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养生赵怀德中医世家经验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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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世名医赵怀德

四世名医赵怀德,生于1921年,卒于2000年,享年80岁,中医世家,陕西省名老中医。大学文化程度,曾任陕西省凤翔县中医医院内科副主任医师,凤翔县中医学会副理事长,陕西省中医学会会员,西京中医药科技开发研究会会员。先后担任凤翔县政协四、五、六届常委,民革凤翔支部主任委员。建国后,于1953年筹建凤翔县第一所联合诊所,并任所长10余年;1957年就读于陕西省中医专科学校;1964年又毕业于陕西中医学院师资班,后任教于宝鸡专区中医学校。临证50余载,医教研经验丰富,精通内、外、妇、儿诸科,尤以中医外科为特长,著有《赵氏外科经验集》一书,但此书在文革中被付之一炬。其晚年致力于心脑血管疾病的研究,灵活运用中医辨证论治之特点,采用益气养阴、通阳散结、清热化痰、熄风开窍、活血化瘀、补肝益肾之法,治疗心脑血管疾病患者5000余例,取得了较为满意的效果。运用家传之“骨痨散”、“黄灵丹”、“定痛散”治疗骨与关节结核、腰椎增生、骨髓炎、脉管炎等疾病,有效率达95%以上。用“蜈甘散”治疗面神经麻痹,砭法治疗带状疱疹,黑白散治疗小儿遗尿,“一笔消膏”治疗痈肿等,均获市、县科技成果进步奖。曾多次应邀参加全国及省、市级学术会议,并在国家及省级刊物上发表论文30余篇。连年被评为凤翔县卫生系统先进工作者,宝鸡市老有所为先进个人。其主要业绩曾载入《中国当代名医大全》、《中国大陆求医问药指南》、《陕西名医百家》、《陕西省求医问药指南》、《西府名医》等书中。

赵怀德先生幼承庭训,擅内外两科,业医50余载,在这半个世纪中,祖国医学数逢厄运,几遭毁灭。20年代,反动政府几欲“取缔”中医;60年代末,又受“四人帮”之摧残,令此奄奄一息,后继乏人。事实上,东方医学源远流长,并富有哲理特点,故有别于西方的学说,其中尤以岐黄之道为东方医学之佼佼者,渊博精湛,蕴藏真知,旨趣微妙,自成体系。故其治学方法亦与一般科学有所不同。苟非参透经义,没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则难以登堂入室。在此仅将赵老在中医科、教、研、临床诊疗中的深切体会,择其要者以述之,其间之得与失,苦与乐,均有助后学者借鉴。

一、继承家学奋发进取

赵怀德先生祖居陕西凤翔唐村乡西文村,世代从事内外妇儿骨科诊疗工作,其先君赵,字镜堂,初受训于其高祖赵铎;其祖父赵蔚春,以其勤学苦研,尽得家传,以内、外科为长,对其杂病,亦有心得,中年以后,医名渐噪,求诊者舟楫相接,络绎不绝。

赵老从十岁开始,受教习医。鉴于中医古籍深奥难懂,特邀请杨思忠老先生在家执教。读萌学、习医学、释古文、后转自高等小学,结业后,又送至户县教会大学,除学文学和社会科学外,兼学外语、逻辑学、医学等,历时五载,学识才有很大的长进。在其家父的指导下,深究医理,为以后临床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为了实现“教书育人”和“治病救人”的理想,他又踏进师范学校,结业后,在槐塬、河南屯、紫柏、寄高等小学执教。六年间,除教育和培养后生外,努力学习其先父的医学经验,精读经典,博览群书。大凡学生有病,既作家庭访问,又以药物治疗。久而久之,群众皆知,课余求诊者愈来愈多,在这个环境迫使下,遇到求诊者,必先审证求因,分析病机,辨证施治,灵活机变而不离轨范。自学中医,必须有切实可行的计划。在学习期间,应有三忌:一忌浮,指自学者心不专一,浮光掠影,走马观花浏览;二忌乱,指自学者没有完整的学习计划和步骤,乱读书,好像蜻蜒点水,杂乱无章,无系统必然学无所获;三忌畏难,指自学者在学习期间,遇到困难,如果不质疑深究以求解决,反而畏难自弃,必半途而废。自古流传许多格言和警句:如“铁棒磨成针,功到自然成;”“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经一番寒彻骨,那来梅花扑鼻香”等,这都说明一个真理,坚持学习不畏艰难的人,才能取得最后的成功。本着这种精神,他刻苦自励,寒暑不辍,系统学习中医理论,阅读医学名著,如《内经》、《难经》、《伤寒杂病论》,金元四大家专著,《千金方》、《温病条辨》、《医方集解》等,逐渐认识到了祖国医学之深奥,理论知识也逐渐得以完善和提高。

