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悬搁菖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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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家宴

正结束了午饭的羽戈三人,坐在小院中喝着茶水,聊着天。不时有寒梅随着冷风飘落,衬着眼前尴尬的景色。羽戈离开皇宫足有十三年之久,对着皇宫的地形还是靠着夜部的地形图了解,而眼前的亲身父母更是十三年未曾见面,早已是亲情淡薄。而岑妃被清安帝打入冷宫,更是不曾想过有一天能见着他,此时每个人都鲜少开口。一副疏离的样子,根本看不出这是一家三口。

“哈欠!”羽戈突然掩面打了个喷嚏,打破了宁静。

岑妃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三分微笑,面容高雅淡然,从石凳上站起,走到清安帝身边,说:“皇上,这寻双宫太过凄冷,呆久了怕是要坏了您的龙体,还请您移驾别处,免得生病。”

“怎么?”清安帝面色从容,抬头看着岑妃,“朕呆了才有一个时辰,便要赶朕走了?”

“这冷宫本就不是皇上该来的地方,还请皇上移驾。”脸上虽是笑容,但岑妃的语气已有赌气的意味。

清安帝笑,伸手抓住了岑妃藏在袖中的手,道:“如今皇儿已经回来,当是你离开这冷宫的时候了!”

清安帝此话一出,羽戈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岑妃是清安帝心中真正所爱,而那玉夫人不过是个幌子,一切,都是为了等自己回来。

“臣妾在这寻双宫居住已久,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深居简出。”言下之意,如今离开这冷宫,会更加引得别人的注意,让自己和自己的儿子暴露在深宫中的豺狼虎豹之下。

“无妨,十一的能力朕心中有数。”

“父皇,”羽戈浅浅一笑,站起身道,“儿臣以为,不具备担大任的才能,这深宫中无友无朋,也不能护得母妃周全。”

“朕的儿子为何如此不自信?”清安帝的声音突然变得威严起来,气压不由降低了几分。

“虽然宫中不能保得母妃安全,但儿臣有一想法。”

“说来听听。”

“受封后,带着母妃离开,与儿臣一同入府。”羽戈胆大,提出如此要求,也是看中了岑妃在清安帝心中的地位。

清安帝自然没有想到羽戈会这么说,可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面对任何场合都不会做无理由的退让,更不用说此时:“祖宗规制,入宫为妃者,终身不得离开皇宫。除非朕死了,也只能一同葬入皇陵,或者出家为尼。”

“那父皇便是不同意了?”羽戈上前一步,问道。

清安帝一惊,自古以来哪个皇子会以如此的语气和姿态逼问自己的父皇,语气虽平静谦恭,但气势却是分毫不让。看看自己面前和自己钟爱之人如此肖像的儿子,分离十多年,心中堆积的宠爱如山,但却不能让步:“是的,朕不会同意的。”

“恕儿臣失言,是儿臣妄想了。”羽戈低头认错,眼前一副父慈子孝之景。

“不必,”清安帝大度的挥手,“朕意已决,今晚萱儿那里为你设了晚宴,你和母妃去收拾收拾,与朕同去。”

羽戈也不再争些什么,和岑妃一起跪地谢恩。随后就有一排宫女进来,手中捧着华丽的宫装。然后两人便随着宫女进到内堂中更换衣服。

“原本本殿的衣服已经是上品,没想到这件更是精致。”羽戈将所有的宫女赶了出去,只留陌泽一人帮自己穿衣。

脱在衣架上的衣服,是黑色锦缎,金线绣边的朝服,简单大方,并无过多装饰,而如今这件,是宝蓝色的云锦面料,上面是金线细致绣出的祥云图案,光是料子便不可比,领口设计别致,左边比右边略宽些,以一枚偏右的扣子相系,盖住右边领子一寸左右,很有层次,并绣有一对相依相偎的金色菖蒲。腰上为浅色缂丝腰带,坠以玉饰。刚好贴身,羽戈穿上极为舒适。

这方羽戈刚穿完衣服出门,还未等和清安帝招呼上,对面门中以白衣女子便似从画中走出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岑妃飘逸的白衣长裙,上面是精心绘制的泼墨山水,款式一般,并不见什么创新,墨发披散,随意挽了一个发髻,插上一支素色的簪子,丝毫不见老态,俨然一副清秀佳人的模样。胸前有着两句小诗,吸引了众人的眼光,两排共十四字,是出自不同人的手,一句“纵横山河寻佳人”,字迹霸气,风骨尽显,一句“不负君心秀水边”,字迹清秀,温柔婉转。

这正是当年菖蒲岛上清安帝与岑妃定情之时所作之画,画上山水是菖蒲岛著名的水中仙境,那首小诗便是定情诗句。

如今岑妃穿在身上,脸上尽是羞涩的神情,清安帝笑着迎上去,牵住岑妃的手,道:“算着皇儿回来的日子,朕便差人去做了这件衣服,你可喜欢?”

