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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离开赵家后,管冠南让龚颖华找来村干部和群众代表,同他们座谈赵建华的事迹。谈完后,管冠南安排道:“赵建华同志的遗体告别仪式由蔡城县委、县政府主持召开,在家的市里四大家领导全部参加,市委宣传部连夜整理赵建华的事迹材料,准备上报;市委组织部立即起草追认赵建华同志为‘模范共产党员’的决定,晚上在电视电话会上宣布。”

管冠南一行离开沙河驿,又到市防疫站慰问副站长王松年的家属以后,已是晚上七点四十分。他们没有来得及吃饭,就匆匆赶到市电信局电视电话会议室。大家商量,由赵玉龙主持会议,文珈传达表彰决定,管冠南安排工作。这时,管冠南的胃病犯了,胃疼得钻心,他按照自己原来的方法掐“合谷”穴,但是,掐了一会儿一点也不管用。张明宽看到他脸色发白、额头渗汗的样子,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便悄声问道:“能不能坚持?要不你先休息,换个人讲话?”管冠南摇摇头说:“我能坚持,开始吧。”他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文珈传达了市委、市政府的表彰决定后,参加会议的四大家班子成员和各局委的负责人开始捐款。管冠南捂着胸口,步履踉跄地捐了款,又步履踉跄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他又喝了几口热水。等捐款结束后,他开始讲话:“今天,我讲三点:一、向英雄模范学习。一个时期以来,甲型H1N1流感的阴影笼罩着沙颖大地,我们广大党员干部勇敢地站在这场斗争的最前线,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涌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事迹,树立了新时期共产党人的光辉形象。赵建华、王松年同志就是这方面的代表,他们连续奋战在抗击流感的第一线,急人民之所急,想人民之所想,直至献出自己的生命。

市委、市政府要求全市所有共产党员、全体干部都要以他们为榜样,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出色完成任务,以实际行动展现新时期共产党人的精神风貌。二、打持久战。各级领导干部一定要充分认识防治甲型H1N1流感工作的艰巨性、复杂性和反复性,再接再厉,毫不松懈,巩固成果,防止反复,把困难考虑得严重些,把问题考虑得复杂些,安排工作周密些。这一段,许多同志的精力、体力消耗得比较大,在这种情况下,要特别发扬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的精神,咬紧牙关,坚持到底,有位伟人说过,胜利往往取决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三、明确责任。各级领导、各有关部门都要明白,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党一贯倡导的宗旨,在人民群众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我们每个领导人身上的责任重于泰山……”

管冠南讲着讲着,汗流不止,一头仆在桌子上,会场一片混乱……

管冠南醒来时,已是夜里十一点半。他睁开眼,长长地出了口气,说了声“今天睡得真痛快”,在病房里守候的市四大班子领导这才放下一颗悬起的心。文珈说:“还痛快呢,我们都急死了。”管冠南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还输着液,便说:“我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文珈同杨炳华留一会儿,等输完水就行了。”四大班子领导谁也不愿先回去,管冠南见状说:“大家不回去,我也不输液了。”说着要去拔插在手背上的针管。文珈连忙拦着,对四大班子成员说:“你们先回去吧,不要紧的,有事我再通知你们。”

大家都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文珈、杨炳华和司机小贾他们四人。杨炳华问:“管市长,您想吃点啥,我帮你弄。”管冠南想了想说:“到卖狗肉的小店买一个狗肚,弄些白胡椒研成末,把狗肚烤一些趁热拿来,再弄半斤生花生。这是我治胃病的偏方。”杨炳华说:“这时狗肉估计不好找,这一段街上的小吃店早就关门啦。如果弄不到,还要啥?”管冠南说:“猪肚也行,估计沙颖宾馆里就有。要是你去沙颖宾馆的话,麻烦那里的大师傅给我弄点油炸姜片。”杨炳华与小贾一起离去了。文珈说:“冠南哥,你把我们吓坏了。”管冠南看了看文珈说:“怎么,你哭过?眼圈都红了。”文珈不好意思地说:“那还不是急的。”管冠南说:“不要紧,主要是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这几天,我平均每天睡不到三个小时,有时刚睡着,电话就响了。我包里有烟,给我递过来。”文珈说:“都病成这样了,还吸!医院有规定,病房不准抽烟。”管冠南见文珈不拿,口气软了下来:“好妹妹,行行好,给我拿来吧,哪怕抽半支也行。”文珈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像个做了错事求情的孩子,只好给他把烟拿了过来,又笨拙地给他点着了火。

管冠南猛吸一口,半天才吐出来,赞叹着:“真香啊!”文珈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她父亲在被审查时,她给父亲递烟,父亲贪婪地吸烟的情形一下子回到了脑海中。管冠南说:“你怎么不说话?”文珈说:“我想起‘文革’中父亲有一次抽烟的情形。”管冠南说:“看来我这个文家的女婿没白当,还有长辈与我一样是烟神。”文珈说:“父亲戒烟已经三十年啦,他‘文革’后一恢复工作就戒了烟。”管冠南说:“抽烟队伍里的叛将,这不好,我要将抽烟进行到底。”文珈说:“你不准备戒烟?”管冠南说:“我先断气,后断烟。

其实,你不知道,抽烟人爱咳嗽,这咳嗽最锻炼人,全身运动。”文珈笑道:“奇谈怪论。”这时,管冠南的手机响了,他忙从枕边拿起来接听:“什么,沈州县?啥时候发现的?好,我马上就去。”管冠南放下电话说:“沈城发现一个感染病人,快去喊医生,把针拔了。”文珈说:“我去就行啦。”管冠南说:“别啰唆,快叫医生!”说完拿起电话,拨通了司机小贾:“快回来,有急事!”守在门外的院长、医生、护士忙跑了进来。管冠南对文珈说:“通知市卫生局谢局长,咱们一块儿去。”文珈忙给刚出去吃饭的谢局长打电话。她放下电话后心想,他要是像刚才抽烟的时候多好,这会儿像个凶神恶煞似的。

