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一大圈，女孩子终于绕到了正题，还是要做杨东的生意。
杨东不想和这样的女人做生意，但他从女孩的话里似乎受到了什么启发，走到衣架旁边，伸手取下外套，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摞钱，数了几张，又把衣服挂在衣架上，走过来把钱递给女孩，说：“这是给你的。”
女孩把钱抓在手里，看着杨东，高兴地说：“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们做这行的，可是人都有失意的时候，无功不受禄，我不能平白无故拿你的钱，先生，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不要太绅士了，绅士过度了，就不绅士了。”
女孩说着，跑到门口关了门，拐回来上去就扯杨东的睡衣，杨东心思不在那上面，就推开了女孩，说：“我还有事，你可以走了。”
“那多不好意思，不过你要有什么吩咐，随时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名片，请你收好了。”
女孩把手伸进口袋。
一张名片飞过来，飘飘然落在了床单上，刚好盖住了那个黑洞。
两只红色的蝴蝶忽闪着离开了杨东。
关门声很轻，女孩子真的像个淑女。杨东望着消失的身影，嘟囔道：“她说的没错，我是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还该有一辆豪车，我该成为安州市的一个绅士。钟海，算个鸟，即使算个鸟，也是一只不会飞的鸟。”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一高辍学的艺术班女生，她的名字叫兰。
李自强玩够了兰，最后还是把她抛弃了，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又失去了经济来源的兰，不想再靠工作来养活自己，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靠出卖自己的青春生活。长久以来，一个问题一直困惑着兰，那就是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杨东还真的从兰这儿得到了启发，他决定，先买一套房子居住着，然后再买一辆车子，最好是宝马或奔驰的。只有这种档次的车，才能和他般配。
“好久不见了，想过我没有？”杜少芬把夹着鱼香肉丝的筷子递到了钟海嘴边。几个月不见，杜少芬在钟海面前依然那么顽皮，那么随意，那么无拘无束，好像，她和钟海是从小到大的玩伴。
钟海歪头，笑呵呵地说：“我长着手呢，不劳你。”
杜少芬把鱼香肉丝塞进了自己的嘴巴，轻轻地咀嚼着。
“你还没告诉我说想我了没有。”杜少芬又追问了一句。
“凭什么？”
“因为我赖赌呀，认赌服输是赌场的规矩，但我违背了规矩，你一定会看不起我吧。”
“所以我没才不想你。”
“撒谎，对于一个违背规矩的人，你的记忆一定尤其深刻，所以你不可能不记得我。”
“记忆和想念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你就不能哄哄我，说想我了么？”
“想你的时候你在天边，不想你的时候你就在眼前。”钟海打趣道。
杜少芬到底还是没能调侃过钟海，只能甘拜下风。钟海又往嘴里划拉几口饭，抹抹嘴，用手端着下巴，看着杜少芬吃饭。杜少芬反而不好意思，把碗往桌子上一推，说：“说吧，你拼死拼活地撵我，还撞坏了我的车子，一定有事求我，我可把话说在前边，其他的事都好说，如果说买房子，别想蹭我的便宜，现在的房价，就像火山喷发，直往上冒，赔本的买卖我可不做，尤其是熟人。”
钟海嘿嘿一笑，说：“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你知道是哪两种人么？”
“小儿科的把戏，伟人早就说过了，一种是男人，一种是女人。”
“错，大错特错，一种是知恩图报的人，一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就属于后者。”
“我就知道，赖了你的钱，你肯定会找我算账，说不定会嫉恨我一辈子，说吧，你要多大的房子，高高层的还是底层的。”
钟海把手从下巴放下来，说：“这才像话，我不过请你把心放在肚里，我不买房子，我就想问你一句，最近痒痒了么？”
杜少芬一听钟海说痒痒，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低着头说：“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粗俗，说话能不能文明点。”
“你误会了，我说的是你的手痒痒了么，你可别瞎想，你知道我是个正经男人，不会和女人打情骂俏的，对了，杨东最近生意还好么？”钟海随便就把话题绕到了杨东身上。
杨东，才是钟海追赶杜少芬的关键。
钟海这么一说，杜少芬才明白，钟海指的是赌钱的事，于是就说：“最近警察查得紧，我也没时间，杨东也没怎么开张，你还想赌呀。”
“想，有时间约一下杨东，等赌场开张，我想再和你赌一把。”
“我才不呢，你手气好得要死，我和你赌钱，有去无回，纯粹就是送死，还不如直接把钱送给你，还落个人情。”
