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清朝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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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权相能臣的官场沉浮

明太祖朱元璋因为怕权臣当道威胁皇权,不惜废除了宰相。还是清王朝的皇帝更聪明,他们把哪怕是最有权的大臣都变成了奴才。奴才的命运完全掌握在主子手里,只要你进入了仕途这个圈子,就成了被皇帝牵着的一只风筝,让你浮你便飞升九重天,让你沉你就得入十八层地狱。权相也好,能臣也罢,除了兢兢业业地干好自己的活儿,剩下的只能看他与皇帝的缘份了。

清代第一权臣范文程

明有刘伯温,清有范文程,但范文程对于清王朝的贡献,比刘伯温对明朝的贡献要大得多。一般百姓无人不知能掐会算的刘伯温,而对范文程却所知甚少,除刘氏身上那层神秘的外衣外,也与人们对满清政权的敌视有关。无论如何,范文程在一个视自己为异类的政权里,既能淋漓尽致地发挥才干,又能全身而退,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范文程,字宪斗,号辉辙,是宋代名臣范仲淹的后人。

明万历四十六年(后金天命三年),努尔哈赤率八旗军占领抚顺,范文程归顺后金。但是,努尔哈赤比较藐视汉人,范文程在他手下熬了8年才得到一个章京的小官。

皇太极即位后,开始重用汉人。他当然不会放过才高八斗的范文程。他一即位就立刻把范文程提拔到自己的跟前。

凡是军政大计都先和范文程商量后才做决定,范文程受到了皇太极的极大尊敬,每逢王公贝勒向皇太极报告军政大事时,皇太极第一句话就是“范章京知道吗”,他不直接称范文程,而尊称为范章京。臣子的议论奏折有了不当之处时,皇太极也总是说:“为什么不和范章京商议呢?”奏事大臣回答说:“范章京已经同意了。”皇太极就不再询问,同意执行,甚至范文程生病,有一些事情还要等到他好了之后裁断。

按清朝的规定,章京有时负责起草皇帝的诏书,开始时皇太极还要看一下范文程起草的诏书,后来干脆都不看了,直接就批准执行。

他还对范文程说:“我相信你不会有错的。”范文程也很争气,为皇太极出了很多良计,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施反间计除掉了明朝边关大将袁崇焕。

皇太极去世后,摄政王多尔衮之亲弟豫郡王多铎色胆包天,看到范文程的妻子长得十分漂亮,竟然要抢夺范文程之妻。多尔衮知道后,罚多铎俸银1000两,夺其15个牛录。范文程感恩图报,立即上书摄政王,奏请立即出兵伐明,夺取天下,此书讲清了四个问题:其一,明国必亡;其二,与“流寇”争天下;其三,良机难得,稍纵即逝;其四,变方针,创“大业”,禁杀掠,收人心。

范文程的建议对清夺取中原的基本方针、政策的制定,对促使清军进关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范文程启奏摄政王之后的第五天,摄政王多尔衮带领豫郡王多铎、阿济格等八旗王公大臣,统领满蒙汉官兵10余万在吴三桂的带领下,顺利攻占北京。

百务废弛,社会混乱,人心波动。范文程昼夜操劳,佐理国政。尽管当时头绪纷繁使他非常劳累。但与此同时,他始终紧紧抓住根本问题,为革除明朝弊政,与民谋利,争取人心,开国定制而艰苦奋斗。他首先致力于稳定都城局势,紧接着,他又奏请为明崇祯帝发丧。崇祯帝朱由检于三月十九自缢于煤山,二十一日李自成的大顺军发现他的尸体,用2贯钱,买柳木棺置放,四月初四日安葬于昌平,多尔衮同意,并于五月初四日下谕:李自成原系故明百姓,乃敢弑主暴尸,“诚天人共愤,法不容诛者”,今令官民“为崇祯帝服丧三日,以展舆情”,著礼部、太常寺“备帝礼具葬”。此举深受故明官绅拥戴。

范文程还废除了明末横征暴敛的加派田赋之弊制。明末的辽饷、剿饷、练饷,平均每亩田增赋银2分多,全国共增田赋银1600余万两,比旧额增加了一半以上,地方官吏又借机勒索,闹得全国民怨沸腾,成为导致明朝灭亡的重要因素。

在连年战争中,农民军将明末的官府饷册通通烧毁,只剩下万历年间的旧册。范文程入京之后,即招集各部胥吏,征求册籍。以万历旧册为依据,照此征收田赋。多尔衮听从范文程之言,于七月十七谕告全国官吏军民,宣布废除三饷。

十月初十,顺治帝颁行的即位诏,又再次宣布:“地亩钱粮,俱照前朝会计录(即万历年间的会计录)原额,自顺治元年五月初一日起,按亩征解,凡加派辽饷、剿饷、练饷、召买等项,悉行蠲免。”清朝田赋基本上没有加派,实奠基于此,这一利民利国的制度的确立和坚持与范文程是分不开的。范文程很注意争取汉族缙绅的归顺与合作,大力起用废官闲员,征访隐逸之士,让他们为官,治政教民。

顺治二年清年攻占南京后,范文程上疏:请于顺治三年、四年再次举行乡试、会试。顺治皇帝同意了。于是“江以南士子毕集,得人称极盛云”。范文程辛勤操劳,对清初的开国定制做出了重大贡献。

康熙五年(1666年)八月初二,这位为大清建国定制立下卓越功勋的大学士因病去世,终年70岁。

康熙帝知悉范文程病故,亲撰祭文,遣礼部侍郎黄机谕祭,赐其葬于河北怀柔县红螺山,谥“文肃”。其子承谟、承勋等分任总督、尚书等要职。

从左膀右臂到仅保性命的明珠

由能而宠,由宠而贵,由贵而骄,由骄而败,这是权相能臣官场沉浮的一条铁律,能逃脱这条铁律束缚的人少之又少,明珠也不例外。

明珠,字端范,姓纳喇氏,生于后金天聪八年(公元1634年)。祖父金台石于明万历四十一年(公元1613年)继其兄纳林布禄为叶赫部首领,后金天命四年(公元1619年)时,被英明汗努尔哈赤斩杀。其子尼雅哈、德勒格尔归顺后金,隶满洲正黄旗。

康熙三年明珠升为内务府总管大臣,“掌内务政令,供御诸职,靡所不综”,成为宫廷事务的最高长官。康熙五年(公元1666年),任内弘文院学士,参与国政。

康熙六年(公元1667年),玄烨亲政,明珠更被重用。次年,任刑部尚书。他奉命和工部尚书马尔赛调查淮扬水患,会同漕运总督、河道总督等官,到兴化县白驹场地方查勘。返回后,向康熙帝报告说:旧有闸口四座,所出之水,由牛湾河入海。后因禁海填塞,水路受阻,淹没田地。因为白驹场离海甚远,并非沿海地方,不应堵塞,应速疏通河道,将四闸开通,积水可尽放出。另外,仍可设置板栏,一遇发水,即行开放,地方不致淹没,居民也不必迁移。明珠等人又查明清口是淮河、黄河汇合处,如果黄河水泛滥,势必越过淮河,而淮河水弱,黄河水中泥沙,将阻塞河道。因此,他建议:将黄河北岸挑挖引河,以备蓄泄,使泥土逐水而下,保证运道畅通无阻。康熙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对解除水患,保护运道畅通,具有积极作用。十二月,传教士南怀仁认为,吴明烜推算的康熙八年历书中差错很多。明珠与其他大臣奉命测验的结果,证明吴明烜推算错误,南怀仁推算正确,都符合天象。康熙帝决定采用南怀仁的历书,并任命他为钦天监监副,掌管天文历法事务。

康熙八年(公元1669年),惩办了鳌拜以后,为消除鳌拜集团及其影响,明珠为朝廷提出了一系列新的建议。康熙九年,明珠改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康熙十年充经筵讲官。八月,建议停止盐差御史巡历地方之例。十一月,调为兵部尚书。康熙十二年(公元1672年)正月,康熙帝在晾鹰台检阅八旗甲兵。在明珠的指挥下,军容整肃。康熙帝称赞道:“此阵列甚善,其永著为令。”

清初,平西王吴三桂,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并列为“三藩”。在对待“三藩”撤与不撤这个重大问题上,唯有明珠与户部尚书米思翰、刑部尚书莫洛等极少数人,坚决主张撤藩,与帝意完全一致。康熙帝认为:“吴、尚等蓄谋已久,今若不及早除之,使其养痈成患,何以善后?况其势已成,不若先发制之可也。”

当吴三桂发动叛乱时,朝廷有些人吓得惊慌失措。大学士索额图等人主张处死倡议撤藩的明珠等人,康熙帝严词拒绝。明珠竭诚效力,积极参与平定三藩叛乱的活动。康熙十九年,在处理尚之信属下兵丁时,给事中余国柱认为:尚之信标下官兵,应即撤回,三总兵官标下兵丁应予分散。议政王大臣会议认为:尚之信标下官兵应分入上三旗中,令驻广东,另设将军、副将军管辖。三总兵官标下兵丁,有愿为兵者为兵,愿为民者为民。康熙帝则认为:尚之信标下官兵均分八旗,另设将军、副都统管辖,分散其力量,日后或撤或迁比较容易。二总兵标下官兵仍驻广东,归将军管辖。裁去另一总兵标下官兵。他便征求明珠之意如何?明珠主张:尚之信标下官兵共十五佐领,分入上三旗,每一旗五佐领,为数不多,不必分隶八旗。以后若撤回迁移,亦不论旗分调取,由满洲大兵押送,分入上三旗办法可行。康熙帝表示同意:“既如此,不必分入八旗。尔等可改票来奏。”在处理耿精忠等人时,依照刑律应凌迟处死,其同伙董国瑞等19人应立斩。明珠上奏:“耿精忠之罪,较尚之信尤为重大。尚之信不过纵酒行凶,口出妄言;耿精忠深负国恩,擅自称帝,且与安亲王内多有狂悖之语,甚为可恶。”随后又奏:“此内有陈梦雷、金镜、田起蛟、李学诗4人,犯罪固应处死,然于应死之中,尚有可宥之处。”康熙帝命议政王大臣会议集议。于是陈梦雷等4人免死,给与披甲新满洲为奴。

三藩之乱的平定,巩固了清朝在全国范围内的统治,维护了全国的统一,在此期间,明珠的工作是有积极意义的。

康熙十四年,明珠调任吏部尚书,两年后,晋升武英殿大学士。从此明珠与索额图势均力敌,共理朝政。到康熙十九年索额图解任,由明珠一人佐理朝政,一直延续到康熙二十七年。在这9年时间里,恰值清朝承“三藩”之乱后恢复经济,明珠发挥了他的政治才能。

平定“三藩”叛乱以后,康熙帝开始解决台湾问题。康熙二十一年(公元1682年),福建水师提督施琅奏请自行进剿台湾。康熙帝征询大臣意见,明珠认为:“若以一人领兵进剿,可得其志。两人同往,则未免彼此掣肘,不便于行事。照议政王所请,不必令姚启圣同往,着施琅一人进兵,似乎可行。”明珠指出当时的形势:“郑经已死,贼无渠魁,势必衰微。”康熙帝同意明珠对形势的分析,表示“施琅相机自行进剿,极为合宜”。施琅攻占台湾后,便疏陈善后意见:台湾有地数千里,人民10万,其地十分重要,如果放弃,必为外国占据,奸宄之徒可能窜匿其中,应该设官兵防守。康熙帝认为:不能弃而不守,但镇守之官三年一易,亦非至当之策。于是命议政王大臣会议。明珠代表议政王大臣奏报:施琅请守已得之地,设兵防守为宜;郑克塽、刘国轩、冯锡范、陈允华等头目及近族家人,不便安置在外省,应带来编入旗下。康熙帝表示同意。明珠还上奏:施琅之功实大,应加封为侯,授为将军,其属下官兵应加等议叙。康熙帝认为“此议甚当,即依行”。在统一台湾的战争中,明珠是康熙帝的得力助手。

明珠任大学士时,参与筹划抗击沙俄侵略,并亲自与沙俄使者交涉。康熙二十年(公元1681年),蒙古正红旗副都统缺员,明珠推举彭春,“人亦颇优,不但副都统,即将军亦可”。康熙二十二年,明珠认为:“萨布素甚优,与将军职任相宜。”彭春、萨布素在首次抗击沙俄侵略,收复雅克萨城的战争中立下了战功。康熙二十五年,清朝再令萨布素率兵包围被沙俄第二次占据的雅克萨城。沙俄派使臣到北京请求解围,明珠奉命在午门前接收文书,并负责谈判。康熙帝决定和平解决,令萨布素将包围雅克萨城之兵撤回驻地,为签订《尼布楚条约》之准备。

康熙帝崇尚理学,用以改变满族贵族缺少文化素养的武夫形象,并作为统治汉人的思想武器。在皇帝周围聚集了如熊赐履、汤斌、李光地等理学名臣。明珠作为新一代的满族贵族,注意与理学名臣建立良好的关系,不失时机地显示自己“好书画,凡其居处,无不锦卷牙签,充满庭宇,时人有比邺架者,亦一时之盛也”。其子性德为清代著名文学家,在徐乾学帮助下编印《通志堂经释》,俨然以宿儒自居。

当时,理学名臣之间,门户之见甚深,互相攻击。明珠“则务谦和,轻财好施,以招徕新进,异己者以阴谋陷之”。徐乾学原先请李光地引见给明珠,认为明珠是“可与为善之人,还有心胸”,因此想要请明珠帮助,重新起用熊赐履。明珠对徐乾学说,你报老师之恩很好,但熊赐履对你未必好。他对皇上说你学问好,其他都不好。于是,徐乾学怀恨而别。后来徐乾学与索额图联合,索额图与熊赐履抛弃前嫌,重归于好。明珠、余国柱很是惧怕,阴谋诬陷熊赐履。徐乾学与明珠的关系更加紧张了。

