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魏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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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建业的寒冬是短暂的,仅仅冷了一个多月,气候便开始逐渐转暖了。和煦的春风以柔克刚,一步步地把冬天驱逐出了建业,逼赶到长江以北。几对迫不及待而早归的春燕,啾啾地呜叫着,在太初宫里上下翻飞,向那些被关禁在深宫中的嫔妃和宫女传递着春天的消息。

张芙蓉入宫已经两个多月了。她就像一只被关在笼中的宠物,一直被软禁在孙皓的寝殿里,真正变成了“金屋藏娇”。她出众的容貌、娇憨的神态、鲜嫩的肌肤,都变成了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牢牢地吸引着孙皓那颗淫邪的心。只要一见到她,孙皓禁不住就会心旌摇荡,欲火顿燃,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随时都可能在她那娇嫩的玉体上狂暴地发泄着自己的性欲。即使在每个月那几天不能行房事的日子里,孙皓也毫不收敛,无所顾忌,一如既往地发泄不止,而且往往一折腾就是一两个时辰,不得到彻底的满足绝不罢休。

娇嫩而尚未完全发育成熟的张芙蓉,根本无法应付如狼似虎、性欲旺盛的孙皓,经常被折腾得疼痛难忍,四肢酸麻,头晕眼花。尤其是在每个月那几天女人最脆弱的日子里,她更是承受不住那种非人的折磨,往往被蹂躏得昏而复醒,醒而复昏。她曾流着泪苦苦地哀求孙皓暂停三五日,让她养养精神,恢复一下元气。可这一次次的啼哭与哀求,不仅没能唤起孙皓的怜香惜玉之心,减弱孙皓的欲火,反而犹如火上浇油一般,更刺激起孙皓的兽欲,招来一阵更加狂暴放肆的发泄,给她带来一次更为痛苦不堪的折磨,在被褥上留下一片片殷红的痕迹……

肉体上的疼痛与精神上的痛苦,使从小就娇生惯养、倍受宠爱的张芙蓉几乎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她几次欲自寻短见,想一死了之。但她一想到尚处在流放迁徙途中的父母及家人,这种念头便又打消了。正是因为她现在遭受的苦难,才换来了全家人的活命;为了她的父母与家人能够重返建业,她必须继续忍受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去满足孙皓的淫欲,去讨取孙皓的欢心!既然她的生命和肉体来自父母,那么如今她就再把自己的生命和肉体奉献给父母吧!

在这种度日如年的煎熬之中,张芙蓉咬着牙挺过了一天又一天。两个月的如噩梦般的宫中生活,使这个刚刚人世的少女产生出一种变态的心理。皇帝的神圣、皇宫的神秘,在她的心目中已经荡然无存;在她的心目中,皇宫就是火坑深渊,皇帝就是色鬼淫兽,皇宫中的女人只是供皇帝发泄性欲的玩物!她从前的美梦与幻想,已经被狂暴淫荡的孙皓打得粉碎,在残酷无情的现实面前完全破灭了;她对自己的未来和人生已不抱有任何希望和兴趣,只想以自己的生命与肉体去换取父母及家人的安全。为了能够得到父母离开建业后的情况,她把孙皓赏赐给她的金银珠宝都分给了那些侍奉她的宫女和宦官,让他们为她探听消息。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她父母与家人却犹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中越来越焦躁难耐,种种不祥的念头不断地涌上她的心头,令她坐卧不安……

今天又是大朝会之日,孙皓没有像往常那样通宵达旦地折磨张芙蓉,而是早早地离开了寝殿,到神龙殿去会见群臣。对于张芙蓉来说,每逢大朝会之日,便是她难得的节日,她可以得到半日的空闲,缓解一下疲惫不堪的肉体和绷得过紧的心弦,然后再去应付下一轮的痛苦折磨。

