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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哈罗美术社”应运而生了,罗军任社长,手下是30名新招来的学员。他们中间有待业青年、残疾青年,有劳改释放人员。罗军提出社训:学艺自强,执艺互爱。全社人员戮力同心,艰苦创业。不久,第一批工艺品投放市场。市场反馈信息表明,木画备受垂青。为自强自爱而学艺执艺,罗军不收学费,他把自己苦心研究的木画、鱼骨画等技艺无私地传授给学员。高速出人才、出作品的消息很快成为首都新闻。这年春节,国家劳动部和北京市有关领导亲临美术社视察,并给予了充分肯定。立足北京,走向全国,随着产品的走俏,哈罗美术社渐渐地为人们所熟识。1992年初,为邀五洲佳宾来海南做客,为向世人展示大特区的建设风采,海南省举办首界椰子节。组委会向罗军发来邀请函,恳望他为椰子节助兴添彩,献上一份厚礼。这不正是宣传自己发展自己的好时机吗?罗军没有拒绝海南人民的盛情,他带领数十名学员废寝忘食,披星戴月,不辞劳苦两月余,把他独创的木画发展成大系列:木丝画、木绣画、木织画、木粉画,用烫、雕、染、叠、粘、贴等工艺手段制作的木画精品《马祖像》,使木画的创作达到了登峰造极的艺术境界。椰子节期间,罗军的作品《马祖像》被专程送往福建湄州的祖庙开光。他的另一幅作品《河山魂》被悬挂在中央展厅的显赫位置,标上了24万人民币的高价。

罗军何许人也?椰子节上,大出风头的罗军成了新闻记者们镜头下的人物。中央电视台拍摄了“罗军作品赏析”,不久在“华厦一奇”的栏3中播出。北京电视台不甘其后,制作了专题片“罗军和他的画”。美国中文台、香港卫视中文台先后向海外观众介绍了罗军。北京一家影视中心闻讯找上门来,意将他的艺术和他的故事搬上银屏。新加坡来的一位记者看了罗军的作品,颇为感动,以“大陆的垃圾艺术大师”为题对罗军作了详细报道,在当地引发了一场“垃圾旋风”。那篇报道在编者按中评价说:不拘形式,不拘材料,以强烈的艺术和人生的感受賦万物以生命,可谓化腐朽为神奇。神奇的艺术之羽就这样丰满了他神奇的人生。他知道,一只羽翼丰美的“火凤凰”扶摇高飞的日子临近了。

古往今来,有多少文人墨客以随波逐流为能事,最后连同他们自己一起被卷入俗流中,后人看到的只是他们相同的背影。唯独那些宗师们敢于回头一吼,后人才得以看到他们的容颜,而那生命的呐喊则传为今世的金科玉律。艺术大师们在艺苑里各领风骚,齐白石的虾,徐悲鸿的马,黄冑的驴……他们各自把中国的绘画艺术推向艺术的金字塔。如果在这些艺术大师们的身后亦步亦趋地模仿,即使能模仿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充其量也不过是大师们身后一个没有名分的弟子,永远无法将大师们超越。超越,不也是一种再生吗?罗军在思考,在寻找,思考和寻找那超越和再生的机缘。艺术家的使命在于给社会创造美。美在哪里?在社会中,在自然中,在人们常常忽略的那个瞬间里。著名雕塑家罗丹说过:所谓大师,就是这样的人,他们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别人见过的东西,在别人司空见惯的东西上能够发现出美来。在垃圾堆里发现美并创造美‘这是罗军独具慧眼的发掘。在现代社会中,美不再是那种刻金镂玉的雕琢,不再是用来炫耀自身的装饰。