康熙二十四年,江宁巡抚余国柱告诉继任巡抚汤斌,朝廷蠲免江南赋税,乃明珠尽力促成,意欲勒索,遭到汤斌拒绝。考核官员时,外任官员向明珠馈送金银者络绎不绝。二十五年按察使于成龙与靳辅争论治河方案,朝臣均仰承明珠鼻息,支持靳辅,汤斌则陈诉勘查结果,赞成于成龙主张。凡明珠集团行事,汤斌多加梗阻。明珠、余国柱怀恨在心,奏陈汤斌有诽谤皇帝之语,建议罢免汤斌,但未获批准。时人认为:“明珠、国柱辈嫉斌甚,微上厚斌,前途难料”。汤斌病死后,徐乾学又激其门生郭琇弹劾明珠、余国柱。在原先依附明珠的徐乾学、高士奇的密谋策划下,明珠降职。明珠本为广植党羽,招徕新进,联络理学名臣,但由于理学名臣间的学派纠纷,明珠、索额图集团之间的矛盾,却使他自己失去了左右朝政的地位。

康熙二十六年,李光地还乡探母,临行之前,明珠对他说:事势有变,江浙人可畏(郭琇曾为江南道御史,徐乾学,江南昆山人,高士奇,浙江钱塘人),不久我亦危险,无所逃避。冬季,康熙帝谒陵,于成龙在路上便对他说:当今官已被明珠、余国柱卖完了。康熙帝问有何证据?于成龙回答:请皇帝派亲信大臣去检查各省布政司库银,若有不亏空者,便是臣妄言。康熙帝讯问高士奇,高士奇尽言其状。康熙帝问:为何无人揭发?高士奇回答:谁不怕死!康熙帝又问:有我,他们势重于四辅臣乎?我欲除去,就除去了。有何可怕?高士奇说:皇上做主有何不可!于是,高士奇与徐乾学密谋,起草参劾疏稿。先呈皇帝改定,康熙二十七年二月,由佥都御史郭琇参劾明珠八大罪状。

郭琇所列明珠八大罪状,直欲将明珠置于死地。在处理明珠问题上,康熙帝因“不忍遽行加罪大臣,且用兵之时,有效劳绩者”,故采取宽容的处理方式,革去明珠大学士职务,授为内大臣。明珠同党余国柱、科尔坤、佛伦等革职。康熙二十九年,康熙帝命裕亲王福全统兵征噶尔丹,明珠与领侍卫内大臣索额图等参赞军务,因未及追击败逃的噶尔丹,降四级留任。以后,康熙帝又两次亲征噶尔丹中,明珠都随从大军督运粮饷,因此叙功,恢复原级。康熙四十三年,明珠与大臣阿密达等奉命赈济山东、河南流民。于康熙四十七年(公元1708年)四月病死,终年74岁。

乾隆帝在审阅国史馆新纂《明珠传》后,认为:明珠主要的罪状是“徇利太深,结交太广,不能恪守官箴”。但是因康熙帝“念其于平定‘三藩’时曾有赞理军务微劳”,而没有“暴示罪状”,严加惩罚,“是非功过不相掩”,仅是降职使用。

康熙朝前期,在分裂与统一的激烈斗争中,以及满族政治经济变革的形势下,明珠参与朝政,协助康熙帝清除鳖拜、平定“三藩”、抗击沙俄、收复台湾、平定噶尔丹、治理黄河、接受汉族影响建立清朝政治经济制度,都有利于祖国统一、经济发展,应予肯定。明珠结党营私,贪污贿赂等不法事,都是封建专制下的必然产物。康熙帝对郭琇弹劾明珠诸罪,并未公布于众,显然尚有曲全之意,这比索额图幸运多了。

下场凄惨的权相索额图

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一个有本事的君子,得了个好位子,挣了一大份家业,想把它千秋万代地传下去。但“五世而斩”,甚或“一世难保”,君子的梦想终会被残酷的现实所击碎。

索额图,姓赫舍里氏,满洲正黄旗人,出生年代推算当在崇德元年(公元1636年)前后,生于盛京(沈阳)。他生活在满族贵族夺取全国政权,进而统一全国的时期,即为满族从马上得天下,转变为统治天下的时代。

索额图之父索尼在后金天命年间(公元1616~1626年)为一等侍卫,其后屡立战功。后金天聪五年(公元1631年)升任吏部启心郎。

康熙六年(公元1667年)六月索尼去世,谥文忠。索尼的长子噶布喇任领侍卫内大臣,康熙四年,太皇太后挑其第二个女儿,册立为皇后。康熙十三年,皇后生皇二子允礽后不久便去世,谥孝诚仁皇后。次年,允礽被立为皇太子。索尼的第五子心裕“尚公主,遭遇之隆,古今罕觏”,先袭一等伯,后又世袭一等公,官至领侍卫内大臣。六子法保袭一等公。索额图乃索尼第二子,他正是以其皇亲国戚的特殊地位而跻身于朝廷。

索额图初为侍卫,康熙七年,任吏部右侍郎。康熙八年,五月,辞去侍郎职务,任一等侍卫。当时,身为四辅臣之一的鳌拜,广植党羽,“文武各官,尽出伊门下”,把他的心腹之人安插在内三院和各部院担任要职,随意罢免他不中意的大臣。鳌拜的专权跋扈,引起康熙帝的强烈愤怒,索额图也十分不满。康熙八年五月,康熙帝“以弈棋故,召索相国额图入谋画”,采取突袭的方式,逮捕鳌拜,惩其党羽,康熙帝始得真正主持朝政。八月,索额图升任国史院大学士。康熙九年恢复内阁制,索额图改为保和殿大学士,一直到康熙十九年八月离任。在这10年中,他成为朝廷里最有权势的大臣,在平定“三藩之乱”,稳定全国动荡的局面中,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当吴三桂、耿精忠发动叛乱而天下骚动之时,索额图认为这是因为撤藩激变,请将建议撤藩的人处死,遭到康熙帝斥责。索额图并未以此怀怨,在平定“三藩”的叛乱中,仍是积极出谋划策,协助皇帝运筹帷幄。康熙十八年十月,云贵总督周有德请求在进兵时应该专任一人,康熙认为:周有德好为大言。索额图说:他在陕西时,也曾条奏“若一路进兵,从之犹可!分道并进,如何可行”?同时,广西抚巡傅弘烈请求亲率兵进剿云、贵,兵部不准。康熙帝令大臣商讨进兵方略。

索额图认为:“今大兵已经遣发,若又令其前进,多用官兵,必致劳困矣!”同年十二月,傅弘烈为进兵掣肘,请求辞去巡抚职务。康熙帝不同意,索额图建议说:“前此弘烈奏,俱从其请。今若以言行不相顾,不令进兵,则彼反得借口解释前非。应仍令照常募兵,向所指之处前进。”以上意见都被康熙帝采纳,付诸实行,对平定“三藩”叛乱,具有积极作用。后来,礼亲王昭梿在《啸亭杂录》中追述说:“索(额图)相当权时,多谋略,三逆叛时,公料理军书,调度将帅,皆中肯要。”索额图在平定叛乱、统一全国的事业中,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当时,武英殿大学士熊赐履与索额图为莫逆之交。熊赐履为湖北孝感人,顺治十五年(公元1658年)进士,后为康熙朝著名的理学名臣之一。康熙十五年,熊赐履票拟有误,欲嫁祸同官杜立德,取原草签,嚼后毁掉,引起纠纷,康熙帝命明珠审理。熊赐履一言不发,索额图劝说:“这本无大事,就是审贼犯,也毕竟要他自己亲供,方可定罪,老先生不言,如何定案。”又说:“老先生不要怕,就是如今吴三桂、耿精忠自己说出真情来降,皇上也只得歇了,赦了他,何苦不言!”熊赐履窘辱备至,承认错误后,被免去大学士职务。

当时,熊赐履在社会上声望甚高,世人都以为他是被索额图诬陷。明珠同党徐乾学对熊赐履说:“熊老师不出,天下何以治之!其去之事,全是椒房(索额图)害之。”其实不然,熊赐履被免职后,康熙帝询问可用之人,“索(额图)必以熊对,熊(赐履)必以索对”。这种亲密关系是与他们的共同政治思想联系在一起的。索额图熟悉儒家学说,协助皇帝建立起清朝政治经济制度,俱载于康熙二十六年修《大清会典》中。不仅如此,索额图受汉族文化熏陶甚深,还是一位鉴别文物的专家。他“好古玩,凡汉唐以来,鼎镬盘盂,索相见之,无不立辨真赝,无敢欺者”。康熙十八年七月地震,北京官署民房倒塌很多,百姓死伤甚众。左都御史魏象枢乘机上奏索额图“怙权贪纵状”,请求重谴。康熙帝斥责索额图说:“今见所行,愈加贪酷,习以为常”,告诫他要痛改前非,否则加以重处。

每逢康熙帝倾听部院面奏政事时,索额图经常首先上奏,陈诉己见,事关用人吏治、出征用兵等大事,多采纳其议。康熙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康熙帝因病不能上朝,便命部院官员,将其奏章俱送内阁大学士索额图等人核办。索额图权势隆盛,时人注目。

康熙十九年八月,索额图以病请求解任,蒙皇帝优旨褒称:“卿辅弼重臣,勤敏练达,自用兵以来,翼赞筹画,允合机宜。”命在内大臣处上朝,不久授议政大臣。后来康熙帝又说索额图因贪恶,革退大学士。康熙二十二年三月,他对议政王大臣,列举索额图不端行为说:其一,索额图之弟心裕素行懒惰,屡次空班,皇帝交给索额图议处,索额图从轻处置,只罚俸一年。其二,索额图之弟法保懒惰,被革去内大臣职务,随旗行走,但仍不思效力赎罪,在外校射为乐,索额图未能尽教训之责。其三,索额图自恃巨富,日益骄纵。于是朝廷决定:革心裕銮仪使、佐领,仍袭一等伯,革法保一等公,革索额图议政大臣、内大臣、太子太傅,仍任佐领。这是索额图宦海生涯中的最低点。康熙二十五年(公元1686年),索额图复起,任领侍卫内大臣。

康熙二十七年,索额图奉命担任清与沙皇俄国谈判东北边界问题的首席代表,并签订了第一个中俄条约《尼布楚条约》。早在崇德八年(公元1643年),沙皇俄国就派瓦西里·波雅科夫越过外兴安岭,侵入黑龙江流域,其后,又有哈巴罗夫一伙匪徒越过外兴安岭,占领了达斡尔头人阿尔巴西住地雅克萨,建筑城塞,改名为阿尔巴津。他们还陆续沿江窜至黑龙江下游,到处烧杀淫掠,不断扩大对黑龙江流域的侵略。平定“三藩”叛乱后,康熙帝便集中力量准备反击沙俄的侵略。从康熙二十四年到二十五年,清军发起两次雅克萨反击战,挫败了沙俄的侵略,收复了雅克萨。沙俄被迫向清政府求和,遣使臣到北京,要求谈判。

康熙二十七年五月二十日,在商讨与沙俄谈判方针时,索额图提出:“察俄罗斯所据尼布楚,本系我茂明安部游牧之所,雅克萨系我达呼儿总管倍勒儿故墟,原非罗刹所有,亦非两界隙地也。”“尼布楚、雅克萨、黑龙江上下,及通此江一河一溪皆属我地,不可弃之于俄罗斯。”他认为:如果沙俄能归还逃人,承认尼布楚、雅克萨、黑龙江是清朝领土,即“与之画疆分界,贸易往来。否则,臣当即还,不与彼议和矣”。

康熙帝同意这一谈判方针,遂命索额图、佟国纲出发,前往色冷格,与沙俄使臣费·阿·果罗文谈判。六月,索额图等使臣行至喀尔喀地方,获悉噶尔丹正在叛乱,侵犯了喀尔喀蒙古,道路被阻,便退回了北京。康熙二十八年四月,经中俄两国代表重新商定,谈判地点改在尼布楚。索额图等人在出发前向康熙帝奏陈:“尼布潮(楚)、雅克萨既系我属所居地,臣等请如前议,以尼布潮为界,此内诸地均归我朝。”康熙帝指示:“尔等初议时,仍当以尼布潮为界。彼使者若恳求尼布潮,可即以额尔古纳为界。”康熙帝考虑到,噶尔丹正在进攻喀尔喀,希望尽早与沙俄划定国界,腾出手来对付噶尔丹,为此做出了重大让步。

索额图率领使团启程前往尼布楚,经过两个多月的艰苦跋涉,六月抵达尼布楚,驻扎在尼布楚河南岸,与尼布楚城相距3里。七月初五日,中俄两国代表在尼布楚郊外开始谈判,果罗文首先发言,诬蔑中国挑起战争,提出“两国以黑龙江至海为界”的无理要求。索额图当即予以驳斥:“敖(鄂)嫩河、尼布楚皆为我茂明安等部原来居住之地,雅克萨为我虞人阿尔巴西等居住之地”,俄国人侵入中国领土,并强行占据。俄国应退到色楞格以西,归还侵占的中国领土。第二天会上,果罗文提议两国以布列亚河或结雅河为界。索额图根据出发前康熙帝的指示,与沙俄代表艰苦谈判,终于签订了以格尔必齐河和额尔古纳河,以及沿大兴安岭为两国边界为主要内容的《尼布楚条约》。索额图忠实地执行了康熙帝的旨意,维护了国家的利益。《尼布楚条约》是中俄两国在平等协商的基础上缔结的,清朝虽然未能收回茂明安游牧地,却阻止了沙俄的进一步侵略,保证了两国边境居民的安宁生活,巩固了北方边疆。