其实,她不知道,管冠南到沈城以后,比凶神恶煞还凶神恶煞,简直是大闹天宫的孙悟空。

二十七.沙颖市天塌了,有姓管的顶住

隔离的第一天,周治平和曲颖并没感到不适,反倒觉得相悦嫌日短。下午六点钟,他们差不多同时醒来,相互对视一笑。曲颖说:“我先起来吧,给你弄点吃的,你消耗太大。”周治平说:“别急,再睡一会儿吧。你准备做点啥?”“家里都有啥?”“鸡鸭鱼肉、海鲜都有。”“有虾吗?”“当然有。”周治平这一天多来,恢复了青年时的激情,这会儿,他又来了些想法,就用下身蹭着曲颖说:“我给你讲个和尚吃虾的故事吧:一个和尚,偷偷地买虾回来煮着吃,虾在锅里活蹦乱跳。和尚双手合十,低声说,阿弥陀佛,耐心点,一会儿煮红了就不痛了。”曲颖说:“你真坏,不和你玩了。你先歇着吧,我去给你做饭。”“做枸杞银杏鸡吧。”周治平说:“好,你就吃枸—杞—银—杏—鸡—吧。”曲颖在欢笑中起身。周治平刚想起床,觉得浑身关节有些酸沉,他心里叹道,看来不服老是不行了,一边想着一边翻了个身又躺了下去。

曲颖哼着流行歌曲,在厨房里忙碌着。她觉得现在真好,没有眼前这隔离,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自己心仪的男人心安理得地在一起吃饭、睡觉、聊天,那和尚吃虾的故事讲得也耐人寻味。她知道周治平的血压有些高,她听一个老中医说银杏甘、苦、涩而性平,归肺经,有敛肺平喘、化痰止喘的功能,适用于肺虚咳喘、高血脂、高血压,而且,听说每次只要六克左右就可以。她认真地数了十八个,然后又抓了一把枸杞放到锅里。

周治平起来到卫生间一看,面盆上放着两对新牙具,他这才想起,中午太紧张,他们居然没有洗漱。同时他也暗叹曲颖的心细,连牙具都给他准备好了。想想尉悦这两年犯病丢三落四,对比之下,他从心底里觉得被细致的照顾真好。洗漱完毕,他来到客厅,打开电视,发现电视里正播放总理到医院去看望工作在一线的医护人员,便想起给管冠南打个电话,谁知手机没电了。他不想用曲颖家里的电话打,怕引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只好又坐下来看电视。曲颖把做好的四菜一汤端了上来,整个客厅都飘着浓浓的鸡汤的香味,引得周治平连连称赞:“这个汤鲜,实在鲜。”曲颖从酒柜里取出一瓶“人头马”说:“今晚稍喝点,别像中午那样喝得啥事都做不成。”周治平指着一碟凉菜说:“这是啥?”曲颖瞥了他一眼:“三鞭:驴鞭、牛鞭、狗鞭,我特意从沙颖带来的,明知故问。”周治平说:“你想让我给你做驴、做牛、做狗。”曲颖说:“我想把你当成我怀里的小哈巴狗,汪汪汪……”周治平笑着与曲颖碰着杯。

曲颖站起来给周治平倒了杯水,说:“现在,管冠南在沙颖像疯子一样在干事情,我真没见过这样的市长。我只怕他这一折腾会影响你。”周治平说:“影响肯定会有,但不要紧。我父亲说过,成事者有三戒:气胜者偾,神浮者疏,言多者力不挚。故君子有不为,为必成;有不成,成必固。”周治平见曲颖一副不解而又虔诚的样子,就解释道:“这话的意思是说,事情成功有三种情况应当警戒:心气过盛就会招致灭亡;用高远的志向作为目标,神情不用约定就会收敛;踏踏实实做事以身作则,言语不用约定就会囊括无遗。因此,君子不干则已,干就一定要干出名堂;假若不成功就算了,成功了必然会巩固。”

曲颖赞叹道:“你解释得真好!老爷子也真有学问,我真羡慕你有这样的好父亲。”说着便作出一副小鸟依人状,周治平顿时感到自己伟大了起来。曲颖明白,聪明的女人在男人面前最好能装扮成学生,这样才能更好地俘虏男人的心。她含情脉脉地说:“在这良辰美景中,就我们两个人,谈他管冠南干什么?平,我真的很爱你,真的。”她望着周治平的眼神,问道:“你爱我吗?”周治平把曲颖揽在怀里,点着头,把自己的酒杯递到曲颖嘴边。曲颖顺势将胳膊交叉,同时也把自己手里的酒杯贴上他的嘴唇……

其后的几天里,周治平和曲颖在这套颇为豪华的房子里,继续着他们的浪漫。反正买菜有人去买,只要写清买什么就行了。曲颖拿出浑身解数,每顿饭都变着花样,让周治平吃得舒舒服服的。周治平说:“这几天是我一生中吃得最舒服的日子,洋参乳鸽、当归排骨汤、松鼠鳜鱼、啤酒猪肘,就连开水白菜也比我去大店里吃得好。”第三天晚上,周治平说:“天天让你做菜给我吃,这不公平,我做菜不行,但我可以给你讲有关吃的奇闻逸事。今天是什么菜?”曲颖说:“红烧狗肉。”周治平说:“那我给你讲个郑板桥吃狗肉的故事吧。”曲颖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