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橄榄球对智商要求这么高,打橄榄球对提高智商大概也大有好处了。事实上,在美国的文化中,高等教育阶层从来对体育有敬意。各级学校,学生都打橄榄球。2005年耶鲁一位学生进了NFL,校报还非常自豪地介绍了一通,视为一大成就。斯坦福大学则是大学橄榄球联盟A组的队伍,旺德利克人事测试平均成绩为288,高居大学橄榄球联盟A组第一。教育和体育,在人家那里完全融为一体。这样的体育文化,或者说教育文化,实在值得我们好好学习。
运动员素有“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名声。但是,对许多球星而言,智商却非常重要。
姚明成了NBA选秀的“首挑”后,中国的公众对美国职业球类联盟一年一度的选秀越来越熟悉。姚明当年能够先声夺人,和他的身体条件自然密不可分。四肢发达是成为超级球星的首要条件,这似乎已经成为常识。
但人们不太知道的是,选秀不仅要看身体,还有看智商。比起篮球来,美国的职业橄榄球更有对抗性,身强力壮似乎更重要。但是,每年美国职业橄榄球联盟(National Football League,简称NFL)选秀时,对那些前来应征的大学生选手,都要进行12分钟的智能测验。其结果对他们是否被选中颇有影响。
这个测验,叫旺德利克人事测验(Wonderlic Personnel Test),在1937年被发明后,被各个领域的雇主普遍采用,目前已经测试了12亿人,权威性非常高。20世纪60年代末期,辛辛那提孟加拉虎(Cincinnati Bengals)俱乐部的老板保罗·布朗(Paul Brown)把测验介绍到NFL中来,供各俱乐部在选拔队员时采用。开始时,这个测验在NFL的主要用途,是帮助各俱乐部及时发现一些智能有问题的队员,是一种防范措施。但随着橄榄球比赛越来越复杂,许多教练认为队员的高智商可能成为球队制胜之关键。
美国这些职业橄榄球运动员,常常被称之为“大猩猩”,也就是说他们有的是超人的力气,但缺乏人类的头脑,除了四分位这种全场的核心指挥队员外,很难看出哪个位置需要智商。场上大部分时间需要的是饿虎扑食般地把对方的四分位按倒在地,把对方的攻击队员撞个人仰马翻,或者抱着球狂奔猛撞,要像牲口、老虎一样没头没脑地野蛮,这样对手才会一看就怕。除此之外,最多知道怎么给自己系鞋带就够了。谁会相信智商还会派上用场?
再有,真正知道这些职业橄榄球选手的智商非常难。因为测验结果是严格保密的。不过,纸总包不住火。时间一长,一些内线人士就可能把秘密外泄。《华尔街日报》经过长期努力,从各种渠道收集信息,终于拿到了1021名队员的成绩。这些人在32个队的职业橄榄球联盟中,占运动员总数的60%。有了这么大的一个样本,估计职业橄榄球选手的智商就非常精确了。也怪不得拥有旺德利克人事测验的公司对分数外泄非常恼火,觉得自己被出卖了,正请专门人员进行调查。
旺德利克人事测验为十几个行业的雇主测试过一亿多人,受试者的平均成绩是21分,这大概算是一般人口的平均智商吧。在NFL的32个队中,有19个队超过了这条平均线,11个队在这条线之下。可见橄榄球队员的平均智商高于一般人口。智商最高的队为圣路易斯公羊队(St.Louis Rams),得分为246,其进攻队员的平均成绩是27分,这已经达到了一些化学家和工程师的智商了。底特律雄狮队(Detroit Lions)2005年首挑的5名队员,平均成绩为28分。坦帕湾海盗队(Tampa Bay Buccaneers),其进攻队员平均成绩为30分,前锋的平均成绩为34分。而美国的大学里,最聪明的学生争着进法学院,所以律师的智商非常之高。但是,美国律师在这个测验上的成绩,平均分仅为30分。所以,该队教练自豪地说:“我最相信的是我的队员,而不是我的律师。”不过他的队员未必是顶尖。达拉斯牛仔队(Dallas Cowboys)的3名四分位,平均成绩竟高达39分,这已经是知识精英的智商了。
智商和球队的成绩有什么关系呢?旺德利克人事测验平均成绩最高的4个队:圣路易斯公羊,奥克兰袭击者(Oakland Raiders),田纳西巨神(Tennessee Titans)和坦帕湾海盗在过去的5个赛季中,都进入了最后的决赛超级碗。在过去12届超级碗的参赛队伍中,有1/3来自旺德利克人事测验的成绩排名顶尖的几个队。
当然,旺德利克人事测验并非完美。比如,有的大学生运动员为了被选中,特别雇用老师进行辅导、复习,反复训练之后,成绩就如同中国学生的GRE和托福成绩一样,高得有灌水之嫌。另外,有些队员,一直凭卖力气吃饭,对这种测验从来不相信,在测验过程中满不在乎、精神不集中,分数自然过低。不过,总的来说,这个测验说明了运动员的整体智商水平。这也是橄榄球联盟30多年来一直将之作为选秀的工具的道理。
那么,旺德利克人事测验测的是什么?为什么打橄榄球智商这么重要?这就要看看旺德利克人事测验的具体内容,以及橄榄球比赛的一些特点。
智能测验在美国非常流行。从考大学的SAT、考研究生的GRE,到考商学院的GMAT、考法学院的LSAT,都属于智能测验的范畴。留学热中的中国学生,对此都相当熟悉。用来测试橄榄球运动员的旺德利克人事测验,和上述考大学、研究院用的智能测验非常接近。旺德利克公司的发言人称,这个测验的目标是检测一个人对他所面临的问题的领悟能力(类似我们所谓的“发现问题的能力”),以及他解决这个问题的速度。所以,每道题平均只有15秒钟来回答。下面是两个典型的题目:
1.一条绳子卖10美分1英尺。你用40美分可以买多少?
