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栀香四溢又名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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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自从上次马家回来之后,白月栀就一直念念不忘,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聚聚,其实是想着再见到李裕唯。不想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动静,见云霜似乎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忍不住主动将电话打到了马家,不想淑然淑雅都表示没有时间再办聚会。白月栀只好又将希望寄托于云霜身上,云霜却说她也无心再去折腾了,就要过年了。

就在白月栀百无聊赖之际,李裕唯突然造访了白家,他还是先去拜访了白旭生,随后才到后院去邀白月栀两姐妹的。

“小栀子,”两姐妹正在院中大眼瞪小眼呢,李裕唯就来了。近来白月栀觉得与云霜相处的融洽了,也开始依恋她了。奶妈在一边看着两个小姐在一起闲坐,虽然依旧不怎么欢谈,终究是摈弃前嫌的苗头了,心底也高兴。只是见了来的李裕唯明显对两个小姐都有兴趣,微微皱起了眉头。

“裕唯哥,你怎么舍得来我这里。”白月栀一听李裕唯的声音便跳起了身率先迎了上去。

阳光已经很暖了,但李裕唯的笑容永远比阳光还要更暖那么几分。

“不光我来了,我还带来人来你们家聚会,欢迎么。”

白月栀歪着头拍手道:“欢迎欢迎,自然欢迎。在哪呢?”李裕唯不及回答,云霜慢悠悠的拢上来,对于李裕唯的到来丝毫不意外,瞧着白月栀笑了笑,又回身冲着李裕唯道:“裕唯师兄,是要将京城的文学社开到广州来么。”

李裕唯笑答:“这个主意倒是值得考虑。”李裕唯说着,身后就陆陆续续跟了大批队伍,白月栀见状道:“淑然,淑雅姐姐她们怎么不来,我去邀她们吧。”说完一扭身快步到了客厅拨了电话,不想电话那边的淑雅很是没好气的语气,还哼了一声说,有你们姐妹就成了,我们去做什么。白月栀眉头一拧,回身瞧了瞧与李裕唯等人一起步入大厅的云霜,看她早料到的样子,说了句:“怎么样,又在数落你吧,何必自讨没趣。”说着还看向李裕唯,李裕唯只是一笑低头不语,随即招呼众人坐下,俨然白家的半个主人。

白月栀气恼之际就要挂电话,却听那头传来马秉承的声音。

“是小栀子么,我正要找她。”说着还从淑雅手中接过电话,他素来都是说话极算话之人,竟是记着给白月栀的承诺,说就要得空,可以教白月栀弹钢琴了,白月栀心里一面感动一面推辞:“不用,承哥哥,我不用学了。”马秉承只是好奇:“怎么又不用学了。”白月栀看着同样瞧着自己含笑的李裕唯,只是欢喜的笑道:“总之就是不用了,承哥哥,不用费心了。”马秉承听白月栀果然是不想学的意思,只是好笑她来的快去的也快,说那好吧,挂了电话,也不放在心上。

白月栀坐回李裕唯身边,听他们谈得投机,不知为何,原本不甚感兴趣的话题,此时听来也是津津有味的。白旭生与这帮年轻人寒暄一阵后含笑捋了捋胡须,便退出大厅将阵地让给他们的意思。众人未免吵到白老爷子,不及黄昏便早早散去。又知过几日白老爷子就要离开广州去到上海的,便等白老爷子离开后,每每聚会直到深夜兀自不肯离去。

白月栀看出这些人除了果真气味相投,一大半也是为着云霜的缘由,只是暗自好笑。散会的时候,李裕唯朝被众人围住的云霜瞧了瞧,伸手拉了拉白月栀的衣襟,示意白月栀随自己一起出去。白月栀依言同李裕唯一起出院门之际,背着手只想着跟李裕唯道别,李裕唯忽道:“小栀子,你不送我出门么。”

白月栀看着李裕唯带着怂恿的笑意模样,转了转眼珠,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想要拒绝,却又不能完全做到,便跟着李裕唯继续前行。走到途中,李裕唯忽然伸手拉着白月栀的手,白月栀手轻轻抖了抖,明显感觉自己的脸红得辣辣的,但心中并不想拒绝,就由着李裕唯一路牵引着。李裕唯很自然的拉着白月栀子只穿过长廊,前院。他的手跟他的人和笑容一样,很暖很暖。白月栀的手本来就极其纤小,他便能如马秉承一样,将她握个满满的,但白月栀觉得跟马秉承相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二人一路都是默默不语,四周静悄悄的,白月栀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只要由心脏跳到嗓子眼进而蹦出口来。出了白家大门后,李裕唯也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白月栀想要出言相问,终究不愿,只跟着他又走了好长一段。见李裕唯既不是去李家更不是马家,不知道他作何打算,终于忍不住问道:“裕唯哥,你要带我去哪?”