张芙蓉实在是太疲倦了,孙皓离开之后,她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她太留恋过去那种自由自在、轻轻松松的生活,太思念被徙往广州的父母与家人,睡着睡着就接二连三地做起了梦。她一会儿梦见自己正躺在母亲的怀里撒娇,母亲一边含笑假意地嗔怪着她,一边慢慢地为她整理着略显散乱的头发……她一会儿梦见自己在后花园里与小丫鬟追逐玩耍,跑得气喘吁吁,笑得前俯后仰……然而,好梦难长。不久,一个个噩梦便跟踪而至,把她紧紧地包围了起来。她先是梦见父母和家人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蜷缩在囚车内,在布满荒草荆棘的山间小道上颠簸……接着,她梦见父母忍受不住长途迁徙之苦,变得骨瘦如柴,气息奄奄,泪流满面,在摇摇晃晃的囚车中痛苦地挣扎着……后来,她又梦见父母和家人全都血淋淋地躺在荒山野岭中,有一大群野狗饿狼正残酷地啃咬着他们,从他们身上撕扯下一块块滴着鲜血的筋肉“啊——”张芙蓉大声尖叫起来,双手抱着脑袋在御榻上来回地翻滚着。

四名在寝殿内侍奉张芙蓉的宫女被那尖叫声吓了一跳,连忙来到御榻边,一面摇晃着在噩梦中苦苦挣扎的张芙蓉,一面连声呼唤着:“美人醒来!美人醒来……”

四名在寝殿外当值的宦官也被张芙蓉的尖叫声惊动,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惊慌失措地跑进寝殿。

张芙蓉虽然被宫女、宦官从噩梦中唤醒,但整个身心仍无法从噩梦中挣脱出来,梦中那一幅幅令她心惊肉跳的画面,还在她的眼前不停地晃动,吓得她浑身筛糠般地颤抖不止。

宫女一边用丝帕为张芙蓉揩着满头满脸的冷汗,一边轻声地安慰着她:“美人莫怕,方才那是在做梦。”

“做梦?”张芙蓉终于清醒了过来,睁开凤眼,瞧了瞧围在御榻边的宫女、宦官,担惊受怕地说,“莫非我父母及家人已遭人残害,故而托梦于我?”

那四名当值的宦官闻听此言,一个个变得神色慌张,面面相觑。尤其是那个年仅十四五岁的小宦官,更显得十分惊慌。

张芙蓉紧盯着那个神情慌张的小宦官,严肃地说:“汝必定有事瞒着我,速速从实道来!”

“美人恕罪!”那个憋不住事的小宦官见已经露出了马脚,不敢再继续隐瞒下去,慌忙跪在御榻边,结结巴巴地说,“近几日宫中纷纷传言……美人之父母与家人在徙往广州途中,遭遇到一伙拦路抢劫之强盗……那伙强盗没打劫到钱财,一怒之下,将押解之官兵与美人之父母家人……全部杀害……”

小宦官的话犹如五雷轰顶,一下子把张芙蓉击懵了。她惨叫了一声,浑身抽搐着,昏死了过去。

那几名侍奉张芙蓉的宫女见此情形,都不由得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慌作一团,有的为张芙蓉捶背,有的替张芙蓉抹胸,有的去掐张芙蓉的人由……

经过了好一阵子折腾,张芙蓉才苏醒了过来。她想起惨死于迁徙途中的父母与家人,心如刀绞,泪如雨下,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美人莫哭。”宫女担惊受怕地劝着张芙蓉,“宫中多禁忌,哭声如传出去于美人不利……”

一名年长的宦官关闭上殿门,颇为同情地说:“让美人痛哭一场吧,把心中之苦哭出来就轻松了。否则,把苦憋在心中,会憋出大病来。”

张芙蓉悲惨的哭声,强烈地震撼着那些宫女、宦官的心。他们这些出身贱微的男女,自从被强行选人皇宫之后,就像是被关进了监牢,完全与家人失去了联系。张芙蓉的哭声又勾起了他们对家人的思念,也忍不住陪着张芙蓉哭了起来。

那些宫女、宦官陪着张芙蓉哭了一会儿,知道孙皓要散朝了,纷纷止住哭声,抹去了泪水。只有张芙蓉仍旧悲痛难遏,依然哭个没完,宫女、宦官再三劝解均无济于事。

孙皓散朝后返回寝殿,一见到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张芙蓉,连忙上前把她搂在怀里,一面用袍袖为她揩着脸上的泪水,一面心疼地说:“何人得罪了美人,让美人如此伤心?美人告诉朕,朕定为美人出气解恨!”

