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美国在日本的广岛和长崎投放了原子弹,造成无数的生灵涂炭,一时间举世大哗,有人不由得要问:美国不投原子弹行吗?
早在1944年,美国总统罗斯福的首席科学顾问萨克斯,就坚决反对在战争中使用原子弹,虽然美国研究原子弹就是在萨克斯的力荐下才开始的,但萨克斯却反对在战争中使用。同时,曾经上书罗斯福要求美国研制原子弹的著名科学家爱因斯坦和被誉为美国“原子弹之父”的奥本海默也都反对在实战中使用原子弹。原子弹爆炸成功后,主张动用原子弹的一方和不主张动用的另一方争论更加激烈。马歇尔和史汀生坚决支持对日的登陆作战不如动用原子弹,他们认为这样可以减少美军的巨大伤亡。
除一些科学家外,美军著名的将军艾森豪威尔也不支持动用原子弹,他认为日本的战败已经不可避免,使用原子弹毫无必要;还有些人认为仅凭美军对日本的战略轰炸就可以摧毁日本的战争经济基础。
但是,残酷的现实使得美国的决策者意识到,想让日本投降,或是登陆日本本土,那将造成美军的极大伤亡;如果动用原子弹来威吓,那样就要承受来自各方面的舆论压力。但战争就是战争,况且,日本这个民族与其他的民族的确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欧洲战场的战火于1945年5月7日就熄灭了,而太平洋战场的对日作战仍在继续,而且异常激烈;据当时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的估计,或许还要再打18个月。为此,杜鲁门总统在白宫与高级官员拟订了进攻日本本土的两个两栖攻击行动计划。
第一个是“奥林匹克行动”,暂定于1945年11月1日施行。将动用美军陆军的11个师和海军陆战队的3个师,向日本本土最南端的九州岛发起进攻。参联会的计划要求美军占领九州南半部,建立起密集的机场网络,以加强对九州北部及日本主要岛屿本州的空中轰炸。
如果从航空母舰和陆上机场发动的持续轰炸仍不能使日本投降的话,则将调集12个陆军师和3个陆战队师发起“花环”行动,于1946年3月1日进攻本州。这两个计划中,他们考虑的首要问题都是:美军在进攻中还要损失多少人?毫无疑问,这两个登陆行动和以后的陆上战斗必将是美军在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遭到的血腥的战斗。无论进行哪种推测,最后都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就是没人怀疑日军包括平民在内,将为保卫他们的本土决一死战。因为太平洋战争中发生的一切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他们经常看到成千殊死顽抗的日军死于自杀,而不愿面对投降,因为被军国主义思想所异化了的武士道精神将投降视为是军人及其家人的耻辱。在“血腥的塔拉瓦之战”中,5000名日本守军殊死抵抗,最后除17名伤兵被俘外,其余全部战死。在塞班岛,陷入美第二十七步兵师重围中的3000多名日军还发动了大规模的自杀性进攻。
不仅如此,负隅顽抗的日军还向驻地的日本平民灌输盟军是“野蛮人”的思想,强迫他们以自杀行为反抗盟军的军事占领。一些不愿自杀的日本妇女和儿童都被灭绝人性的日军杀害。
在冲绳,不到3个师的日军在受到美军空中和海上炮火的沉重打击后,虽然已毫无胜利或获救的希望,仍然面对数量、质量均占绝对优势的美军坚持抵抗了100余天。岛民们也在各种准军事部队或前线作战部队中负隅顽抗。
冲绳一役,双方都死伤惨重,日本军民死亡近20万人,幸存者多数自杀,被俘的约8000名日军几乎全是伤员,另有4000人躲入岛上的山中企图打游击。美军也损兵7万余人,其中死亡约1.25万人,仅在5000米的阵地上双方就有3万具尸体。
从1946年3月初至6月末,有2000余架日本飞机对冲绳周围的美舰进行了自杀性攻击。美军13艘驱逐舰被击沉,37艘受重伤。盟军的统帅们心中明白,面对日军的殊死抵抗,在“伤亡比”上,盟军并没有占多少便宜。因此,在盟军基本已稳操胜券的情况下,在此后的对日作战行动中,如何尽量减少自己的伤亡,自然成为了盟军方面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据美军参联会估计,对九州和本州的两栖进攻和随后的陆上战斗中,美军的伤亡情况是:在九州,阵亡和失踪2.1万人至2.75万人,伤8.5万人至10.5万人;进攻本州以及预计在东京平原的战斗将阵亡2.25万人,伤6.5万人。这与麦克阿瑟的估计也很接近。马歇尔则预计,登陆作战中美军至少要伤亡25万人,多则达100万人,日军方面的伤亡人数也大致一样。美海军因考虑到自杀飞机的威胁,更倾向于悲观的估计。太平洋战区司令尼米兹海军上将也认为,进攻被强大海空力量切断后路的岛屿的战例,不能被用做估计进攻有充足后援日本本土的依据。冲绳离日本本土的自杀飞机基地还有563千米,而本州离日本本土太近,到时,美国军舰就将成为靶子了。而且那时日军自杀性武器的数量将会数以千计,让人防不胜防。
