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村子竟有这样的气势,富水河畔,十八个渡口逶迤排开,船只聚集着怎样的繁忙。由这些渡口牵引的石板路,会把这种繁忙带入一条条古街老巷、一个个临街而开的店铺和深藏其中的高门大户。
这个叫做陂的村子,已离开了一个村子的实际意义,而成为影响远近百里千乡的商业大埠。这样想来,同那条水平行的官道上,又会有多少车水马龙的景象在上演。各种各样的货物那是经过富水经过赣江经过长江经过大海交流而来,金银珠宝玉器、柴米油盐酱醋,更多的还有吉安这块地方的陶瓷和茶叶。这是一条水陆两便的茶马古道和丝绸之路,多少年间与钓源、陂下、富田等村落一起构成数百年前赣中地区的繁华。
正是有了这种繁华,才同时会有与之对应的文化。文化的积累,文化的求索,文化的交流,文化的拓展,使这些村落成为一个个星光闪烁的文化符号。其间走出的人,也就带有着当时的文化的色彩。那一块块进士及第的匾额,一个个尚书宅院以及汗牛充栋的史章构成了庐陵文化的灿烂。
“万里风云三尺剑,一庭花草半床书”的对联至今还挂在陂的宅院里。它是一种解说,又像一种总结,标明着陂提供给历史与现实的意义。
陂的意义还在于它提供给我们的建筑、文化乃至风水等等方面的参照。掩映在村中的一个个池塘,不仅构成了整个村子的景观,而且是水的净化系统和利用系统。池塘与池塘间,通过暗修的水道相通,水道又通过了各家的屋子和纵横交错的石板路。叮叮淙淙的水静夜里会伴着人的读书声,伴着人的睡梦循环往复,让人感到一种奇妙的规律的乡间野趣。
一棵棵高拔古旧的大树坚毅地挺立着老去的岁月,一个个高旷的祠堂渗透着渊远的脉象。村后的水还在流淌着,村中的池塘还在清澈着,一切都保留着它的本原状态,只是那种繁华与喧嚣不在了。那些店铺和高门大户里没有了人声,幽深的古井也没有了沉落的木桶。
阳光走过。走过的还有替换阳光的微雨,在我走进时,轻轻引领着,静静诉说着。
陂,感觉就像一个永驻的奇妙的盆景,展示在这个充满喧嚣与现代气息的洪流中。当人们在洪流里厌烦了,寻着庐陵文化而来,会在这个盆景前发出惊喜的慨叹,会像我一样没入其中,在一个个门首一块块牌匾一间间老屋一个个池塘前徘徊不去,然后顺着蜿蜒的石径走入村后的渡口,看着那水时间样汩汩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