张芙蓉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桩借刀杀人的惨案,是在孙皓的授意下才发生的,还以为真的是一伙拦路抢劫的强盗所为,欲让孙皓为她的父母与家人报仇,就声泪俱下地说:“臣妾之父母与家人在徙往广州途中被贼寇杀害,抛尸荒野……请陛下立即降诏,捉拿那些滥杀无辜之贼寇,将其千刀万剐,为臣妾之父母与家人报仇,以消臣妾心头之恨!”

张芙蓉一心只想着为父母与家人报仇,岂能料到她的话正好捅到了孙皓的疼痒之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孙皓和万或对那桩借刀杀人的事作了周密的部署,甚至不惜以杀人灭口来消除罪证。可是,一群饥饿难忍的野狗却将濮阳兴和张布及其家人的尸体从地下翻腾了出来,几个套狐打兔的猎户又发现了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并报告了官府……此事传人建业,朝野震惊,传言四起。在今日的大朝会上,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就把此事抖露了出来。孙皓做贼心虚,只好支支吾吾,遮遮掩掩,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那几位老臣却倚老卖老,不依不饶,非要把此事搞个水落石出。弄得孙皓深也不是,浅也不是,惹了一肚子的火,却又无处发泄……

本来,孙皓来此的目的是要借助张芙蓉那诱人的肉体,来发泄一下窝在心中的火气。然而,他心中的火气还没有来得及发泄,却又让张芙蓉无意中捅了他的伤疤,使他更为恼火。按照张芙蓉的说法,他与万或岂不成了“滥杀无辜之贼寇”,应该将他与万或“千刀万剐”!这么一想,他不由得恼羞成怒,一把将张芙蓉从怀里推了出去,气呼呼地说:“此乃朝政,朕自会妥善处置,何用汝来干涉!”

已经被孙皓折磨得瘦弱不堪的张芙蓉,猛地被孙皓推出了几尺远,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本来因父母与家人遇害就痛不欲生的张芙蓉,今见孙皓又如此绝情寡义,更是想死不愿活了。人一旦连死都不怕了,也就再无所畏惧了。她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睁大了凤眼,忿然地说:“我父乃朝廷重臣,竟然遭此悲惨下场,天理不容!”

“朝廷重臣?哼!”本来就喜怒无常的孙皓,见张芙蓉竟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心中更火了,气恼地说,“汝父乃乱臣贼子,遭此报应,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张芙蓉见孙皓不仅毫无为她父母与家人报仇的意思,反而把她父亲说成是“乱臣贼子”,心一下子凉透了,只求速死的念头更加坚定了。弱小而胆怯的兔子在被逼到绝路上时还要拼死一搏,何况张芙蓉还是一个人,是一个受尽孙皓折磨的人。她也要像兔子一样,明知必死无疑,也要拼死一搏,用自己的鲜血,为自己的生命增加一点亮色!于是,她便抱着以死相搏的决心,指着孙皓愤怒地质问道:“若无我父四处游说,汝何以能人主皇宫,称孤道寡?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过河拆桥,以怨报德,将拥立之功臣诬为乱臣贼子”良心何在?天理何在?

孙皓自当上皇帝之后,还从未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就是那几位功勋卓著的三朝元老,在今日的大朝会上也是一口一个“陛下”,一口一个“老臣”,并不敢用“汝”、“我”相称。想不到这么一个只是供他玩弄的女子。竟敢向皇帝的权威和尊严挑战,如此肆无忌惮地质问起他来!这是他根本无法接受的,也是必须要予以严惩的!否则,他这个皇帝的权势何在,威严何在?想到这里,他的脸膛猛地变成了青紫色,显露出浓烈的杀气;双眼瞪得溜圆,射出两道凶光。他怒视着曾令他销魂荡魄的张芙蓉,气急败坏地说:“好个狂妄之小贱人,竟敢质问起朕来!来人,速将这小贱人拖出殿去,乱棒打死。以正宫规!”

