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业和试验上,她从不参加游玩,也不参加学校组织的舞会,不过她倒是经常和人谈话,但话题却只有一个,那就是——科学。
有不少学生都开始注意玛丽了,这位不慕虚荣、穿着一身有补丁的衣服的姑娘,让几个同学由敬佩而萌生爱意,红头发马蒂尔德甚至开始向她写情书了。
可玛丽对此却毫无反应,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打乱她的生活轨迹,一种追求完善、向往科学的欲望在时时激励着她。铁石般的意志可以阻挡任何外来的诱惑。
工夫不负有心人,两年后的毕业考试上,玛丽以全年级第一的好成绩,顺利通过了物理学学士的考试。
新的生活从此扬起了风帆。
最不像科学家的科学家
巴黎西埃尔路有一所普通的房子,由于地势低洼,青砖墙下污渍斑斑,绿茸茸的青苔一直爬到了两米高的窗栏,只有房后那美丽的小花园,可以暂时让人忘却它带来的阴冷之感。这里,就是巴黎理化学院的青年教授皮埃尔·居里和他的新婚妻子玛丽·居里的家。
玛丽是因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皮埃尔的。当时她需要一个实验室进行自己的研究,有人便把皮埃尔介绍给了她,说他可以为她提供一个实验室,就这样两人认识了。对科学的挚爱,把他们两人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经过一年多的交往,玛丽终于变成了居里夫人。
婚后的日子虽然清苦然而非常甜蜜,他们骑着自行车,沿着风景如画的乡村道路,周游了大半个法国,在激动人心的蜜月之后,他们便选择了这处僻静的地方住了下来。虽然房子不是太好,但这里很安静,搞研究恰到好处。
现在,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四处透风的大木棚子里,这对令人尊敬的夫妇却像两个干粗活的工人,皮埃尔的粗布长袍上沾满了墨黑的污渍,正用一根又粗又长的铁棒用力搅动着一个沸腾的大桶,桶里冒着蒸汽,还散发着刺鼻的怪味,而玛丽则围着布裙,不停地往桶下的火堆里抱木炭,汗水从她的额头上淌下来。
两人都不说话,只有熊熊的火在燃烧着。
时间就这样分分秒秒地流逝着。
“皮埃尔,休息一会儿吧。”时近中午,玛丽对居里说。她一脸倦容,腰几乎像折了一样。
皮埃尔停下手里的铁棒,心疼地看着妻子说:“玛丽,我看你还是休息几天吧,你的气色不太好。”
“没关系,大概是离火堆太近的缘故……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玛丽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她真怕皮埃尔因此停下这项旷日持久的研究工作。
大约两年前,一次玛丽在测定沥青铀矿石的放射性强度时,惊奇地发现它的放射性竟然比纯铀还要强好几倍,玛丽以为自己测量结果有误,于是又进行实验、测量,结果发现每一次都一样。玛丽知道,在铀矿中所含有的已知元素中,除了铀以外,其他都不存在放射性,因此这只有一种可能:铀矿中还存在着一种未知的具有放射性的元素。
玛丽被自己的设想所激动,皮埃尔从学校一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设想告诉了他。
皮埃尔听完后,双掌一拍,喊道:“妙极了!我亲爱的玛丽,你的假设完全有道理!我们一起来寻找这种未知的元素吧!”
“不过,我估计这种元素的含量一定非常微少,或许只占到矿石的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否则科学家们早就把它鉴别出来了,所以……”玛丽停了下来,这项工作的艰巨性足可以让一百个壮汉闻而生畏。
“别为这个担心,亲爱的。”皮埃尔说,“只要它存在,我们就一定能把它分离出来!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嘛。”
要想从矿石中分离出这种未知元素,只有采用加热煮沸蒸发过滤的笨办法:先将铀等其他已知的元素一个一个分离出去,直至找到那个放射性元素的藏身之所,除此之外无捷径可走。
于是皮埃尔找到了这个大木棚子做实验室,随即夫妇二人便开始工作了。
他们将沥青铀矿放入大桶,混入化学试剂和酸,然后加热煮沸,将元素一个个分离。
无数个日夜过去了,他们在实验室里每天都要工作8个小时以上。累了,就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下,饿了,就啃一口从家里带来的干面包。
桶里的溶液越来越少,最后,到1898年的7月份,他们终于把所有的成分都分离了,他们惊喜地发现:钡元素溶液和铋元素溶液竟然都具有放射性!这证明,未知的放射性元素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这一成果可谓来之不易,因为结果表明,新元素的含量还不到铀矿石的百万分之一!可想而知,他们付出了多么辛勤的劳动!
