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天变得丁点规律没有,回家时哪这么冷来着。从6楼下到1楼走出门洞,我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
楼角前瑟缩着一个卖豆腐的老头儿,胡子挺长,胡梢梢挂了霜,见我来,可怜兮兮地:大妹子,买两块豆腐?一句话把我打动,要买1块来着,却掏出2元钱:“来两块”。
老人实在太老啦,让我念起远在更北方的爹,他抖抖索索地将两方豆腐装入最简易的那种塑料袋,递给我,再忙着找钱,差6角。
天暗,人冷,老头儿掏出张5角票念叨说,1毛,又掏,又掏,掏了8角,道:“4毛了,先给你。”
仁慈之心一下子迷惑了我,也许我更想到了北方的老父。我说,“慢慢找吧,我豆腐也放这,回来一并拿。”本来还要去买瓶酒的,我扔下这句话就去了卖店。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返回之后,老头儿踪影皆无。一瞬间我大脑一片空白,我浑我蠢我活该,这年头越装成朴实的人越具有欺骗性,电视广播报纸没闲着告诫凭什么我就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跑回家一头栽在床上,死的心都有。世界完了。人类完了。丈夫女儿劝吃劝喝全不顶用,我要迷迷糊糊睡个够,然后,我他妈见一个坑一个,非把整个地球上的人坑尽了不可!
天也随人恼!大雪3日。待我病好再度走出家门,已是雪塑冰雕的世界,所有上班的人如同冲刺,全变得异常积极!
楼角前我一家伙定在雪地上:迎面而遇的正是害我大病3日的老冤家!他没推豆腐车,戴狗皮帽子,着破棉袍,抄着手。见我猛地站住,他竟如抓到凶手的警察般,抖掉大片雪屑,拉住我:“大妹子,哪去了你?”紧接着,从怀里掏出六角钱,又弯腰从雪上提起一袋豆腐:“都冻了。有人就希罕吃冻的,你若是不爱要,我找你钱。——这几天哪去了你?”
呵。老人那天候我片刻,忽然家人来寻,儿子酒醉被人剌伤,匆匆离去次日便来这儿专在楼角处候我,偏我不出来,人老了,又疑自己忘了地方,在附近三四个楼角逡巡,至今已是第3日……
什么也不敢说。我无法接过豆腐,又怎忍推掉它们。
我更念起远在更北方的老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