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章帝建初二年(公元77年),章帝打算赐封各位舅父,但马太后不同意。适逢天旱,有人上书说是因为未封外戚的缘故,于是有关部门奏请依照旧制赐封。
马太后下诏说:“那些上书建议封外戚的人,都是要向皇上献媚,以谋求好处罢了。从前,王氏家族一日之内有5人一起封侯,而当时黄雾弥漫,并未听说有天降好雨的反应。”
“外戚富贵过盛,很少不倾覆的。所以先帝对他的舅父慎重安排,不放在朝廷要位,还说:‘我的儿子不应与先帝的儿子等同。’”
“如今有关部门为什么要将马家同阴家相比呢!况且卫尉阴兴受到天下人的称赞,宫中的使者来到门前,他连鞋都来不及穿,便急忙出迎,如同蘧伯玉一样恭敬有礼。新阳侯阴就虽然性格刚强,略失规矩,然而胸有谋略,以手撑地,坐着发表议论,朝中无人能与他相比。原鹿贞侯阴识勇敢忠诚而有信义。这3个人都是天下群臣中出类拔萃的人,难道能比得上吗?马家比阴家差远了。我没有才干,日夜因恐惧而喘息不安,总怕有损先后订立的法则。即便是细小的过失我也不肯放过,日夜不停地告诫。然而我的亲属们仍然不断犯法,丧葬时兴筑高坟,又不能及时察觉错误,这表明我的话没有人听,我的耳目已被蒙蔽。”
“我身为天下之母,然而身穿粗丝之服,饮食不求香甜,左右随从之人只穿普通帛布,不使用熏香饰物,是想以身作则,树立榜样。本以为外戚看到我的行为会痛心自责,但他们只是笑着说‘太后一向喜爱节俭’。前不久我经过濯龙门,看见那些到我娘家问候拜访的人们,车辆如流水不断,马队如游龙蜿蜒,奴仆身穿绿色单衣,衣领衣袖雪白。我回头看我的车夫,远比不上。我所以对娘家人并不发怒谴责,而只是裁减每年的费用,希望能使他们内心暗愧。然而他们仍然懈怠放任,没有忧国忘家的觉悟。了解臣子的,莫过于君王,更何况他们是我的亲属呢!我难道可以上负先帝的旨意,下损先人的德行,重蹈前朝外戚败亡的灾祸吗!”她坚持不同意赐封。
章帝看到马太后的诏书后悲哀叹息,再次请求道:“自从汉朝建立,舅父封侯,犹如皇子为王,乃是定制。太后固然存心谦让,却为何偏偏使我不能赐恩给三位舅父?而且卫尉马廖年老,城门校尉马防、越骑校尉马光身患重病,如果发生意外,将使我永怀刻骨之憾。应当趁着吉时赐封,不可延迟。”
太后回答说:“我反复考虑此事,希望能对国家和马氏双方都有益,难道只是想博取谦让的名声,而让皇帝蒙受不施恩于外戚的怨恨吗?从前窦太后要封王皇后的哥哥,丞相条侯周亚夫进言:‘高祖有规定,无军功者不得封侯。’如今马家没有为国立功,怎能与阴家、郭家那些建武中兴时期的皇后家相等呢!我曾观察那些富贵之家,官位爵位重叠,如同一年之中再次结果的树木,它的根基必受损伤。况且人们所以愿封为侯,不过是希望上能以丰足的供物祭祀祖先,下能求得衣食的温饱罢了。如今皇后家的祭祀由太官供给,衣食则享受御府的剩余之物,这难道还不够,而一定要拥有一县的封土吗?我已深思熟虑,你不要再有疑问!”
“说到最后的孝行,以抚慰双亲为上。现在屡次遭到灾异,谷价上涨了好几倍,我日夜惶恐,而要去谋划外戚家的封侯,违反慈母的善心!我向来刚烈性急,患了气喘病,不能不排畅胸中之气。儿子未成年时,听从父母意见,成年后就要按自己的志愿去做。想到你是一国之君,我因为先帝去世还没有3年,政务取决于王室,所以才管理国事。如果阴阳调和,边境清静,然后照你自己的心愿去做,我就可以含饴弄孙,不再过问朝政了。”皇上这才作罢。
太后曾经下诏三辅:“所有马家亲戚有嘱托郡县官吏、干扰政事的,绳之以法。”太后的母亲埋葬时坟土略高,太后对此提出反对意见,太后的哥哥卫尉马廖等人就立刻削减坟土。那些谦虚朴素、行为正直的外戚,马太后就温言以待,赏给财物和爵位。如果有小错,马太后开始显出严肃的神色,然后加以谴责。那些车服华丽,不遵守法度的外戚,马太后就断绝他们的属籍,遣回家乡。广平王、钜鹿王、乐成王的车骑简朴,没有用金银装饰,皇帝向太后报告,随即就赐给他们各500万钱。于是内外感化,衾被衣服都很朴素;外戚都惶恐,不敢超过一般水平。马太后曾设置织室,在濯龙园中养蚕,屡次前往巡视,以此为乐。她常常和章帝早晚谈论政事,还教导年幼的皇子读《论语》等儒家经书,讲述平生经历,终日欢乐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