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海一边加大油门，一边努力地回忆着这张熟悉的面孔。
记忆在刹那间恢复，他突然想起了这个女人的名字，叫杜少芬。
是的，在帝苑酒店地下室，就是这个女人赌输了钱和钟海耍赖，押上她的车子，把车子输掉后，又耍赖从钟海那儿把钱要了回去。
钟海继续踩油门，想赶超杜少芬。
钟海只是隐约感觉到，这个女人既然经常到帝苑赌钱，就一定熟悉杨东，如果运气好，兴许能通过这个女人嘴里打听到杨东的下落。
钟海做事大多时候凭的是逻辑推理，但有时候凭的是感觉，但无论凭的是逻辑推理还是感觉，用的都是脑子，简单地概括，就是钟海的脑子好使。刚才看见杜少芬，还没想出她的名字，就挂断手机发动车子紧追不放，凭的就是感觉。
杜少芬见后面停放的车子突然启动加大油门紧跟着自己，似乎也感觉到有人想和自己飙车，也加大了油门。
同是丰田车，一辆是轿车，一辆是越野，但论速度，几乎旗鼓相当难见高低。杜少芬毕竟是女流，开车没钟海生猛，眼看越野车快要追赶上自己，突然打了个方向并松了油门，把车子溜到了路边。钟海见状，超越了轿车也把车子溜到路边。
钟海推门下车，轿车又突然起步，一打方向绕过越野车，又开始在马路上狂奔。钟海感觉到杜少芬在戏弄自己，急忙上车再发动车子时，杜少芬的轿车已经开出两百多米。钟海在心里冷笑一声，猛地加油门，轮胎和水泥路面发生剧烈摩擦，马路上飘散着一股橡胶的焦糊味。
轿车在郊区狂奔，越野车紧追不放，就在两车的距离缩短到五十米时，轿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钟海措手，急忙踩刹车，可越野还是追了尾。
轿车被猛烈撞击，滑出十几米横档在马路上，越野车也停来下来。轿车的尾部变了形，而越野车还好，除了保险杠受损，其他部位安然无恙。
钟海下车走到轿车旁，杜少芬也从车上走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钟海一辆严谨地说。
“咯咯咯，我就知道你对我赌钱耍赖不甘心，所以就趁机来报复我。”杜少芬冲钟海呵呵笑着，一脸轻松地说。
“原来你早就认出我了？”
“我闻到了你的味道。”杜少芬调侃说。
“什么味道？”钟海顺口问道。
“狼虫虎豹的味道。”杜少芬眨着一只眼，嘻嘻哈哈地说。
“说说怎么办吧。”钟海说。
“你有意欺负我，我必须为自己讨个说法。”
“没什么说法可讨，我给你修车就是，反正有保险公司呢。”
“不，我要报警，指证你蓄意谋杀。”
这时，两辆将摩托车警车拉响警笛驶过来，先后停在路边。杜少芬不等警察靠近，就迎上去呵呵一笑，说：“我和朋友出来踏青，结果发生了追尾，这是朋友间的事，就不麻烦警察了。”
“你确定你们是朋友？”警察问道。
“确定。”杜少芬点点头，诚恳地说。
“你过来，我问你个问题。”警察把杜少芬叫到一边。
“你要要是收到威胁，警察会替你做主的，说，你朋友叫什么？”
“钟海。”杜少芬从容地说。
钟海也在接受另一个警察的盘问。
两个警察碰头，耳语一阵，然后叫杜少芬把车开到路边，骑上摩托车离开。既然是朋友间的事，他们也懒得管。
“你不说要指证我谋杀你么，警察来了，你怎么就改口了。”
“我不是平白无故改口的，我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如果条件过分，就请免张尊口。”
“请我吃饭，如何。”杜少芬笑着说，“你请我吃饭，我就不让你赔车，这个交易怎么样。”
“我要是不答应呢？”
“你不会不答应的，因为，我费这么大劲追我，肯定想和我说什么，难道不是么？”
春光映在杜少芬的脸上，钟海感觉到一阵温暖从心头掠过，他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说：“请上车。”
杜少芬把手伸向钟海，钟海抬手，拉住了杜少芬的指尖。这个动作，看起来像绅士，而杜少芬更像个调皮的公主。
钟海的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位上，硌了杜少芬的屁股。杜少芬拿起手机，却听到手机里传来不高的声音：“钟海，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的电话？”杜少芬一边问，一边摁下了终止键。
一个豪华的房间里，杨东斜躺在床上，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时不时地抽一口，慢慢地把烟雾喷出来。如今的杨东有钱了，他太想学着那些富二代们目空一起的架势，可怎么学还是觉得自己像个痞子。
烟灰缸就放在床上，杨东每抽一口烟，就弹一次烟灰，一个不小心，正在燃烧的烟灰被弹到了床单上，而杨东丝毫也没有觉察到，直到闻到了棉花燃烧的味道，才发现床单已经被烧了个鸡蛋大的洞口。
