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嬉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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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梁幸书心意已决,唐三好中计吃酸

唐三好的口鼻深陷在梁幸书油墨香甚浓的软衣料里,稍微呼吸一口也满是他的味道。

她从来不清楚男人的怀抱是什么滋味。

就连此刻被梁幸书圈进怀里,她依旧一知半解。

略有压抑和顾虑却不肯后退半步的强势,小心翼翼地使力又嫌自己用力不够的谨慎,好象忍下什么情绪想要推拒她却又不自觉地贴近她几分的无奈。

是不是所有男人的拥抱都像梁公子这样若即若离?

齐公子的拥抱也会是这样的吗?

唔……他当然不会这样抱她,所以……他会用这样暖暖软软的拥抱抱别的姑娘吗?

嚣张高傲如他也会某个姑娘面前露出梁公子这样隐忍为难的表情吗?

等等……梁公子=她的前任相亲对象=甜儿现在最新的狩猎目标=有可能成为她未来妹夫的男人。

她在跟未来妹夫做什么丢人现眼伤风败俗的事呀!

伸手奋力推开梁幸书的胸膛,她挣脱开梁幸书暧昧的圈抱,大步退后拉开与他的距离,站在与他几步之遥偷偷地瞄向他。

他并没有执意要搂住她,逆来顺受地被轻易推开,踉跄一步,便落寂地别开垂下的眼帘看向身侧的地面。

她那撇清关系的一推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只是不理解自己不知该放哪里的双手为何麻痒作痛,胸口又怎会突然从满满溢溢变得浓酸微凉。

“梁公子,我……我是三好,不是甜儿,你认错人了。”

锥心刺骨这个成语该怎么用,用在这里好不好?他根本来不及分辨拿捏,只觉得她的话语比刀子还要锥心比寒冰还要刺骨,让他浑身泛起阵阵抽痛。

她竟把他当成准妹夫看。

他不是要找四小姐,他没有要找四小姐,他也知道他该找的人不是她,而是四小姐,可四小姐没有因为他受伤让他牵肠挂肚,四小姐不会让他心口揪紧跳得难受,四小姐不会任由他去和别人在一起,只是单纯地希望他过的好好的。

他要抱的不是四小姐,他要当的不是她妹夫。

她怎么会不明白?

看着他阴郁忍耐,喜怒难测的表情,唐三好不知该如何应付,以为他是抱错了人自己好不意思认,所以站在一边脸色难看不肯讲话,她好脾气地豁达一笑,“我不会告诉甜儿的,呃……要不,我帮梁公子去看看甜儿在家没,你在这里等着哟,我去帮你看看。”

“不必了!”

“咦咦咦?”

“是小生有些不对劲对三小姐失礼了,可小生也没糊涂到自己唐突了谁都不知道。”他冷着声调,捏紧了拳,“既然三小姐嫌恶,下次小生会忍住,不再碰三小姐就是。”

“……哦,好好好。”

“……”她从来没有神经没有脾气,最爱答“好好好”,根本不必为此心伤,可是……他还是好生气。

“那我回家了,梁公子。”

“等等!”见她轻易掉头要走,他出声喊住她。

“唔?”

“这个,给你。”

一根眼熟的木簪放进唐三好的手里,她愣了愣,这分明是梁公子相亲时送她,而后又索拿回去的簪子啊?

“唔……梁公子,那个……”

“不要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咦咦咦?”他怎么知道她要问什么?

他不自在地撇开眼,“小生的意思,三小姐应该懂的。”只要她拿着这根簪子,他就不再是她的准妹夫。

“……唔……哦……我大概明白了。”

“真的吗?”他有些欣喜,黯淡的眼神突然飞上几抹碎光。

“是要我帮你拿给甜儿吗?你不好意思亲自送给她?”

“……”

“唔唔唔?不对么?”干吗用深仇大恨的眼光瞪她?

“三小姐可以试试看,若三小姐敢把这簪子送给别人,小生日后高中必会回来携私报复,给三小姐好看。”

“咦咦咦?”威胁人就不用这么文绉绉了吧?

