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乡长陪胡县长出国考察半个月,回来就变得异常了。
首先是那一次全乡干部大会。马乡长走上主席台,叽里咕噜像鸟叫,云里雾里,谁也听不懂是哪一国的语言,台下笑得像看耍猴。王秘书赶快把他拉下台,纠正了半天终于会说中国话了,可是说的是普通话,不会说方言。
正好财政所长找他签字,马乡长签的是约翰斯皮特。财政所长哭笑不得。没办法,王秘书只好安排司机先把马乡长送回家休息几天。
妻子给他开门,他冲着妻子一怔,说你这个娘们儿是谁啊?为什么在我家?妻子吓了一跳,摸摸他的头,不烧,心说坏了,是不是哪个零部件出了故障,头不烧怎么说起胡话来了,是不是拿我开玩笑啊?妻子就没好气地说,跟着县长出一次国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还一口普通话,别不知道自己吃几碗饭,少在老娘面前装酷。
马乡长一听急了,说你这个娘们儿还敢骂人?我又不认识你!
正好马乡长的女儿放学回来了,兴奋地喊,爸爸,你可回来了?外国好不好啊?
马乡长笑笑,说这个女孩子蛮漂亮的嘛,我看你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你可不能管谁都叫爸爸啊。
女儿听得一头雾水。马乡长老婆这才知道马乡长真的有问题,递个眼色,让女儿看好马乡长,拉上司机去找马乡长的爹马老四。
正好,马乡长的舅舅也来了,和马老四喝酒。马老四端起酒盅哈哈笑,吱溜喝了个底朝天。这时候马乡长老婆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马老四一听,把酒盅一推说,走,看看去。
马乡长正在讲述巴黎的姑娘、芬兰的山水,马老四进来了,大手一指说,小兔崽子,不认人了?马乡长看了马老四一眼说,这老家伙是谁啊?马老四急得要跳起来了,说,我是你爹。马乡长有些不高兴了,一拍桌子说,我是你爹!说完用手指着马老四的鼻子说,老家伙说话文明一点儿!马老四一听,手拍大腿像是牙疼,哎哟,乱套了,这浑小子出国几天连爹也不要了。
马乡长女儿脑海里掠过一个信号,爸爸一定是患了什么病症,精神不正常了。对了,课本里不是有一篇文章叫《范进中举》吗?范进疯了,找人打两巴掌就打过来了。女儿一讲这个故事,马老四觉着有道理,推推马乡长舅舅说,你过去试试。
舅舅嗯一声,挽挽上衣袖子,伸出大巴掌。马老四拦住说,轻点儿,轻点儿。
舅舅一巴掌抡过去,啪一声打在马乡长脸上。正要打第二巴掌时,没想到马乡长奋起还击,一声脆响,打得舅舅眼冒金星,嘴里发咸,竟然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
只听马乡长歇斯底里地高声喊道,反了,反了,派出所呢?把这个老家伙抓走关几天。
人们都慌了,马乡长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情受了刺激,失去记忆了?得赶快送医院啊,马乡长马上要提副县长了,这样下去可不行。马乡长老婆正要打电话,王副乡长来了,过一会儿张副乡长也来了。
王副乡长跟张副乡长说,你咋才来?张副乡长一边擦汗一边说,我在县里开会来晚了,这次会议很重要,告诉你,胡县长被查办了。
胡县长被查办了?马乡长的眼睛睁得像鸡蛋,说话一口地地道道的元城方言,一下子晕倒在沙发上。马老四喊一声掐人中,一伙人就都掐自己的人中。气得马老四说错了,错了,错了,掐错了。人们才醒悟,按住马乡长,使劲儿掐,掐得嘴上一片黑紫。
马乡长半天才缓过神来。马乡长站起来跟老婆说,弄不好要出事了,你中午不要给我留饭,我要去县里。
马乡长说着话要向外走,一转身撞在一个人身上,抬头看,是父亲马老四和舅舅,马乡长惊讶地说,你们咋来了?有什么事情要我出面协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