十分沉郁。

萎靡不振的赤勒格儿显得悲观忧伤,闷闷不乐的脸总是朝着地面,神色消沉,他端起盛着马奶酒的铜碗刚送到嘴边又放了下来,他看着脱黑脱阿,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但又好像被什么阻碍了。

“苍鹰在不儿罕山上空翱旋,深山中的白桦树的叶子也黄了,寒冷的冬天就要到了,是猎人狩猎的时候了。”脱黑脱阿说完,仰起脖子干了一碗酒。合阿台一声不响地喝着酒,赤勒格儿看看他们,脸上挂满了怨气和怒色。

“脱黑脱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说这些话。”赤勒格儿不满地说。

“什么时候了,是猎人狩猎的时候了。”脱黑脱阿端着酒碗说。

“狩猎?铁木真的铁骑和弯刀就要来到这里了,我们还哪有什么狩猎的地方,能保住命这条老命就算万幸了!”赤勒格儿将酒碗重重地搁在桌子上。

“是啊,猎人就要来了,我们要成为猎物还是要成为猎人呢?”脱黑脱阿漫不经心地嚼着肉说,“你似乎说出了一个伤心的事实,他们不会留给我们草原,留给我们的只有我们呼吸的空气了,甚至他们连空气也不想给我们,蔑儿乞惕人漂亮的妇女都将成为他们的女人,这些美味的食物也会端上他们的餐桌,而我们的白骨却要撒在战场上,我们似乎没有力量保护这些不幸的蔑儿乞惕人。”

“可我不想做丢了魂的兔子,我不会让我的女人躺在他们的胯下。”合阿台说完干了一碗酒将酒碗重重地蹲在桌子上接着说,“我早就做好了安排,就等着那些愚蠢的家伙前来送死。”

“愿长生天保佑我们的英雄合阿台,只有他在困难中没有畏缩,并敢挺身而出,干得好,合阿台!勇敢一些,用你手中的弯刀送他们的灵魂下地狱吧!”脱黑脱阿端起酒碗提高嗓门说。

“铁木真可不是好惹的,我们抢了他的妻子,而我却……欺负了他的妻子,你们又害死了别勒古台的母亲,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我看我们还是做一回兔子吧,虽然丢了魂,但至少还是一只活兔子。”赤勒格儿嗫嚅道。

“可怜的赤勒格儿,你说得一点也不错,也许逃跑是保全性命的最好办法。”脱黑脱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说,“可是,我已经跟我的两条腿商量过,它们一致的意见是,穿着我战甲拿着我的弯刀,冲进铁木真的战队。”

“让我来为他们开膛剖肚,掏出他们的内脏,割下他们的肉来煮熟下酒。”合阿台面带笑容说。

“也许铁木真也这么想。”赤勒格儿低声说。

“上一次就是因为你的懦弱让铁木真他们侥幸地抢走了他的妻子,这一次绝不能因为你的懦弱再让他们把我们赶出我们的草原。”合阿台说着,狠狠地撕咬了一口煮牛肉。

“铁木真没那么可怕,上一次是克烈部大汗脱斡邻那条老狗和札木合那只狐狸帮助了他,才让我们一败涂地,虽然他们战胜了我们,夺回了他的妻子,可那并不光荣。如果是我,我会一个人骑着战马去夺回我的妻子!”脱黑脱阿盘腿坐着,轻微地摇晃着身子说道。

“如今的铁木真就如山中的猛虎恶狼,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毁掉整个部族!”赤勒格儿盯着合阿台说。

“难道蔑儿乞惕人的英雄都死完了吗?当年你的哥哥赤勒都被铁木真的父亲吓得丢了魂,丢下了诃额仑,自己却跑得比兔子还快。今天我们为你报仇,从铁木真手中抢了他的妻子孛儿帖,难道我们错了吗?铁木真也是人,没什么可怕的,你应该和我们一起跟他们一决雌雄,为你的哥哥报仇,而不是像你哥哥一样一逃了之。”合阿台瞪着血红的眼睛说。“你们别嚷嚷了,注意听听,外面什么人来了?”脱黑脱阿说,侧耳用心听着刚出现在远处的马蹄声。

“不用听,就是铁木真的人来了,丢了魂的兔子马上就要撇下他的女人逃跑了!”合阿台饮着酒大笑说。

“合阿台!眼看就要雷电交加了,可怕的暴风雨离此不远,你还以为好玩不成?这次你们就听我一句吧,但愿我们能在狂风暴雨开始以前到达一个安全的地方吧!”