那些侍奉张芙蓉的宫女、宦官,见孙皓龙颜大怒,知道大事不妙,慌忙一齐跪倒在地,苦苦地为张荚蓉求情:“陛下息怒。张美人因父母与家人皆已遇害,心中悲痛难忍,故而言语莽撞,出言不逊,冒犯了陛下。请陛下看在往日之情分上,格外开恩,饶恕了张美人这一次……”

宫女、宦官的苦苦哀求,不仅没能浇灭孙皓的怒火,反而是引火烧身。只见孙皓把凶狠的目光从张芙蓉的身上转移到了那些宫女、宦官的身上,怒气冲冲地吼道:“都是尔等这些奴才、贱人搬弄是非,挑拨教唆,才生出今日之祸端!来人,将这些奴才、贱人一同拖到殿外,乱棒打死!”

孙皓的吼声刚落,万或带着八名武士进入了寝殿。他一瞧孙皓那怒发冲冠的样子,一句话也没敢说,只是朝那些武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快动手。

倒是那些武士有些于心不忍,眼巴巴地瞅着万或,盼望着他能出面求情,免去张芙蓉与那些宫女、宦官的一死。

孙皓见那些武士犹犹豫豫不肯动手,不由得暴跳如雷。指着张芙蓉和那些宫女、宦官,唾沫四溅地高声说道:“速速将这些贱人与奴才拖出去乱棒打死!若有敢抗命不遵者,皆视为同党,一同治罪!”

孙皓的话说到了这种程度,那些武士谁还敢自寻死路,只好违心地把张芙蓉和那些宫女、宦官一同拖出寝殿。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棒击之声,寝殿外响起宫女、宦官的惨叫和哀求:“陛下饶命……陛下开恩……”

只有已不愿再苟且偷生的张芙蓉不肯求饶,而是用尽最后的一点气力尖声骂道:“昏君……暴君……色鬼……淫兽……”

张芙蓉的骂声传人寝殿,孙皓更是怒火中烧,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打!狠狠打!将这小贱人打成肉泥!”

孙皓一怒之下棒杀了张芙蓉,但怒气消退以后,他不禁又深感懊悔了。张芙蓉的倾城倾国之貌,后宫之中无人能比。曾经饱尝过“天鹅肉”鲜美滋味的孙皓,再回过头去品尝后宫中的那些“鸡鸭鹅”,便觉得兴致索然,味同嚼蜡,常常是皱着眉头从那些嫔妃的玉体上滚下来,坐在一旁唉声叹气,神情恍惚地念叨着:“美人。朕之小娇娃,汝今在何处……”

孙皓的“心病”当然瞒不过善于察言观色的万或。为了医治孙皓的“心病”,他派人在建业明察暗访,寻求“名花”,物色了几名年龄、相貌、身材与张芙蓉近似的少女,送入宫中,献给孙皓。企图以这几名少女来代替张芙蓉,把孙皓尽快地从张芙蓉的阴影中拖出来。然而,这几名“雏鸽”毕竟无法与“小天鹅”相比,孙皓只是“御幸”过一两次,便对她们失去了兴趣,弃在一边不肯再享用了。对此。万或一时也是无可奈何,但却又束手无策。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孙皓依然还是思恋着张芙蓉的美貌,始终难以跳出张芙蓉的阴影。有一天,孙皓忽然突发奇想,命万或找人雕刻个与张芙蓉一样大小的木像,以解他的思恋之苦。

万或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断不敢违抗孙皓的圣谕,连忙找了几名木雕高手,不分昼夜地赶制张芙蓉的木雕像。

江南人杰地灵,多能工巧匠,木雕工艺更是源远流长,久盛不衰,造就了一批有巧夺天工之能的木雕艺人。几名祖祖辈辈以木雕为业的雕刻高手,根据万或对张芙蓉的描述,再加了他们的丰富想象,精雕细刻。居然雕刻出了一尊酷似张芙蓉的木像。然后,他们又给木像施以粉彩,装上假发,套上张芙蓉生前常穿的衣服,戴上孙皓赏赐给她的饰物。经过这一番乔妆打扮,一个栩栩如生的张芙蓉就又出现在了万或的眼前,令他惊诧不已。