康熙四十年九月,索额图以自己年老,奏准退休,离开了朝廷。

康熙四十一年(公元1702年),康熙帝南巡到德州,皇太子得病,召索额图至德州侍疾。留居月余,皇太子病愈,一起回北京。这次康熙帝突然召索额图到德州的原因,表面上是令探视皇太子,真实含意却并非如此。索额图为皇太子生母孝诚仁皇后的叔父,太子与索额图关系又很密切。后来康熙帝逐渐对太子行事不满,索额图也被牵连在内。先是康熙三十九年即有人告发索额图,康熙帝没有处置。倾陷索额图的人,首先令人注目的是高士奇。高士奇家道贫困,但长于诗文书法,被推荐给索额图。索额图常以“椒房之亲,且又世贵,侍士大夫向不以礼,况高是其家奴狎友,其召之幕下也,颐指气使,以奴视之”。以后高士奇被康熙帝破格提拔,高官显贵,但见索额图时,“犹长跪启事,不令其坐。且家人尚称为高相公,索则直斥其名,有不如意处,则跪之于庭,而丑诋之”。索额图有时还“切齿大骂,辱及父母妻子”。为此,高士奇怀恨在心,“遂顿忘旧恩,而思剚刃干其腹中”。康熙四十二年,高士奇随驾北上,这时他已背叛索额图,投靠明珠。明珠与索额图“权势相侔,互相仇轧”。康熙帝回京后,于四十二年(公元1703年)将索额图处死。

康熙四十七年(公元1708年),康熙帝对大臣们列举了皇太子的“种种恶端”,又说:“从前索额图助伊(皇太子)潜谋大事,朕悉知其情,将索额图处死。今允礽(皇太子)欲为索额图复仇,结成党羽。”据礼亲王昭梿说:索额图在狱中时,有“客潜入狱馈饮食,及公伏法,客料理丧殓事毕,痛哭而去,不知所终”。索额图的同党多被杀、被拘禁、被流放;同祖子孙都被革职,其二子格尔芬、阿尔吉善被处死。康熙帝对索额图一生所参与的重要军政大事,除与沙俄在尼布楚的谈判外,全面给予否定,并说“索额图诚本朝第一罪人也”。这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也是极不公正的评价。

功高震主的年羹尧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这句话是对年羹尧的最佳写照。从平民到大将军,年氏的人生极富戏剧性。历史上有很多人对“权欲”的饥渴,是那样的迫不及待,那样的不顾一切,那样的不知羞耻,那样的不择手段,那样的心毒手狠,心心所念,就是为了权力。宦海浮沉,不败的真谛何在?为人臣者有三忌:一是功高震主,二是权大欺主,三是才大压主。

年羹尧是清代前期著名大将,康熙十八年(公元1679年)出生在汉军镶白旗一个官僚家庭里。其父名年遐龄,精通骑射,清军入关,随军效力,因屡立奇功,授都统职。家有一妻一妾。妻子性情暴躁、凶悍,年遐龄常常为之头疼,待他纳一贫女为侧室时,河东狮吼更其厉害。侧室怀孕后,恐妻加害,就装病躲于帐中,年吩咐贴心仆人送饭、照顾。数月后一男孩呱呱坠地,夫人听说后,抢挟而去,命一老仆扔到河中喂鱼。那个老仆不忍心,将那个小孩藏匿起来。那个小孩的母亲不久伤心而死。后来年遐龄得知小孩还活着,百般哭求,那悍妇才同意将其带回家中抚养。这个小孩就是年羹尧。

年羹尧小时候聪颖异常但却性情顽皮。到了入学的年龄,其父为其和哥哥(异母)请一私垫先生教读。年羹尧一目十行,记忆不忘。其读书三年已将《十三经》烂熟于胸,年遐龄对其厚爱有加,赞叹不已。年羹尧便日益藐视私塾先生,常常以疑难的问题相责难,那个教书先生不能回答,只好气愤地请辞。如此这样,有3个老师先后请辞。没有人敢来授课了,年羹尧就带领一帮小孩到旷野中嬉戏,堆起石头做营盘,甩土块、投石头,玩得不亦乐乎。年羹尧任指挥,俨然临敌对垒,步伐整齐,进退有节,看到的人都为之称奇。

康熙三十九年,21岁的年羹尧考中进士,并被选为庶吉士,这为他以后的仕途奠定了良好的基础。随后他充任四川、广东乡试的考官,慢慢升为内阁学士、授翰林院检讨。年父当时已任湖广巡抚,家中殷实。但年羹尧不甘心编一辈子史书,他要的是更多的实权。

康熙四十八年(公元1709年),胤禛晋封为雍亲王,并充任镶黄旗旗主。年羹尧跟随雍亲王,被放到外面做了一名武官。年羹尧在这几年立了几次大功,康熙颇为欣赏,逐步把他提升起来。就在这时,年羹尧的妹妹被选为雍亲王的侧室福晋,年家因此从下五旗之一的镶白旗,升入上三旗之一的镶黄旗。这样,胤禛与年羹尧既是郎舅,又有从属关系。胤禛在与诸皇子夺取帝位继承权的激烈争斗中,实力人物年羹尧的支持起了重要作用。

就在这一年,年羹尧奉命出使朝鲜,回国后不久升为四川巡抚。这时年羹尧刚30岁。当然这与他的才能也是分不开的。最突出的还是他的军事才能,使他在康熙时就崭露头角,颇受赏识和重用。康熙五十六年,准噶尔部策反进袭西藏,给清廷带来威胁。四川是入藏的重要通路之一,更是内地的屏障。为保证大军入藏的胜利,争取西陲安定,康熙不得不考虑在四川安排一位具有军事才能的人。年羹尧正是在这关键时刻上了一个奏折,指出了四川各营镇的弊病,提出了整饬营伍、增设驻防等建议,并称巡抚无权节制各镇,要求给以总督衔,表示“一年之后营伍必当改观”。敢于自请总督衔,这在清代还是罕见的,尽管有贪图功利之心,但仍不乏毛遂自荐的勇气。康熙答应了他的请求。年羹尧果然不负厚望,经理四川防务,去援大军入藏,协助运粮守隘,为西藏的最后平定,立下大功。

康熙六十年,年羹尧入京,被命为兼理四川、陕甘总督,并得到康熙赏赐的弓矢等物。此时,年羹尧已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了。还在年羹尧在翰林院做编修时,他就与落魄潦倒的四阿哥有了切肤之交。四阿哥是康熙诸多皇子中的一个。皇子的身价向来取决于母亲,其母生时刚由常在晋为“德贵人”,只比普通宫女高一级,在众多后宫妃嫔中,身份低贱。皇子中,胤禛封贝勒后迁出皇宫,孤僻的性格使他更加形单影只。苦恼之极的四阿哥也只有天马行空,独来独往。他移情山水,问道寺观,有时还会干些不合身份的荒唐事。

八大处是京城有名的景点,也是泼皮无赖作奸犯科之地。这天,涉世不深的四阿哥就在翠微山上了大当,被“放鹰”的讹上了。走投无路之际,年羹尧恰巧路过,用一张银票为四阿哥解了围,从此二人即成莫逆。

康熙末年,年羹尧任川陕总督,十四皇子允禵在西北平乱。雍正密令年羹尧牵制允禵,使得重兵在握的允禵无法兴风作浪,终于确保雍正顺利即位。年羹尧在雍正即位之初对雍正的帮助不可谓不大。

雍正登基后,年羹尧和隆科多两人可谓是其左右手,加上年羹尧的妹妹是雍正的妃子,因而更增加了一种信任感。雍正即位后,朝局不稳,雍正急需用一些功绩来稳固自己的政权,安定民心。因此雍正就把西路军务粮饷和地方诸事交给年羹尧等掌管。青海罗卜藏丹增蠢蠢欲动,雍正倾尽国力来支持年羹尧剿灭罗卜藏丹增,年羹尧并未让雍正失望。

年羹尧深通兵法,擅于作战。在征青海时,有一次,进兵前一日忽而传令全营将士各带木板一片稻草一束,军中均不解其意,次日兵至榻子沟过淤泥深坑之地,年羹尧就命人将束草掷入并铺上木板,如是行军无阻。殊不知敌方原以此地为险,没想到神兵天降,猝不及防,清军遂破其巢。再如年羹尧征西藏时,一日半夜之间,忽闻一阵疾风从西边刮来,顷刻就消失了,年羹尧即命一将率领骑兵前往西南密林之中搜索敌人,结果将其全部歼灭。当部下问其故,年羹尧说:“一霎而绝非风也,是飞鸟振羽声也,夜半而鸟出,必有惊之者,此去西南10里有丛林密树,宿鸟必多,意必贼来潜伏,故鸟惊起也。”足见其兵法之灵变。

后来,年羹尧率军将罗卜藏丹增杀得干干净净,为雍正向八王爷等人发难加重了一个重要的砝码。年羹尧也被加封太保、三等公。仅隔6天,又封其为二等公。次年,晋爵一等公。这时的年大将军已是威震西北,功盖天下了。

仅仅半年时间,年羹尧就独揽了西北军事指挥大权,其官位提升之快,权力膨胀之大,几乎令所有的王公大臣瞠目结舌。加上年羹尧扎实的文笔功夫、办事果敢、认真负责,更加得到雍正的重用。许多事是在君臣二人间秘密进行的。

作为新政权的核心人物,年羹尧被视作社稷重臣。虽远在边陲,雍正却让他参与朝政。在政务活动中,凡军国大事都要与他磋商,就连官员升迁,雍正也常常征求采纳年羹尧的意见。山西巡抚诺岷提出火耗归公的建议,雍正对年羹尧说:“此事朕不洞切,难定是非,和你商量。你意如何?”律例馆修订律例,雍正阅后发给年羹尧看,要他提出修改意见。在用人和吏治方面,雍正给予年羹尧极大的权力。在川陕,“文官自督抚以至州县,武官自提镇以至千把”,其升迁降革均由年羹尧一人决定。对其他地方官员的使用,雍正也常听取年羹尧的建议。京口将军何天培的操守为人,朝中内外论说不一,雍正让年羹尧就其所知“据实奏来,朕以定去留”。年羹尧密参署直隶巡抚赵之垣庸劣纨绔,雍正遂将赵革职。江西南赣总兵缺出,朝廷拟用宋可进,年羹尧奏称他不能胜任,请以黄起宪补授,雍正便依从了年羹尧的建言。雍正还多次在其他大臣面前赞扬年羹尧,要他们向年学习。

雍正对年羹尧寄予厚望,而年羹尧也确实不负“皇恩”,为雍正、为朝廷可谓竭尽全力。雍正初年的一些成就与年羹尧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因此,他受到了任何人都无法相比的恩宠,加官、晋爵、赐第、赏金,接踵而至。就连其家属、奴仆也共沾圣恩。其父先后加尚书衔、太傅衔,封一等公;其子也得厚封。

在生活上,年羹尧的手腕、臂膀有疾及妻子得病,雍正都再三垂询,赐送药品。对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在京情况,年贵妃以及她所生的皇子福惠的身体状况,雍正也时常以手谕告知。赏赐美食珍宝玩物更是常事,一次赐给年羹尧荔枝,为保存鲜美,雍正令驿站6天内从京师送到西安,这可与唐朝向杨贵妃进献荔枝相比了。雍正对年的宠爱无以复加,而同时他也把年抬高到一个年自己并未察觉到的危险位置,为年之死种下隐患。

事物发展如果逾越了规律必然导致走向反面。年羹尧难道不知道家奴不出籍不能为官的道理?年羹尧其实是被自己辉煌的业绩和巨大的权势蒙蔽了双眼,在一片恭维和赞颂声中自我膨胀起来,这很快引起了雍正帝的反感。

辉煌的业绩冲昏了年羹尧的头脑,他“既受天眷,日渐骄傲”,终于走向了反面。

他妄自尊大,不守臣道。在四川,年羹尧把康熙的行宫当作自己的中军营帐,每天有1000多人为自己运送蔬菜食品,吃饭称之“用膳”。在军中,蒙古诸王见他必须下跪。对待朝廷派来的侍卫用尽各种威逼恐吓之手段,让这些人直把年当作亲爹一般。他们被用作仪仗队,充下人役使,为他前引后随,牵马坠镫。按清代制度,凡上谕到达地方,地方大员须迎诏,行三跪九叩全礼,跪请圣安。但雍正帝恩诏两次到西宁,年羹尧竟“不行宣读晓谕”。他在与督抚、将军往来的咨文中,擅用令谕,语气模仿皇帝。更有甚者,他曾向雍正帝进呈其出资刻印的《陆宣公奏议》,雍正帝欲为此亲撰序言,但年羹尧以不敢“上烦圣心”为借口,代雍正帝拟就序言,要雍正帝颁布天下,如此僭越无度,雍正帝能不寒心!在雍正心中,年已经成为第二个吴三桂。

雍正二年十月他进京时,都统范时捷、直隶总督李维钧跪迎。到京时,黄缰紫骝,郊迎的王公以下官员跪接,年羹尧安然坐在马上行过,看都不看一眼。王公大臣下马向他问候,他也只是点点头而已。在京期间,他外出时,先令百姓填道,届时戒严,店铺关门停业。凡人给他送礼必称“恭进”,而他给属员之物称“赐”,接见新属员称“引见”,俨然皇帝对待臣子。年羹尧还“传达旨意,书写上谕”,俨然成为总理事务大臣。更有甚者,他在雍正面前,态度竟也十分骄横,“无人臣礼”。

他接受贿赂,侵吞军饷。除他的亲信外,凡走他“后门”以求一官半职者,都要给他进献厚礼,多者竟达现银2万两。仅仅人事安排一项,最多的一次收受40多万两白银,那时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才180两银子,可抵得上1万个八品官一年的收入!

