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晖的彩练,环绕着繁华的京都,静静地红着。虽然她没有日轮当午时的耀目金光,但这最后一抹余晖,却是瑰丽斑斓,无限美好。
在东四大街的一间小平房里,钢笔章送走最后一位顾客。
“章师傅在吗?”一位中年男子推门而入。
“桑经理,不是已经说了吗,您就别费……”没等老章把话说尽,这位某省技术开发中心的副经理,递给钢笔章一支“希尔顿”,踌躇满志地说:“您这一天又脏又累,挣不了块儿八毛的,图什么?咱们联营后月薪八百元……”
钢笔章听后笑呵呵地说:“我今天干这行整四十年啦,要是图钱,我早就做买卖了。您是国家干部,比我知道得多,社会效益远远高于经济效益。”
钢笔章谢绝了联营,同行人讥笑他“傻冒儿”,邻居们劝他不要“一根筋”,就连老伴和孩子也不理解他,老章陷入了苦恼中。
不知剧作家吴祖光可知晓此事,偏巧他来看望老章;还赋诗一首:“十丈红尘,千年青史。一生襟袍,万里江山。”
钢笔章的双眼湿润了。他紧握着吴祖光的手:“有这么多理解我的朋友,死也不改行!”
有人为钢笔章算过一笔帐。每天按修十支笔计划,四十年总共修笔十四万四千支。老章始终恪守一个准则:尽一生微薄之力,为顾客修好笔。
那是去年夏天,一位内蒙古知识青年,托人带来两支损坏的金笔。钢笔章接过笔一看,“这是质量问题,您去钢笔厂吧。”来人很为难,说钢笔的主人是从北京去内蒙古的知识青年。老章听罢,记下地址姓名,连着跑了三趟钢笔厂。笔换来了,老章钉个小木盒,寄给了那位青年。笔的主人写信给老章表示感谢,并寄上十元钱。老章将钱寄回时写道:“钱我不能收,你在内蒙古很不容易,如果你有困难,可随时找我。”
那次报纸报导了他的先进事迹,小小修笔店门庭若市。从早至晚,慕名而来的顾客络绎不绝。这些顾客少则修一两支,多则七八支。一支支被判“死刑”的笔被老章救活了;一支支残缺废旧的笔,被钢笔章妙手回春般的修复变新了。然而,过度劳累使老章的左眼视网膜炎复发了,随时都有失明的危险。
区领导看望了他,群众也纷纷询问老章的病情。可老章并没有卧床,他惦念着他的顾客,他离不开心爱的伙伴——小磨床。
一位青海顾客为修一支笔,跑遍了北京城,最后找到他的修笔店,当老章把修好的钢笔交给顾客说“两毛钱”时,青海顾客大吃一惊:现在的两毛钱能干什么呀!可老章还是那么默默地耕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