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绮丽忙碌起来,她要检查潜水装置上的水压表和罗盘等仪器是否正常。
在这一潭深水湖的上空,一只苍黄的老秃鹫在干燥的空气中慢腾腾地侧翼盘旋着,它好像不愿飞走,雄厚的双翅拍打着卷着沙尘的西风,好像在机警地注视着下面的活动。
关于这个神秘的诺尔圣湖,还有许多争议颇多和悬而未决的问题。现在,宝音和包绮丽以及十多个考古队员就聚集在这里,准备潜入神秘莫测的深湖中大规模地探寻并打捞那些文物。
诺尔圣湖坐落在巴特希雷特以东,宾德儿以西的地方,它就夹在鄂嫩河西去的两条支流中间,背后是肯特山脉一道高高的山脊,不远处有一些隐约可见的废墟。
“那里就是蔑儿乞惕部曾经居住的地方,它在13世纪初被铁木真的乞颜部所征服。”宝音望着远处那片废墟对包绮丽说。
“你真的要下去吗?”包绮丽对宝音所说的废墟并不感兴趣,她有点担心地问道。
“哦,当然,我要亲自下去看看。”宝音说着,脱掉外套交给她,他进旁边的一个帐篷穿潜水服,而她就在帐篷外焦急地等候。
“博士,你不能下去,这很危险。”看到宝音出来,她急切地阻止道。
“危险?我可是潜水专家,参加过几次海底考古。”宝音轻蔑地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说。
“可是戈恩教授说,杰卡斯教授也是考古专家,他却死在了这个湖底。”
“噢!这真是一个重要的提醒,我希望是这样,如果我和杰卡斯教授那样一去不回了,我想这正是戈恩教授非常想要的结果。”宝音瞅着她的面孔低声说。
“不,宝音!杰卡斯教授就是消失在这个湖里的,这件事我也听说过,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能见度在水面一米之下,宝音博士,你要注意安全。”身旁一个40多岁的身材瘦削的男人提醒他,并一手举起氧气筒,好让他把背带套到臂膀上。
“谢谢你老兄,有你在上面,我想我会更安全,但我好像从没见过你。”宝音注视着这个男人,眼角掠过一丝微笑。
“噢,博士,我叫达日乌,是蒙古人,我在考古队负责潜水,您知道,就像青蛙那样——可我已经厌倦了这种枯燥的工作。您是享誉考古界的著名学者,虽然您没见过我,可我经常见到您。”达日乌双手抱在胸上微笑道。
“你真的很棒,我听戈恩教授说在这个湖底发现了成吉思汗用过的金马嚼子,是你发现的吧?”宝音向他伸出手,他稍微挺起身子,也没有站起来,有点敷衍地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宝音的手。
“不,不。”达日乌连连摇头说,“不是我,是另一个叫巴顿的潜水员,是他发现了那个伟大的马嚼子。”达日乌说着,目光里溢出有一丝不安的神色,他凝视着湖面,然后侧脸望着宝音,因为阳光很刺眼,他的眼睛显得很吃力。
“巴顿他人在哪里?我想问问他下面的情况。”宝音急忙问道。
“这个……宝音博士,难道没有人告诉您吗?他是个英雄,是我拉上绳索的,但是我看到的只有他的潜水衣和那只金马嚼子。”达日乌终于站起了身,他叹息一声说,“您想见他的话,就得去下面,他那天没有潜上来,我想他可能已经死了。”达日乌的话让宝音感到非常吃惊,他看了看包绮丽惊恐不安的脸,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考古队在这一年多,这是第一个让我感到吃惊的消息。”宝音喃喃着,达日乌的话就像一把利剑猛刺着他的心脏。
包绮丽开始慌乱了,她准备要说什么,但宝音向她打了一个OK的手势,她只好无奈地摇头,然后沉默。
“宝音博士,我真希望您能放弃这次行动,等我们把潜水筏准备好了再说。”达日乌松开手,一边帮他整理潜水服,一边好意地劝说。
“现在我抢先一步,下去试探性地勘察一番,这样可以节省出不少时间,说实话,我可没有时间耗在这个一无所有的湖里。”宝音对他的提醒并没有在意,仍然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博士,我觉得至少也该等到其他潜水员赶来,现在您一个下去,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我们可没有任何后援,那太危险了。”达日乌摇着头,耐心地劝道。
“老兄,你别担心好吗?”宝音胸有成竹地说,“我只不过是跳下去检测一下水中的情况而已,不会超过30分钟的。再说我有这方面的经验。再说,如果巴顿还幸存的话,那此时他可能最想见到的就是我。”
“我们有的是时间,没有必要着急去冒险。宝音,你要记住,下潜千万不能超过十五米!”包绮丽的嗓音很平静,流露出明显的关切之情,至少在她看来,宝音博士是不可多得的、最重要的考古学家之一。
宝音点点头,冲洗了一下面罩,调整好浮力辅助器,接着认真地系紧重力带,然后检查了潜水装备,达日乌将一根宽宽的带子系在他胸前,他紧紧抓住带子一头连接着的一根长长的尼龙绳。一切准备就绪,他对包绮丽笑了笑,然后下到湖中。在水刚淹没过宝音的头顶之后,达日乌松开安全绳。
