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亚洲、欧洲和非洲的其他地区,神权政治的观念早已消亡。实际上,犹太人四周全都是自愿采纳希腊和罗马现代治国思想的国家,这个身陷重重包围的小小内陆国家自然无法一厢情愿地维持神权政治。
迫于外界的压力,犹太人开始分裂为三个截然不同的独立派别,各自奉行一套不同的政治和信仰原则,并在日后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起初,三派当中,最重要的要数法利赛派。有关他们的起源,后人知道得不多。他们似乎形成于马加比起义前的艰难岁月。起初,玛他提亚刚刚举起反叛的大旗不久,就发现有一批以“哈息待党人”或“虔诚者”而闻名的人跟随着他。随着独立战争取得胜利,最初的宗教热情趋于消退,“哈息待党”改名为“法利赛派”。他们站在民众的前列,坚守自己的信仰,直到独立王国的末日。甚至就连罗马皇帝提图斯的盛怒,也没能稍减他们的狂热。法利赛派至今还流传于世,虽然他们不再局限于古老的犹太信仰。
“法利赛”是希伯来语,意思是“分离者”,这方面法利赛派确实名副其实。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们对律法条文的忠诚尤其狂热。他们熟知古老的摩西五经。其中的每个词,甚至每个字母,对于他们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他们生活的世界处处是奇特的条规,以及令人难以理解的禁忌。有些事是他们必须做的,但另外又有千百件事是他们所不能做的。
在他们看来,他们,也只有他们,才是全能耶和华的忠实信徒。其他人注定要下地狱,而法利赛派,凭着他们对律法中的每个逗点、每个感叹号的绝对顺从,肯定会上天堂。他们一代又一代地将宝贵的光阴倾注在古老的经卷上。永远在解释、注释、说明和阐述那些意义含混不清而又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比如“出埃及记”中某一晦涩章节中差不多被人遗忘了的一句话。
他们在公众面前表现出谦逊的美德。但在内心深处,他们却因为自认为具备与众不同的品质而自鸣得意。说实话,他们从骨子里对大众透着轻蔑。起初,法利赛派无疑是出于对上帝权能的无限信仰,为崇高的动机和高尚无私的爱国心所鼓舞。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越来越发展为一个好管闲事的宗派,决不容许对旧有的偏见和迷信有丝毫异议。
他们无意面对未来,而将目光死死盯在往昔摩西时代的荣耀上。他们敌视一切外来事物。他们憎恨所有新生事物,指责一切改革者为国家的敌人。当最伟大的先知向他们宣讲仁爱的上帝和人人都是兄弟姐妹的道理时,法利赛派发起了猛烈的攻击,甚至不惜破坏和颠覆他们不久前也参与建立的新国家。
势力仅次于法利赛派的是撒都该派,他们人数不多。撒都该派的名称可能来源于一位名叫撒督的祭司。他们要比法利赛派宽容得多,不过,他们的宽容不是出于信念,而是出于冷漠。作为受过良好教育的阶层,撒都该派在犹太人当中为数不多。他们周游各国,见多识广,虽然对耶和华的信仰忠贞不二,但在越来越多的希腊哲学家的鼓吹下,他们也承认有关生与死的崇高学说。
撒都该派对法利赛派眼中的世界兴趣不大。他们认为那个世界正越来越多地被来自东方的旅行者所带来的魔鬼、天使,甚至各种想像出来的怪物所占据。他们接受现实生活,努力过一种有体面的日子,而不是将信仰过多地寄托在对未来的许诺上。
的确,当法利赛派想要就此与他们争辩时,撒都该派便要求对方从古书中找出确凿的证据。当然这样的证据是找不到的,因为那些可敬的古老经卷一点也没有提到。简单来讲,撒都该派远比法利赛派实际,与自己所生活的时代保持着更为密切的联系。他们在有意无意之中吸收了伟大的希腊邻邦的智慧。他们意识到唯一上帝的重要性,而不管他是叫耶和华还是叫宙斯。
但他们不认为,如此伟大的主宰者会对人类生存的细微琐事感兴趣。因此,在他们看来,法利赛派的墨守成规纯属浪费时间和精力。他们认为勇敢而体面的生活,远比逃避生活,躲进象牙塔一门心思拯救自己的灵魂更为重要。他们向前看,而不是向后看。对过去时代的所谓美德,他们也并不感到可惜。渐渐地,撒都该派完全失去了对纯粹宗教事务的兴趣,而以非常实际的态度投身于政治生活。然而,撒都该派的所谓宽容,与自诩不宽容的对手一样死气沉沉和偏执狭隘。
许多犹太人在生活中对“下意识之罪”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恐惧。他们的律法过于复杂,没人能够指出恪守古老法典的每条戒律。但是,在律法的化身耶和华看来,这种违犯无论是否故意,本身就是可怕的罪恶,要受到与违背“十诫”几乎同样严厉的惩罚。为逃避这一困境,艾赛尼派,或称“圣洁者”,干脆拒绝一切所谓的“谋生之道”。他们什么也不做。他们逃进旷野,远离一切争斗,与世隔绝。不过,出于安全的需要,他们常常聚居在一起。
