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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清路障东家下手 表清白会计喊冤 (3)

“牛星股份不想还款?还是没有钱还?或者根本就不打算还了?”李向泽追问。

“我们希望牛星股份能够拿出具体还债时间表,但牛星拿不出来,甚至说:‘银行不是也有资本金充足率不足的情况吗?为什么这个时候单单苛求于企业呢?’这显然是一种无赖口吻。银行资本金充足率足不足,与牛星股份还贷款有什么关系?即使不充足,自然有银监会来进行处理,轮得着牛星股份说三道四吗?这分明是转移话题,混淆视线。”秦松强说,“后来,我们又得知,牛星股份还想在9家银行之外的一家银行设立新账号,这一做法被我们坚决地予以制止。想想吧,这么多到期贷款没有还清楚,还立什么新账号?倘若资金被分流到牛星股份的其他相关企业,那牛星股份给我们还款的希望岂不就成为泡影?”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呢?总不能一直就这样拖着吧?”

“当然了,我们准备起诉牛星股份有限公司,通过法律途径追回贷款。”秦松强说,“我给你透露的这些情况,你都可以写进报道中的。不是我想与牛星股份撕破脸皮,而是他们太不讲道理了,把我给逼上了梁山!”

“其他银行也打算这么做吗?”

“有几家兄弟银行也准备这样做。倒是贷款数额巨大的两家银行,他们还有所顾忌。因为当初他们没有让牛星股份提供任何抵押,现在后悔不迭。他们甚至还寄希望于牛星集团能够在关键时候出面,替它的这家子公司还债。其实,我觉得没有必要再对牛星寄予希望了。他们做的事太多太烂。中大会计事务所的张如江你已经见过了,他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会计业务强,为人也很耿直。牛星股份这些盘根错节的债务关系让他非常头痛,而他要求与我们这些银行核对公司贷款卡,也遭到了牛星股份蛮横的拒绝。因此,中大不愿意为牛星股份出具标准无保留意见。现在双方已经解除合约了。这件事你好像已经知道了吧?”

李向泽点了点头。

“我还听到过关于牛星股份的不少轶闻趣事。不过现在我有些急事要处理,改天我们再交流。”秦松强站起身来。李向泽本来还想问问他“究竟有哪些轶闻趣事”,但秦松强已经表示“送客”了,自己再纠缠下去,未免双方脸上都不好看。

从银行出来之后,李向泽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北街而去。

牛星股份有限公司的办公楼设在北街,与牛星集团总部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办公楼原先是栋烂尾楼,三年前,牛星集团买下它并作了一次翻新,所以,从外表看上去还是挺气派的。皮顺东为什么没有将大本营定在这里呢?这里离市中心更近,交通更为方便,商业配套、生活设施更为齐全,却仅仅只是作为一家子公司的办公大楼?也许是嫌弃它过去烂尾楼的身份吧?李向泽想到这里,兀自笑了一声。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牛星股份的员工们陆陆续续地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李向泽本想拦住一两个,作一次随机采访,但觉得这样太唐突太幼稚,极有可能什么东西都问不到,反而被人嘲笑或者吼骂一顿。而且,普通员工们能够了解多少情况呢?那自己这样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又是为了什么呢?“就当是来‘踩点’的吧!”李向泽在心里自我解嘲。

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李向泽走到楼下的一家报摊旁,随手翻了翻摊上的报纸杂志。大漠市的报纸与长江市略有不同。长江市的三家综合类日报,在发行量、影响力方面,可以说平分秋色。其中一份报纸,曾经想以降价的方式来打开市场,结果引发了长江市三家报社的价格大战,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但其影响却不容小视。长江市委宣传部、新闻出版局甚至国家新闻出版署都出面调停。最后,大家还是回归到以前的统一定价。三方各自守着一方市场,维持着长江市报业领域的生态平衡。大漠的报纸却呈现“一强三弱”的局面。最强的是《大漠商报》,发行量100余万份,稳居大漠市报业翘楚;其余的三家——《大漠晚报》、《大漠都市报》、《大漠新报》,每份报纸的发行量维持在20万份左右,完全是《大漠商报》的配角。体现在报摊上,就是《大漠商报》挂在最显眼地方,而另外三份报纸则与全国性的报纸一起,被依次叠放在一起,露出一个报头,幸运的话可以看清楚头条标题;有些报纸则让报头也看不到。“这样的报纸能有什么销量?”李向泽笑着摇摇头,“但有些人就是捂着它们,不肯放手。如果报业真的完全彻底地放开,这样的报纸早就销声匿迹了。”

报摊的老大爷显然对这个只看不买的小伙子有些不耐烦了,他说:“买一份算球,几毛钱的事!”

李向泽这才回过神来,于是一边从兜里掏钱包,一边问大爷:“这几份报纸,哪一份的财经内容做得好一些啊?”