一只粉拳砸在巷弄角落的青砖墙上,唐四甜紧咬着下唇深深地呼吸着。

她家三表姐变了,好城府好计谋好不择手段,弄个真伤口来作假戏装可怜,连她都不敢这么大手笔过,三表姐这次还真是豁得出去,竟然在梁幸书身上下如此狠招。

就这么想要跟她斗,这么想赢她吗?想靠扳回这一成替她亲姐唐双彩报仇是吗?

她偏要让这姐妹俩彻底在自己面前认输!

注意打定,唐四甜愤然准备回府布局,一回身,迎面撞上一堵厚实的肉墙。

她抬眸看向杵在自己身后的人,突得怒意大退,喜上眉梢。

“齐大圣公子,你怎会在这里?手臂怎么受伤了?”

齐天笙悬着受伤的手臂,冷眼看着街对面搂搂抱抱的男女,轻嗤一声,没好气地斜眼答道,“为什么在这?还吊着手来?哼,来看你的混蛋姐姐抱男人,不成吗?”

唐四甜一愣,发现齐公子的眼神始终阴郁地盯着那对无耻男女,试探地问道,“你认识我家三表姐。”

“恩?呵……不熟!如果可以的话,不认识更好。”最好陌生到他不会因为这家伙不听师训,擅自抱男人而感到浑身不舒服,甚至阴火阵阵,最好不熟到他不会觉得和她吵架感觉怪怪的,幼稚地咽不下这口气,还没包扎完手臂就急冲冲地来找她要说法。

不是不会和男人相处吗?不是只有他教一步她才会动一下吗?不是压根没有男人看上她吗?她现在这样突飞猛进一步登天算是什么意思?是在告诉他,她已经把他全部的恋爱哲学和心得都吸收了,他这个狗头军事可以功成深退了,她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游刃有余地应付驾御男人了吗?

该死的!不懂尊师重教,只知道过河拆桥的女人!

齐公子那阴阳怪气的调子是什么意思,唐四甜满是狐疑却揣摩不透,她只知道若连齐公子与三表姐有交情,那三表姐就太逼人太甚了,不仅在梁幸书的事情上一反常态地毫不退让,还得寸进尺地故意结识她唐四甜有兴趣的男人。

到底是谁把三表姐的胆子喂大的?竟然敢这么挑衅她!

她现在的处境极其不妙了,若是三表姐拿今日之事对她炫耀和嘲笑,她要如何应付?

只有男人当着她的面甩开三表姐,还从未有男人与她在一起时,中途跑走去找三表姐的。

该死的梁幸书,他是眼睛脱窗还是味觉失灵,竟然抛下她去抱三表姐,还把那簪子还给她!

不行!

好丢脸,她才不要三表姐有机会讥笑她。

墨珍珠般的黑眸快速眨动着,几缕湿意飞快地涌上眼帘,再抬起头来,落入齐天笙灰眸里是唐四甜那双蒙上层淡水雾的眼睛,无辜委屈尽显,好不惹人怜爱。

小声呜咽,莲步一倾,她整个人倒进他的怀里,靠着他受伤的臂膀隐隐哭泣。

齐天笙眼眉一挑,薄唇紧抿,面色如常,低头看着赖在自己怀里的女人。他既不伸手去搂她,也没紧张地推开她,只任由软玉温香在他身边恣意撩拨。

他既无动作也无话语,冰凉凉地杵在原地,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虽没明说但唐四甜却敏感地察觉到,她心内一紧,颤着音启唇,“齐公子教教甜儿,若是家人姐妹背弃你,该如何是好?”

“……家人?哼,那是什么东西?有用吗?”他的家人——是说那个跟他完全不熟的老爹?还是那个应付传宗接待任务从没抱过他的过世公主娘亲,亦或是现下入主他家惦记家产的老爹的新小妾?跟他谈家人?姑娘你找错人了。

话茬接不下去,唐四甜眨眨半干的泪眼,奇怪地看向齐天笙。

“做什么这样看着我?一般人不会回答这种没良心没心肝的答案是吧?知道我没心没肺,怕小爷我没多余的恻隐之心给你勾引?呵……没关系。我对家人那种东西是没什么泛滥的爱心,但是对女人不同,尤其是对投怀送抱,刚好又对我胃口的女人特别不同。”