宝音开始往深不见底的湖水下潜,潜到离水面一米开外时,他将空气调节器的咬嘴塞在了牙齿中间,又对岸上凝神观看他的达日乌打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松开背带,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宝音侧过身去,开始用调节器呼吸,蛙鞋奋力地蹬着水,愈来愈强的水压挤压着他的耳膜,四周是一片令人恐怖的黑暗。他打开潜水探测灯,但光束在一片黑暗中却显得非常微弱,他的心跳开始加速,开始在面罩里用鼻子急切地呼吸。
突然,他好像穿过了这片漆黑的水域,进入一片透明清澈而宽阔的水域中。探测灯的光束突然变得特别亮了,很轻松地射向远处。湖水中浊层下的这种突然变化和差异让宝音大吃一惊,水面下约五米的地方的能见度竟然如此高,他甚至有一种美妙的感觉,他舒展开缓缓地游了一个360度的圈儿,感觉自己正置身于太空之中遨游。
湖水清澈透明,但是显得有点昏暗。阳光无法穿透水面的浮垢射到湖底。光线很暗的湖壁附近有一些黑压压的藻类的物质,构成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看上去有点害怕,但是宝音还是决定进行全面的探寻。为了能够加快速度,他沿着陡峭的湖壁缓慢地游动下潜,把手中的光束在前面扫来扫去,几乎将每一个能够看得到的地方都仔细探查了一遍,但始终没有发现杰卡斯教授和巴顿的踪影。
忽然,宝音感觉自己似乎正在失去平衡,仿佛正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下拽着,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周围的情形,眼前不远的地方仿佛涌动着一股暗流,罗盘上的指针显示出来,他已经被拉到西北方位了,而压力表上的指针全部都指向零。自己也仿佛正处在一个垂直的螺旋状的通道内。
就在这时候,光束扫过的幽暗处闪烁出一点耀眼的光芒,好像是某个金属物。他吃力地游过去,发现是一具被遗弃的氧气筒,他意识到这可能是巴顿的遗物,于是条件反射似的将潜水灯扫了一圈,他想也许巴顿的尸体此刻正像幽灵般地漂浮在某个角落。
深水中极为寒冷,他开始有点哆嗦了,但他尽力打起精神,强迫着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果然在一块表面上覆盖着黑色淤泥的岩石脚下的缝隙中,他瞥见了一具尸体。他游过去,从尸体上的潜水服来看,他可以确定正是巴顿。
在探测灯明亮的光束下,死尸的左手张开着,还有一枚镶着蓝宝石金的戒指发出诱人的光芒。现实世界从宝音的脸上逐渐隐去,他似乎进入了梦幻状态。他想把尸体带出湖底,当他拉动尸体时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量,他感觉自己头重脚轻了,而且正在失去平衡。
他恶心起来,有一种晕眩的、作呕的感觉,他强忍着,从尸体手指上取下这枚戒指在水中抖了抖,然后将它套在自己的手指上。
宝音此时就想冲出湖面,转身的时候,他才看到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正在形成一个漩涡,而且这个漩涡正在慢慢地变大,这让他感到恐惧,于是扶着湖壁奋力向上潜游。
包绮丽紧张不安地在湖岸上徘徊着,每隔几秒钟就抬手看一眼手表。可是直到15分钟过去了,宝音还没有露出水面,又过了5分钟,她已经无法镇定下来,不停在湖边走动和张望。
达日乌一脸茫然地盯着包绮丽说:“博士他一定还在湖底,我想他不可能就这么消失了。”
听到达日乌的话,她越焦急了,于是拿出手机,准备打戈恩教授的手机请求援助,而这个时候宝音却潜上来了,她眼睛里满是惊喜,迅速搀扶着他,帮他擦头上脸上的水。
“宝音博士,您是否看到了巴顿?”达日乌急忙问,目光落在他手指上的那枚金戒指上。
“真是难以置信!”宝音喘息着说,“是的,他已经在那里长眠不醒了。我想拉他上来,可是我办不到,我根本没有力气。”
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想吐又吐不出来,于是他顾不上休息一下就跑进帐篷卸下潜水服。
包绮丽只能在帐篷外急得跺脚,见他出来,她就走到跟前给他递上手帕。
“你看到什么了?”她急切地问道。
“我的脖子都麻木了,现在都感到寒冷,我看到巴顿的尸体,还有,湖底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哦,它的力量很大,我差点被它吸进去!”
包绮丽瞪大眼睛,吃惊地用双手捂住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