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以下简称《通论》)的出版被视为 20世纪经济学最重要的事件,由此产生的“凯恩斯革命”已经被列为与弗洛伊德所创的精神分析法和爱因斯坦发现的相对论并列的 20世纪人类知识界的三大革命。本节将回顾这场革命产生的时代背景和简单领略一下革命发起者凯恩斯的风采。
10.1.1凯恩斯革命的时代背景
19世纪末 20世纪初英美等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发展日新月异,到处呈现出亚当。斯密所设想的普遍繁荣的景象,“放任自由主义”似乎已确信完全取得了胜利,很少有人会认为经济发展正在遇到困难。如果说上文所讲的费雪的乐观态度仅仅代表着专业学者对当时经济看法的话,那么美国民主党主席约翰。拉斯柯柏发表的题为“每个人都应该是个富翁”的文章则反映了当时公众普遍的心理状况。拉斯柯柏认为,只要每周将 15美元投资于信用良好的股票, 20年以后,他至少将拥有 8万美元的资产,以及从投资每月所得约 400美元的收入,这难道还不算富翁吗?
然而,由 1929年 10月 24日股票崩溃引发的经济大萧条,彻底击碎了正统经济学家和公众的美梦。从那天开始,不仅股指狂跌了接近 90%,而且连人们看好的蓝筹股也一泻千里,例如通用电气从 1929年最高价的 396美元下降到 1932年的最低价 8美元,跌幅接近 100%。股票市场的崩溃引发了金融危机,银行大批倒闭,生产大幅萎缩,失业猛烈增加,物价和工资急剧下降,几乎所有的资本主义国家都陷入了空前的惊慌状态。最富裕最有活力的美国,工业产出下降超过了30%,商业银行接近一半倒闭,失业率猛增至 25%以上,工资下降了 60%,全国总人口的 28%以上无法维持生活。美国许多地方出现了非常凄惨的景象:一方面,人们为了一瓢饮、一勺粥站成四队排成长龙;另一方面,一些企业为了生存却把谷物燃烧,把大批的猪赶到密西西比河去。在 1929— 1933年危机期间,除美国之外,衰退严重的德国、奥地利、意大利、法国,工业生产总值分别下降了40.8%、34.3%、27%和 25.6%,英国由于自 20年代初以来一直处于萧条之中,工业生产总值也下降了 11.4%。最严重的是,大危机过后,经济复苏遥遥无期,美国虽然在 1933年经济开始复苏,但是直到 1942年产量还大大低于其正常水平。著名作家茅盾的《子夜》真实地再现了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向我国转嫁的情景。
大萧条不仅使自由的资本主义经济陷入泥潭之中,而且也使自由的政治体制走向了崩溃的边缘。滨口内阁于 1931年在日本辞职,希特勒于 1933年 1月在德国上台,多尔菲特于 1933年 3月在奥地利上台,而墨索里尼也早已掌握了意大利政权。法西斯主义的相继登场将世界引向了更大的灾难。
对于这场关系到资本主义生死存亡的大萧条,当时的西方政局拿不出任何有效的对策来解决,经济自由主义的理论已走向破产边缘。按照正统经济学理论,危机不过是市场经济体系运行过程中的暂时失衡,那双“看不见的手”会自发地使经济恢复到均衡状态,但是,为什么会这么长?这么猛烈?这么遥遥无期?而在对立的阵营,前苏联为什么不存在失业和萧条?为什么会以接近 25%的速度快速地增长?转向马克思,那就意味着资产阶级的生产资料被无情地没收,这是资产阶级不可接受的;走向法西斯,那意味着暴行和奴役,这是全人类不能容忍的;求助凡勃伦,那意味着需要等待技术专家登上舞台,这是时间所不允许的。
10.1.2凯恩斯革命的到来
正当资本主义在经济上陷入困境,理论上接近破产,政策上软弱无力,迫切需要一种理论来解释和改造这个糟糕世界的时候,英国学者凯恩斯出现了。他于1936年发表了《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向传统经济学发起了正式挑战,引发了一场“凯恩斯革命”。
凯恩斯从 1932年 10月 10日开始,就已不断出现在剑桥大学讲台和英国广播电台,用他那慷慨激昂的声音,首先向剑桥的学生,接着向英国人民,逐渐向全世界人民,蛊惑人心而又不失理性地宣传他的思想:“啊,现在该是买床单的时候了!”“啊,现在是需要把钱埋到地下,然后雇佣劳动力去寻找的时候了!”“啊,现在是需要重建金字塔的时候了! ”而早在 1919年发表的《凡尔赛和约》为他赢得的世界声誉 ,不仅为他的思想传播创造了条件,而且也为美国总统罗斯福与他面对面交流、果断采取措施奠定了基础。
凯恩斯认为,大萧条的事实清楚地表明,自由放任的市场体制存在着根本的缺陷,它既不能提供充分就业,也不能保证财富和收入分配的公平。市场体制之所以不能摆脱经济周期之苦,“其根源在于有效需求不足,而这种不足是极低的边际消费倾向、投资的不稳定性与过度的流动性偏好相结合的产物”。凯恩斯的高明之处不在于找到了市场机制的内生缺陷,而是找到了消除市场机制缺陷的“灵丹妙药”,那就是政府必须奉行经济干预主义,采取扩大总需求以减少失业的政策。对于凯恩斯理论的进一步探讨留在后文,接下来,我们将一同走进凯恩斯,品味一下他那非同凡响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