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知论认为除了感觉或现象之外,世界本身是无法认识的,可以看作是一种极端的怀疑论。不可知论宣称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真相,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不可知的,真理是不可能被把握的。很明显,这其实是个自相矛盾的结论,因为如果这世界上没有真相,“世界上没有真相”这个命题本身我们又该怎么判断呢?
不可知论最初是由英国生物学家赫胥黎提出的。他否认社会发展存在规律,否认社会实践的作用,断言人的认识能力不能超出感觉、经验或现象的范围,不能认识事物的本质及发展规律。在现代西方哲学中,许多流派从不可知论出发来否定科学真理的客观性,否认认识世界的可能性或者否认彻底认识世界的可能性。
不可知论宣称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对某个事物做出确定的判断,这种情形通常与宗教信仰有关系。一个无神论者宣称世界上根本没有神,而一个不可知论者则声称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有神存在。不仅仅在宗教上,一个不可知论者有可能在任何问题上都持不可知的态度。对此,英国哲学家罗素举过一个很好的例子:
现在有人告诉你,在围绕月球的轨道上有一个茶壶在做公转。可这个茶壶太小了,连我们最强大的望远镜也不可能观测到它,也就是说,我们无法证明这个茶壶“不存在”。当然,声称有这么个茶壶的人也无法证明这个茶壶“存在”。那么,如果这时有人跳出来说“因为你们无法证明绕月茶壶不存在,所以我相信它的存在”,这人不是愚蠢,就是疯子。
而不可知论者这时会说:“因为我们既无法证明这个绕月茶壶的‘存在’,也无法证明其‘不存在’,所以,我保持怀疑态度,这个绕月茶壶到底存不存在,我认为是不可知的。”
不可知论者的态度虽然要比第一个人要理性一些,但还是有些可笑的。因为,如此这般,那不可知的东西就太多了。世界上不能证明其存在也不能证明其不存在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是否要对“机器猫”、“巨龙”、“齐天大圣”等都保持“不可知”的态度呢?如若这样,我们对“绕月的茶壶”表示“不可知”,明天有人告诉你在火星的赤道上放着一本书,后天又有人告诉你在木星轨道上有一只收音机……这些都认为是“不可知”的吗?显然,这种态度不够合理。
不可知论具有另一层含义,它并不是指所有的东西不能确定,而是指无法完全的确定。比如说“火星赤道上放着一本书”,这个命题按照现有的证据推理是不太可能为真的,我们不需要做完全的证明来确立这本书不存在,我们只要举出相应证据表明不存在的可能远远大于存在的可能就可以了。因此我们完全可以保留这个命题成立的可能性,而只做概率意义上的判断。
怀疑论者和不可知论者之间有显著的差别。不可知论者既不否定真相的存在也不认为它可望而不可即。他仅仅声称人们对任何确定的事物的真相都知之甚少。正如怀疑论一样,不可知论在有效的推理中也有一席之地。当我们承认自己的无知时,我们就是一个诚实的不可知论者。如果我们对某个事物的所知有限,不能做出确定的判断,那就应该尊重事实。否则我们做出的结论就是不负责任的。如果在对一个事物做了长久深入的调查后说“我不知道”,和根本没有付出任何努力时就说“我不知道”是有本质区别的。一开始就说“不知道”的人,不可知论更像是一个掩饰自己无知的借口,而这种无知是懒惰和漠视的结果。
和不可知论类似的还有悲观主义和盲目乐观主义。悲观主义者习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对事物做出悲观的预计,而盲目乐观主义者则恰恰相反。这两者都不是一个讲逻辑的人所应该有的态度,因为他们在深入了解事物并对其做认真分析之前,就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在遇到辩论的时候,悲观主义者会假设:要辩论的问题是荒谬的;他的对手很愚蠢;辩论本身不能带来任何好处。悲观主义带来的问题,除了内在的不合逻辑外,还阻碍了我们探究真相的可能性,将悲观的预测变成自我实现的预言。相反,盲目乐观主义除了能给我们一个扭曲的美丽现状之外,只能给我们带来对未来的无尽失望,因为事实总是不如想象中那么完美。无论是悲观主义者还是盲目乐观主义者,他们对所处的世界都没有正确的认识。他们眼中的世界不是世界本身,而是一个自己想当然认为的世界。
乐观是健康情绪的关键,所谓的“积极心理学”也在近年逐渐流行起来,但健康的乐观和盲目的乐观之间存在巨大的差异。盲目乐观使得人们只看到生活中一切事情光明的一面,让人对生活中残酷惨淡的现实视而不见,还阻止别人表达悲伤、痛苦、愤怒、寂寞和恐惧。盲目乐观的人要求自己“笑对灾祸”,对自己反复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常常会使问题变得更严重。小问题如果被忽略、掩饰甚至否认,便会扩散和蔓延,渐渐变成大问题。人们需要意识到在很多情况下事情已经无法改变。这很重要,因为接受现实才能有助于防止沮丧和抑郁,而盲目乐观和一厢情愿的积极想法有害无益。
如何分辨盲目乐观和理性乐观?遇到问题的时候,盲目乐观者会说:“不用想太多,一切都会好的。”理性的乐观主义者在事情不顺或倒霉的时候,不会空谈世界多么美好,他会说:“我们遇上棘手的麻烦了,事情似乎不顺,但如果我们一步步着手解决,还是能做点事情的。”
§§第五章 理清话语中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