解放前,反动政府采取取缔中医政策,经中医界同仁的共同努力抗争,才保留下来。其先君常对他说:“中华民族数千年之祖国医学,乃稀世国宝,其间之奥妙,实非浅尝可得。你辈应奋起自强,发愤振兴,以免中医事业的消亡,否则,不仅是岐黄之不肖子孙,且为中华民族之罪人。”赵老每思其先父之言,常常不寒而栗,于是白天忙于诊务,夜间灯下苦读,上求灵素,下逮近贤,旁及名医诸家,参阅既久,渐有所悟,指导临床,深有体会,至于内外诊治特点,积累诊疗经验,辄能望而知之,立方选药,尚能如愿获效,在传染病防治上初具经验。撷伤寒、温病等为核心,以家传遗训为羽翼,对内外重危证,时以一得亦有良效,从而得到周围群众的信任。

解放后,党和政府对祖国医学至为重视,制定中医政策,安置中医人员,开办中医院校,中医事业犹如枯木逢春,蓬勃发展。赵老看见中医事业无限光明,精神为之一振,步履更为健劲,时至壮年,深究学问,坚持不懈,自勉不息。

二、立志治医努力开拓

1951年春,赵老参加宝鸡专区中医进修班,在前辈老师们的教诲下,又系统的学习了西医、中医基础理论和中医经典著作。此时他在治学思想上有了深刻的变化,回思其父之古训,乃知中医学为中华民族之宝库,非深究而不得其奥者。结合所学西医,懂得了人体的脏腑构造、生理、病理机制、诊断、药物治疗等,这又是一门复杂的医学,祖国医学和西医学这两大科学体系,使其在思想上深感压力很重,希望有朝一日能把这两门科学的内容融会贯通,研究深入。

1952年经半年的努力和筹建,凤翔县第一所联合诊所在太尉区西指挥村红庙正式挂牌开业。赵老业务繁忙,生活艰苦,既要行医,又要搞好所内管理,白天门诊患者络绎不绝,晚间有空闲就苦读中医古籍到深夜,盛夏酷暑,寒冬腊月,除门诊外,其余时间均坚持上门为病人服务。这时期,实践的机会多了,遇到的病种确实不少,实感医技贫乏,时有穷于应付,不能适应患者所急所想,过去所学之治法侧重于温补,临床认识如有不慎,寒凉温热一有所偏,病随药变,耽误病家,偏离病证,即能造成失误。临证治病,若先抱成见,难免一尘昧目,而四方易位。只有不守城府,师古而不泥古,因人因时,因地制宜,度长短,适医药,才能不偏不倚,恰中病机。

