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丹分配到局里当科员的时候,就发现文化馆风气不正,风气不正的根源全在于左馆长,这老滑头稀哩胡涂,该奖的不奖,该罚的不罚,鞭打快牛,叫唤孩子多吃奶,正气树不起来,这样的单位,能有个好儿?
也是合该有官运,左馆长因车祸丧生,局里破格派张丹当常务副馆长,顶一把手用。张丹喝上几杯酒,闷闷地想,看我怎么收拾这帮烂蒜。张苹苹李媚媚们,你不是领导家属吗,碌碌无为少在我这儿混饭吃;李如兰刘姗们,不是脸蛋漂亮吗,我这儿不是模特公司;张杰孙大奈们,不是钱冲吗,另谋高就,欢送;在这儿耍派,休想!他决定把几位默默工作,不争荣辱的好同志提拔重用。“一个领导不善识人才,他自己就是蠢材!”张馆长恨恨地想。
到任后,张馆长细查档案,发现文化馆果然有大鱼,特别是孙、刘两位馆员,一个文学,一个美术,在全省颇具知名度的,可就是这两个人,职称不高,连住房竟也没有!张馆长观察了几天,见此二人闷声不响,只晓得搞学问,他也纳闷啦“这样的同志不提携,还找什么样的呢?”
他在第一个会上,就开门见山地公布了自己的施政纲领:文化馆不养闲汉、废材,有能耐的另寻门路,别赖在这儿找不自在!
会开过后不久,张苹苹和李媚媚的丈夫先后来到张馆长家,两人都是大官,一个副地,一个正县。张馆长家此前没光临过这么高档的人物,心里有些惶恐。两位大官除了对张馆长给予其家属的关怀照顾表示感谢外,还说,文化馆不容易,有困难,只管说。不久,搞了一次小活动,馆里便得到几万元的赞助费,这钱虽是国家的,可少了张苹苹李媚媚的两位官人,几百也没有。张馆长恨恨地说,不正之风,我纵然不好再刁难你们,但绝不能偏爱,这你们放心。
会开过去不久,李如兰和刘姗多次单独找张馆长汇报工作,一双双美目难舍难分地在张丹脸上扫描,张丹钢笔字写得好。两位佳人一定要拜师,发誓非把字练好。张馆长想,字是门面问题,这俩人不学无术,现在毕竟有上进心啦,也不便太难为她们。不过,他有时恨恨地想,别仗着模样好。即使不难为,也别指望我有什么优待。
会开过不久,张馆长得了阑尾炎,手术。张杰和孙大奈来了,一皱眉:这条件?几句话,张馆长转到老干部病房。手术前,俩人拍给主刀大夫1000元钱:“我们馆长年青有才,一定要上心。”小小阑尾炎,惹二位这么破费,虽说有巴结之嫌,但付出是事实,钱再多也不能白送人。张馆长出院后,想到这件事,又提醒自己,纵然不好太难为他们,也别指望我给予什么照顾,大面上过不去,休想。
出院后,属下纷纷慰问,宴请,庆祝馆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张馆长觉得此人之常情,谈不上贿赂,再说,他也不能把原则拿出来做交易的,对不对?
酒后茶多,张馆长失眠。忽然一想,不对,从到馆以来,唯孙、刘两位馆员从未到过他家,连汇报工作也太少太少,馆长住院,只象征性地看过一回……怎么啦?埋头工作?解释不过去。恃才傲物呗。不就是有了点名气,啥大不了的,就可以看不起他这个年青的馆长?哲学讲“度”,两位也忒狂了些。人一傲,便自然贬值,张馆长想。
年末评先进,局里给文化馆俩指标,张馆长二话没说:“抓阄儿,谁抓着是谁。”他得出这样的结论:这破单位,真找不出个象样的人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