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诺特,德国著名女数学家,哥廷根大学的“编外教授”。是她建立了非交换代数及其表示理论,为数学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埃米·诺特,1882年出生在一个以喜好钻研学问著称的犹太人家庭,父亲马克斯·诺特是爱尔朗根大学的教授,曾为代数几何的发展作出过许多重要贡献。父亲的犹太家史和数学家气质对小埃米产生了深刻影响,1897年,诺特考入爱尔朗根女子学校。当时的欧洲,妇女仍受到多方歧视,世俗的人们认为,女子是不能学习数学,也是学不好数学的。女子学校主要不是培养为社会服务的人才,而是培养合格的家庭主妇。因此,课程大多以家政、宗教为主,并辅之以钢琴、跳舞等必修的技巧。小埃米生性朴实无华,不爱虚荣炫耀,除了对开设的语言课外,对上述课程一概不感兴趣。在学校的大多数时间里,小埃米独自抱着厚厚的数学书籍,算呀,想呀,对同学们善意的讥笑和戏弄毫不在意。尽管诺特对数学有着浓厚的兴趣和较高的造诣,但在中学毕业后,也仅获得当一名语言教师的资格。是呀,世俗的人们怎么能放心让一个女孩子去教数学呢?小埃米面临着第一次选择:或听从命运的安排专心当语言教师,或向世俗挑战走自己的数学研究之路。小埃米郑重其事地对父亲说:我要继续深造,我就不信女子不能学好数学!知子莫若父。老诺特早已发现埃米潜在的数学天赋,对女儿的选择更是双手赞成。可是到哪儿去深造呢?要知道,当时的大学是禁止女子学习的!父亲凭着自己的影响好不容易给小埃米争取到一个旁听生的名额。小埃米高兴极了,不管旁听不旁听,只要有机会学数学就行!就这样,小埃米作为一名没有学籍的学生,大大方方地坐在教室前排,认真地听讲,如饥似渴地学习。后来,她勤奋好学的精神感动了主讲教授,竟破例允许她与男生一样参加毕业考试。于是,小埃米又成了一个没有文凭的大学毕业生。
诺特并不在乎那些写在纸上的文凭,她认为,学到真正的本领才是重要的。当时,数学研究的中心在德国,而德国研究的中心在哥廷根。“打起你的背包到哥廷根去!”大学毕业不久的诺特来到了哥廷根大学。在这里,她又旁听了希尔伯特、克莱茵、闵可夫斯基等数学大师的讲课,感到大开眼界,大受鼓舞,越发坚定了献身数学研究的决心。不久,爱尔朗根大学传来了允许女生注册学习的消息,诺特激动极了,“漫卷诗书喜欲狂”,当即返回家乡,作为仅有的两个女生之一堂堂正正地跨入校门,并以优异的成绩成为第一位女数学博士。从此,诺特逐步走上了完全独立的数学研究道路。
诺特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向世人宣告:女子是同样可以学好数学、研究数学的!因此,诺特的求学道路和光辉成就成为鼓舞妇女向数学高峰攀登的力量源泉。
诺特生活在公开歧视妇女发挥数学才能的制度下,她通往成功的道路,比别人更加艰难曲折。1915年,诺特接到哥廷根大学的邀请。此时,诺特正处于困境之中:父亲退休,母亲病故,求学的弟弟被迫从军,女子又难以谋到职业。她迫切需要寻找工作,至少解决个人的温饱问题。能在希尔伯特、克莱茵身边工作、研究更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因此,当接到邀请之后,诺特毫不迟疑地迁居哥廷根,但是,好事多磨,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希尔伯特本想为诺特争取讲师资格,这以诺特取得的成绩而言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哲学院的教授们出于对妇女的传统偏见,极力反对诺特执教。以一个荒唐的理由声称:“当我们的士兵从战场上回到大学,发现他们将在女人的脚下学习,他们会怎么想呢?”希尔伯特十分厌恶这种语言,他反唇相讥道:“我不明白候选人的性别何以会成为反对她当讲师的论据。