胜利在望,夫妇二人索性就住在了四处漏风的木棚子里,什么时候困了,就在这里睡上一会儿。
又是半年过去了,终于,钡溶液和铋溶液都被分离成了很少的一点溶液,无疑,这就是那种未知元素与钡和铋的混合物。
玛丽把与铋混合的那种放射线元素命名为“钋”,以纪念处于沙皇俄国暴虐统治下的祖国波兰,而把另一种元素命名为“镭”。
居里夫妇兴高采烈地向科学界通报了这一伟大的发现,然而,科学界对此却表示出极大的怀疑。一位物理学家表示“这不可理解”,而一位资格很老的化学家则毫不客气地说:“把你们的纯镭拿来,我就相信你们。”
这件事使两个年轻的科学家明白:要想证实自己的发现,就必须拿出来确实的证据——纯镭。
夫妇二人犯了愁,他们不是在乎为此要付出的不可预测的时间,而是对提纯所需的成吨成吨的铀矿石无能为力:要想提炼纯镭,就必须处理大量的铀矿石,他们根本无法筹措到这笔数额巨大的钱去买矿石。
两人一筹莫展。
这样的日子过去了几天,玛丽终于说:“要是我们把房子卖掉……”皮埃尔摇摇头:“这解决不了问题,我们的房子顶多值6000法郎,可1吨铀矿石最少也得8000法郎,何况我们至少需要六七吨铀矿……”皮埃尔忽然停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堆处理后的残渣,忽然他用手一拍额头,兴奋地喊道:“天哪,我早该想到的!”
聪明的玛丽立刻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对了,我们可以买铀矿渣!”
这真是一个妙主意:沥青铀矿是提炼铀的,因此剩下的矿渣肯定含有那两种未知的元素,把这些废物买进来,不是一样可以提炼镭吗?这种被矿主们遗弃的废物,想必价格不会太高。
两个星期后的一天清晨,一辆四轮马车终于装着满满的沥青铀矿渣赶到了,这是一位奥地利铀矿矿主免费提供的,居里夫妇只需要付运费就可以了。
于是,一次更艰苦、更枯燥、更漫长的工作就这样开始了……如今,又是几百个日子过去了,居里夫妇已经处理了近4吨铀,但成功的目标却还遥不可及,两人的脸上总是挂着疲惫,身体总是像散了架,工作却一天也没有停止。
可是,玛丽越发憔悴苍白的脸却让皮埃尔担心,他劝玛丽好好在家休息几天,劝她不要把工作量搞得太大……可玛丽不听,她怎么能让丈夫一个人在蒸笼般的木棚子里受罪呢?怎么能让每天的日子松松垮垮地流逝过去呢?
这位从不知道享受、从不害怕吃苦的女子,瘦弱的身体里好像蕴涵着无穷的能量,铁一般的意志支撑着她,成功的希望召唤着她!
皮埃尔终于发怒了,他甚至采用威胁手段,说如果玛丽不注意身体的话,他宁可让实验寿终正寝!
玛丽在执著的丈夫面前作了让步,每当丈夫看自己的眼光充满疼爱和关切时,她就主动提出休息一会儿。
但,那堆熊熊燃烧的火却一刻也没有熄灭……树叶绿了,又黄了。
从木棚子经过的行人,早已习惯了那种刺鼻的气味,早已熟悉了那两个身穿粗布衣服的身影,只是他们至今仍不明白:这两个人年复一年,每天围着一个沸腾的大桶搅来搅去,是在炼金还是在求财?
最后他们连想也不想了,熟视无睹,而木棚子里的那个大桶仍被蒸腾得烟雾腾腾,那两个人仍在那里日复一日地搅动着、忙碌着……
树木又被春天披上了绿装,接着又褪了色,好像一眨眼般,枯黄的叶子像一片片小船一样飘落下来……
铀矿石渣还在不断地运来,刺鼻的气味日夜在木棚子里冲撞、飞散……不仅是玛丽,连身体强壮的居里也开始咳嗽、气喘了,没日没夜的工作使他们的身体都遭到了严重的损害。
真是一对怪人!不知情的行人总是这样猜测他们。知情的人除对他们抱有深深的敬意外,谁也不愿走进木棚子一步。
4年过去了,1902年秋天的一个晚上,研究工作终于到了最后阶段,居里夫妇在处理了8吨多矿渣,熬过了1500个难忘的日夜后,用分级结晶法,终于从少量的镭—钡混合物中提炼出了0.1克镭!
在黑暗的棚屋里,夫妇二人依偎着坐下来,静静地注视着玻璃试管中那略带蓝色的荧光,沉浸在幸福与喜悦之中。
啊,这就是镭!这就是他们为之奋斗了4年之久的镭!那美丽的微光,好像是一幅最美最壮观的图画……
在这微量的元素前,所有持怀疑态度的科学家们都低下了头,不知是对自己无知的忏悔,还是对这对夫妇的辛勤劳动所表示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