由于常年统兵在外,他还多次侵吞军需,多者达100多万两。

他排除异己,结党营私。在保举官员时,他滥用私人,凡由他举荐者称为“年选”,连吏、兵二部也不得不给以方便。这样,他把自己的亲信全部安插,形成了以他为核心的“年党”。他的大小亲信分别占据各个要害部门,雍正皇帝当然如坐针毡。按规定,奴仆未出籍不得做官,而他的家奴桑成鼎却做了知府,魏之耀也当了署理副将。这些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所作所为,自然引起了朝野的不满,难怪山西按察使蒋洞说他“恣凭胸臆,横作威福”。实际上,他是把自己放在了极其孤立的地位。

年羹尧苛待部下,为人残暴。这大概也是最不得人心的一点。年羹尧性情急躁,喜怒无常,稍不如意就滥罚属下,甚至草菅人命、滥杀无辜。如他曾为儿子请了一个私塾先生,一日,一仆人为其盛饭不慎掉下几粒米,年羹尧即命人将仆人推出砍了,吓得教书先生目瞪口呆,只想尽快回家。在青海打仗时,某天年羹尧抢到一部落的美貌女子,当晚命都督在营门口站岗,都督认为年在云雨快活,肯定无遐顾及查岗,遂让人替岗。结果,年羹尧半夜巡视,大怒,最后竟将两人全处死了。再比如他曾派兵包围一个村落,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大血案。对于官员也是一样,四川巡抚蔡珽、驿道金南瑛等,都被年羹尧以莫须有的罪名罢免,制造了不少冤假错案。于是,大臣纷纷上表弹劾年羹尧,就连他的副将岳钟琪也弹劾这位顶头上司。

张廷玉曾言:“本来就是用年羹尧来攘外,外患既除,还不知收敛,死期不远。”本来,功高盖主之人是最应该要懂得韬光养晦的,更应该懂得要及时抽身,年羹尧居然不退反进,想把10万大军培养成军阀实力,又插手地方政务,培植个人势力。对此种张狂,凡是人主都不肯饶,更何况是雍正这样一个以每天杀一名臣子而著称于世的铁腕皇帝。

结束陛见回任后,年羹尧接到雍正的朱谕:“凡人臣图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若倚功造过,必致反恩为仇。”这件朱谕一反过去嘉奖赞赏的词语,向年羹尧敲响了警钟,此后他的处境便急转直下。

可是没有等年羹尧反应过来,雍正转脸就跟有关官员打招呼,启发他们揭发年羹尧的劣迹,为其垮台做舆论准备,并剪除其亲信。

就在年羹尧骄横日甚之时,有识之士即已看到了他的下场。《啸亭杂录》卷一《年大将军先兆》记载:年羹尧在他的府第匾额上书“邦家之光”,有人嘲笑说:“可改为败家之先”。真是旁观者清。他不仅遭到了群臣的嫉恨和反对,而且触怒了雍正。雍正自登基之初即着手整顿吏治,而且赏罚分明,因而对年羹尧的贪赃枉法是不能容忍的。特别是年羹尧进京时的表现,更使他改变了态度。

雍正二年十一月,工部郎中岳周以现银2万两请托年羹尧,希望荐为西安布政使。年未接受,奏报了皇帝。这件事使雍正产生了疑虑:一个能接受如此贿赂的大臣不可能是循规守矩的。但当廷议将岳周正法时,雍正却改为监候。不久,又发生年羹尧参奏四川巡抚蔡埏逼死重庆知府蒋兴仁一案。刑部议,按律拟斩。而雍正又下谕从宽免罪。对这两件事的处理,雍正说得很明白:“朕思蔡埏所犯,系年羹尧参奏,今若将蔡埏置之于法,人必以朕为听年羹尧之言而杀蔡埏矣。朝廷威福,臣下得而操之,有此理乎?即如岳周之罪,本应即行正法,因系年羹尧所参,故改为监候。”寥寥数语,道出了内心之所虑。

最使雍正痛心的是,他看到了自己在用人上的失败,以及亲手建立的情报网在年羹尧处的失灵。雍正登基以后,为了加强中央集权,粉碎结党行为,曾派侍卫细心搜访显要大员的情况,以掌握各方动态,据说,雍正的手段非常厉害。雍正并不忌讳谈到告密,他标榜自己“朕励精图治,耳目甚广”。从现存的资料分析得知,他的耳目触角遍及全国各地,有以密折制度为依托的明线,又有由特工所织成的若干暗线。一切都是无形的却又很制度化。其情报网组织的人员,一为科道言官和写奏折的官员;二为雍正所培养的一批御前侍卫;三为通过各种渠道推荐给各省督抚的书记、长随等。

因此,“凡闾阎细故,无不上达”,“故人怀畏惧,罔敢肆意为也”。在人人畏惧的情况下,惟独年羹尧恣意妄为,而情报网又偏偏在这里出了问题,有关年的行动,竟无片语只言的报告。但是更令雍正感到特别意外的是,他派去监视年羹尧的特务,竟然给年羹尧牵马,充作下人。雍正感到格外痛心,想不到自己最信任、最重用的人,竟然是最有负于他的人。自然,爱之愈深而恨之愈切。对此,他一方面感到自责,一方面又转向对年羹尧的发泄。而他整人的策略是“不遇事发,姑不深究”。说确切些,就是要寻找机会。不久,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雍正三年(公元1725年),是世界历史上微不足道的一年,但对满清雍正王朝来说却是异乎寻常的一年。

在这一年二月,天空出现了一个奇特的天文现象,太阳还没有下山月亮就出来了,而且正好赶上金、木、水、火、土五星连珠,这种现象大概要一两百年才可能赶上一回,所以历来被认为是大吉大利。因此,百官是纷纷上书,上表祝贺皇上,说这是咱们皇上英明,天降吉祥。那年羹尧当然也不例外,他在上书时用了一个词“夕惕朝乾”,原词出自《周易》,意思是说有道德的君子、有学问的人整天都是非常勤奋努力,到了晚上,还总是想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合适,明天是不是做得更好一点。年羹尧把常用的“朝乾夕惕”写成了“夕惕朝乾”,让雍正给抓住了,雍正认为他是有意倒置,心怀叵测,他在上谕里面说:“谬误之处,断非无心。”

雍正先将年羹尧的亲信甘肃巡抚胡期革职,署四川提督纳泰调回京,使其不能任所作乱。雍正三年(公元1725年)四月,解除年羹尧川陕总督职,命他交出抚远大将军印,调任杭州将军。这位朝廷重臣自事发之日起,竟毫无准备。初调抗州时他托辞不愿前往,到杭州后仍抖威风,以致“鬻薪卖菜者皆不敢出其门”。

年羹尧调职后,内外官员更加看清形势,纷纷揭发其罪状。雍正以俯从群臣所请为名,尽削年羹尧官职,并于当年九月下令捕拿年羹尧押送北京会审。十二月,朝廷议政大臣向雍正提交审判结果,给年羹尧开列92款大罪,请求立正典刑。其罪状分别是:大逆罪5条,欺罔罪9条,僭越罪16条,狂悖罪13条,专擅罪6条,贪婪罪18条,侵蚀罪15条,残忍罪4条,忌刻罪4条。实际上有很多罪名,是强拉硬扯、随便上纲的。雍正说,这92款中应服极刑立斩的就有30多条。

一个被皇帝视如手足的权臣,一夜之间成了十恶不赦的罪臣。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年羹尧在监狱里上书哀求,他说:把我这条狗,把我这匹马留下,慢慢地给主子效力。雍正念年羹尧青海战功,格外开恩,赐他狱中自裁。毕竟不必杀头,可留下个全尸,自然算得上皇恩浩荡。

据说那晚,年羹尧沐浴后伏地长跪遥拜父母,他看着扑闪的青灯,听着长长的南屏钟声,提笔写道:“晚钟送残月,孤灯落碎花。北风凋碧草,胡马腾白沙。”并咬破中指以血在墙上写下“狡兔死,走狗烹”6个大字,写毕,径向悬挂着的白绫走去。

年羹尧父兄族中任官者俱革职,他的儿子被斩,其他15岁以上、嫡亲子孙都发到边疆充军,家产抄没入官。叱吒风云一世的年大将军,终以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告终。

是年,年羹尧47岁。

仅仅用了14个月的时间,年羹尧就从权力的巅峰跌入死囚牢中,不仅他本人做梦也想不到,就是许多王公大臣也觉得奇怪:年羹尧的92条大罪状可谓件件有据可查,难道这是新发现的吗?显然这是秋后算账的结果。那么,他获罪失宠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他送命的症结又在哪里?

被永远禁锢的国舅爷隆科多

隆科多的权与贵是皇帝给的,皇帝自然也能夺走,虽然贵为国舅,而且有着充分的思想准备,但也未能逃脱这一命运。因为这是一种思维定式,世人无论是谁,只要坐(抢)到这个位置上,总会不由自主地这样去想去做。原本抢来的东西,难保不被别人抢去。所以,历史上兔死狗烹之事不断重演,是完全符合逻辑的。

隆科多步入军界和政坛,并青云直上,多半是由于他的祖辈、父辈对清廷的莫大功绩与尊荣,以及他同康熙间的至亲关系等因素所促成的。康熙二十七年(公元1688年),隆科多被任命为一等侍卫,不久又擢銮仪使兼正蓝旗蒙古副都统。三十四年(公元1695年),又兼任镶白旗汉军副都统。四十四年(公元1705年),因其部属违法妄行,被康熙发现,谕责隆科多不实心办事,革除其副都统、銮仪使之职,仍任一等侍卫。

康熙五十年(公元1711年),隆科多又突然升迁,被授为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三营统领,开始掌握军权。五十九年(公元1720年)十一月,任理藩院尚书,仍管步军统领事务。

康熙晚年,诸皇子之间争夺储位斗争激烈。隆科多本来“与大阿哥相善,人皆知之”。后来,他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和地位,竭力同日益受宠的胤禛拉关系。而急欲登皇位的胤禛看到隆科多握有军权,就设法同他暗相勾结。在这种情况下,隆科多同胤禛的关系空前密切,成为当时清朝政局颇为关键的两个人物。六十一年(公元1722年)十月,隆科多奉旨同胤禛一道清查通州(今北京通县)各个粮仓,以防不敷和霉烂。十一月,康熙病重,隆科多奉命侍疾御榻前。康熙在畅春园死后,隆科多宣读“遗诏”,由胤禛即帝位。胤禛正在痛哭之时,隆科多又提醒他说:“大行皇帝深惟大计,付授鸿基,宜先定大事,方可办理一切丧仪。”于是,胤禛决定护送其父遗体进城,令隆科多,允祥负责备仪卫、清御道。他还命隆科多率军警卫京城,关闭九门6天,“诸王非传令旨不得进”大内,以防允禩集团乘机捣乱。胤禛实施的这些保安措施,遏止了朝廷内部可能发生的政治变故,而在这当中,隆科多立下了汗马功劳。从此,隆科多成为新政权的核心人物。康熙去世不久,胤禛就任命他为总理事务大臣之一,把其父在第一次废太子中获罪失去的一等公爵衔赏给隆科多,并称隆科多为舅舅,这是异乎寻常的。显然,胤禛是把封爵、尊称和总理事务大臣三个头衔作为对隆科多扈翼登基之功的酬谢。同年十二月,又以隆科多在办理康熙殡葬事务中“克殚悃诚”,“诸事允当”,赏给一等阿达哈哈番世职,让其长子岳兴阿袭,次子玉柱出侍卫擢銮仪卫銮仪使。后又任命他为吏部尚书,仍兼步军统领。

雍正元年(公元1723年),隆科多奉命主持会考府事务,专司各省奏销钱粮。三月,命加太保。四月,雍正亲赐隆科多“世笃忠贞”的御书匾额。雍正二年(公元1724年),隆科多被任命为撰修《圣祖仁皇帝实录》总裁宫、撰修《大清会典》总裁官和《明史》监修总裁官。六月,他又奉命兼管理藩院事务,并受赐双眼孔雀翎、四团龙补服、黄带及鞍马紫辔。至此,隆科多得到朝廷的重用和恩荣达于极点,被雍正称赞为“此人真圣祖皇帝忠臣,朕之功臣,国家良臣,真正当代第一超群拔类之稀有大臣也”。

雍正即位初期,政局不稳,他劝谕隆科多和年羹尧这两个左右手同舟共济,内外鼎助。为了实现这个图谋,他甚至自行做主,把内弟年羹尧的长子年熙过给隆科多做儿子。其实,隆科多已有两个儿子,但能得到皇上的非同小可的恩赏,他感到万分欣喜,说自己命中该有三个儿子,这第三子即如同上天所给。随后,他将年熙更名为得住,并向雍正发誓,一定会同年羹尧亲密共事。

然而,对隆科多和年羹尧这二人来说,权重必擅,赏多必骄。隆科多自恃有功,在朝廷内部专横跋扈,揽权逐利。如在吏部,司官对他“莫敢仰视”,唯命是从。他所经办的铨选,人们称之为“终选”。在诸王面前,他傲慢无礼。有一天,皇十七子允礼进宫,隆科多碰见了,他不按规矩跪一脚问安,仅起立表示致敬。允礼当时也不敢得罪于他,遂向他欠身而过。这时的隆科多变得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同年十一月,雍正已察觉隆科多这方面的问题,他在河道总督齐苏勒的奏折上密谕:“近日隆科多、年羹尧大露作威福、揽权势光景,若不防微杜渐,此二臣将来必至不能保全,尔等皆当疏远之。”

隆科多虽专擅逞威,但颇有心计。他预料到自己的权位并不稳固,因而在许多事情上都留了后路。他很早就把财物转移到各亲友家中,以防雍正抄家。他参与了雍正的夺储阴谋,意识到皇上迟早会除掉自己。他借诸葛亮的“白帝城受命之日,即是死期已至之时”,来抒发自己的恐惧心情。他担心权位过重,会引起雍正的疑忌,于是主动提出辞掉步军统领之职。

雍正三年(公元1725年)起,隆科多开始失宠,被解除步军统领之职。五月,他同年羹尧一起,遭到雍正的谴责:“朕御极之始,将隆科多、年羹尧寄以心膂,毫无猜防,所以作其公忠,期其报效。孰知朕视为一德,伊等竟怀二心,朕予以宠荣,伊等乃幸为邀结,招揽纳贿,擅作威福,敢于欺罔,忍于背负,几致陷朕于不明。朕恨辨之不早,宠之太过,愧悔交集,竟无辞以谢天下,只有自咎而已。朕今于隆科多、年羹尧但解其权柄,不加刑诛者,正以彼等之妄谬,皆由朕之信任太过,是以惟有自责,而于伊等一概从宽也。自今以后,既觉其奸伪,晓谕众知,不复信任,假以要权。”并警告其党羽,应与他俩划清界限,断绝联系。六月,雍正又以其子玉柱行为卑劣,命革銮仪使等职,交隆科多管束。接着,又以隆科多徇庇年羹尧之罪和议叙银库各员不从公商酌为由,令交都察院严加议处。都察院奏议革去隆科多一等公爵,但雍正不同意,命削其太保衔及一等阿达哈哈番世职,并命往甘肃阿兰善等处修理城池,开垦荒地。