社会需要美,生活需要美,家庭需要美,人人需要美。让美和美的表现形式一同展现给社会和大众,这正是现代艺术家们的时代责任。社会的进步,科学的发展,使当代人不但能看到美的外在表现,而且能看到美的发现和创造过程。这无疑是现代人耗费巨资营造艺术舞台的真谏。除了白石老人的真传弟子,有谁人目睹过这位大师作画?大师的画至今还包裹着厚厚的一层神秘。今天不同了,记者们的摄像机镜头随时可能对准大师们手中的画笔,把他们创造美的神秘过程完完全全地甚至可以同步地展现给亿万观众。从层出不穷的艺术新品种、新材料、新手法、新风格的问世,从现代传播媒体的飞速发展,学流行歌曲和卡拉0尺的风靡,罗军发现了一种新的艺术表现形式一一新表现主义浪潮。他给“新表现主义浪潮”下了这样的定义:融会一切传统艺术和新潮艺术形式、材料、手法、风格,借助各种传播媒体,全方位地将最具艺术冲击力的作品和最具艺术个性的创作过程一并展现给大众。

以艺术沟通社会,沟通生活,以期最大可能地引起交流和共鸣,从而达到艺术的最高境界。罗军凭着独特的人生、艺术和哲学的敏感度,凭着他置身高墙内外观察世界形成的强反差,不仅洞察20世纪文化进程,预感世纪更迭后文化艺术的新走向,而且围绕着他的这-玄想,进行了长达十年的的思考和艺术实践。他在狱中创造的作品,就是他这种探索的成果,倒笔书法和绘画是罗军的绝活,这是他“新表现主义浪潮”的得意之作;是他经过艺术思考和沉淀后走出传统的书法和绘画的一种新的表现形式。他曾十分荣耀地在人民大会堂给中央领导同志作过倒书表演。他倒书的照片和新闻不止一次地见诸报端。说起倒笔书法和绘画,的确有一段难言的经历。他在一篇日记里写道:倒笔凡十年,缘起于一段大起大落的人生经历。在我踌躇满志的昨天,厄运突然间向我袭来,整个我像山一样轰然倒下。倒下的“人”变成了“V”,这个颠倒改变了其存在的形式和涵义。在“人”和“V”形影相吊之际,竟萌生出愚者千失务求一得的奢望:何不将颠倒之所见和所感描画出来,他年展现给端端正正的人们。在监狱那阵子,政治学习时间长、时间多。为了打发时间,罗军常以腿作纸,以指作笔,不停地在腿上写字作画,每作一字一画,总生出诸多的联想和感慨。

“一”字,这是汉字中最易认、最易记、最易写的一个了,可这个简单的汉字并不简单。它有着那么地深刻的内涵:一生、一世……打开现代汉语小词典,用“一”字组成的词条就有145条;一帆风顺、一步登天、一日千里、一事无成、一失足而成千古恨……成语词典上,用“一”字打头的成语近百条。

“一”这个最简单的汉字,他记不清自己究竟写过多少遍,也记不清对着它苦思冥想了多少天。第一次尝到了别离苦,第一次深知母子情,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白日梦,第一次含笑泪满襟,第一封家书读了多少回,第一次,第一次……人生有多少个第一次啊,把自己人生的“第一次”感受告诉后人,不正是一口醒世的警钟吗?把文字浓缩到最小单位,让想象力延伸到极至,这是他当年用来打发时间的遁世哲学。

“人”同样是一个简单的汉字。从“人”字的结构、造型和内涵,罗军同样地琢磨过无数遍。他在一篇日记里这样写道:做人难,做坏人变好人更难,做坏人变好人被好人认为是好人难上加难。这“人”站着像一架山,颠倒过来形状像“V”,看起来像山谷,把这种颠倒的感觉告诉人们,不也是寻求理解的一种方式吗?一半是阴,一半是阳构成宇宙,一半是正,一半是倒构成世界。倒本身就是一种美。杂技大师因倒悬倒立而蠃得观众;印度一青年倒行集资行善而名扬天下;古人熟读典籍以倒背如流为奇谈;游人隔水看山常为水中倒影而倾倒。倒挂金钟,倒垂杨柳,倒挂飞瀑,倒拔钟乳……在人类的生活中,以“倒”为美者不乏其例。颠倒一支笔,颠倒一个自我,把端正留给世人,留给观众,这不正是自己苦苦追求的“新表现主义浪潮”吗?倒笔书画,须逆向运笔,初练时常招人讥讽,令人费解。罗军信奉“法无定法,非法法也”之理,自信苦练数载终有一鸣惊人之日。