半杯茶水浇灭了燃烧的床单，杨东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一股新鲜的空气扑进来，他打了个哈欠，做了个深呼吸。
“先生，我可以进来么？”一个甜甜的声音从门口飘进来，就像一股新鲜的血液注入而来杨东百无聊赖的身体，他转身。
一个苗条的姑娘站在门口，斜倚着门框，正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杨东。女子大约十八九岁，穿着白天鹅似的白色短裙，拉直的头发一半垂在肩膀后，一半垂在肩膀前，要不是白皙的面孔隐约中泛出一丝倦怠，要不是出现在这里而是在大街上和她偶尔相遇，杨东一定会认为这是个清纯的女孩子。
杨东正在审视女孩时，女孩朝杨东眨眼，但眨的是一只眼睛。女孩子向男孩眨一只眼，一定带着调情的意味。其实，即使女孩子不眨眼，杨东也依然认为女孩在调情。习惯于住酒店的杨东早就知晓，很多女孩子为了生计就住在酒店里，客来客去，她们从前台得到信息，随时准备走进客人的房间，满足客人各种各样的要求，当然包括合理的和不合理的。
“不欢迎么？”女孩子问道。
“门又没锁，你想进来就进来。”杨东说。
对于从事这个行业的女人，杨东不感兴趣，但孤寂无聊的他还是希望女孩子能走进来和她攀谈一会儿。和人交流除了能获取信息，也能缓解心理的压力。这一天多，杨东很累。
女孩子向床边走过来，红色的拖鞋很养眼，如两只贴着地面翻飞的蝴蝶。
她坐到了床上，从床上拿起烟盒，用纤细的手指从烟盒里夹出一支烟，熟练地叼在了嘴上。杨东观察着女孩一连贯的动作，女孩子的指甲很长，尤其是小拇指甲，就像一个一寸长的半圆的青色的竹筒。女孩的嘴唇很红，嘴不大不小，长长的人中有棱有角，看起来极为性感。
一口烟雾朝杨东喷过来，杨东猜想，女孩的第一句话很可能是：“先生，你需要按摩么，我能给你提供全方位的服务。”
女孩子张口，果然叫了一句先生，但下面的话却很令杨东失望。
“先生，你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如果你不能讲得那么高深，就通俗地告诉我，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杨东干巴巴地回答道。他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也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
“那么我来告诉你吧，人生的意义就在于吃饭和睡觉。吃饭呢，能让人活着，睡觉呢，是为了让人更好地吃饭，你说我说的对么？”
女孩看着杨东，笑着。杨东近距离地看着女孩的脸，发现她白皙的脸色带着几分苍白，苍白的肤色中隐藏着几分无奈的忧伤，于是心里就开始厌恶起来，说：“我不懂人生的意义，如果你没事，可以带着这包香烟离开这里了。”
杨东的无礼让女孩很生气，她抓起床上的香烟盒，起身就离开了房间，走到门口时，不高不低地说：“土豹子。”
“站住！”杨东不高兴地喊道。
“怎么了，生气了？我就知道你会生气的，一生气就想叫住我……”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穿着这身睡衣看起来像一只猎豹，知道猎豹么，那可是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动物，先生，我听你的口音像是此地人，你怎么会住在酒店里，是不是和老婆生气了，其实吧，你不用和女人一般见识，女人这玩意儿，只要把她哄高兴了，她什么都听你的，我虽然没结婚，但我已经有丰富的生活经验，你要是高兴听我说，我能给你讲出很多道理。你放心，我不收费的。”
女孩说着，又拐了回来，重新坐到了床上，又点燃了一支烟。她压根就没打算离开。
杨东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叫他土豹子，他把女孩子叫回来，也是想问问女孩为什么叫他土豹子。他现在怎么说也是个有钱人，不允许别人这样叫他。
“你告诉我，我怎么看着就像土豹子？”
“像你这样住得起酒店，开得起豪华房间的人，行为举止该文质彬彬的，说话该斯斯文文的，可是你却躺在床上抽烟，还烧坏了床单，对女孩子也没有礼貌，所以我就认为你是个土豹子，帅哥，我是看得起你才指出你的缺点的，一般人我是不会告诉他的。”
“你还是没告诉我，我怎么才能变成一个不土豹子的人。”
“这很简单了，该绅士些，住着洋房，开着豪车，见了女人，无论她长得多丑，你都要夸奖她长得美丽，如果女人提出什么要求，你要尽量满足她，就拿我来说吧，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你要是玩得高兴了，就给三五百的，要是不高兴了，就给一两百的，多少都无所谓，我们这样的人很容易打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