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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赖总编巧使厚黑 倔青年再赴大漠 (1)

赖天厚最近很郁闷。

《主流群》杂志社的发行量近段时间不仅没有上升,而且有下滑的势头。广告经营方面,也没有大的起色。最可怕的是,采编质量似乎也有所下降。对于杂志的批评已经零散地出现在业界内外。

其中网上有一篇嘲讽《主流群》的贴文,部分内容如下:

“《主流群》杂志以商界人物为主,本来定位于高端。但在实际操作中,该杂志却时而阳春白雪,时而下里巴人,更多的时候干脆两者兼备。以人物的受关注程度而言,既有叱咤风云的企业家,又有毫不起眼的小老板;以稿件内容而言,既有高端专访、经济述评,又有平民百姓的创业经历。定位上的不明晰是该杂志的缺陷之一。”

“其二,财经新闻社会化的痕迹过重。比如做一个女企业家开办火锅连锁店的选题,该杂志社并没将她的创业经历、管理方法、市场战略作为重点,相反浓墨重彩地写她不幸的家庭、曲折的爱情。财经选题当然可以融入社会新闻的写法,增强其可读性,但俗话说‘过犹不及’,侧重点完全变了,选题就成为生活刊所需要的选题了,财经杂志也就变成了生活杂志。试想想,读者想看生活刊,会选择《主流群》么?《知音》、《家庭》等杂志早已将生活刊做到了极致,岂是一般刊物能够望其项背的?”

“其三,整体而言,杂志对中国经济大局把握不够,对各行各业的认识过于肤浅,没有深度,没有前瞻性,更谈不上指导意义。我连续关注了几期《主流群》对于地产行业的报道,发现支离破碎,没有一点系统性,编辑、主编的编辑意图得不到任何体现。比如其中一期谈集资建房的问题。目前商品房价格上涨速度快,幅度高,一部分市民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只好‘望房兴叹’。但也有的一部分人,提出集资建房的构想,并着手实施着自己的计划。这个选题如果做得好,应该是非常出彩的。但《主流群》杂志却将重点放在了对商品房价格今后走势的分析上,关于集资建房的内容几乎是一笔带过,让人看得云山雾罩。其实,商品房价格今后的走势只能作为背景,重点是谈集资建房的思路、具体案例、操作过程中面临的问题以及解决的方法。《主流群》显然没有抓住选题的要害。这真是一件十分遗憾的事情。”

“其四,独家策划的选题少,炒现饭的内容多。《主流群》杂志似乎总是跟在《吆喝》的后面,亦步亦趋。《吆喝》在讨论大学生创业的问题,《主流群》杂志就派人去采访大学生创业者;《吆喝》做了关于直销立法的报道,《主流群》杂志当期就刊登直销巨头们应对直销立法的反应;《吆喝》关注中国企业走出国门之后的情况,《主流群》杂志就来个关于中国企业海外拓展的报道;《吆喝》认真解剖了德隆集团倒塌的原因所在,《主流群》杂志就不失时机地跑上去踢德隆一脚……没有主见,缺少思想,人云亦云,这是媒体尤其是财经媒体的大忌,《主流群》却几乎将这一点做到了极致。”

“其五,栏目设置老土,版式设计掉渣。高端财经杂志的美学价值不仅体现在内容上,也应该体现在栏目的设置、版式的设计上。‘管理者之友’、‘管理者说法’、‘管理者心声’、‘管理者灼见’……杂志的各个子栏目,全是这些土得掉渣的名字。版式上大红大绿,质量低劣的图片充斥着杂志的每个角落。有时,一个页面上居然横七竖八地堆放着七八张图片,毫无章法,给人感觉像是一个乡下女人,把红的绿的蓝的青的紫的衣服一股脑儿全穿在身上,不仅没有一点美感,而且给读者的视觉造成沉重的负担。”

……

马海涛是最先发现这篇网文的,但他没有声张,而是偷偷下载之后,送到了赖天厚的办公室。赖天厚一边读,起初不以为然,甚至报以轻蔑的微笑;但随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最后竟逐渐地变成了紫青色。

“一派胡言,满纸放屁!”赖天厚骂了一句,“这些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网民!这些不负责任的网络!”赖天厚几乎不上网,但互联网的影响力却在与日俱增。互联网将全世界变成了一个地球村,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肤色,不同信仰的人们,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可以尽情地交流思想,沟通想法。那些习惯于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实践着“厚黑学”理论的人,则对互联网既恨且怕。讹诈、欺骗、恐吓、压制……所有见不得阳光的东西,一旦被贴上互联网,马上便以光速向全球传播。围、追、堵、截在网上是不起作用的。近的如“重庆最牛的‘钉子户’事件”,远的则有“佘祥林死妻复活案”,不都是通过网络的传播,才引起人们足够关注的吗?赖天厚何尝不了解这些?他只是对网络有一种本能的抵制罢了,究竟是什么原因,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篇对杂志社充满攻击的网文,加深了他对网络的敌视。

