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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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婉娘哭诉

阿酒和铁奴还卧床不起。阿酒还好,年轻人恢复得快,已经能够坐起来了。铁奴年过六旬,身子恢复的日子如同剥茧抽丝,又慢又长。好在老人精神头还挺足,阿星每次出去逛了街回来,都把手上的东西拿给铁奴看,还会让他教她如何识货物之好坏,分珠宝之真伪。阿星第一次知道,原来民间有那么多手法可以以假乱真。

和他们俩比起来,婉娘却是神思郁郁。车队遭遇劫匪那天,她也被掳走,走在半路又被劫匪扔下了。那时候严思照忙着往前追击,只叫了一个手下带她回去,便匆匆上路了。

只因这几日那陶家公子竟是醉在了勾栏温柔乡之中,根本不曾回来,婉娘才能暂时养在这里。她的卖身契是在陶家公子手上的,若是陶公子一回来,自然就要将她接回去,如此难保不会再遭到他的凌虐。

这日有处理事情回来的琼楼居阮老板,听说阿星等人受了伤,特来探望。他身后站着一个妙龄女子,步履娉婷,体态婀娜。阿星认出她是那日被陶然强行送给阮老板的,看她气色红润,眉目之间满是女子的幸福,方知这位阮郎平日待她不薄。琼楼居的老板,姓阮,名守,字郎归,许多人都叫他阮老板,也有一些叫他阮郎。看来是人如其名,厮郎可守,厮郎可归。

又想想那下房里伤痕累累的婉娘,两相对比,简直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阿星心里还在想,怎么样才能帮到婉娘,她那夜已经投井自杀,可见是走投无路了,醒了本来还要寻死,被阿茶不知怎么劝住了,然后便日日忧伤哭泣,郁郁寡欢。

阿星正和阮老板谈话,外面走进来一个仆人说:“禀少主,大公子回来了。”

阮老板听见,便说:“天色已晚,在下就先告辞了。”

阿星也不留他:“腿伤未愈,就不留阮老板在我这里用晚饭了。”

阮郎作揖道:“越家少主好生养病,若不嫌叨扰,阮某再择日前来探望。”

阿星说了句“阮老板常来”,让人好生送阮老板出去,自己便回房去见严思照。严思照在外奔波一天,略染风尘,侍女正伺候他梳洗更衣,阿星叫人摆饭,因为受着伤,牛羊生鱼一概不能吃,桌上摆着蒸猪肉和炙鹿肉,酸奶子,还有松软可口的烙饼。阿星拿竹刀切下一片蒸猪肉,捣碎了,浇上蒜汁和豆酱,卷在烙饼里,再将烙饼卷子切成几份递到严思照面前,严思照捡了一个来吃,阿星也跟着捡了一个吃。

席间闲谈,阿星说到那投井被救的婉娘,本以为只是个闲话,没想到严思照却大感兴趣,叫阿星带那个婉娘来,他有话要问。

婉娘很快就被带到严思照面前,见她双眼通红,面容憔悴,虽然穿得严严实实,还是掩盖不住脖子上隐隐露出的一道红痕。婉娘怯弱的跟严思照和阿星行礼,道:

“婉娘见过越家少主,见过越大少爷。”

“婉娘,快坐吧。我大哥有些话要问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回答。”

婉娘仍是低眉垂目,眼角含着泪光,道:“奴家这条命是少主救的,少主和大少爷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那好,我也不绕弯子了,那陶如许为什么打你?”

婉娘听见陶如许的名字,双手颤抖了一下,嘴唇嗫嚅着,半晌才道:“奴家……奴家并不知道,公子他先前待奴家很好……可他忽然有一天喝醉了酒,性情大变,对着奴家又打又骂。奴家只当他是酒醉一时失手,谁知道从那以后他便经常凌辱与奴家……”

说着说着就泪如雨下,连连拿衣袖拭泪。

“婉娘你不要害怕,把事情都告诉我们,我们会替你做主。”

“奴家只是一介民妓,如今卖给陶家公子,不过充当奴婢之用,主子就是将奴婢责打致死,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

“无妨,我说要管,还管不了么?”

严思照说着,慢悠悠的喝着一盏酸奶子。那看似不经意间吐出的话语,在听的人耳中却字字好似有千钧重,婉娘立刻起身,拜倒在地下道:“大公子若是肯救婉娘出火海,婉娘下半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大公子的恩情。”

严思照眼也不抬,淡淡道:“为我当牛做马的人多了,不缺你一个。”

婉娘听得身子一震,跪在地上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只要你告诉我那陶如许近日的情形便可。”

听了这句话,婉娘总算松下一口气,虽然很不愿意回想,却依旧是将那陶如许的情形回忆了一遍,从琼楼居献歌,被陶如许看上赎身,到景沙道上的沉闷旅途,百般恩爱,再到那日遇到劫匪,陶然将她留在马车里,独自逃亡,以致她被劫匪掠去,到了半路,劫匪发现劫错了人,身后又有追兵,就将一些货物与她扔下了。她自己一个人摸索着才走回驿站。

可她的回归并没有让陶然很高兴,她也是从那时候发现陶然性情大变的。而陶然在外人的面前表现的一如往常,只是回房之后才对她拳脚相加,到后来变本加厉,才逼得她生无可恋。婉娘这席话说得声泪俱下,叫人听来好不凄婉。