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养生姚树锦中医世家经验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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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慢性肝炎的辨证论治

1976年,西安市中心医院内科消化组与西安市西学中班肝病临床实践小组运用中医辨证分型论治迁延性肝炎及慢性肝炎28例,获得满意疗效。28例均经西医检查确诊,其中迁延性肝炎8例,慢性肝炎活动期18例,早期肝硬化合并活动性肝炎2例。

一、辨证治疗

运用中医辨证分型,以基础方加味治疗,基础方组成:生黄芪、茯苓、丹参、生山楂各15g,生薏仁、白茅根各30g,板蓝根9g,生杭芍12g。每日1剂,水煎早晚分服,并辅以维生素B1、C或酵母片。

(1)湿热壅滞型:主证:胁痛,胸闷,腹胀,乏力,厌油,厌食,口粘,恶心,口渴甚,发热,尿黄,便溏或结滞不畅。舌淡,苔黄腻。脉濡或弦或滑。肝大,肝功能异常。

治法:清热利湿,益气培脾,活血化瘀。方药:基础方加茵陈30g,车前草15g,苍术、佩兰各9g。

(2)脾胃不和型:主证:胁痛,胸闷,脘腹胀,口干,苔白或微黄,脉弦,肝脏及肝功能有轻微改变或正常。

治法:舒肝和胃,健脾益气,活血化瘀。方药:基础方加枳壳12g(或木香6g),陈皮、郁金各9g,半夏曲15g,甘草6g。

(3)肝郁脾虚型:主证:胁肋隐痛,身困乏力,腹胀,饮食无味,嗳气矢气,大便不实,苔厚或腻,脉濡或缓,肝功能异常或肝肿大。

治法:舒肝扶脾,活血化瘀。方药:基础方加白术、党参、佛手各9g,生山药30g。

(4)气滞血瘀型:主证:胁下刺痛,固定不移,脘腹胀满或干呕,面色晦暗,舌质紫、暗或有瘀点,苔薄,脉弦、沉或涩,肝脾肿大,肝功能异常或有蜘蛛痣、朱砂掌。

治法:舒肝理气,健脾,活血化瘀。方药:偏气者基础方加香附、川楝子、当归各12g,鸡血藤15g;偏血者基础方加元胡、五灵脂、蒲黄各9g,娑罗子12g。

(5)肝肾阴虚型:主证:头晕,耳鸣,咽干目涩,胁肋隐痛,手脚心热,甚心烦不寐,潮热乏力,或腰膝酸困,舌红或少绛,少苔,脉弦细或细数,肝肿大,肝功能异常。

治法:养阴柔肝,健脾益气,活血化瘀。方药:基础方加沙参12g,当归、怀牛膝、女贞子、黄精各15g。

二、治疗结果

按照全国肝炎中医治疗效果判定标准,结合临床实际分列为临床治愈、显效、好转和无效四个级别,分别进行统计。临床治愈18例,显效5例(两者占808%),好转3例,无效2例。

三、讨论

迁延性肝炎及慢性肝炎,根据祖国医学史料记载,大体属于“胁痛”、“湿热”、“积聚”、“瘕”、“虚损”等范畴。按其临床表现及病因病机,是因湿热余毒未清,病邪郁滞肝胆脾胃,致使肝失疏泄,脾失运化,旷日持久,病邪入经进络,脏腑经络俱病,阴阳失调,缠绵不愈。临床证型和病情演变,一般多见于肝胆脾胃湿热壅滞,肝郁脾虚和气滞血瘀。病至肝硬化前期或慢肝持续时间较长,往往因湿阻脾阳,热灼阴转,正气亏损,阴血不足,导致气血两虚或肝肾阴虚,其病变常常表现虚实混杂,呈现错综复杂的局面,但总以虚为多。然而在病程的某一阶段,由于正不胜邪,也可呈现邪实的一面,因此必须抓住病理特点,矛盾主次,才能收到较为理想的效果。

迁延性肝炎及慢性肝炎反复发作不愈,现代医学认为与病毒的持续存在以及机体免疫力异常有关。其诱发因素多与过度疲劳,七情忧伤,长期失眠,饮食不节,肆意饮酒,药物中毒,各种感染的失时治疗以及并发其他慢性消耗性疾病(如溃疡病、结核、月经过多、肿瘤)的影响,易致机体抵抗力降低,《素问·热论篇》谓之“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从临床体验,中医认为湿热余毒,迁延日久,入脏入腑,气血失调,脏腑经络俱病,是慢性肝炎活动的病理基础。湿为阴邪,重浊粘滞,往往导致脾阳不运,升降失司,湿遏热伏,病难速去,因此利湿就成为本病的治疗关键。我们从整体观念出发,通过健脾益气,清热利湿,佐以活血化瘀的方法。在努力消除诱发肝病复发因素的基础上,以调理脾的健运功能,使气血有源,正气得复,增强体内抗病能力,达到邪祛正安的目的。

