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一代圣贤: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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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铅华洗净见真淳

杜甫在夔州期间,虽然只有两年多,在杜甫的生命中并不算漫长的时光,而且他这期间一直身体不好,年老多病,但这一时期所作的诗歌却有四百六十多篇,占杜甫一生诗歌创作总数的三分之一。可见在夔州期间迎来了杜甫诗歌创作的一个高潮,也是他一生诗歌创作最后的一个高潮。

杜甫这一时期的诗歌创作,表现得比以往更加成熟,而且诗歌的内容更加广泛,创作诗歌往往顺手拈来,不加修饰,却下笔如有神。杜甫的七律诗在音律、内容深度等方面达到最高水准的作品《登高》一诗,即创作于这个时期。这一时期杜甫诗歌创作的内容丰富多彩,手法变化多端,哪一时期的创作都赶不上夔州诗。

杜甫在夔州时期创作的诗歌,在诗的内容的博大精深上也达到了极致。《壮游》《遣怀》《昔游》等诗是为自己立传,《八哀诗》是为他人立传。这些诗不但见个人遭遇,亦见时代变迁,方面深广,感情亦深。刘克庄说:“杜《八哀诗》,崔德符谓可以表里雅颂,中古作者莫及。韩子苍谓其笔力变化,当与太史公诸赞方驾……”仇兆鳌评《昔游》诗说:“此诗长短适中,浓淡合节,整散兼行,而摹情写景,已觉兴会淋漓,此五古之最可法者。”不止此诗,就是《壮游》《遣怀》《昔游》等诗,也无不如此。可见,兴会淋漓,挥洒自如,为这一时期杜甫诗歌的特色。

杜甫在夔州期间的创作,是他一生爱憎等情感的真实流露,毫不矫饰和隐讳,也不必忌讳。他痛陈军政弊端,如《诸将五首》等,如“独使至尊忧社稷,诸君何以答升平?”诗人的责难正确而尖锐,鞭辟入里,振聋发聩。甚至对往昔的朋友也毫不加掩饰地进行责难,如对高适的批评等,这种率真而大胆,为以前所没有的。这反映了诗人愈到老年,人愈加显得真诚,不掩不隐,挥洒自如,显示出一种史家的风骨。

杜甫作为一位敢于探索、突破常规的文学家,到了晚年,由于见多识广,艺术纯熟,经验丰富,感受深刻,在诗歌创作上突破寻常法度,信手拈来,随意挥洒,又能裁减得当,内涵丰富。在夔州时的五律如《洞房》《宿昔》《能画》《斗鸡》《历历》《洛阳》《骊山》《提封》八首和《鹦鹉》《孤雁》《鸥》《猿》《鸡》等,或因事咏史,或藉物寓言,莫不挥洒自如又不违格律,铅华洗净更见清真。

这一时期的诗歌中也有很多苍老率真之作。如《白帝城最高楼》中有“杖藜叹世者谁子?泣血迸空回白头”,《白帝》中有“哀哀寡妇诛求尽,恸哭秋原何处村”等,出语“横逆不可挡”,显示出真诚感人,颇见筋骨的力度。

与王昌龄、王维、李白诸诗家比较,杜甫的绝句就写得更加自由了。比如《三绝句》中的“前年渝州杀刺史,今年开州杀刺史”,“闻道杀人汉水上,妇女多在官军中”,都写得极其自由而且口语化程度很高,显示了杜甫老年时在艺术上不拘绳墨,挥洒自如之妙。

夔州诗中的五古大都写得恣意汪洋,如《客堂》《课伐木》《雷》《火》《毒热寄简崔评事十六弟》《贻华阳柳少府》《信行远修水筒》《驱竖子摘苍耳》《催宗文树鸡栅》《种莴苣》《听杨氏歌》《西阁曝日》《园官送菜》《园人送瓜》《柴门》《槐叶冷淘》《上后园山脚》等,这些诗歌,写得很散漫,在日常生活的描叙中展示了生活的真意。

夔州诗的七古中《缚鸡行》《醉为马坠诸公携酒相看》《别李秘书始兴寺所居》《大觉高僧兰若》《久雨期王将军不至》《夜归》《晚晴》《复阴》《前苦寒行二首》《后苦寒行二首》等,生活气息也很浓,诵之仿佛见老杜的身影。《古柏行》气势磅礴,《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抚事慷慨而词气纵横,皆臻老境却无颓丧之病,很是难得。

苏轼曾评价杜甫诗说:“诗至于杜子美,文至于韩退之,书至于颜鲁公,画至于吴道子,而古今之变,天下之能事毕矣。”张戒说:“子美在山林则山林,在廊庙则廊庙,遇巧则巧,遇拙则拙,遇奇则奇,遇俗则俗,或放或收,或新或旧,一切物、一切事、一切意,无非诗者。故曰:‘吟多意有余’。又曰:‘诗尽人间兴’。诚哉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