此时,赵老已经治医20年,在读书和临证方面又有了一些新的体验,也开始学习了《矛盾论》和唯物辩证法,并结合自己的治学道路和方法,进行及时的总结。在肯定以往经验的基础上,感觉到法圆以活人,即使是综合古今,参酌中外,也难免有削足适履之弊。若脱离经方,又会无规矩可循。要补救此弊,不但需要在正确思想指导下,深入地研究辨证论治的原则。在书本知识和临床经验的基础上以病类为对象,研究药物如何配伍,因为中医治病,基本采用复方,复方从根本上是作为一个有机的整体来获得疗效的。中药的复方配伍和组成,有它的历史演变进化过程。从它演变的痕迹中,探求用药制方规律,结合当前的实践加以验证,补充和发展,指导临床,方能高屋建瓴,直中肯綮。通过同道的研习讨论,进一步受到启发,归纳当时的认识:仅学《伤寒论》易涉于粗疏,只学《温病条辨》易涉于轻淡,学东垣之《脾胃论》是侧重一方;粗疏常致偾事,轻淡每流于敷衍。应当是学古方而能入细,学时方而能务实;入细则能理复杂纷乱之繁,务实则能举沉寒痼疾之重。从临床疗效方面总结,治重病大证,要注意选经方;治脾胃病,东垣方较好;治温热时令病,叶天士方可用。把这些认识用于临床,确有视野宽阔、进退从容之感。习医至此,不禁废书而叹之,学问没有止境,学问不可停止。1963年赵老又到陕西中医学院师资班学习,在这所高等学府里,主要是对经典著作的学习。通过这一阶段的学习,使他认识到,在中医学的领域里,有更多的学问值得涉猎。特别是在学院担任《内经》教学任务以后,他深深地感到自己在学习知识方面,还很贫乏和肤浅。以运气学说为例,在解放前虽然自学过,但体会不深。由于教学的需要,就开始深入地研究《素问》七篇大论,才认识到只懂五运六气的运算推演就来讲运气学说,过去把它看得太简单了。运气学说以整体恒动观为指导思想,以气化学说为理论基础,全面系统地阐述了自然气候的变化规律与人体发病的病因、病机、诊断、治疗等方面的密切关系,从而演化出了中医理论体系,包括辨证论治等。所以对运气学说而言,不是存废的问题,而是如何深入领会它的巨大内涵,加以运用和发展的问题。其中像天文、历法、气象等方面的知识,他还所知甚少,有些甚至根本不懂。因此,还需要多学科综合研究,以利于发掘和提高。

又如《素问·至真要大论》中所论的病机十九条,历来研究者大都仅仅着眼于“诸风掉眩,皆属于肝”等十九个具体内容。在“诸”字,“皆”字上大做文章,就事论事加以发挥,很少考虑它的精神实质。说到“诸风掉眩,皆属于肝”,就介绍羚羊钩藤汤、镇肝熄风汤;说到“诸胀腹大,皆属于热,”就讲承气汤之类。有人说这“十九条”中,讲火讲得最多,所以火是主要病机,六淫可化火,五志可化火,因而提倡寒凉;又有的人说“十九条”中没有燥,应该补一条,有的说,要补的还很多,于是在“十九条”的基础上由几十条,加至百余条,然而言犹未尽。赵老以前讲“十九条”时,应感到有问题。中医的病机学说,包括了病因学,病理学,生理学,发病学和症状学,是十几个具体内容的总概括,但《内经》把这“十九条”摆在篇中,是什么道理,虽有些看法,却一直未能深究。在以后(80年代初)方药中教授的《辨证论治研究七讲》就阐明这一点。其精神实质是在于通过这些例子,说明辨证论治的步骤和方法,阐述疾病发生的主要原因和人体在致病后出现的以阴阳、气血、虚实为中心的病理生理变化,以及疾病的定位,定性,多司其属,必先五胜,治病求本,是一套完整的辨证论治内容。

1964年,中医学院结业后,赵老又被省卫生厅抽调到为讲师团成员,赴各专区讲学,3个月后又调赵老到宝鸡市中医学校执教,并兼任门诊部主任。其后返回凤翔筹建卫生学校,培养出了一大批中医人才。正当赵老把多年积累的经验和资料整理后再为祖国培养医学人才时,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他被当作“反动权威”而被打倒了,十年浩劫,资料书物一劫而空,遣送回家接受劳动改造七载余。1972年组织又调他到唐村卫生院工作,上午门诊,下午出诊,晚上看工地、打扫厕所,参加重体力劳动,批斗达7年之久,直至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才被平反调到县上筹建凤翔县中医院,迎来了科学的春天,从而是他的两点愿望得以实现,一是把自己多年积累的经验毫不保留,重新整理出来留给后人;二是再为祖国培养了一些中医人才。