“这几天是不是撞到鬼了?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来!”赖天厚想。

原来,就在前天,赖天厚的顶头上司、《千钧日报》报业集团副总编毛显云找他谈话,委婉地转达了集团领导的意见:杂志社投入期原计划为两年,现在基本上已经结束了,第三年即使不能盈利,至少应该持平。而且,最近听说杂志的质量有些波动,希望在抓经营的时候不要放松质量管理,否则就会顾此失彼,两头吃亏。

赖天厚不知道毛显云是否看到过这篇网文,如果看到了,那他这番谈话显然是经过精心准备的,往坏处想,有可能是某种暗示;如果没有看到,那就是领导对下属的例行谈话。赖天厚对网络没兴趣,对科技没兴趣,但对政治却情有独钟。他最信奉的是孟子的一句话:“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他自认为是一个“劳心者”,下属们就是被他“治”的“劳力者”。他“治人”的手段有很多,概括起来就是“亲我者扶,向我者用,逆我者压”。比如马海涛,是他的校友兼老乡,而且还有一点亲威关系。马海涛对赖天厚死心塌地,忠心耿耿。这样的人,不管他的业务水平高低,不管他的人品好坏,都是赖天厚重点扶持的对象。

明的表现在工资奖金方面尽量给予照顾,暗的则表现为在集团领导面前极力推荐他,为他的晋升铺路。对那些与自己办刊思路不一致,或者心高气傲、不服约束,或者公然唱反调者,赖天厚则会毫不客气的压制,打击。轻则压着稿件不签发,重则借故清除出杂志社。两年多时间里,杂志社的人已经换了好几茬,除了马海涛、舒沁、尤琴、晋彪四人之外,其他的几乎全是后来招聘的。李向泽是在杂志社成立一年之后进来的,他属于赖天厚所划分的第二种人,因此他的定位便是“一头牛,一头在《主流群》杂志社吃草,同时也挤出血与奶的干活的牛”。只要这头牛不发犟脾气,与赖天厚友好相处,他就可以一直在杂志社里吃下去。

赖天厚对下是“治人”,对上则是“哄人”。 《千钧日报》报业集团当初还在犹豫是否请他时,他一番慷慨陈词:杂志一年亏损,两年持平,三年盈利。不然自己走人。集团领导觉得可以一试,于是将《主流群》交给了他。赖天厚走马上任之后,趁着自己在集团“大红大紫”的机会,找集团要资金、要政策,两年之内,将杂志的发行量提升至20万份。虽然在发行量上达到了当初的承诺,但经营状况却惨不忍睹:第一年亏损500万,第二年亏损600万,一本小小的财经刊物,两年竟花去集团近1000万。发行量是靠广告轰炸、免费赠阅、低价销售获得的,这样的发展,能够持续吗?

“当然可以。一般情况下,一本财经要做三年或者更长时间,才能够盈利。我们现在发行量上来了,影响力也有了,之后客户们就会排队来打广告了。杂志的飞跃就在眼前。”赖天厚信誓旦旦地向毛显云保证。

但客户们并没有像赖天厚所预言的那样“排着队来打广告”。相反,由于读者群分散,目标不集中,部分客户开始表现出不满的情绪,并声称“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话,将考虑把次年的广告投放在其他媒体”。

赖天厚这下才真的有点急了。但他喜怒哀乐并不轻易形于色。他知道自己的“家底”有多厚:在财经新闻方面仍是新手;从来没有抓过经营工作;由于他的用人原则,几个能力强、业务突出的广告人员已经另谋高就,目前经营班子是一盘散沙。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采编人员的身上。但他明白,《千钧日报》报业集团历来就不主张采编人员兼做经营,如果自己贸然向集团领导提出,则会冒着“被领导认为已经穷途末路”的风险。这个风险赖天厚不愿意承受。左右为难的赖天厚最后决定:叫化子打狗,边打边走。于是,他在会上提议:作为财经媒体的采编人员,不仅要会写,还要身体力行地从事一些经营工作。自己不懂经营,又如何在选题中指导别人去做企业呢?任务布置下去后,他暗自得意了好久。这个做法左右逢源,天衣无缝,成功则万事大吉,不成功也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