他边说边轻佻地捏起唐四甜的下巴。

女人,就是该有好演技好心计,就是该有让男人动心的本钱,就是该这么费劲心计讨男人的注意和欢喜。

所以,那边站着和别人搂搂抱抱的呆瓜不是女人。

他的眼睛不该越过对他动心的女人去看呆瓜。

他倾身侧颜下来,红玉龙雕耳饰垂在唐四甜的眼前,两片味道十足棱角分明的唇微启着,那是何用意她当然不会不知道,他要吻她?这么快这么突然?为什么突然要吻她?是对她有了感觉吗?可她装可怜似乎并不成功,甚至还很不讨他的巧……

他倾身笼罩下来的阴影让唐四甜闭上双眸,不得不吞下所有的疑问。

眼看就要贴上他嘴唇的嫩唇让他皱了皱眉,莫名的推拒感在胸口拉扯,他抿紧唇一撇浅浅地擦过她的耳迹,低语道:

“喂!你还打算抱着小爷哭诉多久,压到我的受伤的手臂了,很痛。”

“呃?!”

唐四甜从迷醉中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视这个男人。

他不是要吻她吗?

她第一次默许一个男人吻他,可他竟然只是为了在她耳边说上这句话。

只有这个男人,他总是不按她的章理出牌,跳出她规定的格子外,不受她的控制,不理会她的节奏,甚至轻易地夺过她的主导权,让她不自觉地顺着他的步调走。

“还杵在这干吗,那边搂搂抱抱的风景很好吗?”他迈步正要离开,回头发现唐四甜还站在原地没回过神来,只好出声把这障碍物带走。

徒弟在那边抱男人,当师傅的却不仅要帮她挡刀子还得惦记着为她清场子,这师傅当得真他妈的憋屈!

阳春三月柳絮飞,那白绒绒的东西完全不浪漫,像毛虫般地飞进唐三好的鼻孔边,惹出她好大的喷嚏。

她拿着梁幸书塞给她的木簪子趴在窗台发呆。

三天了。

齐公子师傅没有再来找她,对她放任自流,不闻不问。

他的刀口子好了吗?她手上的小伤还在隐隐抽痛,那他被人当叉烧刺出的血洞肯定更痛了,是伤口很痛所以没心情理会她吗?她托老大夫送去的药应该有用吧?虽然没有他随身携带的灵丹妙药好使,可好歹也是她做徒弟的一点心意。

她已经知道错了,不用一直用冷漠和无视来惩罚她吧?

她早该知道的,她不是讨巧的甜儿,不会有人愿意忍受她的臭脾气,所以,她没有资格发脾气,因为根本没有人会愿意哄发脾气的她。

现在,她是自食其果。齐公子师傅不再理睬她,她的疑问也不再有人替她解惑,梁公子的话她听得似懂非明,这几日甜儿更是没有来找她茬,反而刻意避开与她见面,还有这根失而复得的木簪子到底有何用意,她该不该去请教请教他?

他还愿意指导她吗?还是觉得她不识好歹,不值得他帮衬,打算从她这趟浑水里抽身?

手里的木簪子在拇指食指间转动,她决定去讨个说法,就算被他刁难嘲笑也没关系。

她一个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下的状况。她承认,她现在没有他是不行哒。

齐公子师傅住在西陆书院的驿馆西边的厢房。

她在门外磨蹭了一阵,这才鼓足勇气堆起讨好笑脸推开院子的大门,跨进院子。

坐在正厅圆桌边的男人衣杉半褪,微微抬眼,龙玉耳饰发出细响,一双满不在乎的灰瞳淡淡扫向门口,落在僵了笑容呆若木鸡的她身上。

齐天笙交叠双腿,一手拿着书卷,另一只受伤的手搁在圆桌上,很放心很习惯似得把手交给坐在身边的姑娘换着伤药,对门口的不速之客眼神漠然视若无睹。

他压根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凉凉的目光毫不回避地直射入她失焦的瞳里,强调自己问心无愧。

忙碌着换布纱的女人体贴地吹了吹绽开的伤口,柔柔出声:“圣哥哥还痛吗?甜儿有没有弄痛你?要不要甜儿再轻些?”

顿时,一颗未成熟的青橘子砸进唐三好的心里——破了皮涌出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