三、恭身实践善调中州

赵老在临床实践中,有一个重要经验,就是调理脾胃治疗百病,因为“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所以他在临床上师古而不泥古,紧紧抓住脾胃这一关键治疗诸病,多可取效。

首先,注重以和为期:对于脾胃病的治疗,赵老认为应以和为贵,以和为期。和指协调、有序、稳定,是对立面的统一,是纳运相互协调,升降相济,燥湿相济。和才能升清降浊,化生气血,保持人体正常的生命活动;不和,就是这种平衡状态被破坏,脾胃功能调节失常而造成的病态。所以在治疗时,对老年性脾胃功能低下长期不愈的病人,往往采用东垣补中益气汤、小建中汤、良附丸、黄芪建中汤加减治疗,而获得较好的疗效。如治史某,男,50岁,胃脘部疼痛4年余,以隐痛为主,伴有不规则疼痛,呈持续性存在,无呕血和黑便。近2个月来症状加重,疼痛不止,曾在某院服胃必治、雷尼替丁等药,症状稍有减轻,但腹胀、纳差、乏力,右侧卧时疼痛加重,作上消化道钡透为浅表性胃窦炎,而求治于赵老。察其舌质偏淡,脉弦细。赵老认为,此证为脾胃中虚,升降失司,治以益气补中,调和脾胃。方用补中益气汤加建中汤治之:黄芪30g,党参15g,白术、陈皮、元胡、桂枝各10g,白芍、柴胡各12g,草蔻、升麻、甘草各6g。服5剂后,胃脘疼痛明显改善,食纳增加,以原方为主治疗月余,其症消失。

再则,强调以通为补:治疗脾胃病,采用以通为用,以通为补的治疗方法。脾胃气机升降正常而维持了整个机体消化系统的生理功能,胃通则腑通畅,纳运正常。在临床中,赵老对于胃脘疼痛,呃逆呕吐的患者,采用通因通用之法而获效。如治宋某,女,74岁,1981年9月25日初诊。患者于1980年10月因食板栗过多。嗣后食纳减少,身体逐渐消瘦,曾多次服用消积导滞及利气之药,效果不佳。近日来,形体消瘦、肌肤甲错,自觉咽中有异物堵塞,呕之则吐,大便干燥,半月1次,小便黄赤,舌尖红,无苔,脉沉细数。赵老诊为胃阴不足,痰浊上逆所致,治以益气养阴,祛痰通下,方用通幽汤加减:生地、熟地、牡蛎、白花蛇舌草各15g,天冬、麦冬、石斛、桃仁、红花各10g,沙参、代赭石各30g,升麻、甘草各3g。服药5剂后其症减轻,并能进食,大便通畅,继以上方加减服药27剂后,饮食如常而痊愈。

其三,治胃勿忘治肝:叶天士说:“肝为起病之源,胃为起病之所”,赵老认为,胃脘疼痛之症往往伴有肝气横逆之症。究其原因,青年人血气方刚,肝气旺盛,遇事易激动;老年人年迈花甲,生活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易引起情绪和机体上的失调,往往出现精神抑郁,沉默寡言,而肝失疏泄,气郁日久,引起气机不畅。肝为刚脏,体阴用阳,病则侮其所胜,乘胃犯上。所以,他在治疗脾胃病的同时,往往注意对肝的调治,胃痛的病机与肝脾关系密切,在治疗上,肝脾同治才能获得满意的疗效。如治赵某,女,47岁,1984年5月27日初诊。主诉胃脘疼痛,嗳气泛酸,胁下胀痛不舒,反复发作3月余,近2个月来诸证加重,甚则恶心呕吐,经服中西药,效果不佳。曾在某医院作上消化道造影,提示为十二指肠降段憩室伴炎性改变,患者不愿手术而来求治。察其舌质红,脉弦,伴有口苦,便秘。赵老认为此为肝郁化热,痰瘀阻滞,胃失和降所致,治以疏肝解郁,清热祛痰,活血化瘀,方用柴胡疏肝散加味:柴胡、牡蛎、瓦楞子、丹参各15g,白芍30g,厚朴、青皮、陈皮、桃仁、红花、郁金各10g,山甲、木香、甘草各6g,水煎,每日服2次,5剂后,症状减轻大半,食纳增加,嗳气泛酸,胃脘胀痛渐轻,以上方续服月余,症状消失。随访至今无复发。