雍正对此安置还不放心,又特意谕示凉州总兵宋可进予以监视,叫他与隆“相见时不须丝毫致敬尽礼”。七月,雍正下令把过去赏赐给隆科多的黄带、紫扯手、双眼翎和四团龙等物俱收回,不准使用。显然,雍正这时不仅不信任隆科多,而且将他看成是诳君背主、植党擅权的大奸臣。

雍正四年(公元1726年),隆科多被罚往新疆阿尔泰岭,同策妄阿拉布坦议定准噶尔和喀尔喀游牧地界,事毕后再同预计前来的俄国使臣会议划定两国疆界。雍正严厉指出:“此事隆科多非不能办者,伊若实心任事,恩盖前愆,朕必宽宥其罪,若心怀叵测,思欲愤事,所定边界,不合机宜,于策妄阿喇布坦、鄂(俄)罗斯地方生事,朕必将伊治罪。”而后,又命刑部审问隆科多的家仆王五、牛伦。他们供出了隆接受年羹尧、满保等多人礼物的情形。二月,隆科多奏称:“臣等验看宁夏贺兰山前,摇汉拖辉至石嘴子等处宽阔一百里,旷野而平,其土肥润,秆种俱皆发生,其地尚暖,易于引水……若修造渠坝及放水之闸,两岸可以耕种万顷地亩。”议政王大臣奏交大理寺卿通智同岳钟琪商酌办理,谕从其议。随后,兵民前往开垦,并在新开发区设立新渠县。

这说明隆科多在遭到遣戍之后,依然忠于朝廷。五月,礼部侍郎查嗣庭因文字狱被戮尸枭示,隆科多以荐举罪受到牵连,但“每奉密旨诰问,俱不吐实”。与此同时,雍正还谴责隆科多和允禩的同伙阿灵阿、揆叙等人互相党附,邀结人心。八月,隆科多同散秩大臣四格在恰克图与沙俄代表萨瓦·务拉底恩拉维茨会面。在谈判中,他能坚持正确立场,坚决要求沙皇政府归还被其侵占的中国大片领土。

雍正五年(公元1727年),宗人府参劾辅国公阿布兰私将皇室玉牒缮本交给隆科多,收藏在家。阿布兰被革去公爵,并圈禁家中,旨令隆科多将情由回奏。六月,议政王大臣等议奏:“隆科多私抄玉牒,存贮家中,及降旨询问,又不据实具奏,应俟办完鄂罗斯疆界事件,将伊革职,拿问治罪。”雍正针对此事,怒斥隆科多说:“从前差隆科多前去,并非不得其人,以其能办理而使之也。鄂罗斯事件最易料理,特给伊效力之路,以赎罪耳。及隆科多去后,看其陈奏一应事件,不但不稍改伊之凶心逆行,且并不承认过失,而举动狂悖,全无愧惧,将朕降旨行文查问之事隐匿巧饰,无一诚实之语。伊既不实心效力,则留伊在彼,反致妄行搅扰,毫无裨益,可将隆科多调回,令其速来,未到京以前,尔等请旨,鄂罗斯边疆等事,著克什图前往,与四格、图理琛办理。”旋以大不敬罪,革去隆科多一等公爵,命其弟庆复袭替。

十月,顺承郡王锡保等遵旨审奏隆科多罪案,列举他犯大不敬之罪有5,欺罔之罪有4,紊乱朝政之罪有3,奸党之罪有6,不法之罪有7,贪婪之罪有16,共计41条大罪。在大不敬的罪状中,除私抄私藏玉牒外,还说他把康熙赐给他的御书贴在厢房,视为玩具。又说皇上赏给他3000两银子,令他修理公主坟墓,但他拖至3年,竟然不修理。在欺罔罪状中,谈到他在康熙去世的那天,他并未在御榻前,亦未派出近御之人,但他却“诡称伊身曾带匕首,以防不测”,又“狂言妄奏,提督之权甚大,一呼可聚2万兵”。在祭祀时,他“做有刺客之状,故将坛庙桌下搜查”。在紊乱罪状中有:他在“皇上谒陵之日,妄奏诸王心变”,又“妄奏调取年羹尧来京,必生事端”,“妄奏举国之人,俱不可信”。在奸党罪状中,说他交结阿灵阿、揆叙以及保奏大逆之点嗣庭。在不法罪状中,说他“任吏部尚书时,所办铨选官员皆自称为佟选”,指控他纵容家人,勒索财物,包揽招摇,肆行无忌。在贪婪罪状中,列举了他接受贿赂的名单和银数,纳贿银多达50多万两。雍正览奏,谕诸王大臣等曰:“隆科多所犯41款重罪,实不容诛。但皇考升遐之日,召朕之诸兄弟及隆科多入见,面降谕旨,以大统付朕,是大臣之内承旨者,惟隆科多一人。今因罪诛戮,虽于国法允当,而朕心则有所不忍。”在这种情况下,雍正免其正法,命于畅春园外附近造屋三间,把隆科多永远禁锢在那里,以恕背恩之罪。他的财产被全部用于抵赔追赃,长子岳兴阿被革职,次子玉柱被发往黑龙江当差。就这样,盛极一时的显宦之家,最终毁于一旦。隆科多悲愤至极,翌年死于禁所。

举人出身的首辅鄂尔泰

从对鄂尔泰的重用,可以看出雍正用人的不拘一格,因为在那个重“出身”的年代,举人的学历大概仅相当于现在的大专。但鄂尔泰很争气,他用自己的勤奋和能力证明了能力比学历更重要。

鄂尔泰,字毅庵,姓西林觉罗氏,满洲镶蓝旗人。康熙十九年(公元1680年)生。先人投归努尔哈赤,为世管佐领。祖父图彦突官至户部郎中,父亲鄂拜为国子祭酒。鄂尔泰6岁入学,攻读四书五经,8岁开始作文,练习书法,16岁应童子试,次年中秀才,19岁补廪膳生,次年中举,即进入仕途。

鄂尔泰官运的转机是在雍正帝即位之时。雍正元年(公元1723年)正月,他被任命为云南乡试副主考,五月,被越级提升为江苏布政使,成为地方大员。雍正三年又晋升为广西巡抚。在赴任途中,雍正帝觉得他仍可大用,改封为云南巡抚,管理云贵总督事,而名义上的云贵总督杨名时却只管理云南巡抚事。所以,鄂尔泰在西南开始官职虽为巡抚,而实际上行使着总督的职权。

鄂尔泰历任封疆大吏和宰辅,对农田水利一贯比较重视。在江苏布政使任上,察太湖水利,议修吴淞、白茆,因迅速离任而未得实现。雍正后期督巡陕甘时,规划屯田事宜,乾隆初年,巡视直隶河道,条奏开治之法。乾隆四年(公元1739年)阅视运河河道。鄂尔泰还在地方上推行耗羡归公等项政策,注意荒政、漕运。但是这些方面都没有做出明显成绩。他一生最有意义的政绩是在西南推行改土归流政策。

鄂尔泰作为封疆大吏和雍正帝的宠臣,还向朝廷贡献用人的意见。他对于才与德、能力与职务等关系以及如何识别人的贤佞等问题上,提出他的见解与建议。有时,他就雍正帝的提问和观点而展开讨论,他们君臣之间的议论,虽然是从那个时代的现实出发的,但在今天看来,还是饶有趣味的,因为他们的对话很精彩,时时流露出真知灼见。

雍正四年八月,鄂尔泰在论用人的奏折中写道:

政有缓急难易,人有强柔短长,用违其才,虽能者亦难以自效,虽贤者亦或致误公;用当其可,即中人亦可以有为,即小人亦每能济事。因材、因地、因事、因时,必为官无弃人,斯政无废事。

他强调,用人一定要得当,什么职务、什么差事,用什么样的人,人职相当,就能发挥人的才能,该办的事情就能办好。人尽其才了,职务就没有虚设。一个人是有才能的,又是有操守的,可就是不适合担任那种职务,而非要派他去做,他的才德不但不能发挥出来,反倒会把事情耽误了,这样既毁了人,又坏了事。他认为任用官员要人才与职务相适合,最终目的是要把事情办好——“政无废事”,就能把国家治理好。这是他考虑用人问题的出发点。

鄂尔泰的奏议引起雍正帝的极大兴趣,随即在他的奏折上写出一篇议论:凡有才具之员,当惜之、教之。朕意虽魑魅魍魉,亦不能逃我范围,何惧之有?及至教而不听,有真凭实据时,处之以法,乃伊自取也,何碍乎?卿等封疆大臣,只以留神用力为要。庸碌安分、洁己沽名之人,驾驭虽然省力,唯恐误事。但用才情之人,要费心力,方可操纵。若无能大员,转不如用忠厚老诚人,然亦不过得中医之法耳,究非尽人力听天之道也。

“用有才能的人”,这对于君主和大臣们来说,并没有异议。问题是有才能的人,可能有这样或那样的缺点,这样的人还可不可以用?用人者往往因此而不敢使用他们。雍正帝不这样认识问题,也不这样来处理对一个人的任免。他深知,有才能的人未免恃才傲物,看不起上司和同僚,从而与那些庸愚听话的人不同,不容易驾驭,但他认为不必惧怕他们,应当用心去掌握他们。在这里,尤需“惜之、教之”的思想,这是说人才难得,对已经涌现出来的干才,尽管他们有缺陷,也要爱惜,不能摧残。爱惜的方法之一,是对他们加强教育,帮助他们改正过失,以利充分发挥他们的才智。

鄂尔泰见到朱批后,具折陈述自己的意见:

可信、不可信原俱在人,而能用、不能用则实由己。忠厚老成而略无才具者,可信而不可用;聪明才智而动出范围者,可用而不可信。朝廷设官分职,原以济事,非为众人藏身地,但能济事,俱属可用,虽小人亦当惜之、教之;但不能济事,俱属无用,即善人亦当移之、置之。

他认为,国家设官定职,出发点是为了办好事,不是为用人,尤其不是为养闲人,谁能把事情办好就应当用谁,而不必管他是君子,抑或是小人。在这个前提下,对于有缺陷的能人加强教育,对不能办事的善人,或调换职务,或离职赋闲,让出缺位给有能力的人来干。他进一步说明和发展了雍正帝的使用有才能的人的思想主张,雍正帝看后大为欣赏,称赞他的说理“实可开拓人的胸襟”。

归结起来,鄂尔泰与雍正帝的用人思想,第一个共同点是,以能力为旨归,大胆使用人才,而对有德无才的人,尽管可以信任,但不可重用,以免妨碍政事。在对德和才的要求上,他们把才摆在了第一位。第二个共同点是,对有缺点的人才,不因有才而放纵,而是加强对他的教育与管束,使他的才能发挥出来,防止他品德的缺陷败坏政事。第三,这样的用人原则是为办好国事,有利于国事者即任用,无利者不管他有什么值得重视之处,也不给予官职。国事第一,这个用人原则实有高明之处,处在封建时代的这对君臣,把社稷利益放在首位,而不是首先考虑同个人的关系、个人的好恶,实在是难能可贵的。对于人才“惜之、教之”的方针,是让人才从自身的负担中解脱出来,更好地施展他的才能,只有宽阔胸怀的政治家,才能具有这样了不起的思想和方针。就这一点而言,鄂尔泰可以进入政治家的行列了。

雍正朝被表彰实心办事、认真提参属员的督抚,有豫抚田文镜、晋抚诺岷、鲁抚塞楞额、浙抚李卫、粤抚杨文乾、赣抚迈柱,当然还有云贵总督鄂尔泰。鄂尔泰基于他对属员的了解,提拔了一批人,也参劾了一些人,大体上做到知人善任。雍正帝对鄂尔泰说:“卿之识人,实越常人。”又说:“卿之识人感人,朕实信及。”雍正帝在这方面对鄂尔泰的评价,反映了鄂尔泰善于识别人才的实际。鄂尔泰有着可贵的用人思想,并知人善任,正是这个原因,促成了改土归流事业的成功。

鄂尔泰的发迹,在于巧遇雍正帝,这种君臣际合,又同他的性格、智识密切相关。

鄂尔泰自20岁中举,即被召为侍卫。他的为政行事可以归结为两条,一是信奉和讲求忠孝。雍正二年,他因侄子鄂昌、鄂敏同时中举,训诫他们说:“吾家世德相承,延及后裔,惟忠孝二字,永矢终身,是所望耳。”以忠孝教子侄,亦以此自励。二是讲求实学治国。鄂尔泰在江苏布政使任上,对于士子,总觉着他们只会做八股文,而“实学尚少”,因而在考时文之外,加试古文辞。与士人交游,“辄与论经史,谈经济”。这两条,即忠君作为做人的根本,讲实学作为从政的指导思想。

鄂尔泰与雍正帝的最初接触,是在康熙年间任内务府员外郎时。那时作为雍亲王的雍正要求鄂尔泰为其办理分外之事,鄂尔泰以“皇子宜毓德春华,不可交结外臣”,加以拒绝。据记载,有一个暴戾的郡王,强命鄂尔泰替他办事,鄂尔泰不从,郡王将杖责之,他却说“士可杀,不可辱”,迫使郡王向他谢过。鄂尔泰守着一项原则:忠于国君,忠于职守,不趋炎附势,不畏强暴,哪怕危害自己也在所不惜。他有着刚正不阿的性格。雍正虽然碰过他的钉子,但认识到这是忠君的品质,对皇帝的统治有好处,所以即位之后,不但不记他的仇,反而鼓励他、称赞他:“汝以郎官之微,而敢上拒皇子,其守法甚坚,今命汝为大臣,必不受他人之请托也”,鄂尔泰以正直守职而得到皇帝的赏识,被越级提拔为江苏布政使。