“如果蔑儿乞惕人都像你一样,我们蔑儿乞惕人就可以雄霸草原了。”脱黑脱阿端了一碗酒敬合阿台说,“我们蔑儿乞惕人的祖先,他们一直都是草原上最强大、最骄横、最残忍的征服者,他们要成为草原的主宰者,难道到了我这里就要成为被征服者了吗?”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一碗酒下肚后,他又站起来对赤勒格儿说:“你要害怕你就先逃吧,小心你这只软弱的兔子首先成为猎人的烧烤肉,哈哈哈……”说完大笑着走向后帐。赤勒格儿无奈地摇摇头,这时他看到合阿台愤愤地看了他一眼也走出帐外。

不一会儿,铁木真和别勒古台带着数千人点着火把包围了蔑儿乞惕部的营帐,战马嘶鸣,杀声震天,当别勒古台带人气势汹汹冲进去后,却发现是个空营,每个毡包都空无一人。

这时只听到帐外不远处有声音大喊:“快跑!铁木真来了!”

“这些吓破了胆的蔑儿乞惕人,他们的灵魂都逃进了不儿罕山,哥哥,让我带着勇士们追上他们为母亲报仇!”别勒古台怒叫着,眼睛燃烧着狂怒的火花。

铁木真头戴头盔,勒马眺望。他举着长枪,矛尖上飘着黑色鬃毛缨子,形状与他的战马的尾巴一样,这是他身上唯一的进攻武器。

铁木真还未来得及说话,却听到营帐周围喊声四起,蔑儿乞惕人的人马打着火把,举着马刀包围了营地,铁木真的人马乱作一团,他们苍白的脸突然涨红了,神色也变了,眼睛睁得很大,似乎遭到了一种意料不到的可怕的惊愕。

“勇士们,不要慌乱,用你们钢铁一样的身躯挡住蔑儿乞惕人的进攻,用你们手中的马刀砍向敌人的头颅,为我们伟大的速赤吉勒母亲报仇吧!让卑贱的蔑儿乞惕人的污血来洗刷脚下这片肮脏的土地,让他们的灵魂去侍奉我们的速赤吉勒母亲!”铁木真手持长矛冲向前,棕红色的战马扬起前蹄,嘶鸣两声。

“黄金家族的勇士们,把这天大的灾难降临给这些卑贱的蔑儿乞惕人吧!”别勒古台大喊一声冲出队列。只见数千骑兵如潮水般冲出营地,直捣蔑儿乞惕人的战队。

钢刀的碰撞声,打斗的嘶喊声,马匹相撞的悲鸣声,勇士的叫骂声与草原上萧萧的风声完全合一。几个毡包着了火,马背上的血水与汗水交织在一起在火光下闪出寒冷亮光。

“别勒古台,你带着大家冲出去先撤,我在后面拖住他们!”铁木真立马横枪,对着别勒古台喊道。

“不,我要为母亲报仇,哥哥你先撤吧,这里交给我吧!”别勒古台杀红了眼,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走吧,我们打不赢的,这个仇迟早会报的!”铁木真用长枪刺死了一个向他背后杀来的蔑儿乞惕人,大声喊道。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糟,像做噩梦一样,看到蔑儿乞惕人越来越多,铁木真自知寡不敌众,于是想撤退,他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到了进退维谷的境地,真不知如何是好了。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种可怕的想法,那就是蔑儿乞惕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底细,所以有备而来,这种敌我悬殊过大的战争不会赢得胜利,敌人也知道胜利在握,只不过有意和他兜圈子罢了。

铁木真见别勒古台固执地作战,于是就继续拼杀起来,不少蔑儿乞惕人被他用苏鲁锭挑过头顶,鲜血洒在他额头上那些突出的青筋上,他的嘴唇和浓密乌黑的胡须颤动着。

这时候,蔑儿乞惕人埋伏在附近的弓箭手开始从侧翼攻击,箭如雨下,不少人纷纷从马背上跌下。

“大哥!撤吧!让这些该死的蔑儿乞惕人多活几天,我迟早会杀光他们!”别勒古台朝着铁木真喊道,开始自主撤退,他看到铁木真奋勇杀敌,但大势已去,他不想承担败者遭殃的不幸命运,而让弟兄们蒙受被征服的巨大耻辱。

“来不及了,就算只剩下一个人也要大败蔑儿乞惕人,否则我们将永无容身之地!”铁木真厮杀着,一边大声回答说。

“铁木真,我们来了!”远处传来喊叫声,以及阵阵马蹄声。铁木真定睛一看,原来是博尔术带着数千骑兵来增援了。

顿时士气大振,蔑儿乞惕人遭到了前后夹击。铁木真举着苏鲁锭刺死了冲向他的合阿台,并有意识地用长枪挑起,扔在了别勒古台眼前。别勒古台见状,直接冲向正欲逃跑的脱黑脱阿,不容分说将他斩于马下。蔑儿乞惕部几乎全军覆没,只有赤勒格儿逃脱,早已不知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