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虚掩的门,走到老板桌前,坐在皮转椅上晃动了两下,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很满足地“呀”了一声,感觉好极了。
桌子上的电话忽然响起来,把他吓了一跳。他没有去接。电话固执地响着。他这才拿起听筒,只听有人说道:“局长,下午开会学习不?”
他皱了一下眉头,不耐烦地说:“不开会!整天开会学习,有什么好学的?纯粹是浪费时间。”说罢挂了电话。
他最烦开会,你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讲,下面有几个人在听?他记得有一次开会,他在台上讲,发现下面有人在打盹,有人在制毛衣,有人在玩手机……只有办公室的小刘在认真地记着笔记。他很高兴。散会后他拿起小刘的笔记本一看,气急败坏,因为小刘在笔记本上画了一头驴……
这时,“梆梆梆”有人敲门。他应答了一声,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进来了。
他说:“大爷?你有什么事?”
老人愣怔了一下,忙点头哈腰地说:“局长,我来报销医疗费,跑了好多趟了,财务上不给报销……我来一趟不容易,你看能不能给报了?都好几年了。”说罢掏出了一沓子单据。
有这事?岂有此理!他说:“大爷,总共多少钱?”
老人颤抖着手把单据递给他:“局长,不多,只有四百多块钱。”
他拿起桌子上的笔“刷刷”签了几个字:“同意报销!”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有时喝一瓶酒也不只是四百块,早该给人家报了。
老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老人前脚走,就又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中年人看了他一眼,疑惑地说:“你是新来的局长?”
他点点头:“是啊,你有什么事?”
中年人说:“我听说咱局里要改造办公楼?”
他四下看了看,站起来摸摸光洁的墙壁,跺跺典雅的地板,说:“这个办公楼跟宫殿似的,还需要改造?”真是的,到处金壁辉煌,新崭崭的,还折腾个啥?不就是趁机想捞俩钱吗?难怪老百姓说扒扒垒垒,弄俩美美;修修扒扒,弄俩花花。
中年人讪笑了一下,掏出一个鼓囊囊的红包递过去,说:“局长,这是一点小意思。等我把工程承包到手,给您百分之三十的利润提成。”
他没有接红包,气呼呼地说:“闭嘴!我要吃有吃,要穿有穿,要你的钱有何用?你真有钱去捐给四川灾区的孩子。”
中年人手足无措,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作秀。
他用手指着门,厉声说道:“你给我走,别说没工程,就是有工程也不给你这号人做……”他知道,工程一旦给这种人做,绝对是豆腐渣工程。
中年人悻悻而去。
这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拿起听筒,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哥哥,你答应给妹子装修房子,怎么还不行动啊?”
他不动声色地说:“你是谁?”
“我是‘睡美人’舞厅的红红啊?你把妹子给忘了?上次我过生日,你还送我一条金项链,你忘了?”
他冷冷一笑,然后悄悄说道:“我老婆在这儿呢,惹恼了她,有你的好日子过……”
他刚挂断电话,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大哥,今晚我请客,在老地方,‘醉仙楼’酒店……”
他打断对方的话,说:“我不去,说不去就不去,因为什么?因为我知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说罢他就挂断了电话。对方肯定有求于他,要不然不会叫他的。
可是,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恨恨地看了电话机一眼,伸手把线给拔了,顿时,电话成了哑巴。
这时候,突然闯进来几个医护工作人员,上前把他给制服了。其中一个医生说:“想不到你跑到了这里,走,给我们回精神病医院去。”
他挣扎着:“我没有病,我没有病……”
这时候,办公室套间的门开了,一个睡眼惺忪、大腹便便的家伙踉跄着走了出来,酒气熏天,口齿不清地说:“干、干吗?跑到我的办公室来闹什么?真、真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