其四,六君健脾以制酸:吐酸一般多由于情感失和,肝火内郁,曲直作酸,一般临床多采用疏肝和胃,苦辛通降之法治之,为了加强制酸作用,每用左金丸和牡蛎、瓦楞子、乌贼骨等药。而上述药物适宜于实证吐酸者,对于脾胃虚弱,气机失调,中阳不足,水湿内停之证并非适宜。如治刘某,男,54岁,干部。胃痛反复发作10余年,吐酸纳差,腹胀便溏,舌淡,苔白,脉缓。曾服中西药效果不佳而来求治。赵老诊为脾胃虚弱,水湿内停所致,拟以六君子汤加味治之,药用:党参、白术、云苓、陈皮、香附各15g,白芍15g,广木香、甘草各6g,砂仁45g。服4剂后,诸症消失,食纳增加,以上方加减,续服10剂而愈。

其五,敷脐以达温中:《理骈文》云:“外治之理即内治之理,外治之药即内治之药”,赵老遵此法,每以外治法治疗各种内科疾病。对于脾胃虚寒而引起胃脘胀痛,慢性泄泻,常采用敷脐疗法,临床每每获效。如治谢某,女,43岁。胃脘疼痛20余年,反复发作,遇寒加重,日久不愈,舌淡白、脉沉细。药用敷脐散治之,处方:吴茱萸15g,五倍子30g,干姜、附子、小茴香、肉桂、白芷各30g。共研细末,热酒调成糊状,敷于脐部,1周内而痊愈,随访5年未再复发。赵老认为:脾胃虚弱,中阳不振,寒则内生。根据《内经》治寒热之大法,参照理中、四逆驱寒温中之剂,选用大量温热香燥之品,作成敷脐散,既集药物温中之力,又借酒的温经散寒之功;两者结合,相得益彰,且使用方便,疗效确切,对于虚寒性胃脘疼痛、泄泻等证具有良好的效果。

四、承继家训精研外科

由于赵老出身于外科世家,在外科研究方面,溯根追流,探微求新,潜心深究,数十年来,临证颇具特色,回首细思,有以下特点。

其一,治外必先治内,治内以气血为先:赵老认为:“外治之法,即内治之法,治其外而不治其内,就是治其末而不治其本”,人以气血为本,外科疾病的发生,无不与气血盛衰相关。经云:“有诸内必形诸外。”如《素问·调经论》曰:“人之所有者,血与气耳”。“气血不和,百病乃变化而生”。从而说明,外科疾病只要能使气机流畅,气血调和,就能达到消肿、散结、止痛的目的,临床上以气血凝滞最为多见。在临床中对一切外科疾病都应着眼于调和气血,但他认为外科病初起以实证多见,虚证不多,当以益气、解毒、活血、消散为主,临床以补中益气,活血解毒为大法;在中期,正邪交争,虚实挟杂,多采用扶正祛邪,益气解毒化瘀之法;在晚期,宜着眼于一个“虚”字,如《正体类要》中指出“若肿不消,脉不通,气血虚也。”又如《内经》所言:“虚者补之,损者益之。”《疮科纲要》说:“虚损流痰及痈疽、肾虚、注流等症,皆为气血俱衰,运化不健,痹着不行,非得补益之力。而年老虚损者,尤当温补。”赵老在临证中,往往采用益气补中之药,使体内气血充足,助新肉生长,以使疮口早日痊愈。补益法之应用,总以补益气血,调和脾胃为原则。临床常用补中益气汤、八珍汤、十全大补汤、阳和汤加减变化,从而充分体现了补益气血、调整脾胃的学术思想。