“十载铁窗无人晓,一倒便为天下知。纵然倒挂九天,高处不胜寒,但尚得银河溅五洋,则超越时空的交流理解,垂笔可得矣。”罗军如是说,也如是做。1993年7月,在一浪高一浪的“神州盼奥运”的大涛声中,罗军一举爬上了20米的高楼,倒笔书写了10米长的条幅:神州盼奥运。一时间,表演现场万人仰目,交口称奇,中央电视台作了现场采访和报道。

1994年,在国际儿童节新闻发布会上,罗军倒笔书写了:“捧出山一样的情,画出海一般的爱,以地球妈妈的名义,祝福所有的男孩女孩……”他即兴书写的诗词,被选为本届国际儿童节的主题歌。在国际儿童节专场文艺晚会上,由青春派歌星江涛、李殊登台演唱。1994年圣诞节,美国、英国、爱尔兰等国的外交官们合办圣诞晚会,罗军是被他们请来的特殊身分的客人。罗军当场献技,倒笔用英文书写“圣诞快乐”给这个圣诞晚会平添了一分惊奇。1995年,第四届世界妇女大会在京召开期间,享誉京城的蓝岛大厦的墙上,悬挂着一幅令人注目的巨型布贴画。这幅高6米、宽2米的宣传画也出于罗军之手。为了制作这幅宣传画,罗军采用7种不同颜色的布料,征集中外妇女上万人签名,然后,把签过名的布料剪开,组结成一个色彩斑斓的地球作背景,前景用蓝岛大厦经营的高档丝绸剪贴成一组世界妇女的群像。她们共同张开双臂,伸手蓝天,去迎接一对象征和平和友谊的小天使。这幅宣传画上的所有文字,全部是罗军用倒书写就。熟能生巧,巧能生奇。

起初,罗军以右手食指研磨倒笔书法,接下来练中指,练拇指,练小指,练无名指;右手练熟了,练左手,直练得十指运用自如。看罗军的倒笔书法,的确是一种美的享受。但见他十指套上笔头,饱蘸水墨,十指时分时合,时急时缓,气如龙蛇飞舞,势如霹雳闪电,令观者拍案惊奇。艺术是对生命和生活的提炼和表现。如果说二十世纪的艺术是泛表现主义,那么,二十一世纪的艺术无疑将形成新表现主义浪潮。我们所处的时代有一个大文化背景,新的艺术形式不再是纯美主义,而是将工艺、技巧、科技、科学融于一炉的表现形式。单调的二胡独奏听久了会感到乏味,加入电声乐队伴奏,就会产生全新的感觉。唱卡拉OK,不但使人有了参与感,而且能使人产生自信心和成就感,也是一种对美的寻求和体验。快节奏的生活,使人们需要更多的美,更加简洁明快的美,朦朦胧胧似美非美的美,这些美在哪里?罗军在苦苦地寻找,苦苦地创造。在新表现主义浪潮中,如果说“颠倒”是一种形式,那么研究“丑”则是一项任务。