在这些自杀性武器中,数KORYUD型袖珍潜艇叫人害怕。这种5人潜艇以16节的速度可在水下行驶40分钟,以2.5节的速度则可支持50个小时。一般装两枚鱼雷,鱼雷不够时,则干脆装炸药包。这样的潜艇日本每月可生产180艘,日本海军计划在1945年秋拥有540艘。另外,日军还计划到预定的美军进攻日期时,拥有740艘更先进的KAIRYU潜艇。这种两人潜艇也装两枚鱼雷或炸药包。日本海军还培训了“人雷”,即由潜水员携带装有触发引信的炸药包游到登陆艇下炸毁它。当时日军已组成了650人的“人雷”营,并打算在盟军登陆前组织到4000人。至于海岸边的浅水水雷就更不用说了。盟军的运兵船和两栖舰将是自杀武器的首要攻击目标,这会给船上的登陆部队造成很大的伤亡。有人估计,登陆船队的海陆军伤亡将比冲绳高10倍。
同时让盟军的统帅们不得不考虑的另外一个因素是:日本人是如何对待盟国战俘和被捕的盟国平民的。在菲律宾被害的约10万平民有不少是死在美军即将解放马尼拉之前日军的大屠杀中的,至于在中国等地,日军的暴行更早已骇人听闻。当然,在美军的心中留下最深阴影的还是日军残酷虐待不幸落入其手中的战俘的行为。从1942年4月巴丹陷落后,美、菲战俘的“死亡行军”,到修筑265千米的桂河铁路的27万名亚洲人和6.1万名盟军战俘分别死了8.75万人和1.25万人的严酷现实即可窥见一斑。战后的统计也证明了这一点:被德、意军俘虏的23.5万名英、美战俘死亡4%,而被日本人俘虏的13.2万名美、澳、英战俘死亡27%。
冲绳战役期间,美国通过破译日本密码,了解到日本正在本土积极备战的重要情报。情报显示,日军方已要求驻欧洲中立国的外交官了解德国在欧洲战场最后防御阶段的情况,以便吸取教训。其他证据也表明,日本正在制订战至最后一人的防御计划。
日军方的如意算盘是:如果他们能成功地使美国人在九州作战中遭受难以接受的损失,使美国人民相信对日本的大规模登陆会带来美军的巨大牺牲,并使美国人民感受到日本军队和平民的决死战斗精神,美国政府就会在公众的压力下,取消或者延迟在东京地区的关键战役。这样他们就可能赢得时间来争取得到有利的投降条件或者其他方式的谈判。面对败局已定而又决心孤注一掷进行拼死抵抗的日本,任何在以后的作战中尽最大可能减少美军的伤亡就自然成了杜鲁门关注的焦点。
杜鲁门总统是美国三军的最高统帅,同时他又是一个政治家。在对待是否动用原子弹这个问题上,他还有另外一种考虑。
美国为了研究原子弹可谓耗资巨大,如果不在实战中加以应用,他就无法在国会和国民面前交代,人们就会怀疑花费巨资研制的原子弹的意义和价值。在政治上,虽然当时美国和苏联是盟友,但是两国受到自身利益,特别是意识形态上的根本区别,两国必定会成为敌人。因此,美国不会也不愿意让苏联在太平洋战场上以很小的代价取得很大的利益。杜鲁门一定要在苏联参与进来之前打垮日本,他要提高美国在战胜日本中的地位和作用。
从上述种种问题的分析看,能够在战略上及心理上给日本人以沉重打击并尽快促使日本投降的最有效途径,就是使用那个令杜鲁门和军方极感兴趣的“可怕的新家伙”——原子弹。更让杜鲁门心动的是,在世人面前展示一下这柄利剑的锋芒,将会给美国在战后的世界地位铺下一块坚实的基石。这对任何一位美国总统都将是极大的诱惑,杜鲁门也难以拒绝。
但是,杜鲁门总统毕竟是政治家,在日本投降的问题上盟国给了日本最后一次机会——在《波茨坦公告》中,再次敦促日本投降。
1945年7月28日,针对敦促日本投降的《波茨坦公告》,日本首相铃木表示:“本国政府……除了完全不予理睬并坚决把战争进行到胜利结束以外,别无他途。”随后,陆军大臣阿南上将又在《告全军将士》中叫喊:“事已至此,夫复何言;唯有毅然保卫神州,将圣战进行到底而已。纵使啖草茹泥,匍匐山野,只要坚决战斗,相信死地自有活路……”
日本的强硬态度,促使美国人坚定了使用原子弹的决心。在决定使用原子弹攻击城市的问题上,军方的一致意见是:
虽然不能以平民区为目标,但应对尽可能多的平民和最高决策当局造成极其深刻的心理影响。为此,有必要选择一个有军事和政治双重价值的大城市,并且为防止日本用盟军战俘作为盾牌,不能事先警告。
杜鲁门同意了这个意见。最终,两枚原子弹落到了日本人的头上。两枚原子弹当时造成了30万人的死亡,终于使裕仁天皇开了金口:
现在已经到了承受不可承受的结局之时了。
随着电波的传送,蛮横飘扬在他国的日本军旗,颓然落地。
虽然杜鲁门在战后回答人们向他提出的是否在决定向日本投放原子弹时很伤脑筋的问题时,做了一个轻弹手指的动作,并轻描淡写地说:“不,就像这样。”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原子弹的杀伤效果在这位美国总统的脑子里绝不是无足轻重的,否则他不会拿这种武器与庞大的登陆计划及轰炸计划相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