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成？一定要给我个感谢的机会。”魏德宁说，“现在不比以前了，你去了北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程军轻叹了一声说：“在浙海分公司总经理的人选上，我在石总面前推荐了你，石总也表示应给年轻人更大的空间。但是在开会的时候，有人不赞同将这么重的担子压在太过年轻的同志肩上，并推荐了后面车内的那位。他虽然只比你大几岁，业务能力未必有你强，但是有管理经验，上面有人，自然就把你给顶了。唉，先干着吧，弄个副总也不错，全鑫星集团还能找出第二个像你这么年轻的副总吗？”
“是啊，能当上副总我已经很知足了。”魏德宁说，“您帮我少走了不少弯路，我都记着呢。”
程军目前有点把握不住魏德宁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实在的，若没有在魏德宁面前暴露他和苏小蕾之前的事，程军一定会拿出全力来收拢住魏德宁。然而，现在出了那事，分公司所有的人都知道魏德宁喜欢苏小蕾，纵然魏德宁也是花花草草里出来的人，但越是这样的人，一旦遇到喜欢的女人，可能就会更在乎。程军再次后悔自己贪恋一时之欢，而给别人留下了把柄。
魏德宁对这个事情越是闭口不谈，程军的心中越是没底。如今虽然说是拉了魏德宁一把，但是随着自己的调离，魏德宁也越来越偏离了他的掌控范围。这是非常可怕的。当下属对你没有什么需求的时候，对你也就失去了敬畏。失去了敬畏，那这个把柄也就变成了一枚埋在地下的雷，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在来之前的会议上，于喜红明确地指示，迟翔走马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拜访大客户——浙海教育厅。程军也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迟翔逐渐熟悉浙海后，自己在这个项目上的优势也会荡然无存了。在这个项目上失去了优势，他还能在总部站稳脚吗？在北京总部，于喜红的势力绝对要比他大很多，此刻他若不再牢牢地掌控浙海的话，那么扣在他头上的将永远是一个“副”字。
然而，若要掌控浙海，必须要竖起一个可以和迟翔相抗衡的人物来，而这个人物是谁呢？程军在心中盘算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眼前的魏德宁。想到这，程军说：“副总只是第一步，不要满足于现状嘛。石总说了，以后的鑫星集团会给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更大的平台，只要你努力。远的不说，只要拿下教育厅这个项目，什么都会有的。”
“程总说得对。”魏德宁说，“这两天我和陈江天天泡在浙海教育厅那里，进展还算顺利。不过，竞争对手也做了很多的工作，听说锦盛天成连他们的老大袁道鸣都亲自上阵了。”
“哦，”程军说，“那我们也要抓紧一些，必要的话，可以请石总过来。石总说过，只要是咱们的事情，就一定会支持！但是前期的工作一定要做仔细。”
“有了阎庆宽阎副处长的关照，很多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陈江这两天正在和他们的技术专家沟通，我和项目领导小组组长丁厅长也有了正面的接触。”魏德宁笑笑说，“只是您这个时候离开，怕会给客户带来一定影响。”
“影响？能有什么影响？”
“您在浙海这么多年，人脉广，威望高，客户无形之中就会多给些面子。每次我去浙海教育厅对此都有深刻的体会。”
程军知道魏德宁说的有些夸大，也知道魏德宁是在主动试探自己和迟翔的关系。他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您也别不信，我亲眼见的，江久年被堵在浙海教育厅的大门外，而我则开着车，大摇大摆地进去了。”魏德宁说，“这叫啥？这叫主场优势，这叫面子！”
“听说江久年和谭村一起被抓了起来？”程军问，“这可是对咱们最有利的事情了，一个代表锦盛天成，一个代表帕瑞比，这次他们两家可要在客户那里露大脸了。”
“抓是抓了，但是放了。”魏德宁说，“但是坏名声是出去了，您这两天没看网上的报道？”
程军摇了摇头。
“都快疯了！”魏德宁说，“太疯狂了。帕瑞比中国区的丑闻一个接一个地被捅出来了。”
“都是什么丑闻？”