鄂尔泰受知于雍正帝,后来关系发展,如同家人父子、如同朋友。雍正帝不只是给他加官晋爵,和他讨论政事,斟酌用人,对他的恩赐也是少有的,诸如赐福字,追封三代,还特加优遇,与众不同。比如,雍正帝50大寿,群臣举觞庆祝,雍正帝未见到在昆明的鄂尔泰,心中不悦,特拣果饼四盘,专程送往云南,并说:“朕亲尝食物寄来卿食,此如同君臣面宴会也。”鄂尔泰因而感到“受恩至此,无可名言,天地神明,实鉴实察”。雍正帝在鄂尔泰的奏折上答道,他默祝“上苍厚土、圣祖神明,令我鄂尔泰多福多寿多男子,平安如意”。后来,鄂尔泰奏称,到云南后连得2子,已有5个儿子了,感谢皇上的祝愿和赐福。雍正帝回称,他的祝祷出于至诚,“今多子之愿既应,其他上苍必赐如意也”。鄂尔泰在西南期间,雍正帝对他的赏赐几乎无月无之,《襄勤伯鄂文端公年谱》对此种恩荣详加记叙,触目皆是。更有甚者,雍正帝不顾君臣之体,称鄂尔泰为朋友。雍正五年,鄂尔泰奏称他劝导新任云南巡抚朱纲如何忠诚于皇帝,雍正帝阅后批答道:

朕含泪观之,卿实为朕之知己。卿若见不透,信不及,亦不能如此行,亦不敢如此行也,朕实嘉悦而庆幸焉。

是年有所谓黄河清祥瑞,内外群臣上表称贺,其中鄂尔泰、杨名时的贺表不合规式,通政司照例题参,雍正帝却只让议处杨名时,而不及鄂尔泰,同一时间发生的同一性质的错误,何以有迥然不同的处理?雍正帝的解释是:“鄂尔泰公忠体国”,是“纯臣”,“求之史册亦不多觏”,故不忍以小节而加处分,而杨名时“毫无亲君爱国之心,与鄂尔泰相去霄壤”,不能因宽待鄂尔泰而及于杨名时,所以仍对杨议处。可见,雍正帝偏袒鄂尔泰,已到了强词夺理的程度。

鄂尔泰的亲属亦得到雍正帝的特殊恩惠。鄂尔泰的长子鄂容,雍正帝在他中举后引见时赐名鄂容安,于雍正十一年(公元1734年)庶吉士未散馆时,被破例用为军机章京,“欲造就成材”。鄂尔泰的五弟鄂尔奇康熙间为编修,雍正帝因其兄而垂爱之,用为户部尚书兼步军统领,使之成为亲信大臣。鄂昌是鄂尔泰的长兄之子,雍正六年以举人而为户部主事,数年之间,历道员、布政使,至巡抚,飞黄腾达。然其为官“贪纵”,并非杰出人才。鄂尔泰的三兄鄂临泰之女,经雍正帝指婚,配给怡亲王允祥之子弘皎,日后成为王妃。

鄂尔泰对雍正帝的感恩图报,也出乎常人。雍正五年五月,鄂尔泰得到雍正帝赐物,写奏谢折说他的心情:“自念遭逢,虽义属君臣,实恩同父子,泪从中来,不禁复作儿女态。”同年九月的奏折又讲:“皇上)爱臣谆笃,臣之慈父;勉臣深切,臣之严师。”一再讲他们君臣的关系如同父子、如同师生,显见君臣关系之深。

鄂尔泰的趋奉雍正帝,更表现在他违心地助长雍正帝搞祥瑞。雍正帝崇信祥瑞,鄂尔泰则投其所好,每每以报祯祥取悦雍正帝。他频频奏称云贵出现诸如嘉禾、瑞鹤、卿云、醴泉等。雍正六年十二月鄂尔泰奏报:万寿节那一天,云南4府3县地方,出现“五色卿云,光灿捧日”,次日“绚烂倍常”。雍正七年闰七月,鄂尔泰又奏报,贵州思州和古州在一个月内祥云连续7次出现。有的官员不赞成鄂尔泰这样献媚,大理县刘知县说,我怎么看不到卿云啊,莫非是眼里眯了沙子?雍正帝很不满意这些说风凉话的官员,他说像鄂尔泰这样的督抚陈奏祥瑞,是出于强烈的爱君之心。雍正帝为支持鄂尔泰,即以卿云之报而给云贵官员普遍加官晋爵,鄂尔泰由头等轻车都尉授三等男爵,云南提督郝玉麟从云骑尉晋为骑都尉,其他巡抚、提督、总兵各加二级,知县、千总以上俱加一级。

鄂尔泰报“卿云”之前,曾静投书案发生。曾静指责雍正帝是谋父、逼母、弑兄、屠弟的大逆不孝的人,而古来传说,“卿云”现是天子孝的表现,鄂尔泰特意说是“皇上大孝格天”所致,歌颂雍正帝是大孝子,道德上没有缺陷。曾静投书案是一场政治斗争,鄂尔泰则以报“卿云”支持雍正帝,希望皇帝取得政治上的主动。这实际是一种政治行动。鄂尔泰本人也知道祥瑞之说的荒诞,对奚落他的大理县刘知县不但不记仇,反而嘉许他的公直,向雍正帝推荐他。他不惜毁坏自己的名誉,假造祥瑞,为在政治上支持雍正帝,可见他的忠君之心。

乾隆帝即位后,鄂尔泰仍然高官厚禄,但君臣关系远不如前朝。特别是鄂尔泰与另一大学士张廷玉不和,各自引“门下士互相推奉,渐至分朋引类,阴为角斗”。鄂、张本在一室办公,面和心非,往往整天不说一句话,鄂尔泰有过失,张廷玉辄加讥讽,使鄂尔泰无地自容。他们的纷争,为乾隆帝所不能容忍。乾隆七年(公元1742年),鄂尔泰的门生、左副都御史仲永檀向鄂容安泄漏密奏留中事,狱兴,乾隆帝指责他“依附师门,有所论劾,无不豫先商酌,暗结党援,排挤异己”,将之囚禁致死,并革鄂容安职。对鄂尔泰虽无惩处,但下吏部议,以示警戒。

乾隆二十年(公元1756年),内阁学士胡中藻《坚磨生集》案发,胡诛死,与其唱和的鄂昌被株连自尽。胡中藻亦是鄂尔泰门人,乾隆帝指责鄂尔泰搞朋党,说如“鄂尔泰犹在,当治其植党之罪”。所以鄂尔泰晚年,君臣关系平常,致贻身后之咎。总起来说,鄂尔泰基本上实现了忠君思想,以此为雍正帝所知遇,晚年培植私人势力,“忠”上的缺陷,导致君臣关系大不如前。忠君在封建的道德观念中是最高的原则,是大节,鄂尔泰对于雍正帝是紧紧地把握了这一点,在大节上成了完人,就站住了脚,而且青云直上。注意大是大非,抓大事,鄂尔泰深知其中三昧,他说过:“大事不可糊涂,小事不可不糊涂。若小事不糊涂,则大事必致糊涂矣。”他认识得很深刻,乃至同他有门户之见的张廷玉也说:“斯言最有味,宜静思之。”表示佩服。清末钟琦在引述鄂尔泰这段话时,赞扬说:“文端识量渊宏,规画久远,此数语大有阅历。”识大局,顾大体,是鄂尔泰一生的长处,虽然晚节有疵,但不影响他的大节。

乾隆十年(公元1745年)鄂尔泰病逝,终年66岁。乾隆帝亲临丧所致祭,谥文端,配享太庙,入祀京师贤良祠。11年之后的乾隆二十年(公元1755年),因其侄鄂昌与门生胡中藻之狱,被撤出贤良祠。

盖棺未能定论的李鸿章

李鸿章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看过电影《甲午风云》的人,或者只读过中学历史课本的人会毫不犹豫地把他归入坏人之列。但显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李鸿章的功过是非在有的事情上一目了然,在另外一些事情上就很难说清楚。其实,历史是很难说清楚的,即使盖棺也未必非要给出一个定议不可。

李鸿章本名铜章,字渐甫(一字子黻),号少荃(泉),晚年自号仪叟,别号省心,谥“文忠”。安徽合肥东乡(今肥东县)磨店人。因行二,故民间又称“李二先生”。

他少年聪慧,6岁就进入家馆棣华书屋学习。他先后拜堂伯仿仙和合肥名士徐子苓为师,攻读经史,打下扎实的学问功底。道光二十三年(公元1843年),他入选优贡并奉父命入京应翌年(甲辰)顺天乡试,一举中试;道光二十七年(公元1847年)考中丁未科二甲第十三名进士,朝考改翰林院庶吉士。对李鸿章一生影响最大的是,他在初次会试落榜后的“乙丙之际”(即1845~1846年),即以“年家子”身份投帖拜在曾国藩门下,学习经世之学,奠定了一生事业和思想的基础。

李鸿章生前已经是毁誉参半,死后更是骂名无数,他之所以被称为卖国贼,主要在于代表清政府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如《烟台条约》、《中法新约》、《中俄密约》、《马关条约》、《辛丑条约》……割地赔款,丧权辱国,那么我们就来看看这些条约是如何签订的吧!

光绪九年(公元1883年),中法战争在越南境内初起,清廷命令李鸿章统筹边防战事。李鸿章认为各省海防兵不强,军费也不多,水师又未练成,所以“未可与欧洲强国轻言战事”。最后和法国代表巴德诺签订了《中法会订越南条约》,使法国取得了对越南的“保护权”,中越边境对法国开放等特权。因此,“法国不胜而胜,中国不败而败”。一时间,举国哗然,人人痛恨李鸿章这个卖国贼,认为如果清政府任用主战派的张之洞,后果肯定不是这样的!

而李鸿章在这次事件中的看法是:越南并不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它基本上是独立的国家,有自己的军队和外交,而且越南国内已经非常腐败,大片国土已逐渐沦亡。抗法的战将刘永福最盛时麾下也只有几千人,他根本没有力量抵御法国的兵力。如果非要刘永福承担这个力不从心的重任,实际上等于清廷宣告自己同法国进行争夺整个越南的决斗。在这样的情况下,李鸿章认为“法之图越已数十年”,而“越王老悖无后,无可久存之理。河内以南断非我力所能图存”——越南的政府已经很衰败了,河内以南肯定保不住了。所以他选择了撤军、议和。

但是李鸿章在越南问题上并不是一味低声下气,卑躬屈膝。他没有忘记实力是和平的后盾。因为他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从烟台到旅顺北洋直接管辖地区水陆两军都做了周密部署。

在给滇桂两省增派兵力的同时,立即调拨一批枪炮弹药给桂军。整个战争期间又一再筹划增购和调拨军火。台湾被困,日用军饷无以为继,他也马上设法接济。

建议统一领导,前线作战由云贵总督岑毓英负责,军械则责成两广总督张树声转运分拨。而他自己则眼观各方,联络上下左右,为协助朝廷驾御全局处理有关军事和外交问题尽心尽力。故被称为“越事枢纽全在钧处”。

对转折关头的一些重大危险及时发出了警报。例如条约签订后风波再起,法方准备占地为质,他曾一再提醒朝廷并建议采取补救措施。法国战舰驶离上海又发电报告诉当局形势危急。这是在法舰炮轰基隆前20多天发出的警报,而离他们袭击马江船厂及水师更达40天之久。

马江之战爆发于光绪十年(公元1884年)七月初三,而早在六月初十,李鸿章早已分别致电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和会办福建海疆事务、管理福州船厂的张佩纶,告诉他们我方的军队和战舰无法匹敌,不如全部调走,腾出一座空厂,就算法国人占了也没什么损失,否则一旦这里被轰毁了,从此海防就再也难以恢复了。两天后,朝廷接受了这个建议,指示张佩纶等人:“事急莫若腾空船厂,撤全军,以顾省城根本重地为第一义。”可惜的是张佩纶并没有听从,结果损失惨重。

另外,李鸿章认为中法之战耗资巨大,首先是经济损失:“中法之役用银3000余万两。”这是每年经常性军费开支3400万两以外的额外支出。当时清政府的年收入约白银7000万两左右,都已派上用场,根本无余钱剩米可以支付这笔开销,只好用外债来堵这个缺口。他在给别人的一封信中写道:“法事平后,各省须还洋债近2000万。”

这还不是唯一的经济损失。最突出的是福建马江之战,苦心经营了18年的中国主要造船基地福州船政局受到严重破坏,被击沉的军舰有7艘,死伤约2000余人,生还者只有11人。被击沉的包括福建水师旗舰,此外还有两舰逃出后自己凿沉,龙槽船十几只和一大批小船被毁。福建水师主力丧失殆尽。仅舰船和工厂设备的损失在200万两以上;基隆煤矿也于战火中被迫炸毁。总之,损失比北洋海军购买军舰的全部费用大几倍,也比慈禧修颐和园的花费多。

因此,李鸿章认为冯子材等在越北的局部性胜利没有改变敌强我弱的全局,中国能否依靠自己的军力夺回台、澎失地固然有待证实,而要从越南全境驱逐法国侵略军则显然无望,中国与其背着越南这个沉重的历史包袱,还不如集中精力治理内部。

战争结束后两年,著名的思想家何启、胡礼垣也指出:中国在这次事件中“力难自顾,而又兼欲顾人”。

李鸿章最被国人指责为“卖国”行为的,是其曾代表清政府与日本签订《马关条约》。

光绪十年(公元1884年),朝鲜爆发“甲申事变”,对朝鲜久存觊觎之心的日本,乘机出兵。李鸿章与日本专使签署《天津条约》时,规定朝鲜若有重大事变,中日双方出兵需要事先知照。为甲午战争爆发结下了祸胎。

光绪二十年(公元1894年),朝鲜爆发东学党起义,朝鲜政府请求中国出兵帮助镇压,李鸿章过于听信驻朝专员袁世凯的报告,认为日本“必无他意”,于是派直隶提督叶志超和太原镇总兵聂士成率军1500人赴朝。不料,日本此后立即向朝鲜派兵,在朝日军增至8000余人,事态越来越严重。李鸿章为了设法避免战争,曾经通过英、俄两国出面斡旋,但被日本拒绝。无奈之下,只得增派军队入朝,和日本相抗衡。六月二十三日,日本军舰在丰岛发动突然袭击,击沉中国运兵船“高升”号,甲午战争爆发。