“人情？还情人呢。”钟海顺口道。
钟海随便接了这么一句话，杜少芬却站起来，把手按在桌子上，不亢不卑地说：“钟先生，我上次虽然鲁莽了点，但是，我可是打心眼里把你当做了朋友看待，没想到……不说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既然你看不起我，恕我失陪了。”
说着站起来就要离开。
钟海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就拉住了杜少芬的胳膊，说：“如果我说错了什么，还请你多多包涵，顺便也请你指出来，我收回我的话就是，何必要翻脸呢。”
“你真的不知道你说错了什么？”
“真的，我以人格担保。”
“我相信你还是有人格的，并且比一般人的人格要贵，那我就卖给你一个面子，暂且原谅你一回，不过下次再胡说八道，我发誓，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杜少芬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几句话之后，潇洒的笑意又重新挂在了她的脸上。
手机的音乐骤然间响起，杜少芬拿起手机，看看屏幕，冲钟海笑笑，说：“说曹操曹操就到，杨东打来的。”
“先别说我和你在一起。”钟海趁杜少芬还没接听手机，赶紧说。
杜少芬点点头，摁下了接听键。
“喂，杨老板好，我不在公司，你请我吃饭？我正在和一个朋友吃饭呢，对，房子？有中户型的也有大户型的，嗯，大户型的……是按揭还是……一次性付款？杨老板财大气粗，我就知道你是一次性付款，呵呵，杨老板不愧是老板，出手阔绰，一次就是四百多万，好的……”
钟海用手指蘸水，在桌子上写道：“问他在哪里。”
杜少芬眨眨眼，示意钟海领会，随即问道：“敢问杨老板现在何处，如果方便的话，请你这两天就去看放房子，放心，我保管你满意，价格一定优惠……好的，再见。”
杨东到底没说他现在身在何处，但钟海并没有失望，杨东要花几百万买房子，这足以证明了钟海的判断是正确的，洗劫王一鸣别墅的歹徒，一定非杨东莫属。
吃饱喝足，钟海埋单，要告别杜少芬离开，可杜少芬好不容易见到钟海，却找借口不愿钟海离去，其中一个最能拿得出手的借口就是要钟海包赔她被撞坏的车子，钟海辩解说：“车子都买了保险，如果警察介入，自然由保险公司赔付，可是你打发走了警察，也没有及时通知保险公司，后期的责任在你，请恕我无能为力。”
“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再让你陪我的车子。”杜少芬说。
“什么条件？”
“我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打牌，我要你每星期陪我打一次牌，车子的事就先撂在一边，这个条件不算苛刻吧。”
“好，我答应你就是，不过，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个条件，等杨东看房子时，你随时通知我，但我不想和杨东见面，你能做得到么？”
这下轮到杜少芬纳闷了，据她所知，钟海和杨东也算是朋友，可钟海为什么不想和杨东碰面，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于是就也问为什么，钟海略加思索，往四周看看，神秘地说：“杨东现在的女友曾经和我有一段交情，所以我想尽量避免和他正面接触，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尴尬，所以还请杜总替我保密。”
杜少芬一听乐了，情绪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控制，拍着手说：“钟海，我还以为你是个远离女色不食人间烟火的和尚呢，现在看来，不过是个伪君子，好了，我对你的风流韵事不感兴趣，我们的交易还算公平，成交。”
当杜少芬把手伸到钟海面前想和他握手时，钟海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伸出手来。杜少芬握着钟海的手，使劲地摇晃了两下，说：“钟海，如果你也想买房子，我给你打五折，如何。”
“谢谢，暂时还不需要，但如果我需要，一定给你打招呼，你可千万不能食言。”钟海郑重其事地说。
杨东从王一鸣的别墅里拿走了九百万现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稍有风吹草动，他就携带着身上的五十万潜逃。他从小在社会上浪荡，到现在也积累了相当的社会经验，明白纸里包不住火的道理。
但是，在和兰的谈话中他受到了启发，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先买一套房子安定下来，等风声过后，再买一辆车子，先过几年逍遥自得的生活，即使东窗事发，也不枉在这个世界上实实在在潇洒了一回。
想起买房子，杨东就想起了杜少芬这个房地产商人，于是就给杜少芬打了电话。他和杜少芬在赌场认识，虽然没有太深的交情，但毕竟和她熟悉，如果在杜少芬那儿买房子，不但有可能享受优惠的房价，还能减少由于抛头露面而带来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