按照辨证分型采用基础方加味,其理论依据:首先脾胃为水谷之海,气血生化之源,脏腑经络之根。《内经》早就指出“脾胃者,仓禀之官,五味出焉”。“五脏六腑皆禀气于胃”。说明脾胃为人体化生气血的发源地,是构成人体物质的后天之本。脾主运化水谷精微和统摄全身血液的生理功能,这与现代医学所讲的消化系统、循环系统、血液系统、体液代谢和泌尿系统的部分功能不但极为相似且有着密切关系。从病理关系来看,脾性兼静,其用为化,喜燥恶湿,体阴而用阳,忌湿邪困阻,一旦脾为湿邪所困,则运化失司,气机阻滞,百病丛生。这向我们提示了健脾祛湿治则,对扶正祛邪的指导思想提供了理论依据。

其次脾与肝的关系,无论在生理上或病理上均有着相互因果的关系。“肝主疏泄”、“脾主运化”,二者有着正常的相互制约关系。叶天士在《临证指南医案》中提到,“木能疏土而脾滞以行”。肝气虽对脾的司运有着制约关系,但克以制用,且肝之阴血,依靠脾之化源而供给,两者相辅相成,刚柔相济,构成了机体生理活动的协调。迁延性肝炎与慢性肝炎,病久邪恋,正气亏损,破坏了肝与脾之间的正常关系。且邪为湿热,湿热之邪,归于脾胃,以中焦为多,因此清除湿热,就成为祛邪的关键。

最后在肝病的辨证论治上,前人指出:“其脏应肝胆,其伤在脾胃”。《金匮要略》阐明:“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证治汇外》中云:“脾为中州,升腾心肺之阳,提防肝肾之阴,……”。李东垣在《脾胃论》中说:“脾乃中州之土,上下升降之枢纽”。所有这些均说明调治脾胃可以达到沟通上下,左右逢源,气血得调,脏腑得和。所以在组方中首选生黄芪取其益气健脾,补而不燥,且又有类似性激素之作用,振奋中枢神经系统,增强全身之机能状态。茯苓、生薏仁淡渗利湿,安神健脾,祛湿而不伤正;白茅根利尿、凉血、清热。三药合用不仅可消除中焦湿邪壅滞,增强脾之运化功能,又能助黄芪益气补脾,改善全身营养状态,保护肝脏功能,促进肝糖元的合成。

“肝藏血,主疏泄”,实际上这两种生理功能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调节体内的气血运行。肝既被邪扰,自必疏泄不利,久之造成气血失调,气滞血瘀。如临床所见之肝脾肿大,皮肤及粘膜瘀斑、蜘蛛痣、肝掌等。这与现代医学所认为慢性活动期所导致之肝细胞肿胀、充血、炎性细胞浸润,以及纤维组织增生而导致之肝脾肿大有相似之处。肝脏肿大、肝包膜紧张度增加,刺激神经则产生肝区自发性疼痛和压疼。这与祖国医学“瘀血作痛”;《灵枢·本脏篇》曰:“肝小则脏安,无胁下之病……”。王清任认为“死血停留于肝,攻于胁下而痛。痛久必瘀,不通则痛”的论点相一致。这些都阐明了肝病在气血失调的情况下血流缓慢,血脉瘀滞,构成了气滞血瘀,这样不仅影响肝脏本身代谢功能和胆汁分泌与排泄,而且还涉及到胃肠道的消化和吸收,产生临床上所屡见的腹胀、纳差、嗳气、呃逆、腹泻便溏、头晕身困等一系列肝胃不和、肝脾不调之见证。正由于此,我们在考虑益气健脾利湿的同时,本着“疏其气血,令其条达,而致和平”的原则,又加入丹参,以达到疏肝解瘀,调气止痛,兼能凉血通络,改善门脉循环,促进肝细胞的修复。合入生山楂既能通瘀散滞,又能取其酸入肝而养肝、和胃消导,以利胃肠道消化和吸收。同时,考虑邪恋病久,必导致肝阴不足,使肝脏体弱而用强作痛,故于基础方中配以生杭芍以补血养肝、敛阴止痛,利于受损肝细胞的恢复。在迁延性肝炎和慢性肝炎各阶段中,由于余毒未清,常常挟杂湿邪化火或阴虚火旺的病理反映,故佐以板蓝根,加强方中清热解毒之力,协同白茅根清热排毒之力而又不伤正。但这类药物,苦寒性凉,易败脾胃,因此不可用量过大。如热毒过盛,邪居血分,则可在方中选加既具有清热解毒之力,又不致败伤脾胃之品,如紫草、丹皮、泽兰之类。

迁延性肝炎及慢性肝炎由于邪恋病久,机体代偿功能衰退,患者极易受机体内外各种刺激的影响,故应重视情志、饮食和不合理的乱投药物,同时也应避免不合理的过多营养添加(包括糖、脂肪、蛋白之类)。随时鼓励病人树立向疾病作斗争的坚强信心,启发其在整体上藐视它,在具体上重视它,不为某项化验数字变动而产生不必要的忧虑,帮助其掌握疾病发展变化的规律,树立革命乐观主义精神,让体内慢慢增强抵抗力,直至战而胜之。

总之,我们以重视整体观点,注意邪正关系,立足辨证论治,以方带法,贯彻始终。对迁延性肝炎和慢性肝炎的治疗,不论是在症状的改善,还是在治疗时间方面均取得了较为满意的效果。但由于观察时间较短,远期疗效还有待于进一步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