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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晶亮的心

老伴突然丢下她去了另一个世界,田奶奶仿佛面临世界的末日,孤独,恐慌而焦虑。从前所有的活动都停止了,什么晨练呀,扭秧歌呀……她索性连市场也不去,女儿下班顺便捎回点菜来,足够她母女俩吃的啦。这日子,熬一天,算一天吧。

一天,田奶奶正独自枯坐,猛听得电话门铃响,这时辰哪有按她门铃的?她急忙摘下听筒,听到的是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田奶奶,我是乐乐。我忘带钥匙啦,您帮我开一下门呗?”

噢,原来是四楼的女孩乐乐呀,常到这儿来缠着田爷爷讲故事的。田奶奶心里一热,忙按了一下按钮:“开了吗?”“开了,谢谢田奶奶,”田奶奶在电话里听到防盗门沉重的关闭声,她第一次对着空屋子笑了。

下午,田奶奶午睡刚醒,又听到电话门铃响,又是忘带钥匙的啦?果然,她听到一个憨实实的男孩声音:“田奶奶,我是小胖,能帮我开一下门吗?”

开了门,听到小胖那夸张的奔跑声,田奶奶笑骂:“小冒失鬼,楼道里跟跑头驴似的。”

这一天,田奶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今天有三个孩子忘记带钥匙。这些孩子,暑假期间还经常赖在田奶奶家,缠着爷爷讲故事,跟田奶奶撒娇使赖,而如今,或许是开了学,或许是老头子一走,他们怕奶奶勾起往事伤心,总之,一连几天没见他们的影儿……如今的孩子啊,课程深,忙得丢三落四,这防盗门没钥匙能成吗,她一个老太婆还能干什么呢,只消轻轻按那么一下,门就开了,孩子就不受冻了……田奶奶觉得她不是废物,能为孩子们做点儿啥啦,她显得有些兴奋。晚上女儿拎着菜回来,也奇怪地说:“妈,您老脸色真好。”

第二天,第三天,田奶奶的生活增添了丰富的内容,她发现总有孩子忘了带钥匙。田奶奶爱孩子有个特殊的表达方式,那就是骂对方:“铃铃啊,小鳖崽子,又忘了带钥匙是不是?”对方耍赖似的“哎”一声,田奶奶就从脚跟热到脑门,她麻利地去摁按钮……

这样,田奶奶就不在卧室躺着,索性坐客厅里看电视,声音调得很小。田奶奶一只耳朵始终朝门铃电话这边支棱着。她甚至担心,可别哪句话不小心伤着孩子们啊,她愿意为孩子们开门,怕的是哪一天孩子们良心发现,个个都挂上了钥匙,那她这老太婆可真就百无一用啦。然而,田奶奶一天也没失望过,她的电话门铃一天总要响几次。

一个月后,田奶奶彻底从悲痛中解脱出来,她选择了这个晴天,准备出去走走。关门前她深情地看了一眼那门铃电话,嘱咐自己,去去就来,要放学了呢,别冻着哪个忘记带钥匙的小冒失鬼。

可是走到一楼,田奶奶愣住了。她发现一楼的防盗门并没锁,那锁钮上结了厚厚的冰,北方天寒,这门锁早冻住多日不能使用了!

一刹那,田奶奶全明白了:这群可爱的孩子们,这些晶亮的心!他们是用麻烦老太太开门的办法打扰她,变着法子让田奶奶不至于过分寂寞呀。田奶奶只骂了一句“这些小鳖崽子”,泪水就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