“《大漠新报》做得最好,好多公司都在这份报纸上发公告的。不过《大漠商报》最全,你想了解大漠市的情况,最好读《大漠商报》。”大爷不失时机地推销他的报纸。

李向泽两份都买了下来。按照大爷的推荐,他先翻开《大漠新报》。

在第二版,一条一句话的小公告吸引了他:

“牛星股份有限公司将于2006年9月10日,向全体股东每10股派发现金红利0.058元(含税),其中社会公众股由公司统一代扣代缴个人所得税,税后股利为每10股0.038元。”

“每10股0.038元,也就是每股3.8厘钱?”李向泽简单计算之下之后,脱口而出。

“啥?哦,你说的是牛星股份吧?唉,别提他们了!”大爷说。

“是吗?为什么呢?”

“我也买了他们的股票,而且是在股权登记日那天买的,是可以享受红利的股东哦,虽然我只买了3000股。”大爷说,“但他们的红利太少太少了。3000股才多少钱的红利?11.4元!比银行的利息都低,跟打发叫花子差不多。不,比叫花子的待遇都差!”

“说不定公司做强做大之后,红利会翻上好几倍呢?”李向泽说。

“我才不信他们呢!在此前,牛星股份曾经派发过一次现金红利的。你猜每股多少钱?3.6厘!这样的公司,还有什么投资价值?”

李向泽没想到,这个卖报的老大爷,居然对投资理财的理解这么专业,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大爷看李向泽听得认真,更加来了兴致。据他介绍,牛星的股票上市后的股价为12.18元,经过短短的7个月,股价就被庄家炒高至35元。股市不比房市,只知道一劲儿地向上蹿。股票涨得有多快,跌得也就有多快。果然不错,牛星的股票此后两个月内跌至每股13.26元,只略高于发行价。又过两个月,跌到了9.34元。随后,庄家开始拉升,牛星股价反弹至19.65元。2006年初,股改作为获利的对价,开始体现出价值。股改中的个股成为整个春季行情的焦点,市场随之逐渐火热。包括中国银行在内的诸多大盘蓝筹相继回归;上市公司清欠引入法律解决途径;熊市遭受重创的券商,也“春风吹又生”,第一次主动提出中国迎来黄金十年;外资也摩拳擦掌,QFII热情与日俱增。中国股市迎来发展的黄金期。但是,牛星的股票却在“牛市”里“走熊”。2006年3月,牛星的股票又跌回至9元左右,最低跌至5.23元,高度套牢的投资者此时市值缩水90%左右。股民们在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等待之后,结果却是一次次的失望到最后彻底绝望。部分股民不得不挥泪割肉,以每股净亏9.25元的价格将牛星的股票卖了出去,并发誓“今生今世永不沾牛星了”。

“真的这么糟糕么?我看公司发展得挺好的?”李向泽说。

“你是说它的母公司牛星集团吧?我听说也快不行了。虽然表现上看上去还有模有样,其实是一种虚胖。就拿它的三鑫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来说吧。如今国家实行宏观调控,一方面紧缩银根,控制信贷规模;一方面叫停过去普遍采用的期房销售模式,抬高地产开发的门槛;然后提高税收比例,打击炒房炒地皮者,三大措施并举,那些本来资质就差的公司,三下五除二就被逼退市场。就连孙宏斌这样的地产骇客,都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将顺驰的控制权卖给别人。牛星本来就不是做地产的,只是看到很多人做地产赚了钱,所以才赶来凑热闹,也想分得一杯羹,没想到让自己陷了进去。它去年开发了一个写字楼,除了一二层被上海一家百货公司租用之外,其余的20层,全部都空着。我闺女以前在牛星上班,这些事情她都清楚得很。”

“大爷,您以前是当老师的吧?要不就是自己开过公司?”李向泽真诚地赞美了一句。

“呵呵,哪里。我是典型的社会大学的毕业生,以前做过一点小生意,前年就正式宣布退出江湖了。我对经济尤其是资本市场一直很感兴趣,这一点倒是不假。我觉得中国股市一直都没有真正规范起来,大量违规行为不仅得不到禁止,反而越演越烈。比如中介机构(券商、基金、会计师事务所等)、二级市场的庄家等市场主体凭借信息资源不对称的优势,通过内幕交易、重组造假、业绩造假和操纵市场大幅振荡洗钱,等等。这两年,裴田林就任证监会主席之后,采取了一些措施对股市进行整改,比如监控国企炒股、清理基金‘亲属团’、严查信贷资金入市等系列动作,都是针对机构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打击了兴风作浪的机构,也就摘除了祸害股市的一大隐患。今年股市开始走牛,我想与他的这些积极措施是分不开的。遗憾的就是牛星股份太不争气,真不知道当初主管部门是怎么批准它上市的?”

大爷刚说完,有人要买杂志,于是忙自己的去了,不再理会李向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