先生们,请别忘了,我们这是大学,而不是澡堂!”最后,就连大名鼎鼎的希尔伯特也无法改变多数人的偏见,只能以他的名义开课,诺特讲授。不过,那些持反对意见的先生们,很快就为自己的错误决定羞愧得无地自容。因为仅仅只过了几年的时间,这位遭到歧视、只能以别人名义代课的女性,就用一系列卓越的数学创造,震撼了哥廷根,轰动了整个数学科技界,跻身于20世纪著名数学家的行列。诺特首先为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给出了一种纯数学的严格方法,提出了统一的数学概念,现今被物理学家称之为诺特定理的工作,已成为相对论、基本粒子物理学某些方面的基石。后来,她又从不同领域的相似现象出发,把不同的对象加以抽象化、公理化,并用统一的方法进行处理,其经典性论文《环中的理想论》揭开了抽象代数现代化的新篇章,诺特也因之被誉为“抽象代数之母”。诺特的杰出成就及希尔伯特等人的不懈努力,终于使诺特在清一色的男子世界——哥廷根大学取得了教授称号,然而只是一种“并非雇员的编外教授”。这是特意为诺特设置的一个奇特的职称,它似乎意味着哥廷根既不好意思无视诺特深刻的创造工作,又不愿彻底放弃对妇女的歧视。作为一名编外教授,诺特无固定工资收入,只能从学生的学费中支取一点点薪金、来维持她极其俭朴的生活。传统的偏见使诺特没有得到应该享有的待遇。由于薪金太低,同事们发现,诺特总是在同一时间,在同一饭店里,坐在同一个座位,吃着同一种廉价的饭菜。对此,诺特没有怨言,甚至无暇去回味生活的甘苦。她经常说:“名利、金钱、地位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我的事业!”
诺特以杰出的思想和纯真的心灵将一批又一批年轻的学生吸引在她的周围。她孜孜不倦地研究,又慷慨大度地奉献,是一个完全、彻底为学生服务的人。
尽管诺特不具备一个优秀教师的先天素质:她课堂组织能力差,表达欠丰富多彩,讲课技巧一般,但她热情、真挚、无私,把自己通过扎实的研究而形成的卓越的思想,尽心尽力地教给学生,深受学生爱戴和尊敬。诺特喜欢“散步教学”,即与学生在散步时共同讨论教学内容和感兴趣的课题。她把尚未最后定型的想法告诉学生,让他们同她一起讨论。她从学生那儿感受到了青春的活力,共享生活的乐趣;而学生则从与她亲密无间的交往中获得伟大的才智和创造性思维的启迪。诺特像慈母一样、引导着大批青年人走上数学研究之路。
1924年至1925年间,荷兰的范德瓦尔登来到哥廷根,这是一位具有独立见解但还尚未成熟的年轻数学家。当他把自己在代数几何方面的基础性研究成果呈给诺特时,诺特看出了这位年轻人的非凡才华,但她又不能不直言相告:这些成果几年前就已由别人得出,且结果更为广泛。为了让范德瓦尔登及早了解代数几何的最新成果,她把自己的文章送给他参阅。此刻,范德瓦尔登不仅看到了诺特的工作对他进一步研究的价值,更看到了诺特赤诚无私的心。他很快就掌握了诺特的思想,并加以精辟透彻的解释,并成功地讲授了“一般理想论”的课程。后来,他又在诺特和哥廷根过去讲义的基础上出色地完成了《代数学》的著述。从此,诺特的抽象代数思想得到广泛的传播。
诺特的学生遍及世界各国,其中影响最大的是法国。当时法国数学界人才空缺,“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法国政府把大学生全都赶上了前线,结果给法国的科学事业造成了灾难性破坏。“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一批法国优秀青年不满足法国数学界沉闷、保守、落后的局面,纷绘到国外求学。魏依、丢东涅等先后来到哥廷根,从师于诺特。诺特的抽象代数成果使这批青年如醉如痴,他们为这门新学科的公理结构所倾倒,影响了布尔巴基学派的思想。日本先后有多人追随诺特学习研究。他们回国后组织了日本的抽象代数学派,推出一批日本代数学派的领头人物。在中国,诺特的思想最早由曾炯之博士传入。曾炯之的博士论文就是在诺特的亲自指导下完成的。但由于曾炯之先生过早去世,使中国失去一次迅速普及抽象代数的机会。