2.RESENT(怨恨),RESERVE(保留)这两个字的关系是下面的哪一种:
A.有相似的意思;B.有相反的意思;C.意思既不相似,也不相反。
类似的题目看似简单,但要在15秒内迅速作出判断、做到准确无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在GRE等考试中,这样的题目其实非常典型。
为什么要用类似考大学和研究生的题目来考橄榄球运动员呢?看看美国的橄榄球运动就明白了。橄榄球和足球非常接近。但是,除了身体接触多外,橄榄球的一个最大特点就是比足球更有“研究性”。足球半场45分钟,教练最多在场边喊喊,喊得太多还可能被罚出场地,所以运动员基本上是凭感觉踢球。橄榄球则不同,不停地中断,每打一次配合,教练、四分位都要向队员布置战术,可以说每一步都是设计出来的。
另外,橄榄球的指挥权比任何球类运动都集中,四分位是绝对的统帅,必须根据场上的变化,迅速制定战略,向队员布置。一旦开球,又常常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全队都要即时作出形势判断、决定自己该怎么办。所以,四分位的智商是最高的。比如上面提到的圣路易斯公羊,候补的四分位竟是哈佛出身,四分位之下最需要随机应变的殿后自由后卫,是斯坦福出身,接应边锋凯文·柯蒂斯(Kevin Curtis)则在旺德利克人事测验拿了48的高分。哈佛、耶鲁那些顶尖教授的智商,也不过如此。
在这样的竞争环境中,考分高的队员会随机应变,根据队友的位置调整自己的线路;考分低的队员,容易变成重复型的选手。比如,每次进攻,都是那么几条线路,没有变化,再强、再壮、再快,程咬金的三板斧砍完,就会被对方看透,容易防守。在防守时,对方突然变阵,自己不知所措,有力气又有什么用?田纳田巨神在智能上排名第三。其教练弗洛伊德·里斯(Floyd Reese)一语中的地说:“考试分数高的队员更容易贯彻教练意图、领悟阵形的组合变化。打橄榄球几年下来,各种阵形组合、配合线路、位置的图式就会积累厚厚一大本,我自己都未必记得住。这套东西你大学毕业后再想学,门也没有。”可以想象,高水平的橄榄球运动员的头脑就像个小电脑,这些战术图式都存在里面,上场后根据形势变化,在几分之几秒的时间作出判断:用哪个战术,或者自己临时创造一个书上没有的战术。
也正是如此,弗洛伊德·里斯宁愿要一个在一时的身体接触中吃亏,但聪明的队员,也不愿意用那种体能超常无敌,却会犯愚蠢的错误的运动“天才”。他手下有位防守队员,既不够高大,又没有速度,身体条件平平,选秀时第七轮才被选上。我过去曾介绍过,橄榄球选秀,第七轮是最后一轮。这一轮被选上的,叫“七轮候补”,实际上是职业橄榄球的临时工,挣的钱比一般老百姓还低,不打工就养不活家。只有上场,才可能赚一大笔。但是这位“七轮候补”,在旺德利克人事测试上竟拿了48分,属于智商最高的。结果2005年比赛,头三场全部出场,是队里出场率最稳定的队员,一下子成了正选。
NFL的制度,也对提高球星的智商有帮助。如今的NFL生意正火,NFL的“准入权”,即参加NFL的资格,市场价值高达10亿美元。同时,由于没有升降级,为了保持各队实力,各队给运动员的工资总额必须完全一致。你花大钱雇几个超级球星,就没有钱雇其他队员了。所以,NFL的队,已经不可能制定围绕几个明星打的战术,必须保持各个位置实力平均。这样,核心点多,比起围绕很少几个核心点的明星战术来,阵形的变化系数就大,战术就复杂。简单地说,橄榄球的阵形,更像古希腊的方阵,不是依靠某个将领的勇猛,而是靠每个士兵彼此的配合和纪律,谁也不能独来独往。
既然橄榄球对智商要求这么高,打橄榄球对提高智商大概也大有好处了。事实上,在美国的文化中,高等教育阶层从来对体育有敬意。各级学校,学生都打橄榄球。2005年耶鲁一位学生进了NFL,校报还非常自豪地介绍了一通,视为一大成就。斯坦福大学则是大学橄榄球联盟A组的队伍,旺德利克人事测试平均成绩为288,高居大学橄榄球联盟A组第一。教育和体育,在人家那里完全融为一体。这样的体育文化,或者说教育文化,实在值得我们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