战前李鸿章一味主和,失去了先机,使敌军从容调兵遣将,占据险要。直到日军将中国在朝部队围困于牙山时,才匆忙派兵从海上增援,已经为时太晚,完全来不及了。导致陆军在牙山大败,仓皇退守平壤。海上运兵也遭到日本海军伏击,运兵船被击沉,近2000名将士葬身海底。紧接着平壤战役也因为漫无准备而惨败,遭受重大损失,残军一口气溃退500余里,战火烧到了鸭绿江边,战争刚刚开始就蒙上了失败的阴影,之后更是一触即溃。

甲午战争失败也不仅仅在于李鸿章个人的指挥失当,还在于当时整个军队的腐化。

首先,军队上上下下贪污成风。英国《泰晤士报》当时便揭露,旅顺、威海造好的炮台上的大炮根本就不能用,这是由于负责采购炮械的人的贪污腐败,把买炮械的钱贪污了,用次品来冒充好的,根本就不管能不能用。

另一司空见惯的贪污方式则是各级军官克扣军饷和吃空额。当时就有人指出:“吾闻军营积弊,凡统领以次各武员,向粮台关饷时,有明系十成,而仅发八九成,甚至六七成者,及取阅其领状,则居然十足也。”

第二,内部四分五裂,而且军无斗志。战争初期,李鸿章已经认为以北洋水师“一隅之力”,对抗日本“全国之师”,“自知不逮”。战争的准备阶段,清政府决定派大量援兵入朝的时候,没有相应地实行全国总动员的体制。南洋和闽、粤的军舰在战争中无法统一调动。各省的将领只顾自保,要么说船需要修,要么说抽不出人马来,总之是百般推脱,不愿出战。而实际上他们自己莺歌燕舞,寻欢作乐,全然不顾国家的安危。甚至“广丙舰”的一位管带向日本人投降。这件事被各国争相报道,成为笑柄。而且日本运兵船多次经过吴淞口外,海军衙门却不管不顾,让其“海阔天空,横行无忌”!

陆军中类似情况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平壤之败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没有强有力的统一指挥。而在旅顺,西方人亲眼目睹了守卫旅顺的文武官员号令不一,军纪散乱。

在战斗中出现过邓世昌、林永升等英勇善战、誓死如归的海军英雄,陆军中的左宝贵、聂士成等也足为青史增辉。可是,从总体上看,清军却已腐朽不堪,留下不少一触即溃、望风而逃的可耻记录。以旅顺陷落为例,清军有1万多人,而日军只有3000多人,清军没有去守险要的地方,没有偷袭日军的后路,却被日军偷袭,经营几十年的厂房机械,拱手让人,输得既惨烈又窝囊。

第三,清军的失败还表现在没有懂得现代战争的将帅。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勇敢有余,却是行伍出身的陆军将领,根本无法指挥海战。如果海军各舰管带大部分是福州、天津海军学堂出身,通常都曾赴英、德、美等国学习的话,陆军将领大都是行伍出身,又懂得现代战争的指挥,其结局又是一个样。李鸿章虽然是统帅,但他只有丰富的内战经验,但对现代陆、海战也不甚了了,与完全按西方模式组织和训练的日军对垒,很难于应付。他统兵30多年,可是身边既没有现代意义的参谋人员,更没有现代军队不可缺少的司令部。英国驻东方舰队的司令就曾说过,他驻防东海数十年,对中国的将才都十分熟悉,可是放眼望去,竟找不到一个深谙西方现代战争的将领,失败就不可避免了。

可见,甲午战争的失败有着多方面的因素,不能仅仅归咎于李鸿章一人。

可以说,李鸿章生逢王朝末世,官场和军队的腐败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程度。李鸿章从曾国藩幕中率兵援沪,出任地方军政大吏之日起,就为这个问题所困扰。他惊呼:“吴中吏治敝坏已极,奸贪巧猾之徒,布满南北两岸!”他想到“自以节取而惩诫之为是”。可是这个治标办法收效甚微。有的人认为李鸿章就是个大贪官,把当时军队的腐败归罪于李鸿章的贪污,但是在这方面指摘李鸿章的论著,都是猜测性的论述居多,确凿的事实十分罕见。

光绪二十一年(公元1895年)二月十七日16时,日本联合舰队在风雪交加中开进威海卫,浩浩大清国败于一个弹丸小国的事实,令自认为是“天朝中心”的国人举国愕然。朝廷顾不得“天国颜面”,再令李鸿章去日本议和。

李鸿章受命,作为全权大臣赴日本议和。尽管行前清廷已授予李鸿章割地赔款的全权,但他仍期望“争得一分有一分之益”,与日方代表反复辩论。在第三次谈判后,李鸿章在日本马关被一名刺客击中,子弹卡在他左眼下的骨头缝里,没有医生敢在这个位置下手术刀,李鸿章给朝廷的电报只有六个字:“伤处疼,弹难出。”而面对日本人割让辽东、台湾、澎湖,赔款军费3亿两白银的“要价”,朝廷在给李鸿章的电报中均是模棱两可的“着鸿章酌量办理”。

经过近年来大量研究发现,李鸿章当年在日本与伊藤博文进行了7次谈判。十分遗憾的是,当年清朝驻日使馆发送电报的密码在光绪十八年,或十九年(1892-1893年)左右,(甲午战争前一两年)就被日本情报机关破译。李鸿章赴日谈判时,日方对光绪和李鸿章之间的联系了如指掌,对光绪给李鸿章的赔款2亿两白银的底线也十分清楚,于是在谈判中寸步不让,日方和谈代表伊藤博文在李鸿章面前说“但有允与不允两句话而已”。事后日方继续以增兵再战进行恫吓。李鸿章连连发电报请示,光绪皇帝同意签约,命令“即遵前旨与之定约”。二十三日,马关条约签字。

当他带着《马关条约》草约和脸上的绷带回国时,发现自己成了举国的“公敌”:朝廷斥责他办事不力,官员说他丧权辱国,民间暗示他拿了日本人的银子,更有人公开声明要不惜一切杀掉他以雪“心头奇耻大辱”。在“国人皆曰可杀”的汹汹舆论下,成了清廷的替罪羊。

李鸿章视《马关条约》为奇耻大辱,离开马关的时候表示“终生不履日地”,后来他曾出使某国途经日本国,必须在日本国更换船只,而且李鸿章当时在到达日本国港口后,日本特使曾多次上船相请,但他却坚决不下船,最后只好在两船中间搭条木板走到了另一条船上。

1901年,李鸿章在屈辱中辞世。这位晚清显赫一时的人物,身前和身后都遭诟病。骂他的人固然有,敬他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认为,李鸿章是近代中国的一位“爱国者”,是“晚清近代化事业的主要开创者”,是“一代先进知识分子的凝聚中心”。

他较早地意识到中国面临前所未有的变局,已经到了非变不可的地步。1865年,他便指出:外国已经猖獗到这种地步,还不“亟亟焉求富强”,中国将无法自立!正是基于这种不甘心自己的国家沉沦的自觉,他以推行“自强新政”即洋务运动为己任,把“借法自强”看作救国的关键所在。

他继承和发展了林则徐、魏源师夷长技的思想,以“外须和戎,内须变法”为洋务自强运动的根本指导思想。和戎为的是创造一个有利于改革和建设的国际环境,而根本的出发点是变法图存。他把传统的“穷则变,变则通”思想作为变革的理论依据,而购买和仿造船、炮、洋枪则成了变法的重要内容。他不仅建立了一支用西式装备武装起来的军队,还创办了一批近代军事工业。中国近代早期的四大军工企业中,李鸿章一人就创办了三个,如他自己所言“练兵以制器为先”。之后,在引进西方设备进行近代化生产的实际操作中,他又进一步得出:中国要想自强,必须学习外国的兵器,而学习外国的兵器,不如学习制造兵器的办法,这样就不用老去求别人;而要想做到这些,则必须招揽人才。反映出其认识的深化。

李鸿章出任直隶总督后,责任越大,视野越开阔,综观世界各国的发展,李鸿章痛感中国的积弱不振,原因在于“患贫”,得出“富强相因”,“必先富而后能强”的认识,将洋务运动的重点转向“求富”。

1872年底,他首创中国近代最大的民用企业——轮船招商局。由此奠定了“官督商办”政策的基调。其后,在整个七八十年代,李鸿章先后创办了一系列民用企业,涉及矿业、铁路、纺织、电信等各行各业。在经营方针上,也逐渐由官督商办转向官商合办,从客观上促进了近代资本主义在中国的发展。可以说,中国有机械制造、近代的采煤、铁路、电报、轮船运输、纺织工业、采矿和交通运输及信息企业,无一不同李鸿章的推动、支持有关。而在办新式学堂、派留学生出洋等方面也有他不可磨灭的一份。

然而,李鸿章毕竟只是晚清“庸众中的杰士”,他“不识国民之原理,不通世界之大势,不知政治之本原”,他向西方学习,毕生追求的富国强兵的梦想,始终只停留在器物层面上。他没有也不可能去改变腐朽的封建体制,于是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是“沙上建塔”。正如他自己所说,终其一生,他“只是一个裱糊匠,面对一个破屋只知修葺却不能改造”。

新旧兼备的名臣张之洞

张之洞是晚清官场上的一个特例。他被列入清流又官运亨通,他因为处世圆滑既能得到慈禧的赏识,又能博得社会的美誉,他赞成维新、力倡洋务又不放弃守旧的立场,他是官场的不倒翁,是那个新旧混杂的时代一个新旧兼备的官场代表。

张之洞,号香涛,直隶南皮(今属河北)人,同治进士。他从步入仕途之始,就对朝中诸多问题持独到见解。早年在主持浙江乡试和任湖北学政、四川学政期间,取舍考生的标准便超越世俗,开风气之先,他重品行,重实学,志在扭转空疏学风,为国家培养人才。他不拘文字格式,考生考卷不合陈腐的清规戒律而被录取者甚多。唯义理悖谬者,虽只一两句话,必予黜退。他根据这一标准,大批有用人才脱颖而出。

光绪五年(公元1879年),张之洞补国子监司业,补授詹事府左春坊中允,转司经局洗马。同年,清廷因俄国侵占新疆伊犁,派左都御史崇厚赴俄国交涉索还伊犁。崇厚昏庸无知,与俄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里瓦几亚条约》。这一条约名义上收回伊犁,但西境、南境被沙俄宰割,伊犁处于俄国包围的危险境地。消息传来,舆论大哗。群臣上疏,张之洞上《筹议交涉伊犁事宜折》,分析俄约有十不可许,坚持必改此议,宜修武备,缓立约,并要求治崇厚罪。折上,被慈禧、慈安太后召见,特许其随时赴总理衙门以备咨询。他同张佩纶、陈宝琛共同起草奏折十九件,提出了筹兵筹饷、筹防边备的积极建议。光绪六年(公元1880年),清廷派曾纪泽赴俄,重订伊犁条约。

当时,张之洞、陈宝琛、张佩纶、黄体芳称翰林四谏,号为清流派。他们拥戴军机大臣、大学士李鸿藻为领袖,而实际上张之洞是清流派的首领。在中俄交涉事件中,张之洞的政治声望提高了,并且得到了慈禧太后的赏识。

光绪七年,张之洞受任山西巡抚,当时山西地方贫瘠,吏治腐败,灾荒连年,民生凋敝,但他没有沮丧,到任后从整肃吏治入手,采取多项措施,决心改变山西面貌,并开始涉足洋务,但因任期短暂,一切只处于初创阶段,但已可看出他破除陈规、锐意进取的爱国热忱,看出他不是一个尸位素餐的人。

光绪九年(公元1883年)底,中法战争爆发,张之洞奉调赴粤,任两广总督,当时抗法形势严峻,张之洞到任后,为筹备战守事宜,可谓竭智尽虑。他制定总体防务规划,协调内部关系,借款措置军需,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他破除地域之见,在自身财力窘迫的情况下,多方援助福建、台湾和云南的军事行动,并反复陈奏收编原天地会爱国武装黑旗军,黑旗军得以屡立战功,击溃西线法军;又启用老将冯子材,取得镇南关大捷,击溃东线法军,从而扭转整个战局。

中法战争使张之洞饱尝物力财力匮乏、军械不利不足之苦,因而更加坚定了他兴办洋务的决心。战后他开始建造军舰、筹办水师、创立军火工业、建立新式陆军广胜军,开设学校、建铸币厂……洋务运动全面铺开。

光绪十二年,张之洞在广州创办广雅书局和广雅书院。广东原有端溪书院,在肇庆,他聘请梁鼎芬主持端溪书院,后来梁鼎芬率师生来到广雅书院。张之洞又聘朱一新到广雅书院主讲。当时梁鼎芬因弹劾李鸿章主和而获罪,朱一新因弹劾太监李莲英而降职。张之洞不怕非议,敢于延聘他们,显示了他的不凡气度。

光绪十五年(公元1889年),张之洞上奏朝廷,建议修筑一条卢汉铁路,自卢沟桥至汉口,以贯通南北。他认为铁路之利,以通土货厚民生为最大,征兵、转饷次之。他提出卢汉铁路是“干路之枢纽,枝路之始基,而中国大利之萃也”。朝廷准奏,计划北段由直隶总督主持,南段由湖广总督主持,南北分段修筑。于是,清廷调张之洞任湖广总督。