当这尊俨然如张芙蓉重新复活的木雕像出现在孙皓的寝殿中时,因思恋张芙蓉而有些走火入魔、神魂颠倒的孙皓,竟然没有能够分辨出真假。他惊喜异常地跳下御榻,把那尊木雕像紧紧地搂在怀里,一边啧啧有声地狂吻着,一边呓语般地说:朕之美人……朕之娇娃……真是想死朕也……

从这天为始,孙皓不仅每晚都是搂着张芙蓉的木雕像睡觉,而且还常常把木雕像当成真人,在那个毫无知觉的木雕像上行云播雨,发泄淫欲。在孙皓的心目中,这尊木雕像似乎比宫中成群如花似玉的嫔妃、宫女更迷人,更能激起他的性欲。

孙皓这种荒唐的行为,令万或深感不安。他对国家社稷既无大功,在朝廷中又无根基,惟一的靠山就是孙皓。万一孙皓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就不仅无法实现自己的丞相梦,甚至在朝廷上也无法立足。所以,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来挽救已经鬼迷心窍的孙皓,使其尽快地恢复正常,以免让自己失去依靠,落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然而,长时间的交往,又使他对孙皓的秉性与本质深为了解,知其不仅刚愎自用,而且执迷不悟,规劝根本就不起任何作用,惟一有效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于是,他经过与岑昏多次密谋,决定采取“以桃代李”的办法,来挽救已经神魂颠倒的孙皓。

这一日,万或见孙皓的精神稍有好转,神志略显清醒,就趁机劝谏起孙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张美人虽美,但未必尽善尽美。我国山川秀美,充满钟灵之气,历来盛出美女,西施、王嫱不均出自我国境内乎?微臣以为,以我国疆域之大、人口之多,能与张美人媲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者,定有人在,陛下何必如此苦苦思恋之……”

经过了这一阵子的胡折腾,孙皓也已感到老是搂着个木雕像睡觉实在乏味,无法满足自己的欲望,想换换口味。于是,他便若有所思地说:“我国虽盛出美女。然而,如西施、王嫱与张美人这等令人销魂荡魄之女子却是可遇而不可求,不知世上还有此种女子否?”

万或发现孙皓已有些回心转意,准备另寻新欢,就见缝插针地说:“陛下若有兴致,微臣另荐一女子侍奉陛下,保陛下心满意足。”

孙皓颇感兴趣地问:“此女乃何人?”

万或马上回答:“此女乃张布之长女、张美人之姊,名叫张艳荷。”

孙皓闻言一怔,好像突然发现了已遗失多日的珍宝,既感到意外又大为惊喜,异常兴奋地说:“张布复有一女!此女比张美人如何?”

万或粲然一笑,赞叹地说:“此女与张美人乃同胞姊妹,长张美人三岁。此姊妹二人之相貌、气韵如出一辙,一般人难分彼此,常将此姊妹混为一人。”

孙皓听罢,兴趣骤增,好似一只饿狼发现了可供饱餐一顿的猎物,不由得两眼灼灼放光,馋涎欲滴地说:“既然如此,速将此女弄进宫来,以解朕相思之苦!”

“只是……”万或面露为难之色,低声说,“此女已经嫁与冯纯为妻,并生有一子……”

“此女已嫁人生子!”孙皓像是遭受到霜打的树木,顿时蔫了下来,灰心丧气地说,“可惜此女已成残花败柳,难以再现往昔之花容月貌,令朕扼腕叹息,恨知之太晚!”

