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马俱乐部一阵风似得奔出来,胡不动巴不得用最快的速度窝回自己温暖的小床上去,她决定用今天晚上的节目忘掉刚才的最后一个镜头,她要趴在被窝里吃零食,看小说,专门挑虐恋情深那一类型的看个饱,而且只看前九章虐的部分,最后一章大团圆忽略掉。
眉目传情?
眉目传情有个屁用!要是眉目传情有用,就不要逼男主角在最后一章用嘴巴说“我爱你,我后悔了”的鬼话了。
“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一阵不小的冲力从拐角处朝她奔放地飞来。
她被毫无预警地一撞,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以为在自己身上发生了最狗血的车祸事件,脑子闪过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拜托,老天爷,让我狗血的失忆吧”。
注意打定,她身子一歪,干脆躺在地上,等待那俗透了的桥段降临在自己身上。
“……喂……你躺在地上装死是什么意思?”
“别吵!我正在失忆,我不要你负责任,开着你的车快滚吧!”她非常慷慨地说道,她自己认载了,这个肇事者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大晚上的失忆啊?兴致这么好?”
“难道你失忆还要挑时辰的?”她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头歪到一边,还不忘同那个该死的肇事者讨价还价。
“那,我是谁,你还记得不?”
“萤一二,你能不能滚远点?”
“我实在不觉得这世界上能有人被自行车撞到失忆的。”他顿了顿,动了动踏板,发出一串链条的声音,“没这么倒霉吧?”
“自……自行车?”她一个翻滚,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地板上看着眼前那辆脆弱的被萤一二骑在胯下的自行车,一副柔弱的完全没有肇事能力的样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还骑着这种东西?”
萤一二脚点地,将手肘搁在自行车的龙头上,撑着下巴,笑眯眯地俯视着某人:“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你把我家害破产的事哦?”跑车已经拿去卖了,现在他萤家少爷沦落为自行车一族。
“……”那几张破照片……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那,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实习。”
“哦。”她没什么反应,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要站直身体,才发现自己听到了什么样的两个字眼,突然瞳孔放大,冲到某个悠闲的有点诡异的刚刚破产的败家子少爷面前,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实……实习!?你,你你你……你……”
“实习啊。”他被拎高了几公分,毫不回避地与她对视,“公司被姐夫拿走了,他说他可以养我姐姐和我爸妈,但是他不要养我这个讨人厌的东西。除了这辆自行车,他什么也没给我。”姐夫的话言犹在耳,意思很明显,如果他要继续败家,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要干点什么,能干点什么的话,他就会让用很“姐夫”的方法让他清醒,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饿昏他,所以,为了粮食,他委身于此,没什么不妥啊,她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
“你,老板娘……她……”
“你说唯默的妈妈?”
猛点头,恐惧地点头,惊恐地点头,惧怕地点头。
“她人很好啊,蛮亲切的。”
“……卓唯默有几个妈妈?”他们见的,不是同一个人吧?
“恩?这个,你直接问他好了。”他竖起大拇指来,向后一指。
她倒抽了一口气,越过萤一二的肩膀,朝他身后的墙壁边看去,只见某个被提及到的家伙正叼着根烟,靠着墙壁,眼眉一抬,朝她露出完全不友善的目光,身上的西装敞开着衣襟,衬衫只挂着一扣子,领子上的口红印很招摇地随风摇曳,若隐若现,一副“生人勿近,违者咬之”的模样。
咽下一口唾沫,看来,她还是不要认为他们很熟比较好。
“你……你不要告诉我,老板娘叫你跟着……他……呃……”手指还是不要指,放下来,眼神一瞟,“跟着他实习?”
“妈的!跟少爷我实习怎么了?”不爽的声音从后面飙过来,“跟着我,总比跟着某个明明道行很低,却自以为是的尼姑好吧?”妈的,不是叫她别再随便出现在少爷他的面前来么?当初不是跟老太婆说了,叫她离这里远点么?她就这么喜欢这种烟花之地?
“……”是啦,她道行低,又自以为是,但是,好想提醒他一声,他那身散发荷尔蒙的行头还是她给设计的,颓废美么。
“呵,可你妈说,你只能负责床上那部分的指导工作啊。”萤一二笑着回头丢出一句,兄弟是用来做什么的?拆台的。
“知子莫若母。”某个尼姑立刻赞许地点头,老板娘恐怖归恐怖,对自己儿子的观察还是惊天地,泣鬼神的。
“妈的,你再敢乱点头,少爷我……”
一个已经举过她头顶的爆栗就要随着卓唯默的动作砸在她头上,她眯着眼睛,缩着脖子等着接下来的暴力对待。
他收住了好象显得太过自然的惩罚动作,任由它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只是皱着眉头瞪着不反抗,任由他处罚的家伙,好象这一敲下去,她就为她的混帐话负责了,她对他说的那些混帐话就不算数了,她道歉了,知道错了,他就不该小心眼地生气了,他们就两讫了。是不是最好恢复到和之前一样,见面打个招呼,有时候嫌麻烦还会绕路走的那种半生不熟的关系?少爷他什么时候这么好打发了?想道歉的话,她胡不动就只有这点诚意而已吗?