光绪十五年冬,张之洞到了湖北。他花了很大的精力办起军用工业和民用工业,首先是筹建汉阳铁厂。张之洞办企业,也曾闹过一些笑话。他致电驻英公使薛福成购炼钢厂机炉,英国梯赛特工厂厂主回答说:“欲办钢厂,必先将所有之铁、石、煤、焦寄厂化验,然后知煤铁之质地如何,可以炼何种之钢,即以何样之炉,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未可冒昧从事。”张之洞大言曰:“以中国之大,何所不有,岂必先觅煤铁而后购机炉?但照英国所用者购办一分可耳。”英国厂主只得从命。结果,机炉设在汉阳,铁用大冶的,煤用马鞍山的。马鞍山的煤,灰矿并重,不能炼焦,不得已只好从德国购焦炭数千吨。1890~1896年,耗资560万两,还没有炼成钢。后改用江西萍乡的煤,制成的钢太脆易裂。张之洞才知道他所购的机炉采用酸性配置,不能去磷,钢含磷太多,便易脆裂。于是又向日本借款300万元,将原来的机炉改用碱性配置的机炉,才制出优质的马丁钢。宣统元年(公元1909年),汉冶萍公司的经理叶景葵评论道:“假使张之洞创办之时,先遣人出洋详细考察,或者成功可以较速,糜费可以较省。然当时风气锢蔽,昏庸在朝,苟无张之洞卤莽为之,恐冶铁萍煤,至今尚蕴诸岩壑,亦未可知,甚矣功罪之难言也。”

汉阳铁厂是一个钢铁联合企业。光绪十九年(公元1893年)建成,包括炼钢厂、炼铁厂、铸铁厂大小工厂10个、炼炉2座,工人3000,采煤工人1000.这是近代中国第一个大规模的资本主义机器生产的钢铁工业,而且在亚洲也是首创的最大的钢铁厂,日本的钢厂建设还比这晚几年。

张之洞还办了湖北织布局。光绪十八年(公元1892年)在武昌开车,纱锭3万枚,布机1000张,工人2000.织布局是盈利的。但是张之洞却将织布局的盈利去弥补铁厂、枪炮厂的亏损,使织布局一直处在高利贷的压迫下,无从发展。

张之洞看到棉纱销路很广,便决定开设两个纱厂。他致电驻英国公使薛福成向英商订购机器。光绪二十三年(公元1897年)建成北厂,纱锭5万多枚,为湖北纺纱局。南厂一直没有建成,机器停放在上海码头任凭风吹雨打,后来张謇领去办了南通大生纱厂。湖北纺纱局、织布局、缫丝局、制麻局到了光绪二十八年(公元1902年)转租给广东资本家组织的应昌公司承办。

张之洞还创办了制砖、制革、造纸、印刷等工厂,还有湖北枪炮厂。他在湖北还注重兴修水利,光绪二十五年(公元1899年)前后修了三条堤。一条是武昌武胜门外红关至青山江堤30里,一条是省城之南的堤坝,自白沙州至金口江堤52里和一条从鲇鱼套起至上新河为止的10余里堤岸。这三条堤的修筑使常受洪水威胁的地区成为良田、市镇。

张之洞到了湖北,光绪二十年(公元1894年)调署两江总督,任期一年多。他十分重视湖北、江苏的教育,创办和整顿了许多书院和学堂。在湖北,有两湖书院、经心书院,又设立农务学堂、工艺学堂、武备自强学堂、商务学堂等;在南京,设储才学堂、铁路学堂、陆军学堂、水师学堂等。他派遣留学生到日本留学。在学堂、书院的学习科目方面,他针对社会需要有所改革,添增了一些新的学科。他也注意训练军队,在两江总督任职期内,他编练过江南自强军,人数逾万,地点在徐州,军官全部用德国人担任,采用西法操练。光绪二十二年(公元1896年),他回任湖广总督,将自强军交给两江总督刘坤一。

湖北由此成为全国经济文化中心之一,而且后来成为辛亥革命的摇篮。武昌起义中的领导人物很多都是张之洞培养的学生,正如孙中山所说,他可谓“不言革命的大革命家”。

中日甲午战争期间,张之洞调署两江总督,虽然也筹饷筹军械,但他练的军队没有发挥什么实际作用。朝廷旨调四艘兵舰,他致李鸿章电说:“旨调南洋兵轮四艘,查此四轮既系木壳,且管带皆不得力,炮手水勇皆不精练,毫无用处,不过徒供一击,全归糜烂而已。甚至故意凿沉、搁浅皆难预料。”

甲午战争失败后,张之洞上《吁请修备储才折》,希望朝廷总结失败教训,变法图治。由于他慷慨激昂讨论国家振作,主张反抗侵略,又办洋务企业,因此维新派首领康有为在“公车上书”中称张之洞“有天下之望”,对这位封疆大吏抱有很大的希望和崇敬。谭嗣同也说:“今之衮衮诸公,尤能力顾大局,不分畛域,又能通权达变,讲求实济者,要惟香帅一人。”这是当时维新派的共同看法。康有为组织强学会,张之洞表示赞助和同情,捐5000两以充会费。帝师翁同和也加入了强学会,当时有“内有常熟(翁同和),外有南皮(张之洞)”之称,翁、张成了强学会的两大支柱。光绪二十一年(公元1895年)十一月,康有为南下到了南京,去拜谒张之洞,受到他的热情欢迎和接待。康有为准备在上海设强学会,推张之洞为会长,并代他起草《上海强学会序》。张之洞当时答应了。后来上海强学会成立时,请他列名,张复电说:“群才会集,不烦我,请除名,捐费必寄。”他以会外赞助人的身份,捐款500两,拨公款1000两,表示赞同。上海强学会成员中有汪康年、梁鼎芬、黄体芳、屠仁守、黄绍箕,都和张之洞关系相当密切。但是,后来他看到慈禧太后采取了行动,逼令光绪帝封闭了北京的强学会和《中外纪闻》,便借口康有为谈今文经学、主张孔子改制说和他平素的学术主旨不合,停止捐款。

1896~1897年,维新派在上海创刊《时务报》,梁启超主笔,汪康年为经理。张之洞以总督的名义,要湖北全省各州县购阅《时务报》,捐款千元,给予报纸以经济上的支持。后来,《时务报》发表了关于中国应争取民权的文章,使张之洞大不高兴。他授意屠仁守写了《辩辟韩书》,批判严复的《辟韩》一文,在《时务报》上发表。

陈宝箴任湖南巡抚后,湖南掀起了维新运动。他在湖南的新政,包括办厂、改革教育等,得到张之洞赞同。在张之洞的影响下,陈宝箴也命令全省各州县书院的学子阅读《时务报》。湖南成立南学会,创办《湘学报》、《湘报》,张之洞利用政治力量,推销《湘学报》于湖北各州县。自第十册起,《湘学报》刊载了关于孔子改制和鼓吹民权思想的文章,这使张之洞大为不满。他致电陈宝箴,说《湘学报》议论悖谬,饬局停发。他还告诫陈宝箴说,这件事“关系学术人心,远近传播,将为乱阶,必宜救正”,对湖南维新运动施加压力。

光绪二十四年三月,张之洞刊行《劝学篇》。翰林院编修黄绍箕以《劝学篇》进呈。光绪帝发布上谕称是书:“持论平正通达,于学术人心大有裨益,著将所备副本四十部由军机处颁发各督抚学政各一部,俾得广为刊布,实力劝导,以重名教,而杜危言。”由于清廷的赞许,这本书风行海内。张之洞自言其书主旨在“正人心,开风气”。所谓正人心,就是提倡三纲五常,维护君主专制制度,批判维新派的民权观。所谓开风气,就是学习西方办铁路、商务、矿务、学堂等,并没有超出洋务运动的范围,仍然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思想。

《劝学篇》的出版,受到守旧派的赞扬,遭到维新派的严厉驳斥。顽固派苏舆所编《翼教丛编》,收入了《劝学篇》中的几篇文章,并赞叹说:“疆臣佼佼厥南皮,劝学数篇挽澜作柱。”章太炎则毫不客气地批评《劝学篇》上篇,“多效忠清室语”,宣扬封建的忠君思想。维新派梁启超评论此书道:“挟朝廷之力以行之,不胫而遍于海内……何足道?不三十年将化为灰烬,为尘埃野马,其灰其尘,偶因风扬起,闻者犹将掩鼻而过之。”

在戊戌变法运动中,张之洞和维新派有较多的联系。他自己也是相当活跃的人物。张之洞曾让陈宝箴推荐杨锐和刘光第。杨锐是张之洞的弟子和幕僚,到京后,与张之洞保持密切联系。后来杨锐、刘光第以四品卿衔任军机章京,参与要政。光绪二十四年闰三月,张之洞奉调晋京,因湖北沙市发生焚烧洋房事件,中途折回。八月,在慈禧太后发动政变前夕,陈宝箴奏请光绪帝速调张之洞入京“赞助新政”,但未成。日本伊藤博文游历到北京,对总署说:“变法不从远大始,内乱外患将至,中国办事大臣,唯张香涛一人耳。”不久,慈禧太后发动政变,杀害了“六君子”,百日维新失败。张之洞急电挽救他的得意门生杨锐而不得,为此,他深感痛惜。

清廷在经过了八国联军侵略北京的战争以后,不得不“变通政治”,于光绪二十七年(公元1901年)三月成立督办政务处,湖广总督张之洞和两江总督刘坤一“遥为参预”。五月、六月,张之洞会同刘坤一连续上了三道奏折:《变通政治人才为先遵旨筹议折》、《遵旨筹议变法谨拟整顿中法十二条折》、《遵旨筹议变法谨拟采用西法十一条折》。这就是有名的《江楚三折》。第一折,是关于办学堂、废科举事,提出设文武学堂,酌改文科,停罢武科,奖励游学等建议。第二折,言整顿中法,提出了崇节俭、破常格、停捐纳、课官重禄、去书吏、去差役、恤刑狱、改选法、筹八旗生计、裁屯卫、裁绿营、简文法等建议。在这个奏折中说:“近日民情,已非30年前之旧,羡外国之富而鄙中土之贫,见外兵之强而疾官军之懦,乐海关之平允而怨厘金之刁难,夸租界之整肃而苦吏胥之骚扰,于是民从洋教……乱民渐起,邪说乘之,邦基所关,不胜忧惧。”这里反映了西方列强入侵中国的深度和毒害,也反映了中国人民痛恨清朝政治腐败的程度和心理。第三折言采用西法,提出了广派游历,练外国操,广军实,修农政,劝工艺,定矿律、路律、商律、交涉刑律,用银元,行印花税,推行邮政,官收洋药,多译东西各国书等建议。在这个奏折里,他说:“施之实政则不至于病民,至若康有为之邪说谬论,但以传康教为宗旨,乱纪纲为诡谋,其实与西政、西学之精要,全未通晓,兹所拟各条皆与之判然不同。”他还特地申明他采用的西法内容和实质同康有为维新派的毫不相同。

《江楚三折》仍是张之洞“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思想的具体化,在不变更君主专制制度的前提下,学习西方的一些先进的管理方法。虽则如此,但改革的一些项目,如废科举、兴学堂、奖励留学、设商部学部、兴办实业等是有利于资本主义发展和新文化传播的。

光绪二十七年(公元1901年)十月,张之洞被赏加太子少保衔。次年十月,他上《筹定学堂规模次第兴办折》,提出兴办各类学堂,包括师范、小学、文普通中学、武普通中学、文高等学堂、武高等学堂、方言学堂、忠学堂、工学堂、勤成学堂、仕学院、省外中小学、蒙学等。两年后,张之洞奉旨入京,清廷批准张之洞等《奏定学堂章程》,这是中国近代第一个以法令形式公布的在全国范围推行的学制。当时称为“癸卯学制”。内容是把普通教育分为初等、中学、高等三级,修业期长达25年;与此并行的还有师范教育和实业教育。光绪三十一年(公元1905年)九月,张之洞奏请停止科举,以兴学校。清廷诏准,自翌年始,所有乡试、会试及各省岁考一律停止,一切士子皆由学堂出身,结束了1300多年的科举制度。

废科举、兴学校是中国近代教育史上的一件大事,张之洞在这方面的提倡和努力,在客观上是有利于资产阶级新文化的传播的。

清廷眼看资产阶级革命派势力愈来愈大,为了维护其统治,拉拢资产阶级,欺骗全国人民,便声称“预备立宪”。光绪三十一年(公元1905年)派出五大臣出国考察各国宪政。第二年宣布官制改革,编纂宪法大纲。对于“预备立宪”,一开始,张之洞听到一些风声,感到惊讶,等到五大臣回国到上海,征求他意见时,他回电说:“立宪事关重大,如将来奉旨命各省议奏,自当竭其管蠡之知,详晰上陈,此时实不敢妄参末议。”态度暧昧。他对外官改制更持反对态度,认为“若果行之,天下立时大乱”,还说:事关200余年典章,21省治理,岂可不详慎参酌,何以急不能待,必欲草草尔定案耶?

清廷通过官制改革,欲加强皇权,削弱地方官吏的权力,便把当时地方督抚中权力最大的袁世凯和张之洞调到北京。光绪三十三年(公元1907年)六月,张之洞由协办大学士充体仁阁大学士,七月入京,补授军机大臣,兼管学部,这时,张之洞年已71.清廷四面楚歌,处境危急。张之洞到了北京,竭力为清朝的腐败政治补苴罅漏。为了应付日益高涨的“革命排满”的形势,他再次向慈禧太后提出“化除满汉畛域”,说:“欲御外侮,先靖内乱,探原扼要,唯有请颁谕旨布告天下,化除满汉畛域。”

光绪三十四年(公元1908年)十月,光绪帝、慈禧太后相继死去,溥仪即位,改年号宣统。醇亲王载沣以摄政王监国,满族亲贵乘机集权,排斥汉官。袁世凯是当时权势显赫的汉族大官僚,加上戊戌变法时出卖光绪帝,为载沣等皇族亲贵所忌恨。于是,载沣等密谋杀袁。对此,张之洞表示反对,认为“主少国疑,不可轻于诛戮大臣”。

六月,张之洞病重。八月,奏请开去各项差额,摄政王载沣亲临探视。旋即,张之洞在哀叹“国运尽矣”声中去世。清廷谥以“文襄”。

张之洞既是一个具有深厚国学功底的学者,又是一个干练的实干家和改革者。他的一生是为富国强兵奋斗的一生。他主张洋务的最终目的当然是为了维护清王朝的统治,但同时也是为了挽救中华民族的危亡。他在古今中西大交汇的关口,能随着时代前进,能正视时代提出的新课题,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推进了中国向近代化转变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