“先是对帕瑞比针对谭村事件发表的官方声明表示质疑，他们在声明中称谭村事件经调查是个误会，这不是明显地看低了广大人民的智商吗！这样的事情，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而谭村在这时忽然离职，您说，巧不巧？”
谭村离职的事情程军是知道的，但是为了提高魏德宁的积极性，程军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说：“那岂不是自找苦吃吗？”
“还有更麻烦的事呢。”魏德宁笑笑，“今天刚刚爆出帕瑞比在中国深陷裁员风波，在网上被大家称为‘帕瑞比中国区裁员门事件’——帕瑞比中国要裁的400人名单不仅没有提前上报给劳动保障部门，还被内部员工指责有人借此机会搞政治斗争。这个丑闻刚刚捅出来，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话题漩涡，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很多员工正想找发泄的地方呢，刚好出现了帕瑞比这样的事情，那还不被推上风口浪尖？”
“真的？”关于帕瑞比深陷“裁员门”事件，程军还真是刚刚听说，“是今天的事情？”
“是。”魏德宁说，“网上都炒疯了，枪头都对准了新成立的帕瑞比大中华区，我还在上面骂了两句呢，。”
“骂人家干嘛？”程军说，“人家自己的事情，越是折腾，对咱们越有利。”
“对，对。”魏德宁说，“使劲折腾去吧。这下有好戏看了。”
“对了，人们为什么要把枪头对准大中华区？应该是对准中国区啊。”程军不解地问。
“这不正好说明了中国区和大中华区的矛盾吗？大中华区入驻中国后，他们的中国区总经理龚仁贵以身体不好为由隐退了，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大中华区，据说裁员名单就是大中华区暗中做出来的。”
程军忽然问：“这么多内幕的东西被曝光，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了。”魏德宁说。
“关键是这么多内幕的东西，帕瑞比自己不说，其他人会知道吗？”
魏德宁思考了一下说：“这是狗咬狗的结果了。”
“用高雅一点的词来说，是博弈，是大中华区总裁陈汉生和中国区总经理龚仁贵较量的结果。”程军说。
“看来，还是龚仁贵更鬼了。”
“谭村离职后，咱们的直接对手，也就是帕瑞比浙海项目的负责人换了吗？”
“帕瑞比中国新的销售总监还没有确定，负责浙海项目前线销售的华东区销售经理吴彪是谭村的人，谭村一走，他还能待多久吗？况且，他有没有上这次被裁的人员名单，咱们还不清楚。据说，中国区绝大部分中层管理人员都在名单上，您说，他还有心情一心扑在浙海的项目上吗？”
程军点点头：“这正是我们的好时机。我们的两个主要竞争对手，一个是没钱，一个是内乱。现在离元旦的招标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等他们清醒过来，一切都晚了。”
魏德宁犹豫了一下说：“听说锦盛天成已经找到钱了。”
“找到钱了？”程军感觉有点不可思议，“这个时候，钱还是放在自己口袋里比较放心，哪个傻瓜还会拿钱给锦盛天成花？”
“我也不相信。”魏德宁说，“可能只是传言。”
“也可能是锦盛天成为了取得浙海教育厅的信任而放的烟幕弹。”程军分析道，“谁愿意和一个陷入财务危机的企业合作？”
“对，程总说得对。”魏德宁附和着说。
“不过，你还是要打探一下，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融到钱，融到了多少钱。”程军说。
魏德宁说：“这消息我是昨天听到的，然后就撒出人去核实，不过到现在也没得到确切的答复。”
“锦盛天成的路子比较野，做事也比较低调。”程军说，“我估计锦盛天成下面的很多员工也未必知道融资的事情。你去问，是不好问出来的。”
“那怎么办？”魏德宁说。
“你可以留意观察一下他们的活动，如果融到了钱，他们在浙海项目上一定会有动作。”程军说，“你多留意一下，有什么消息通知我。”
“放心。”魏德宁说，“虽然程总去了北京，但有什么情况我一定会给您汇报的。再说了，您还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我给您汇报也是应该的。”
程军觉得是时候了，他笑笑说：“德宁啊，私下跟你说，时间长了，你要是跟我汇报得多了，有人会生气的。”
“管他呢。”魏德宁说，“都是为了工作嘛。”
