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看过三次,那把锁依然吊在门上。于是还得再回小河边,写。
胡同50米便到河坝,河水哗哗地绕过小山村,如此画图中的情趣,编造上一篇千字小说,那等人的焦躁便冲淡得没了。
可是第四次我无论如何写不下去,思绪彻底乱了,尽管我暗骂自己心术是否有点那个,但思想乱了有什么办法呢我。当千字小说B篇写到多半时我发现自己在制造废品了,干脆,换本杂志来读,这次下乡,书啦纸啦带得足足的。
小院里那少妇从啥时开始注意我的呢?还好还好,起初我没发现,我认为自己那时的气质是优雅超俗的,想想,提包斜倚膝畔,稿纸横架在膝上,遒劲的钢笔字填满一页又一页。它们都将变成相当层次的文章见诸某家报刊,你也知道吗,可爱的女士。
杂志也只是胡乱地翻,满篇都是那张俊俏的脸。真不能设想这偏僻的小乡能生出此等尤物!总共不足五千人呢,且遍及沟沟岔岔,本次下乡定点采访,值。
佯作伸了伸懒腰,我审视了一遍衣裤鞋袜,行,没有污垢没有皱褶。那少妇又开门出来窥视我啦,其实你不必躲躲闪闪的,从你走过来端详我时,我的心便被你那两孔黑洞洞的枪口射出之流光击中了!你一定也热爱文学吧,小妹子。要是那样可太好了,说不定我能收你当个学生,至少我也要送你几篇我的小说,让它们代替我去敲打你的心扉,就像你此刻如此折磨我。
心里有鬼,我找不出个借口进院去与她攀谈,况且去了也不妥,显得浮浅。然而我有信心将来一定结识她,认一个红颜知己。小山村出一个懂文学的女人不易,出一个懂文学的美女更不易。
我在无限痛苦与幸福中,忍受她多情目光的爱抚,直到那把门锁打开了,我仍未苦思出一个与她搭话的良策。
晚上与我的朋友饮酒时,来过一位50多岁的邻居,片刻,又进来一位,就是那位俊俏的少妇!我终于饱了一会儿眼福,友人还向她介绍我是市里来的作家朋友,那女子冲我点点头,便羞涩地逃走了。
我的心宛如被一些柔软的草叶搔拂,几乎要下地相送了。
她是那位邻居的儿媳。少妇走后,老头问我,你刚才在江坝上又写字又看书来着?
我说是。我访友进不来屋,又懒得去乡政府,不如偷空儿写点东西——他若是无意中将我的话闲唠给儿媳听那可再好不过了。
“原来这样。同志,你可把俺们吓坏了。”老农说,“下午就媳妇儿一人在家,说有人来回走了好几趟,还又写又读的,怕不是正经人——我们才卖了一头牛,钱放在家里——刚才找到这里,她认准了是你。这就安心啦,我得回去吃饭。”
山里的酒有股怪味,我不想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