众所周知,长期以来,几乎所有的艺术家们都在研究美学,而罗军却在实实在在地研究“丑”学。美和丑是相比较而存在的。研究美、创造美首先从认识丑、研究丑开始。研究丑、改造丑,从丑中发现美,这是罗军的新思维。从丑中认识美、发现美使罗军我到了一条通往成功的路径。自己不正是一个活脱脱的“丑类”吗?一个被法律钉在耻辱柱上的丑类,一个廉价的自己笔下的模特儿。用自己的画笔,把赤裸裸的自己展现给观众;那肮脏的灵魂,那肮脏的肉体,那流着血的伤口,还有那在绝望的痛苦中挣扎的嘴脸,美乎?丑乎?把这一切展现出来,让人在美与丑的对比中得到一点启示,不也是一种美育吗?于是,他执著地在垃圾中寻找,在那些和美无缘的丑类们中寻找:头发丝、火柴棒、吐出来的鱼剌、睡破了的竹席、穿破了的鞋袜……在美与丑的相互印证和相互转化中,赋万物以生命,让丑们堂而皇之地登上高雅的艺术殿堂,这是罗军的宏愿。在一篇日记里,罗军这样写道:堆积垃圾的地方,将滋养出最肥沃的土壤。谁不期望谋一块洁净的地皮安身,但是命运往往把你带到肮脏龌龊的地方。那就勇敢地立足其间吧,如果你有犁,就开垦脚下的沃土;如果你有一双手,也要扒开垃圾,在下面扒出生命的垅沟。从丑中发现美,用垃圾表现美,这是罗军艺术创作的不同凡响之处。

在狱中,他创作了“百丑图”、“衣冠冢”、“狱中怨”、“大风歌”、“葬我于高山”……他的的确确从丑中找到了美,并找到了美的表现形式和路径。如果说新表现主义浪潮的路径是颠倒的逆向思维,它的研究对象是“丑学”,那么它的精髓应当是爱。伊斯兰教追求的是真,佛教追求的是善,基督教追求的是美,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宗教都在追求真善美。真善美是人类追求的终极吗?罗军在苦思冥想,他做了这样一种假设:过早地告诉一个癌症患者真话,无疑会加速他的死亡;对坏人的善行就是对好人的作恶;对现代美的刻意追求就是对古典美的破坏。在大千世界里,真善美像等边三角形的三个顶点,它们之间还有没有共同点?罗军像一名中学生在解一道几何题,从真善美的三个顶点出发,各引一条线让它们交叉,望着出现在眼前的用真善美组合的几何图形,罗军眼睛突然一亮:这张立体图形不正是爱的金字塔吗?它的基座是真善美,而塔尖的那个顶点正是爱心。他找到了,找到了真善美的精髓爱心。爱是人类至高无上的追求。爱自己、爱社会、爱人类、爱科学、爱地球……爱可以超越国界,跨越时空,有什么能比爱更博大精深呢?基于此,他产玍了新的艺术构思:集不同人种、不同颜色的头发于一画,把人间千千万万的情,千丝万缕的爱连接起来,创作一幅与世共赏共存共鸣的发丝画一爱的圣殿。

在罗军蹒蹒跚跚地走上新岸苦苦地追求真善美的行旅中,他始终忘不了一个人一费路路。罗军背着沉重的十字架走出监狱,又带着一个伟大的梦想来到北京。他要来这里实现“跌倒了爬起来”的人生誓言;他要来这甩寻找迷失的生活坐标。-个失魂落魄与世隔绝多年的囚子来北京举办画展,他勇气有加,却困难重重。他用渴望理解的目光寻求支持和帮助,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向他伸来,是她一一费路路。费路路,中国第一个女法官,一个富于传奇色彩和坎坷人生经历的革命老人。

她那闪烁着人道和仁爱之光的善心和外柔内刚的性格,她那半个世纪以来矢志不移的理想追求和爱国情怀,以及她为国家、为民族、为他人的无私奉献精神,为世人所敬仰。退休后的费老,全身心地投入帮教失足青年的社会工作。

1989年,中宣部向她颁发了“全国优秀青年思想教育工作者”的荣誉称号。1990年,她被北京市评为“关心未成年人优秀工作者”,是年同时获得了中华教育艺术研究会颁发的“铸魂金杯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