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茶含有大量亲水性的化学成分,如酚类、果品胶质等,加上海绵状的微观表面,既容易吸收水分,又容易沾染异味,还易于在空气中发生氧化,从而使茶叶变色、变味、失香。所以自古以来,人们都很注意保持茶的色、香、味,并有相应的贮、焙方法和工具。
唐代主要饮饼茶,但也有散形茶,也有把饼茶事先加工成茶末随身携带以便取饮的,这在陆羽《茶经》中都有记载。
陆羽《茶经》没有列出贮茶用具,但在唐代其他文献中还是有记载的。唐代有用瓷瓶装茶的,赵璘《因话录》卷五有一段长长的文字,专记御史台及其下属机构的一些掌故。御史台下面有一个机构叫兵察厅,因为兼管整个台院人办公时饮茶,被人称为“茶瓶厅”。当时以蜀地所产的茶最受欢迎,所以“茶必市蜀之佳者”,买下后,“贮于陶瓶,以防暑湿”,该厅首脑还“躬亲缄启”,这种陶瓶,实际上就是瓷器,也叫茶罂。唐、宋时的茶罂,在考古发掘中,都有发现。较为典型的为鼓腹平底,颈为矩形而平沿口。这种茶罂所装的茶,可能就是散茶或经过加工的末茶。考古发现在元代冯道真墓的壁画中也有这样的茶罂,上面还墨书“茶末”二字。唐代还有以丝囊贮茶的,温庭筠《采茶录》记载,一次元稹病酒,用菊苗□、芦菔鲊这两种食品换白居易名叫“六班茶”的茶二囊。也有临时应急以丝织物做成茶囊的。唐德宗李适遭奉天之乱,以画牛著称艺坛的韩滉,“以夹练囊缄盛茶末,遣健步进御”,是用白丝织品做成的夹层茶囊。
唐代烘焙茶叶的工具,陆羽在《茶经》中叫做“育”,“以木制之,以竹编之,以纸糊之”,中间有隔板,上有盖,一侧开门,“育”放在“床”即木板架上。茶放在中间隔板上,下面一层放一贮火器,“贮糠煨火,令煴煴然,江南梅雨时,焚之以火。”这既是烘焙茶的办法,也是人们平日贮茶的办法。
宋代人比起唐代,更讲究贮茶、焙茶,对此,蔡襄和宋徽宗等人都有详细记载。
蔡襄《茶录》中有“藏茶”一条,叙述藏茶和焙茶的方法,又在“器论”一条中,叙述存放茶的工具——茶笼,焙茶的工具——茶焙。茶焙是用竹子编成的,外裹以竹叶,形制和唐代的“育”差不多,中间有隔板,上放茶,下放容火器。据他在“藏茶”一条中所述,当时人们贮茶的主要手段也是焙,他说:“茶宜箬叶(即竹叶)而畏香药,喜湿燥而忌湿冷”,所以人们把茶饼用竹叶封裹好,放在茶焙中的隔板上,“两三日一次,用火常如人体温。”火离茶焙中隔板一尺许,“常温温然,所以养茶色、香、味也。”茶饼不烘焙时,也应用竹叶封裹好,用茶笼“盛之置高处,不近湿气”。宋徽宗《大观茶论》中的“藏焙”条,记述焙茶的工具是焙篓和火炉,先把点燃的炭放在火炉中,再以“静炭”即未燃的炭,围在已燃炭的四周并遮掩一部分,上面用轻灰稍加覆盖,把空焙篓先放在炉上,“以逼散焙中润气,然后列茶于其中”。焙中温度的高低,以“探手炉中,火气虽热,而不至逼人手者良”。在焙的过程中,要不时地抚动茶饼,目的是“欲其火力通彻茶体”,焙过以后的茶饼,“即以用久竹、漆器中缄藏之”,逢天阴及空气潮润时不要取用。他说用这样的焙法,一年中焙两次,即可令“茶色常新”。这也是唐、宋时饼茶易于保存的秘诀所在。
明代以来饮用的主要是散条形茶,贮藏时比唐、宋饼茶更为麻烦也更为重要,明代人谈饮茶的著作,无不涉及到贮茶的工具、方法以及茶叶受潮后的烘焙方法。
当时人贮茶,主要用瓷或宜兴砂陶的茶罂,也有用竹叶等编制的篓,雅号叫“建城”,一篓收藏不同品名茶叶的,又叫“品司”,这种竹制茶篓,有的能存放数斤至数十斤茶叶。不过也有人反对用这种竹制茶篓贮茶,如许次□在《茶疏》中说,这种竹篓,虽然外面“多用箬护,然箬性峭劲,不甚妥帖,最难紧密”,“风湿易侵”,“万万不可”。明代记贮茶、焙茶方法最详细的是屠隆的《考槃余事》。该书有“藏茶”一条,既记贮茶、焙茶的方法,又记贮茶、焙茶的工具。他说,茶宜于和竹叶相伴存放,因为竹叶既有一种清香之气,又能隔潮,所以收藏茶叶,“先于清明时收买箬叶,拣其最青者”,经烘焙去尽叶中水分,然后“以竹丝编”,每四片编为一块,存放以备用。从产地买回茶叶后,放入茶焙中,以大盆贮火,先在旧火灰里埋上未燃的炭,然后用已燃的炭块盖在上面,把火盆放在茶焙下面烘茶。贮茶的工具是宜兴紫砂大陶罂,洗尽后放在火上烘烤到极干,然后把编好的竹叶片放若干层在陶罂底。再把烘好的茶叶用扇子扇冷,放入陶罂内,上面再放上竹叶片。最后,取宣纸折叠为六七层,用火烘干扎于罂口,上面再“压以方厚白木板一块,亦取焙燥者”,“然后于向明净室高阁(同搁)之”。平常取用,“以新燥宜兴小瓶取之,约可受四五两”,取后“随即包整”。这样,“夏至后三日再焙一次,秋分后三日又焙一次,一阳后三日又焙之”,连制茶时所焙共五次,“直至交新”即接上第二年新茶,而“色味如一”。当时,许多人都是根据茶的特性,自贮自焙,如闻龙在所著《茶笺》中记述他自己设计的茶焙及焙茶过程说:“予尝构一焙室,高不逾寻(八尺),方不及丈,纵广正等,四周及顶,绵纸密糊,无小罅隙”,焙室内“置三四火缸于中,安新竹筛于缸内,预洗新麻布一片以衬之”,把茶放在筛上,密闭焙室门,烘焙二三时辰,茶的“润气已尽”,再用竹箕盖上再焙,“极干出缸,待冷入器收藏”。
古人还有随身携带的小贮茶器。陆羽《茶经》的“九之略”,是讲随着环境的改变,二十四种茶具可以看情况省略的。他说饮茶人如果想得山林清趣,“援藟跻岩,引癅入洞”而后煎而饮之,可事先在入山处把茶“炙而末之”,这些茶末,或用纸包,或用盒贮,甚为方便。这在宋代也是有的,如北宋司马光和宋景仁一块游嵩山,“各携茶以行”,司马光以纸袋装茶,宋景仁则用小黑木盒装茶,因性格迂直而被苏轼戏谑为“司马牛”的司马光,见到宋景仁的茶盒,惊诧地说:“景仁乃有茶器也?”
以上,对古人贮茶、焙茶的方法和工具作了粗略的叙述。不难看出,古人对茶叶特别是大宗茶叶的贮存,是采取寓贮于焙、既贮又焙的办法。这种方法,直到今天仍有借鉴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