万或见孙皓大为扫兴,连忙补充道:“据张布家人所言,此女嫁人生子之后,不仅容颜丝毫未衰败,反而恰如花浇甘霖,叶沐雨露,变得更加娇艳异常,美压群芳,比未出阁之前更具韵味,胜出一筹。”

孙皓刚败落下去的兴趣又被万或的赞美之语刺激了起来,深感诧异地说:“难道世上竟会有此等怪事!莫非此女有驻颜之奇术?”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陛下如有兴致,不妨将此女招入宫中一观。如还合陛下之意,就将其留在宫中,代替其妹侍奉陛下,以解除陛下相思之苦。”万或说罢,偷觑了孙皓一眼,压低了声音谄媚地说,“臣曾闻一奇异术士言:凡婚育后容颜愈加焕发之女子,均为奇女;男子若能得采其之阴而补己之阳,便可青春永驻,长生不老……陛下何不试上一试,以葆圣体长健,万岁千年!”

因为张芙蓉的缘故,孙皓已对张布之女倍感兴趣;今又听了万或的这一番蛊惑,心中更是无法忍耐。他略加思忖,决绝地说:“万爱卿速去冯府传诏,命张艳荷今晚人宫侍奉朕;冯家若敢抗拒,便以叛逆罪论处,满门抄斩,夷灭三族!”

傍晚时分,一辆小车载着泪流满面的张艳荷,悄悄地离开了冯府,向太初宫驶去。

三年前,张艳荷嫁给了官职卑微的冯纯为妻。冯家在名门大族云集的建业城中虽不显山不露水,冯纯在冠盖如云的京城也并不显眼和知名,但聪颖美丽的张艳荷与英俊潇洒的冯纯却相亲相爱,举案齐眉,小两口你贪我爱、如胶似漆,小日子过得鱼水相谐、有滋有味。尤其是在张艳荷喜生贵子以后,又给冯家增添了许多欢乐,使这对小夫妻变得更为卿卿我我,难舍难分。并不显赫富贵但却美满和谐的家庭生活,已使得张艳荷与冯纯感到心满意足,只盼着夫妻二人厮守在一起,白头偕老。

然而,事与愿违。最近一个时期,横祸就接连不断地降临到了张艳荷的身上:先是父亲张布因非议孙皓而获罪,全家人被徙往广州;继而,又传来父母与家人全部遇难、惨死于荒野的噩耗;随后,她惟一剩下的亲人张芙蓉又在皇宫中被乱棒活活打死……这接踵而来的沉重打击,已经大大地超过了张艳荷的承受能力,使她痛不欲生,几次想悬梁自尽,到阴曹地府去与亲人相聚;多亏了知冷知热的冯纯苦苦劝慰,再加上她也实在割舍不下正在咿呀学语和蹒跚学步的儿子,才强忍着悲痛,硬挺了下来。

可是,灾祸并没有到此为止。今日下午,万或带着孙皓的诏书来到了冯府,命张艳荷当晚入宫去侍奉孙皓;否则,婆家一族就要重蹈娘家一门的覆辙!这一骤然而降的横祸,使本来就无心再苟活下去的张艳荷又产生出死意,欲以死相抗争,宁死也不去侍奉无情无义的孙皓!但是,为了她至亲至爱的丈夫和儿子能够生存下去,为了冯家一族免遭灭门之祸,她只好委曲求全,泣不成声地告别了丈夫、儿子与家人,坐进了那辆小车,走上了她屈辱的人生之路。

晚霞散尽,薄暮冥冥,小车中的张艳荷一边流着泪,一边默默地想着心事。从父母家人与妹妹的惨死,她已经看清了孙皓的狰狞面目和蛇蝎心肠,知道自己此次入宫恐怕是凶多吉少,说不定也要步妹妹的后尘。她恨死了孙皓,可迫于无奈她又不得不去侍奉孙皓,用自己的肉体去换取丈夫、儿子与冯家人的安全。作为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她实在不愿意这样屈辱生活下去;但作为一个妻子和母亲,她又必须忍辱负重地生活下去就是怀着这种极端矛盾和痛苦的心情,张艳荷来到了太初宫,被引进了孙皓的寝殿。早已等得心急火燎的孙皓,一见到张艳荷,不由得大为惊诧,心花怒放。万或的话果然不错。张艳荷的身段、容貌、仪态与气韵,果真与其妹张芙蓉一模一样,难分彼此,活脱脱一个张芙蓉再世。如果要说姊妹二人有所不同的话,那就是张芙蓉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娇嫩之中显露出一种清新和单纯;而张艳荷则好似一朵吐蕊绽放的荷花,艳丽之中透射出一种成熟的魅力。

张艳荷的出现,强烈地刺激着孙皓。他像是见到了久别的情人,浑身燥热难耐,心中馋痒异常,忍不住脱口赞道:“好一朵艳丽之荷花,清香扑鼻,流光溢彩,令人赏心悦目!”