其二,临证治疗,溯源探微:如对下肢疖肿的治疗,赵老认为,此病虽为小疮,却难以治愈,每每数易其方,频频试治,屡遭失败,或愈后复发,此起彼伏,日久不瘥。在数十年的临床观察中,他认为下肢疖肿与阴囊湿疹有一定联系,而且是下肢疖肿长期不愈的重要原因。因为人的生理需要,必然导致病理上的相互影响,在生理状态下,十二经络与阴囊关系密切,尤以足厥阴肝经为要,如《素问·皮部论》云:“凡十二经脉者,皮之部也”,从而说明十二经脉与十二皮部在生理上的联系极为密切,在病理上又相互影响:阴囊湿疹的愈否,是治疗下肢疖肿成败的关键。疖肿发于阴阳两经即从阴阳两经来治疗,在临床中一般用乌败汤加引经药与五倍子擦剂治疗,疗效满意。

在骨痨病的治疗上,他提出整体局部并重,扶正祛邪并用,内治外治结合的治疗大法,并提出三期论治。早期以阳和一转法祛瘀止痛,方用阳和汤加味,内服家传骨痨散,外用家传一笔消膏;中期宜托里透脓法,用黄芪内托汤加减治疗,并服骨痨散,外用一笔消膏;晚期治宜补益气血,排脓生肌,宜内服香贝养荣汤、八珍汤、十全大补汤等剂,“结者可散,坚者可软,溢者可收。”在临床上,常以逍遥散、香贝养荣汤、金铃子散加减治疗,外用家传一笔消膏,临床屡有奇功。

其三,外治继承家传,用药尤精:外科临证,赵老在外治方面以药物、砭法为主,药物外治品种繁多,但以膏药最具特色。疮疡疽痈之处,无论病之新久,邪之虚实,取膏药局部治疗,使药性由外入内,肿者消散,溃者收敛,常用药膏为一笔消膏:白杨树穗250g,老虎草2500g,透骨草2500g,紫花地丁500g,没药15g,乳香15g,儿茶15g,血竭15g,商陆1000g,广丹6g,先将乳香、没药、儿茶、血竭、广丹研成极细末,将剩余药物加水煎熬3次,药液澄清后,倒入锅内,文火熬烁,浓缩至稀糊状时,将其药粉撒入锅内,浓缩至稀糊状加入广丹搅匀成膏,装罐备用。本膏具有清热解毒,破结软坚,通经活络,止痛消肿,活血化瘀,生肌敛疮之功。

语云:“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时值中医、西医、中西医结合三种力量齐头并进之际,赵老先生常说他个人的学识 不够,应当不断提高,不断更新,否则便有落伍之虞。宋代理学家朱熹在《读书有感》一诗中有“问渠那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之句,指明了不断学习的重要性,如今青年人的学习条件比老一代好得多,应不负春光,苦下功夫,在扎扎实实的搞好基本功训练的前提下,尚应兴趣广泛,如学习《自然辩证法》及其他科学知识,所谓“诗在功夫外”,如此才能担负起继承和发展中医事业的重任。

赵老临证五十余载,已不幸作古,在他晚年之际,反复强调《内经》、《难经》、《金匮要略》、《伤寒论》、《温病条辨》等经典名著是中国医学的渊薮,深悔青年时对此未下苦功,不学经典而治学,犹如无根之萍,实在愧对先祖。孔子云:“假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假如后学努力勤奋,而且能够持久,善于继承又勇于创新,中医事业必将有大的发展,中国传统医学必将以更加绚丽的身姿,耸于世界医学之林,此自当为中医工作者终生奋斗之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