李裕唯回身冲她笑了笑道:“带你上白云山看朝霞,看日出。”

白月栀闻言心中生出期待的甜蜜,但还是表示担忧道:“可是现在都这么晚了。”

李裕唯又笑了笑:“怕什么。等我们走到白云山上的时候,太阳就出来了。”

白月栀也是抑制不住好奇,明明知道有不妥,只是对于李裕唯所说的一切心中实在不愿也没法拒绝。就由着李裕唯一路拉着自己的手只拉到白云山底下,李裕唯一路似乎是说了许多话,似乎又是什么也没说。反正她也是没心思听进去了,只是心中微微泛着甜甜的感觉,心神摇摇曳曳。

忽然,一滴露珠凝在山道旁边的树木叶尖,滴落到自己的额头,白月栀有些警醒过来了,顿失大囧,心里只埋怨自己怎么如此受不住蛊惑,不知自重,就这样跟着李裕唯出来了,要是叫云霜知道了再告诉父亲该如何是好。低着头瞟了瞟李裕唯,却见他兀自只是镇定的走着,坦坦荡荡的样子,拉着自己一路缓缓的朝白云山顶端登去,等到难走的地方还会先试探一番,再回头接自己。白月栀觉得不好意思,却更加不好意思出言阻拦什么,李裕唯也没说什么话,这种无言却胜似千言的感觉是那般美好,白月栀不忍破坏她,一路漆黑一片,白月栀原本是怕黑的,此时却一点也不害怕,黑暗中默默的朝李裕唯瞧了一眼,李裕唯没有看她,只是手握得更紧了。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多想也不去计较后果,任由着李裕唯,心甘情愿的跟着他登到了山顶。

李裕唯算得一点也没错,他们才到山顶,天边就开始显出红色。就在白月栀心神沉醉不已之际,李裕唯忽然兴奋起来,看着对面一缕缕变近变粗的朝霞,大声喊叫了几声。

“中华上下五千年,英雄代代传。”

李裕唯喊完一句,突然平静下来,只是低低道:“如此美丽壮阔的山河,如此美丽可爱的人儿。上天真是恩赐。”

月栀虽然看不太清李裕唯的表情,但明显感觉他语带哽咽,不知他因何突然忧国忧民起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却听李裕唯叹了口气,缓缓道:“小栀子,你说这样美的朝霞,若是将来有一天变成了别人的,该是怎样的憾事!”

白月栀有些听不懂:“裕唯哥,你说变成别人的,是什么意思。”

李裕唯不看白月栀,只是看着云端,摇了摇头:“小栀子,你在香山待得久了,不知道外面的世道。”说完又叹了口气:“如果这样的美景能一直属于我们该多好。”

白月栀安慰道:“裕唯哥,这样的美景自然是属于我们,难道还能被谁夺走不成。”

李裕唯摇了摇头,无比肯定的带着难掩的悲痛言道:“是一定会被人夺走的。可悲的是,我明明知道这是一定的趋势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夺其而去。”说着转过头看向白月栀:“小栀子,你说裕唯哥是不是很无能。”问完也不及白月栀回答又扭头看向高处。

白月栀越听越心惊,她直道李裕唯只不过是醉心于风花雪月被人人追捧的才子,不过是果真才华横溢而已,不想他心底还埋藏如此沉重的情怀,虽然一时不太能完全明白他深深的忧虑究竟所谓何来,但肯定是家国大事,心中升起怜惜之际更刮目相看。

“裕唯哥,这里的美景,谁也夺不走的。你何必忧心至此。”

李裕唯更加痛心却更加肯定:“不,不,小栀子,你或许不能知道,我却清楚不过。这里的美景,这里的一木一草,所有的大好山河,都将被人夺取。”

“或许是五年十年后,或许是二十年三十年后。总之是无力回天。”

他的言辞如此心痛难抑,听着不忍卒读。白月栀总算明白,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国家被侵略者践踏么,只是这些都是为时过早的忧虑,他缘何如此下定论?!这种深深悲伤的言辞,就连她这般不问家国大事的人听了,也忍不住想要落泪。

忽然一阵光束沁润进了自己的眼中,遮掩了即将溢出眼眶的泪珠。偏过头一瞧,竟是太阳在伸手试探大地,终于找到宽慰李裕唯的契机,兴奋的叫了声:“裕唯哥,你看朝阳出来了。”