张艳荷闻言大惊,原先仅存的一点点侥幸心理也荡然无存了,知道自己重返冯府与丈夫、儿子团聚的希望已经彻底破灭,令人不堪忍受的屈辱生活已不可避免地从此开始了。她强抑住满腔的悲愤,如泣如诉地说:“贱女已经是婚育之人,花残柳败,肌体肮脏,不宜侍奉陛下,以免玷污了圣体。请陛下开恩,放贱女出宫与夫儿团聚!”

“美人何必如此自卑自谦!以朕观之,美人是花正艳,香正浓,乃女子最具魅力之时,比起汝妹来更胜一筹!”孙皓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张艳荷,眉飞色舞地说,“自汝妹离开之后,朕日思夜想,神魂颠倒,寝食不安,坐卧不宁,以为世上再无人可替代汝妹,让朕得以销魂荡魄。岂料美人比汝妹更具韵味,足可解除朕思恋之苦,使朕开心畅意!”

张艳荷连连叩头,声泪俱下地再次哀求着孙皓:“国中美艳之处子成千上万,后宫之中更是美女如云,陛下何必钟情于贱女之姊妹?请陛下……”

“虽然国中美艳之处子成千上万,然而,能与汝妹相媲美者,惟有美人耳;虽然后宫之中美女如云,然而,真正能令朕心旌摇荡者,惟有汝姊妹耳!”孙皓打断了张艳荷的哀求,决绝地说,“朕意已决,美人休再多言。朕封汝为左夫人,即刻去沐浴更衣,今晚便在此殿侍寝!”

当天晚上,在那个曾让张芙蓉受尽痛苦和折磨、给孙皓留下无数美妙回忆的御榻上,孙皓又故伎重施,大发淫威。他就像一个性欲强烈而又长久未近女色的鳏夫,再娶美妻,重人洞房,压抑已久的淫欲好似决堤的江水,倾泻而出,汹涌澎湃,纵横流淌,来往冲击。张艳荷那白嫩柔软的肌肤之上,犹如一片遭受到洪水冲刷的丰美草原,残留着历历可见的沟沟坎坎与斑斑点点的污泥浊水,一改往昔那一派草茂花繁的旖旎风光……

张艳荷虽然已是婚育过的少妇,但却从未经历过如此狂暴粗鲁、不堪忍受的性折磨。冯纯的温存多情、善解人意,与孙皓的粗暴放荡、不近人情,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和强烈的反差。与冯纯同房时,她仿佛是在与一位知心朋友共同品尝着一种香醇的美回味无穷;而这一夜,她却像是被一个蛮横无理的酒鬼强行灌着一杯杯苦辣的烈酒,使她腹中如同吞下一颗颗的火炭。口里好似塞满了黄连和辣椒,身上犹如遭受着皮鞭的抽打……此时,她才清楚地知道妹妹张芙蓉曾经遭受过多么大的苦难与折磨,明白了妹妹张芙蓉宁可死于乱棒之下、也不愿再去侍奉孙皓的真正原因!在被孙皓折磨得实在难以忍受时,她也曾几次想进行反抗。哪怕再像妹妹张芙蓉一样被乱棒打死!可是,她又怕因此而激怒残暴的孙皓,残酷地杀掉她的丈夫与儿子。所以,她只能牙齿被打掉了往肚子里咽,闭上眼,咬紧牙,忍住疼,任凭孙皓肆无忌惮地发泄着兽欲从此以后,张艳荷便代替了妹妹张芙蓉。成了孙皓玩弄的宠物和发泄兽欲对象。孙皓就像是永不知厌足的饿狼色鬼,不分昼夜地与张艳荷寻欢作乐,不理朝政,把军国大事交给万或去处理。万或因此而成为不是丞相的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