深吸了一口气,他硬生生地放下手,摘下嘴里的烟,随手按熄在墙壁上,咕哝地对萤一二丢下一句“你明天搬进来,少爷先走了。”
卓唯默双手一插进裤袋,垮着步子就走,懒得再去看那个正打着如意算盘的家伙。
萤一二瞥了还呆立在原地的胡不动,考虑着自己能不能补上一敲,毕竟,这个家伙做对不起他的事总是这样得心应手,车载斗量,随便一想,他也有千万个敲她脑袋的权利。
“你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唯默了么?”一句近乎调侃的句子从萤一二的唇角飘出来。
她一愣,微微睁开眼睛,发现某个要跟她算帐的人已经走远了,撇了撇唇角:“我有反省啊。”
“你有吗?”他用淡淡的语调透着他的不信任。
“反正……我已经被报复了,还不算再反省吗?”她咬了咬唇角。
“……”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我跟你说,我的切肤之疼,以后千万不要欺负人,要不然肯定会被报复回来的,我就知道我不该说,反正要不是你倒霉,我才不会在意你这样的话。”
这句话有多烂,她现在才深刻地体会到。
“老爸说的因果报应,一定就这么回事!要不是我倒霉,要不是我刚好破命,要不是为了饭团,他也不会在意我的,他也不会选中我来当反面教材。他要的只是一个刚好有天煞孤星命数,又深信不已的家伙,我是谁,是阿猫阿狗,是什么样的烂家伙,根本不重要。”这些话是不是好熟悉?她好想听凌说过,说她是这么对一二的,原来被这样对待的感觉这么差劲,他怎么能说不介意呢?
那为什么她好介意,一千个介意,一万个介意,难道女生的心眼就真的比男生的小吗?
萤一二安静地听着她的絮叨,直到看到低着头的她双肩有一丝微微地颤,这才张开了嘴:“上车吧。”
她看了一眼他的自行车后座,有些迟疑。
“自行车的速度,我敢载你。”摩托车的速度那么快,他飙起来,实在不放心,后头还坐个不省心的家伙。
她一愣,想起她之前的抱怨,他的摩托车后座从来不是她的,她的小绵羊好破,他总让她在他身后跟着跑,她都没有想过理由,只觉得,他对她不好,超级不好,她追得好辛苦,所以,她不要追着他了,事实也证明,她转移目标的速度很快,她总不能有办法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里好过起来,用的是蟑螂般的恢复力。
现在,她又对他抱怨她受的委屈,他为什么不干脆回她一句,这些都不管他的事,不要再拿她的事来烦他,他自己的一团乱都来不及处理,家里乱七八糟的关系,公司倒闭,他被扔出家门,这些事,他总是用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口气告诉她,原来,她会以为,他是在叫她别多管闲事,而现在……
他是在叫她别担心吗?
她有些不顺到爬上他的自行车后座,斜坐在他身后,两只手拽住他衬衫的下摆,他右脚一滑,车子随着他的动作滚上道路。
一阵冷风从她的耳边划过,她几乎心甘情愿地缩在他身子后面,前面的风景,她一点也不想看到了。
“喂……”他过了良久,出了声。
“啊?”她应道。
“以后,也不要什么事情都和我说吧。”
“……为什么?”
“这么没顾及,会让我觉得……”
“什么?”
“你好象把我当朋友了。”
“……”
“还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恩?”他微微侧过头来看着她。
“……”她僵着脑袋低下去,看着道路在她的脚下不快不慢地退后着。
“你家的小鬼,找到了吗?”他转移着话题。
“恩,找到了。”
“清白还在吧?没被坏人抓走?”
“……的确是被坏人欺负了,他爹爹安慰他一下,就会好的。”
“父爱伟大啊,为什么我老爸就不太安慰我呢?好歹我现在也算被扫地出门了。”
她的手爬上他的背脊,在那里比画着什么字眼,惹来他的抗议。
“哇,你写什么,这么多笔画,我可猜不出来是什么字。”
“猜不出来就算了。”
“我明天要搬家。”
“搬家?”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被扫地出门了吗?我姐夫说,他没兴趣养个吃闲饭的。”
“他和一一姐和好了吗?”那条什么都不是的红线,不是他们的阻碍,她现在比任何人都清楚。
“和好?谁知道,也许有一天会吧。”
“你要搬去哪里住?”
“白马俱乐部的宿舍。”
“唉?什么时候还有个那种东西的?你真的要去当牛郎吗?”
“没当过,试试看啊。”
“这种东西也可以试的吗……”
“你不喜欢吗?”探问的语气。
“是啊,相当喜欢!”讽刺的口气。
“我觉得也是,对了,我的隔壁住着头牌呢,唯默的妈妈似乎很期待我搬进去似的。”
“……”
“怎么了?”
“没,觉得突然袭来一阵寒意。”
“吱”刹车擎的声音传来。
她一抬头,发现已经到了自家楼下,她从车上跳下来,想要说什么,却抿了唇,半响,开口问道:“搬家要我帮忙吗?”
他的唇上扬了几分弧度,却不是太欣喜:“不用,我的东西不多。”
“那,我上去了?”她指了指楼上,向他询问。
他默然一笑,点了点头,看着她往楼上走,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掏出自己口袋里的烟,点上一根,好半响,才吐出一声自嘲地笑:“搞什么,竟然客气的我都亲不下去,真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