李裕唯却没有白月栀的兴奋,缓缓抬头注视远升的朝霞,不言语。朝霞的银辉包裹在激情英挺的身躯,好比是渡了一层圣洁的光辉。白月栀只看得心惊不已,如此空前绝后的李裕唯比朝阳都要夺目,只是他就那么一动不动,不声不响。白月栀只担心他就此凝固了还是怎么样,忽然心生害怕,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襟,他兀自都没有反应,心一紧,甚至无不害怕的想着,难道裕唯哥果真凝固了不成,伸手握住他的手,果然冰凉不少,担心喊道:“裕唯哥,你看太阳都出来了。这样的美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李裕唯终于有了反应,轻轻道:“是呢,这样的美景,我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你说得是,美景就在眼前,何必杞人忧天去想难以左右的将来。”他说着缓缓偏过头,阳光在同一瞬间倾洒过他面容,分不清光束与脸庞的界限,白月栀抬头想要看清他的神情,却感觉自己被他轻轻一拉拥进怀里,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李裕唯温暖的双唇就敷到了额头,随后又在她鼻尖额头脸颊各自啄了啄,只把她羞得不断低头闪躲,全身微微颤抖。李裕唯却不理会她有些慌乱的抗拒,左臂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右手食指和拇指轻轻捻起她的下颌,低头敷在她的唇际轻轻一吻。

白月栀双眼的放大与脸红几乎与朝阳同时间散发,倾洒在白月栀剔透的脸颊上,几乎分不清,是朝霞的侵染,抑或是羞赧的弥漫。

白月栀不记得那天如何被李裕唯拉下山的,直到李裕唯将她送回白家兀自反应不过来,直到李裕唯转身离去,才突然惊觉,回身冲着李裕唯喊了句:“裕唯哥,”李裕唯似乎早就回身等着她呢,笑道:“小栀子,明日我来找你。”说着笑了笑点头离去,白月栀也甜甜的笑了笑,蹦蹦跳跳的蹦进白家,行到院中,云霜似乎正在等着她呢,见了她欢快的样子,轻轻哼了声:“你真是大胆,居然到外面疯了一夜,要是我将此事告诉父亲。你猜会如何?”

白月栀问心无愧,丝毫不能被吓到,甚至还想,裕唯哥如此优秀之人,父亲就算知道也不会怪罪的,无所谓道:“你说好了。”进屋前,面对云霜的意外和不屑,又补充道:“要是说了,记得告我一声啊,省得,我又再跟爸爸汇报一遍。”说完头也不会,云霜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也懒得理她了。

白月栀一夜未睡,却丝毫不见倦意,神清气爽,吃早饭的时候,李裕唯就将电话打到了白家,说他已经到家了,又邀白月栀第二天到李家。白月栀自是欢欢喜喜应承。自此,李裕唯白月栀便开始了频繁的往来。云霜起初很是不以为意,渐渐的也不做理会,继续她的邀友聚会。只是少了白月栀更少了李裕唯,即使有二人在也是与众人貌合神离,没完没了说着他们二人之间无关痛痒的事情。

不知不觉就到了除夕之夜,原本白月栀还想着要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年,不想越近年关,广州的这几家人倒是越走越少,最后竟连马秉承也去了上海。淑然淑雅也因为李裕唯的微妙关系都不与白家走动,既不电话联络,更不邀两姐妹去过年。白月栀去拜年的时候,也是不怎么待见的样子。蔡邵彤虽然面上还好,心底也是不愿与白月栀多说什么的模样。这个有李裕唯陪伴的新年,却无端多了寂寥。这样也好,正好可以跟他多待一些时间。

新年一过,李裕唯就要返校了。想着要过一个学期才能再次见到李裕唯,白月栀越来越失落。李裕唯看出白月栀的依依不舍,笑着安慰道:“放心,我会常给你电话的,何况我们要不了几个月就要见面的,等今年暑假的时候,”李裕唯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要给白月栀什么惊喜的意思故意不说完。白月栀也不追问,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不言,就这样送走了李裕唯。自己也安安心心回了岭南大学。

白月栀一直都在甜美的期待中等待着,还与李裕唯鸿雁传书,后来便是长途电话不断,再到后来电话减少,白月栀对李裕唯的思念愈来愈浓厚,眼见着就近暑假,好在终于要得见李裕唯了。

不想白月栀左盼右盼的却是李裕唯与云霜一起相拥走下火车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