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失败,在于没有拿出这笔钱直接给学生,而是作为教育拨款直接给了大学。所以,虽然总有学生家长因为愁学费而自杀,但大学“费照收,钱照赚,楼照盖”,一个食堂能修两个观光电梯,却说国情不同,没有钱给学生。
每到高考发榜日,就会有“愁儿学费父自杀”的悲剧上演。高等教育的费用问题早已成为社会关注的核心。其实,大学扩招后,总要面临一个谁来埋单的问题。对学费的承受力,也不是中国独家的事情。
美国近三十年来,高等教育急剧扩张,大学生在人口中的比例扶摇直上。用我们的话说,美国也经历了一个大学“扩招”的过程,只是比我们早走一步而已。与我们给大学财政拨款的做法不同的是,美国式的“扩招”,是在联邦和州政府给学生直接提供奖学金和教育贷款等财政资助的条件下完成的。许多穷学生享受着免费的或低费的高等教育。不过,美国毕竟是高等教育最市场化的国家,虽然有大量财政资助,教育费用的增长往往超出了奖学金的增长。最近,不管是左派右派,大家都在叫喊:老百姓越来越上不起大学了。美国的高等教育已经到了危机关头。
真是如此吗?我们不妨看看具体数字。美国三分之二的四年制大学毕业生拿到学位时都要欠一屁股债。不过这种债是学生贷款,利率低,偿还时享受税收优惠。这些需要偿还贷款的人,平均欠债数额为公立(州立)大学出身16000美元,私立大学出身两万美元。这一负担,在过去10年中增加了50%。可见过去的债务要低得多。怪不得人人都喊着危机。
不过,对这些数字,教育界人士有不同的看法。哈佛大学法学院教授、个人破产问题专家Elizabeth Warren念念不忘她1970年在休斯敦大学读书时一个学期的学费仅52美元的好日子。如今,州立大学1年的学费也上万。她指出,不要觉得一两万美元的债务小。如果每个月要偿还教育贷款,年轻人很可能到了28岁还要为买房子省钱。高等教育把大学生送进中产阶级的能力越来越低。
可是,一个人28岁还没有房子究竟是多大的不幸呢?不要忘记,一般大学生的起薪在四万多美元。几年后就是五六万美元。而一辆新车也要两万美元左右。大家都买得起车,怎么就受不了这样的债务呢?哈佛的另一位教授Susan Dynarski也恰恰指出了这一点。根据统计估算,一张大学文凭能让其持有者在一生中增加百万美元以上的收入,上大学是最好的投资。公立大学的平均欠债额不过16000美元,按月偿还,每个月仅210美元,几年就还清了。而偿还一辆24000美元的新车的贷款,每月则要支付450美元。怎么就没有人嚷嚷还不起呢?
这也怪不得,人人都说上不起学,人人都往大学里钻。目前虽然奖学金和其他财政资助的增长落在教育费用上涨之后,但无法掩饰美国在过去30多年高等教育资助计划的成功。目前人们充满了危机感,觉得奖学金不够用,也正反映了社会对下一代的责任。在2003—2004年度,美国对大学生的奖学金和贷款等财政资助达到1220多亿美元,占其国民经济总产值的1%以上,其中800多亿美元是联邦资助。按这个比率,中国的国民经济总产值以13万亿人民币算,对大学生的直接财政资助就是1300多亿人民币。1900万在校大学生,如果有1000万元是需要财政资助的低收入家庭的话,平均每个人就可以得到13000元。而现在北大最高的奖学金,把免掉的学费算上,也不过如此。能得到这样优厚资助的,在中国大学生中纯属凤毛麟角。
这个简单的数字揭示出那种“中国穷,发不出奖学金”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按同样的国民经济总产值的1%的比例支付,我们基本可以资助所有合格的大学生在没有过分的经济压力的情况下上完大学。我们的失败,在于没有拿出这笔钱直接给学生,而是作为教育拨款直接给了大学。所以,虽然总有学生家长因为愁学费而自杀,但大学“费照收,钱照赚,楼照盖”,一个食堂能修两个观光电梯,却说国情不同,没有钱给学生。
对学生的直接资助不足的高等教育扩张,最终是一张空头支票。中国的高等教育要起飞,高等教育内的资源必须重新分配,把大学手中的钱直接交给学生。因为学生才是教育的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