诺特的可贵之处还在于她没有政治偏见。1923年,莫斯科大学的亚历山大洛夫和乌利松来到哥廷根,并进入以诺特为首的数学圈。对于这两位来自苏维埃政权的学者,诺特始终给予热情的关怀,并同他们建立起坦率和真诚的关系,互相切磋,共同进步,并曾一度赴苏讲学,深刻影响了前苏联的拓扑学研究和群论研究。
诺特不仅是一位伟大的导师和学者,而且还是位伟大的女性。正如人们所言:“她热爱人民,热爱科学,热爱生活;爱的是那样热烈,那样衷心,那样无私,又那样敦厚——一个非常敏觉的、又是女性的灵魂所能具有的一切。”诺特终生未婚,但她作为一代宗师,桃李四方。
1932年,诺特的科学声誉达到了顶点。在这年举行的第9届国际数学家大会上,诺特应邀作了长达1个小时的大会发言,它显示了诺特研究方向的彻底成功,鲜花和掌声献给了这位善良、仁爱的女数学家。然而,巨大的声誉并未改善诺特艰难的处境。在不合理的制度下,灾难和歧视像影子一样缠绕着她,但她对祖国给予她的不公正待遇始终宽大为怀,没有丝毫的计较。相反的,诺特十分关心祖国的前途与发展,并希望通过自己的工作为祖国增添一份荣誉。
诺特曾认真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德国向何处去的讨论,主张社会正义和人类平等、希望德国能在理性、公正、人道的基础上重新组建。诺特的政治态度是纯洁和坚定的,在德国国内狂热的复仇和扩张情绪泛滥的时候,她始终保持着真正的和平主义立场,反对法西斯的侵略战争。但是在那歧视妇女、“改良人种”的年代,一位犹太女子的呐喊又有什么用呢?诺特在研究、讲学之余,默默地祈求自己的祖国早日摆脱这场厄运。但一场更大的打击和灾难又降落在诺特身上。在德国法西斯眼里,犹太民族是下等民族,希特勒上台后,对犹太人的迫害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随着一大批犹太籍科学家的被迫出走,哥廷根数学中心彻底垮台。诺特被当局禁止参加一切科学研究活动,最后连她的“编外教授”讲座和微薄的薪金都被取消了。
1933年10月,诺特在一片勒令的叫嚣声中,含泪告别了希尔伯特,告别了哥廷根大学。诺特漂泊到了美国,在朋友和学生的帮助下,诺特终于在异国他乡有了一个较好的生活和工作环境。那时,诺特正处于创造力的高峰,她的想象力和技巧达到了最高点。她以新的统一的纯粹概念方式,逐步建立了非交换代数及其表示理论;她及其合作者证明的“通常代数数域上的每一个单代数都是狄克逊意义下的循环代数”的结论,至今仍是代数发展史上的一个重大标志。尽管“德国的新统治者对她终年累月所从事的不谋私利和重大意义的工作所给予的报答,就是将她解雇;这使她丧失了维持简朴生计的手段和从事数学研究的机会”,但诺特始终热爱祖国,流亡中更是心系祖国,她多么希望自己的祖国能在理性、公正、人道的基础上重建和昌盛啊!尽管她在美国的工作条件和生活待遇比在国内好得多,但诺特仍然关注哥廷根的事业和发展,并时刻准备着响应哥廷根的召唤。即使是在病榻上,在肿瘤手术的间隙里,也念念不忘她的祖国,不忘哥廷根,盼望着有朝一日重振哥廷根的雄威。但1935年4月14日意想不到的手术并发症无情地夺去了她的生命。就这样,这位有着完美人格的、才冠群雄的女数学家带着未竟的心愿离开了心爱的事业。
诺特一生清贫,在歧视女性的时代始终没有得到应有的地位和待遇,然而,她百劫不悔、至死不渝,“以她那刚毅的心情和生活的勇气,坚定健康地屹立在我们的星球上。”今天,公开限制妇女发挥才能的制度早已不复存在,但诺特的人格和精神仍将激励千百万人为科学献身!
综观历史,没有哪一个伟人名士缺乏勇气。正因为有了勇气,他们才变得出类拔萃,能站在时代的巅峰傲视群雄。所以,要想成功,我们必须先做一个有勇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