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彪的这句话让我更加无地自容,混蛋,那种禽兽行为竟然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亏我刚才还好意思义正辞严地训斥其他人。不过,这种行为在马贼抢劫的过程中并不算什么大事情,难怪我自己都不太记得了,每天都得面对着死亡,谁都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还活着,难免都会寻找各种各样的发泄途径,我认识的马贼中还有人每一战必然要屠村的,当时我甚至都没觉得他做得有什么过分的。
人性这种东西在马贼生活中就不该存在,除非有想死的决心。我们活着的价值就是掠夺,就是残害,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人性这种劣质,所以我必须要跟我可爱的马贼生活说再见了。
我回到镖车旁边,镖局的人满怀惊讶和敬畏地看着我,平生第一次享受到英雄般的待遇。谢叔元亲自过来拉着我的马缰,扶我下马。让我端正地坐在一块大石上,率领众人跪下,口中说道:“多谢英雄对我等的大恩,以后只要英雄有令,不论刀山火海,谢叔元以及信风镖局所有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又补充了一句:“英雄,我不仅仅是代表我们镖局,更是代表边关数十万受苦受难等待着赈灾银两来得救的黎民百姓,多谢英雄出手相助。”
我,一个马贼,到哪里都是像过街老鼠一样,即使没有人敢表现出对我的仇恨和鄙视来,但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礼遇。但我的内心之中却包含着惭愧,尤其是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
他跟其他人一样,用满溢着崇敬与敬仰的眼神望着我。
该怎样的就怎样吧,至少说出来会好受些。我慢慢地站起来,朝那个孩子走去,在离他五六丈远的地方站定,然后猛然跪下,大呼道:“你们都误会了,我其实就是君天行!谢镖头,我之前没有跟你说实话,望你原谅。孩子,我做的恶不可赦免,你的家人是我害的!”
我把马刀捧出来,交到孩子手中,说:“孩子,是这把刀伤害了你的家人,你可以用它为你的家人报仇!”
“啊!”周围的人眼镜掉了一地,如果他们有戴这种劳什子东西的话。
孩子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攥着刀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扑闪着眼镜往旁边一个老者看去,这是一位长者,估计在饥民之中有很高的威望。
“孩子,每个人都会有迷糊的一段时期,既然已经过去了,以前的那个恶人已经死了,你就放下仇恨,好好地过日子吧,或许他活着还能帮助更多的人!”老者为我开脱。
孩子愣在那里足足呆了半天时间,这只是在我的感觉之中,或许没有那么久,因为我正在等待着这个审判,任何人都不想死,我也一样,但我自知该面对的必须得勇敢面对,是我做错的事,我该勇敢地负起这个责任。
“呸!”这个孩子还算明白事理,或者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听那个长者的劝导,不过愤怒难平,他还是一口唾沫吐在我的脸上,然后把我的刀扔在我的身旁。
我不去擦拭脸上的唾沫,只是低头对孩子说:“多谢!”
谢叔元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他轻轻地走过来,将我扶起,低声对我说:“你就是君天行?看来并不像他们所说的那样,你是一条汉子,我谢叔元交你这个朋友,刚才我的承诺依然有效,信风镖局随时愿意听你号令。”
我实在是受宠若惊,这个江湖中的成名人物在知道我的身份后仍然对我如此敬重,这是所预想不到的。
“君大侠,你明知道七星镇有埋伏要针对你的情况下,还要去吗?”
第一次听别人喊我大侠,这个感觉真心好,我傲然答道:“当然,就算是有什么我也该搞清楚,不能不明不白的被人家到处通缉,牵着鼻子走。”
我是个马贼,但不代表我就该畏畏缩缩,直面人生的疑问,不去回避,不去躲藏,马贼也该有面对任何事情的勇气。
过去离我越来越远,在众人的簇拥下,我渐渐地远离了那个曾经在边关肆虐胡为的马贼君天行,我要去七星镇,把以前的那个我诛杀掉,我期望从七星镇走出来时,我能够改头换面,不再是那个让百姓切齿痛恨的马贼流寇,而是人人景仰的一方豪侠。
谢叔元为我担心,因为他明白,此时七星镇之中聚集了无数的江湖人士,还有朝廷派出来对付我的人,那里现在对我来说就是龙潭虎穴。此外,对于我惹上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锦衣卫是不会放过我的。
他不能阻止我去涉险,只好尽量给予我需要的帮助,“君大侠,这样吧,你扮作我的趟子手,这样至少能给你提供一些掩护。”
这还真是一个热心人,更是一个不怕死的人,锦衣卫插手的事情,别人躲都还来不及,他居然要自己揽上身。要是被官府知道他帮助通缉犯,他的镖局还开不开了?
我为了他的安全,还是尽量推辞,“谢镖头,多谢你的好意,但这样对你的镖局好像不利,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就这样孤身闯七星就好,不想再连累朋友,你要当我是朋友的话,就不要再掺和进来,你这镖局里几百口人,还都仰仗着你呢。你到时候只要保持中立就行。”
他当然不同意,让我一个人孤身犯险,对他来说良心难安,于是一再请求,我不停地推辞。
最后,那个长者说话了,“两位,也别再争执了,谢镖头,你是好人,但也要为你镖局里几百口人考虑下啊,窝藏帮助通缉犯的事情,你不能做。但是,君大侠,你也没必要孤身犯险,我们这里有很多的饥民,你混在我们中间,第一,不会有身份暴露的危险;第二,即使后来败露了,我们这些人也都只是临时聚在一起的,不知道其他人的身份很正常,官府不可能会为难我们。”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直闯七星毕竟风险太大,再怎么有个掩护也好,我不再坚持,就听这个长者的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