艾赛尼派不承认私有财产,个人所有就是大家所有。除了衣服、床和从公共食堂领取食物的饭碗以外,艾赛尼派没有什么可以说是自己的东西。这些虔诚的居民每天都拿出一部分时间,用来耕种几片可怜的玉米地,以获取食物。他们把余下的时间用来精读《圣经》和那些早已被人遗忘的先知的著作。他们通过研究先知著作中那些晦涩难解的观念,来折磨自己毫无价值的灵魂。
对大多数人来讲,这是一种毫无吸引力的生活,因此,艾赛尼派的人数相对于法利赛派和撒都该派要少得多。他们从不在城市大街上露面。他们不经商,也不参与政治生活。他们很幸福,因为他们在拯救自己的灵魂。但是,他们为他人奉献太少,也不对国家生活产生直接影响。然而,他们间接地发挥着巨大的作用——日后,他们严格的禁欲主义与法利赛派讲求实际的热忱相结合,影响了一大批人,从而成为这个国家中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放置死海古卷的第一个洞穴在库姆兰地区被发现的时候,发掘人员注意到半英里之外有建筑物的废墟。起初他们认为洞穴和废墟毫不相干,后来他们在两处均发现了同一类特殊的陶器,便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后来又确认了10个洞,洞里有很多古卷残片,此时便证实了第二种看法。其中有些洞穴邻近废墟。
罗兰·德·沃克斯神父带领的考古学家挖掘了废墟之后,他们认为废墟是一个公共聚集中心,使用者便是那些把古卷放入洞穴之中的人。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发现,因为这些废墟既不像堡垒,也不像房子或者村落,房间和其他结构看起来更适合群体居住。例如:废墟中有一个非常大的厅,在旁边发现了很多盘子。这也许是一群人吃饭开会的地方。
这个地方一个突出的特点便是里面的流水系统。一道沟渠开始于西面的山崖,穿过高地,然后到达建筑物,进而穿过这些建筑物,从另外一侧流出。沟渠流过建筑物的时候,填满几个蓄水池,这样的话,使用该建筑物的人就会有丰富的水源。其中的几个蓄水池有台阶,徐徐向下进入水中,它们就是城市的洗澡池。一个低矮的栅栏分开了进入的人(礼仪上不洁净的人)和出来的人(礼仪上洁净的人)。
任何军队都不大可能修建一座有几百英尺长的露天供水系统的城堡,或者,军队也不大可能需要这里发现的这么多的浸泡池。因此,发掘人员得出的结论是,与附近11个洞中发现的古卷有关的那些人,用这些建筑物来工作、集会、吃饭、抄写古卷。德·沃克斯神父的理论是,在公元前130年或公元前120年这段时间前后,有一小群人来到这里,并且建造了这些房子。
其他考古学家认为该地区公元前100年左右才修缮完毕,按照他们的说法,从公元前100年左右到公元68年,这里一直有人。
对第一批发现的古卷进行的分析表明,拥有古卷并在此地居住的人是艾赛尼教派的一个小分支。保存最完好的古卷中对于教义和实践的描述与古代作家对艾赛尼教派的描述一致。例如,艾赛尼教派认为,上帝决定每个人身上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人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其他犹太人则没有这样的观点。
令人惊奇的是,艾赛尼教派的人占领了库姆兰地区,这一观点被罗马地理学家普林尼所证实。在《自然历史》中,普林尼描写了一个地方,在死海的西岸耶利哥的南面,英该地的北面,并且说艾赛尼人住在这里。普林尼也提到了古卷中发现的对于教义和实践的描述,并且还说,艾赛尼人均为男性。
尽管没有资料指明他们的数量,但是世人可以推断其人数。在库姆兰发现了一块大墓地和几块小墓地,大墓地里面大约有110座单独的坟墓,都整齐地排列成排,每块墓的墓碑都安放在南侧。另外还有100多座坟墓。如果坟墓中埋的是艾赛尼教派的尸骨,如果这群人在这里生活了约170年,那么,牵扯的人会多达200余人。但是,有些专家认为人数不超过50人。
艾赛尼教派的成员反对当时的犹太领袖,尤其是大祭司,他们称这些人为邪恶的祭司。这群人选择了朱迪亚的旷野来实现犹太先知以赛亚的预言,他说上帝的子民要在沙漠中为上帝作准备。他们选择的地点可能受到《以西结书》47章的影响,书中说,到了将来,一条河要从圣殿流出,流入死海,使贫瘠之地变得富饶。
艾赛尼教派等待着这个世界的结束,一个更美好的世界的到来,那时,他们会返回耶路撒冷,与此同时,他们的生活严格遵守自己所理解的摩西律法。他们仔细研读《圣经》,理解其中的含义,并且按照等级组织自己的社会,以祭司为领袖。只有那些经过了两三年考验期的人才能加入该会社。
如上所述,这样一个由几个彼此争斗的狂热宗教派别维持着力量平衡的国家,要统治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