“话是这么说，但是，毕竟我已经不是你现在的直接上级。”程军话锋一转说，“鑫星集团之前的干部配置，都是一老带一小，比如像我这么大年纪的，带一个你这么年轻的，这样有稳有锐，科学合理。而这次，把你们两个年轻的放在一起，唉！不过，迟总是上面的红人，是有意栽培的干部，别看迟总年纪轻轻，比你大不了几岁，可是前途无量啊。”
这话让心高气傲的魏德宁听起来多少有点不爽，他明白程军的意思，连忙说：“迟总是迟总，您是您，我这些年的成长不都是您关照的吗？我还妄想着您老人家把我带到京城呢！”
“有机会的。”程军说，“到北京了，还是想用熟人，我也想把你一起调过去。说句实话，像你这么能干的人过去，我要给你找到一个好位置啊，但是现在……唉，等时机成熟了，咱们再想办法。他这次来浙海，是要扎根锻炼的，没有个三五年，是不会走的。你也不能总盯住一个位置，视野要开阔，这里不行，就再换一个地方。”
魏德宁知道程军说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是为了什么，苏小蕾的事情曾让他万分恼怒。他把苏小蕾之所以一味地拒绝自己的原因归结到了程军的头上。他不知道他们什么时间搞到一块的，没想到平日里道貌岸然的程军会做出这么低级下流的勾当。他固执地认为，涉世未深的苏小蕾是受到了程军的引诱才投入他的怀抱的。想想自己还傻不啦唧地去追一个任由老板玩弄的小秘，真是白痴到了极点。然而，随即理智告诉他一定要忘记这一切，所有的屈辱会换来意想不到的回报。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他也知道，只要这个把柄还在自己手中，那程军的利用价值还是比较大的。但是一定要巧妙地合理地利用。此刻经程军这么一说，魏德宁也觉得有道理，并且认为只要时机成熟，上调京城也算是他为程军保守这个见不得人的秘密而应该得到的回报。为了得到这个回报，一定要讲技巧，一定要摆正自己的心态：“谢谢程总，您说得对。我一定会牢记在心。”
车停在了鑫星集团浙海分公司的楼下，程军和魏德宁走了下来。徐坤和迟翔在王志泉的陪同下，也下了车。他们一同来到了大会议室。鑫星集团浙海分公司的各部门负责人都规规矩矩地坐在会议室内恭候多时了，魏德宁早早地都安排好了，他俨然已经是这里的主人。
程军走在前面，陪同着徐坤和迟翔一同走了进来。
魏德宁做了一个动作，会议室里响起了“哗哗”的鼓掌声。
会议开始了，徐坤说：“今天很高兴再次来到浙海，也很高兴能够在这里见到大家，在座的一些同志，是我的老朋友，问大家好。”
这次，是程军带头鼓起了掌。
掌声过后，徐坤说：“都是老朋友了，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这个来浙海呢，主要是代表鑫星集团人力资源部来‘一请一送一表彰’。‘一请’呢就是指过来请咱们的程总到北京赴任。大家也都知道程总最近一段时间北京和浙海两地跑，比较辛苦，也身兼两职，不仅是咱们鑫星集团浙海分公司总经理。还兼任着教育PC事业部副总经理。这两个位置都是比较辛苦的位置，鉴于此，根据鑫星集团业务发展的需要，经鑫星集团党委和董事会研究，一致通过了程军同志不再担任鑫星集团浙海分公司总经理的请求。程军同志在担任浙海分公司总经理期间，带领在座的诸位以及广大的浙海鑫星人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辉煌，使浙海分公司连续三年在各省分公司的年度评比中稳居前三甲。现在，集团需要程军同志承担更大的责任，即日起，程军同志不再担任鑫星集团浙海分公司总经理一职，调任至鑫星集团教育PC事业部任副总经理。”
说到这，徐坤故意停了一下。会议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程军微笑着朝大家点点头。
徐坤接着说：“这‘一送’呢，就是给咱们浙海送来了一个新的领导，他就是坐在我身边的年轻有为的迟翔迟总，即日起他是咱们鑫星集团浙海分公司新一任的总经理。”
迟翔这个时候站起身，朝大家鞠了一躬。会议室里再次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徐坤说：“还有‘一表彰’，表彰谁呢？自然是咱们这儿更加年轻有为的魏德宁同志，魏德宁同志在鑫星集团浙海分公司销售经理的职位上恪尽职守、锐意进取、肯吃苦、肯钻研，协助程军同志超额完成了销售任务，为鑫星集团赢取了一个又一个大单。为此，鑫星集团特提拔魏德宁同志为浙海分公司副总经理，同时兼任浙海分公司销售经理。”
掌声再次响起，幸福来得如此之快，魏德宁极力克制住自己的笑容，他有点僵硬地站起身，深深地朝大家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