岑妃羞怯的点头,答:“喜欢。”

羽戈看着面前二人竟似回到了相恋时一般,顿时心中开心,却复又念起死去的瑞雪,情绪又低落了几分。

碧彤宫中焕然一新,天色渐晚,正中的桌子上也渐渐摆上了些精致的冷菜、点心。顶上巨大的宫灯将殿中照的通明,而旁边,不时传来些笑声。原来是羽萱正在陪着皇后、莲妃聊天。

“皇上驾到!岑妃娘娘驾到!十一皇子驾到!”

正在欢笑时,突然门口传来通报的声音,三人都敛了心神,起身迎接。只是羽萱嘴快,立刻说道:“这岑妃娘娘今日怎会出来的,小千,赶紧加个凳子!”

皇后和莲妃听到“岑妃”二字脸色均有些变化,心中想些什么只有对方清楚,不由的对视一眼,发现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似乎又松了口气。

“参见皇上!”两人依旧自然的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莲妃娘娘。”一袭白衣惊艳众人。

“岑姨,你这衣服好漂亮,看起来很特别啊!”羽萱也不招呼,直接就走到岑妃身边就看起来,“这山水画得好细致,是哪里的景色,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呢?”

“公主殿下,这是我家乡的景色。”岑妃声音温柔的答道。

“这是什么?‘纵横山河寻佳人,不负君心秀水边’,怎么不是同一个人的手笔,看起来不太和谐啊!”羽萱念出诗句,旁边两位妃子脸色均是大变,始作俑者却还乐呵呵的评价,“可惜了,可惜了,本来定是一件上乘之作。”

“羽萱姐姐,你忙着看母妃,都忘记我了。”羽戈见岑妃不知如何回答,上前拉走羽萱,装作埋怨。

“没有啊!我不过是见你母妃的衣服好看,多看了些嘛!”天真的羽萱连忙解释,“我这不是为了你准备了接风宴吗?”

“那就入座准备开始了,”清安帝似乎很是开心,“让朕看看,萱儿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清安帝两边是羽戈和羽萱,然后便是羽戈身边的岑妃,和羽萱身边的皇后,莲妃坐在和清安帝面对面的位置。

如果放在普通人家,这必定是一场普通的家宴,然而身在帝王家,同时有着皇帝和众位妃子的饭桌,必然是一场无硝烟的战场,然而羽戈丝毫不在意一般,轻言谈笑,清安帝自然也是不用顾忌任何人,羽萱也是乐的天真,就这三人吃的欢快,而另外三人却不知滋味。

一身白衫的岑妃初出冷宫,便是由皇上带着,又有皇子归来,本当是喜事逢双,眉开眼笑才对,然而一朝得宠,一夕丧命的事情宫中太多,必须要韬光养晦才行。皇后端坐在羽萱身边,不动声色的吃着面前的菜,偶尔听得羽萱和清安帝之间的话语掩面轻笑,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而最为尴尬和如坐针毡的就是清安帝对面的莲妃,不好和皇后搭话,也心中计较着不与岑妃说话,一时间只有吃菜的这一件事情可以做。

“莲妃今儿个怎么想起来找萱儿玩耍了?”清安帝突然开口,喊住了食不知味的莲妃。

莲妃听到清安帝唤她,心中一喜,然而这问题问得着实刁钻,只能答:“今天下午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皇后娘娘邀臣妾同来的。又因听说这十一皇子回来,公主要为他接风,这才留下来帮忙。”

“哦?是吗?”清安帝挑眉,“那可真是让爱妃费心了。”

“莲姨帮我改进了很多呢,不然父皇你今天进来一定会拂袖而去!”羽萱帮着说话。

“不会的,萱儿做什么,父皇都喜欢。”清安帝笑着看着羽萱,却对对面的莲妃有了警惕。能坐在西宫之首的位置,定是不简单,而膝下有一皇子,没有人会嫌弃自己手上权利大,即使是枕边人,清安帝也不得不防。

“陛下把岑妃妹妹从这冷宫中带出来,想必是要重新安排住处了,”皇后依旧是端庄姿态,“陛下可有好的去处?”

“纹风殿空着许久,明日着人打扫下,让岑妃住进去吧!”

“是,臣妾会尽快安排的。”皇后应下,掌管后宫多年的后宫之主,当然知道这纹风殿是什么,但此时此刻,却不会有人当面提出异议。

这一顿饭,除了活泼无邪的羽萱吃的是畅快的,其他人都各怀心思。而这一顿饭,也注定了不久宫中将展开的腥风血雨,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