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凤凰杯”征文随感去年岁末和今年年初,我系一名副教授带着她的三名语言学研究生,到我的故乡闽西做方言调查。回校后,他们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向我激动地讲述了他们这趟十几天的闽西之行,对我故乡的政府和百姓的胸怀和重义轻利的民风大加赞赏,他们说:“有些地方的经济条件和物质生活水平比闽西好得多,但文化气氛和社会风气却很糟。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像闽西那样处理好物质与精神的关系的,这里反映了当地政府和人民的一种襟怀,一种眼光。”
是的,这里体现了一种长远的眼光,一种宽阔的襟怀,一种基于深厚历史根源的传统。我始终认为,我故乡的人民对衣食住行的重要性的领会,并不比任何一方民众的领会更浅,但他们从来就没有把目光停留在物质生活条件的改善上,他们从来就没有忘记在追求物质进步的同时,追求精神和文化的价值与意义。因此,即使在那不要知识和文化的年代,这块土地上也仍然在上山下乡知青和回乡知青中培育出了一批在福建省文坛上有一定影响的作者。因此,虽然物质生活水平还不高,师资力量和设备很难与别处相比,但这个地区的一些中学的升学率和福建省内一些著名中学比也毫不逊色;因此,当严肃、高雅的文学创作,受到不少色情、打斗读物的挤压,诗歌、散文艰难地喘息的时候,《闽西报》和龙岩味精厂出于对文学事业的关心爱护,自觉提供版面,筹集资金,举办“凤凰杯”散文诗大奖赛,给社会主义文学的繁荣予以坚定的支持。
我不想就散文诗的意义谈这次大奖赛,因为举办这次大奖赛的意义显然超过了推动散文诗创作的作用。这是一种文化价值的追求,一种健康、高雅的文学趣味的追求。这次大奖赛征集到不少有思想和艺术质量的作品,那些获奖作品,不仅题材广泛、感受真切、风格多样,而且艺术上也比较成熟,个别作品哪怕是放在全国散文诗园地中对比,也是有相当水平的。像《那段日子》,写的是对人生某种际遇的感念,但作者没有铺排具体的个人经验,而是通过个人独有的经验写出普遍性的情绪感受和生活领悟,从而进入了诗和哲理的境界。又如那篇《雪·回忆》,它所表现的是身栖都市的主人公对当年知青生活伤感而温馨的回忆,抒写了农村泥坯小屋里动人的温情。最让我高兴的是,在这次无记名投票的评奖中,闽西本地作者有十几人获奖,他们的作品不仅洋溢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和切实的人生感受,而且显示了相当的艺术素养,从一个侧面展示了闽西文学新人的成长。
这次大奖赛征文活动,还是闽西地区的散文诗作者与全国散文诗作者的一次很有意义的文学交流活动。通过这次活动,闽西的作者们看到了外地散文诗创作的一些态势,外地作者也对闽西地区的文学创作增加了了解。它有利于文学作者以文会友,扩大思想和艺术视野,进一步提高自己的思想和艺术水平,鼓起艺术竞争的信心。闽西地理环境比较偏僻闭塞,文化事业和经济事业一样需要更大更快的发展。虽然在文学方面,闽西在20世纪也培育出了像林默涵、马宁、童庆炳、张惟、张胜友等在全国有一定影响的作家;虽然20世纪70年代也成长起一批活跃在福建省文坛上的新人,但进入20世纪80年代后,有文学才华和成就的新作者脱颖而出的还不多,甚至给人一种“接不上茬”的印象。这样,更多地通过报纸、刊物和各种形式的“请进来”、“走出去”的文学交流活动,不仅有利于文学新人的成长,而且将促进文学艺术的繁荣。我相信,这次“凤凰杯”散文诗征文和评奖活动,将在促进我故乡的文学创作和交流方面产生长远的影响。
1990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